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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一向是将含烟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便是训斥几句都不舍得,哪至于让人哭得这般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且那丫鬟脸色白地跟见了鬼似的,若是被时欢训斥也该是委屈,而不是这般……
林江,怕是受了伤。估计伤得重了,不愿自己知晓,便去片羽那边去了。
战场……是转移到太和郡了么?顾言卿估计就是往这个方向来了,而顾言耀……即便他自己未到,心腹定也是到了才对。顾辞缓缓起身,走到门外,对着院子里扫地的小厮吩咐道,“去将谢公子请来。”
“是,公子。”
……
入夜,林江发起了高热。
因着院中住了一个伤患,还是外男,时欢和含烟将院子里的血迹清理完之后,便以想静一静为由,让几个小丫鬟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少走动。
院中丫鬟本来就少,时欢本就爱清静,倒是没人发觉不对劲。
只是苦了含烟和片羽,两个人衣不解带轮流照顾着,又是熬药,又是冷敷,昏睡着的林江还喂不进去汤药,熬一碗,洒大半碗,于是接着熬。
时欢也没睡。
两个丫头自然不会让她干伺候人的活,她在里头也是碍手碍脚,但却也睡不着,便在院子里候着,正好能够看着点免得人闯进来。
心思却渐渐飘远了去……林江师承青冥【创建和谐家园】,她对此概念不是很清晰,但值得含烟说起来就眼睛亮闪闪夸上天的,自然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何况,还是彼时大成武将里排得上名号的,若非一心跟着顾辞,怕是也能谋个将军做做。
这样的人……重伤至此……
“想什么呢?”声音落在耳畔,带着熟悉的药香,隐约含着笑意,“这么出神,我进来都没发现。”
如今顾公子出入时家愈发地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时欢不由得开始反省,别院里的防卫真的已经松懈至此了么?重伤昏迷前的林江闯进来,无人发现,就连顾辞这样的文弱书生闯进来,还是无人发现……
顾辞在她身边坐了,看着她眼底淡淡青色,“你何必守着,去歇息吧。”那小子,等他醒了可得好一顿揍,自己都不舍得打扰这丫头睡觉,那小子倒好,睡得安稳。
“你知道了?”时欢没有半分意外。含烟那时候的状态跑过去,无论说得如何天衣无缝,顾辞都会起疑心,但若是自己亲自跑一趟,同样也是漏洞百出——跑腿的事情怎么可能需要她自己来做。
所以,时欢并没有打算顾辞真的会信,她不过是传递一个“林江无恙”的讯息给顾辞罢了。
顾辞点点头,月色寒凉,里头忙忙碌碌地身影印在窗户纸上,从消息传到傅家,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到这个时候还没安稳下来,这伤势……彼时定是凶险的。
“伤口上有毒,翻进我这院墙就昏迷了。”时欢对他说道,“想来他是不愿你知晓担心,才往我这里跑的……你便也假装不知道吧。”不然,若是以后再受了伤,他却要没地方隐藏自己了,那样更危险。
顾辞点点头,再一次重申道,“去歇息吧,有片羽在不会有事的。”
明明自己担心到大半夜跑过来只为确认他的安好,如今却安慰起了旁人。
想到之前片羽说的,她来之前顾辞准备了一大箱的药材药丸,足以应对各种疑难杂症,再看眼前神色淡淡从来不曾多说自己做过什么的顾辞,心底涟漪渐起。
像是在海边,看着潮水层层而来,又层层而去,天地壮阔间,无端地心头不安尽数散尽。
时欢摇摇头,笑意淡淡的,和月色一般地凉,“这么大一个伤患在里头,左右也睡不着……我去给你泡茶?”
带着询问的尾音,多了几分随意,因此亲近了许多。
顾辞心下微暖,“不必麻烦了,师妹亲手泡的茶,若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喝,总有些暴殄天物……陪着我说说话就好。”
她泡的茶,该是在和暖午后,言笑晏晏间慢慢细品才是最佳。
081 后知后觉(一更)
东面城门外的画舫。
细心的姑娘发现这两日端进那间雅室的饭菜多了一些。
之前大多以甜食为主,这也是为何姑娘们对“里头那人是容妈妈相好”这样的说法其实并无几个人相信,毕竟,这般嗜好甜食的,想来也不会是个男子。
雅室内,光线还是昏暗。
窗户里还是垂着厚厚的帘子,只余下一小扇透了少许月色。那人似乎有些怕光,至少,时锦绣在这屋子里待了这么久,就没见对方拉开过那帘子。
床上躺着一个姑娘,沉沉睡着,容妈妈每日进来送膳,都会给那女子上药换药,彼时时锦绣偷偷瞧了一眼,当下吓得整个人差点儿撞身后桌角上——那姑娘的右手,齐根儿断了。
那男人说,因为不听话,所以砍了。
说这话的口气,像是今天天气冷所以加件衣裳一般地随意,当场吓得时锦绣不敢动弹老老实实窝在这雅室内,就怕自己一个不听话,说砍就被砍了。
左右饿不着、冻不着,也没人要求她做什么,还能躲开王家的联姻,一举多得。
除了身边有个阴沉沉的不爱说话的男人,但因为不说话,所以大约也可以忽略。
如此,倒也不算难熬。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一夜,时锦绣就有些受不住了——对方虽说带她离开了时家,但是也没说到底如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这乌漆嘛黑的房间里耗着,那得耗到何时?总不能耗到那死胖子找了媳妇成了婚吧?
那她岂不是要成为整个太和郡的笑话?
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她才鼓足了勇气在对方对面坐了,出声唤道,“公子……”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又可人,声音都比平日柔和了几分。
对方懒洋洋掀了眼皮子,声音冷得很,那种阴气沉沉的冷,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是压抑着的风雨欲来的暴戾,“滚!”
时锦绣一怔,反应慢了几拍,还未起身,对方已经一把扇了过来将她掀翻在地,罡风所过处,杯盏碎裂,茶壶里大半的热水溅上她的裙摆,烫地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痛。
厚重的帘子被齐齐切断,沉沉落在地面,月色瞬间从半扇窗户里倾斜而下,洒了一室斑驳的光影。
脸颊上似有刺痛,时锦绣胆战心惊地身手摸了摸,黏糊的,低头一看,指尖鲜红,赫然就是血,吓得惊叫出声。
“闭嘴!”对方站起,高高在上地垂着眼看她,像是看一只卑贱的蝼蚁,声音愈发冰寒刺骨,“无知贱民,也配坐在本……本公子面前!谁给你的胆子!”
时锦绣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指尖有血迹,脸颊上也有血蜿蜒着下来,像是蚂蚁爬过,簌簌地痒,她也不敢稍微摸一下,一边担心自己脸上的伤口到底会不会破相留疤,一边却害怕的全身都在抖。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男人,沉默的时候看着并不出彩,此刻骤然发怒间随手一挥,整个房间里瞬间一片狼藉,除了他自己面前的那只茶盏、那张桌子,就没一样东西是完整的。
“我……”时锦绣只觉得委屈,可悉数委屈都老老实实的咽进了肚子里。
她是时家的姑娘,虽自幼在老宅长大,比不得时欢在帝都的风光,可时家老宅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时被人这般高高在上的鄙夷为“贱民”?
“既、既如此……你救我作、作甚?”一直到此刻之前,时锦绣仍然觉得对方是为了救自己脱离那场婚事,才费劲安排了人潜入时家、又安排了马车候在侧门带自己连夜离开……是以,即便心下犹疑,却也老老实实地待了一天一夜。
问完,她又捂着嘴,缩在暗沉的角落里,后知后觉的发现……也许……这自始始终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这个人……半点不像是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
果然,对方冷冷笑着,眼底尽是鄙夷之色,“呵。救?”
没有敲门声,容曦直接推门进来,看着里头狼藉,蹙眉,“好好的屋子,整成这个模样。你就不能收敛收敛,平白地糟蹋我好好的屋子,你知道修一下需要多少银子么。”
那男人似乎这才发现眼前的现状,倒也豪爽得很,“去我府上要,要多少银子自己开口。”
容曦圆满了,颔首,客客气气地,“那您自便。”说着,也不整理,就这么又出去了……出了门,又探了脑袋进来,叮嘱,“动静小些,若是惊扰了我的客人害我少赚了一两银子,我会将你们都给丢下湖里喂鱼……哦对,连同床上那位,一起。”
说着,关了门。自始至终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角落里的时锦绣,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姑娘,好好的时家三小姐不做,非要上下折腾,如今将自己折腾进这个疯子手里,还以为从地狱来了天堂呢。
容曦容姑娘,不慕美人、不贪权贵,只爱银子。
那男人看着容曦离开,才缓缓上前一步,俯身,看着一脸惊恐的时锦绣,看着她脸颊上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指尖勾起时锦绣的下巴。那手指冰凉,冻地时锦绣直哆嗦。
他咧着嘴笑意森森,“如果你觉得这是救的话……那你就好好感谢一下……你的那位长姐吧……”
时欢!
满室的月华里,男人的脸颊骨骼分明,线条凌厉,像是刀锋一笔一划镌刻而成,又冷又硬。他像是逗弄一只老鼠的猫儿,她越瑟缩、越恐惧,他便越兴奋,他咧着嘴笑,森然地笑意,“好好的,在我身边帮我做事,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我自然能够将你想要的……送到你的手里……”
“譬如,顾辞。”
他眼底的疯狂太明显,像是一个失心疯的病人。时锦绣吓得一动不敢动,捂着嘴的手稍稍松开了些,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你……你是谁……”
“哦?忘了自我介绍么?”那男人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以叫我……殿下。”
殿下?!
082 被撒【创建和谐家园】的片羽(二更)
后半夜的时候,林江的烧终于退了。
含烟不放心,在屋子靠窗的榻上铺了层被子睡了,片羽揉着眉心掩了门出去,就看到顾公子抱着已经睡着的时欢轻车熟路地往时欢的屋子里走……当下片羽觉得,脑袋越发地疼了。
片羽等在廊下,没走。
过了很久,顾公子才从那屋子出来,表情镇定如水,眼底却温柔到春意泛滥,想必在屋子里头趁着人姑娘睡着了好一阵耳鬓厮磨……
片羽抱着胳膊,冷眼看顾辞,总觉得这人来关心手下是假,来借机和姑娘花前月下才是真。
幸好,不管真假,这位公子还知道需要关心一下里头躺着刚脱离危险的伤患,他站在廊下,语气冷冷的,方才眼底那些温柔散的干干净净,“什么情况?”
“毒。”片羽言简意赅,近乎于轻描淡写的,“还有些残留,十天半个月的吃点药就好。”
“知道什么毒么?”
“七步蛇的蛇毒。”七步蛇,顾名思义,七步之内必死无疑,经过提炼的蛇毒只会比七步蛇自身的毒性更强,“幸好是林江,不然就算是我,也救不回来。”
这个对着时欢和含烟惋惜没有看到林江内腑的姑娘,事发以来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您让他去做什么事情了?对方竟然连七步蛇蛇毒都用上了。”
七步蛇,毒性剧烈,速度极快,凶险异常,而且只出自大成极北雪域里,捕杀格外艰难,是以这毒便格外昂贵,轻易是不会用的。
“去调查一件陈年旧事。”
紫儿的案件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戛然而止了。但顾辞却在这里头发现了不大寻常的事情。
紫儿的家乡,就在落日城外的一个小村子。
旱灾那一年,落日城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动乱,说是流寇作乱。只是,之后对这场战事的结果却含糊其辞得很,贼寇规模如何?顾言卿领兵多少?如何退的敌?
都语焉不详。
同样语焉不详的,就是那场旱灾,寥寥数字一笔带过,只道干旱天灾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朝廷拨款救济开仓放粮云云。拨了多少款,放了多少粮,历时多少天,都毫无记载。
而影楼收到的消息却不大一样。
那一年旱灾确实不假,百姓饥不果腹流离失所也不假,朝廷下令拨款救济开仓放粮也不假,但……款项被一层一层抽取,真正到了百姓手中的那些根本于事无补,所谓开仓放粮也不过是当地官员高价兜售粮食谋取暴利中饱私囊而已。
消息被压地密不透风,纵然有人有心上报,却也不达天听。最后,年轻力壮的百姓无奈之下涌入落日城意欲讨个说法,却被顾言卿说成了流寇作乱。
甚至,事后顾言卿因此得了远在帝都的皇帝陛下亲下的诏书,好一番褒奖。
顾辞总怀疑这些年所谓的边境动乱,都是有心人刻意为之,才让林江暗中调查,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按捺不住,竟用上了七步蛇之毒。
当着有些过于心急了。
欲盖弥彰。
目光落在荷花池边的兰花上,顾辞眉眼温和,语速和缓,“去搞点比七步蛇更毒的玩意儿来。”平静地像是在说,去整点儿夜宵来。
“公子是要……毒死人的,还是毒不死人的?”一样的平和,语气类似于在问,公子是要甜一点的还是咸一点儿的。
顾辞低头,打开折扇,指腹轻轻划过折扇边缘,轻哂,“他的命……本公子还不想要。”
“了解。”那就是毒不死人的。于细微处慢慢渗入,初时并无感觉,不痛不痒,却在某个时间节点上,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完美!
两人轻描淡写几句话的功夫,完成了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沟通。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沉闷、木讷地姑娘,此刻展露出来的,却是远超同龄人的果决与杀伐。像是平日里藏起来的一魂二魄终于得以归了位。
片羽,影楼里唯一的姑娘,精通医术、更擅长下毒,影楼最厉害的杀手都不敢轻易拭其锋芒。长着一颗浅浅的梨涡,却不爱笑——因为时欢不爱笑。
顾辞收了折扇,懒洋洋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驻足叮嘱道,“别让她知道。但若是她察觉问起,你不必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