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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越了界的亲近(三更)
没多久,屋子里传出太傅的震天的咆哮声,“给我滚回去!再出来丢人现眼我打断你的腿!……不想嫁你就去死!就算死了你的牌位绑上大红绸缎送去王家!”
“若是王家不收,你就做孤魂野鬼去!”
声音很大,即便走出老远也听得格外清晰。深秋夜树上夜宿的鸟儿扑棱棱飞走了,落下一两片褐色的羽毛。
时欢眼角跳了跳,这老爷子……答应地好好的,转头就忘了……连牌位绑上大红绸缎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实在有些……为老不尊了。
再看身边这位,当下只觉得脑袋大,“你何必同她这般计较,若是不出意外,往后余生你都见不着她了。”何况,按着辈分,时锦绣叫他一声表哥也没错。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一定要说。”顾殿下嗤笑,说得格外有哲理,“我怕今日我不说,从今往后她都以为大成的二皇子殿下是个眼瞎的傻子,看不懂她心里头那点儿拙劣的小心思。”方才一口一个“本殿”格外傲娇的男人,半点儿架子都没了。
时欢了然:顾言晟毒舌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
夜幕垂笼,是个月圆夜。
时欢回到院子,沐浴完,站在院中荷花池边,含烟站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擦着擦着,见自家小姐沉默不言,问道,“小姐,有心事?”
心事算不上。
只是喉咙口里沉着一口浊气,让她提不起兴致来。时欢摇摇头,偏头问含烟,“这两日,跟着林副将学得可还好?”
“好呢!林江武功可高了,奴婢至今为止在他手底下过不了十招,他说等回了帝都请示过青冥【创建和谐家园】之后,再教奴婢一些厉害的招数,到时候……谁敢欺负小姐,奴婢统统打回去!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说到高兴处,擦头发的手劲都大了不少。
时欢被她扯了发,却也不在意,只笑她难得的孩子气,“你家小姐还能任人欺负了去?”
含烟接地飞快,“三姑娘啊!”
时锦绣么?如今被禁了足,怕是这段时间都没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等到嫁去王家,就更无相见之日。时欢注意到这丫头的称呼,连意见颇深的时锦绣她都规规矩矩称呼三姑娘,偏生林江,她似乎一直都直呼其名。
时欢不动声色,声音都没有半分变化,“林副将教了你这许多日,咱总要谢谢人家。回头我帮你问问他喜欢什么,你送一些去。”
“不用,小姐。他就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你似乎挺了解他……嘶!”这回是真扯疼了。
身后的小丫头吓得语无伦次了,“呀!对、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不、不是,奴婢……”
越说越乱,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急得在原地跺脚,手忙脚乱地都快哭出来了。
时欢看着这样的小丫头,于暮色中,浅浅地笑。
这丫头,上一回这般无措的模样是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含烟这丫头,看着活络、跳脱,其实很是可靠,至少在照顾自己这一件事上,十年来鲜少犯错。
而如今,一个林江,让她失了方寸。
她家的小丫头啊……长大了。
她笑着摸摸对方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头,“去歇息吧。明日早些去,我这你放宽心,有片羽呢。天天让人林副将等你,成何体统。”
“片羽哪有奴婢伺候得好,她那么闷,都不会哄小姐开心。”
片羽铺好床铺出来,听到含烟嘟囔着抱怨,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也因此看起来格外实诚又耿直,“是,就你,一天到晚叭叭的,都不带停……”
“我……”一时间竟是词穷,含烟嘴巴张了几次,愣是没想到说什么来反击,就见院门口拐进一人来,一身玄衣,轻裘缓带,背手而来,身材颀长,显得有些瘦削,腰间一把白色折扇格外醒目。
顾辞。
含烟姑娘吓得眼睛都瞪大了,顾公子是怎么能够做到在大晚上的时间进姑娘家的院子跟回自家一般坦然自若的?而且,这时家的侍卫们呢?
“不用看了,本公子偷偷进来的,他们都没瞧见。”顾公子坦然得很,告诉迎上来借着行礼的名头行阻拦之实的小丫头,微微侧身就绕过了含烟,几步走到时欢跟前,低了眉眼看她,“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含烟正要上前,院子外探出一人,将她连拉带拽地带出了院子,徒留一道戛然而止的惊呼声。
片羽悄悄退下,走之前顺便暗中观察了一下,确认四周无人。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温雅和煦,一个因着有些吃惊,难得有些呆呆傻傻地可爱。
距离有些近,近到顾辞的影子遮住了她,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地酒香和药香味,近到足够让人看到他眼底隐约的、令人心悸的情愫,和被酒意熏红的脸。
这人有一张无论何时看、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格外得上天眷顾的脸。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不大健康的冷白色,此刻却染了层薄红,像是……跌落凡尘的……妖精。
迷人,又危险。
时欢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一只手拽住扯了回去,“小心。”
声音低沉,落在耳畔,热度撩人,因着月色的欺骗性,愈发动听到让人耳根子都发烫,时欢一下子就紧张到手足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了。
身体僵硬,思绪才算跟上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站在荷花池畔,这后退一步,怕是就要退到池子里去和那仅剩的锦鲤一道游泳了。
这下,两人站得更近了。
除了父兄,她从不曾同男子这般的近距离相对过。时欢低了头,有些不大适应这种有些越了界的亲近,轻声问道,“你喝酒了?”
他应,“嗯,一点点。”和平日似乎有些不同,多了些乖顺的感觉,像是顺了毛的大型犬类,笑容带着几分天真。
看上去,没醉。
066 抓着不松手(一更)
顾公子虽说喝了点酒,举止也和平日有些不同,但看上去总算是清醒的。
时欢心下稍定,才想起来手臂还被人握着,许是喝了酒的关系,透过单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顾辞的掌心滚烫。她有些不适地挣扎了下,没挣脱,顾辞也没松开,反而微微皱眉,不满,“别动。”
有些不讲道理……这么看来,却又像是喝醉了。
时欢实在不明白顾辞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时家侍卫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她前后看了看也没看到林江和林渊,却又不能喊时家的人,当下也只好无奈地仰头试图与他沟通,“顾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她格外强调“深夜”二字,语速很慢,像是面对一个耳朵不大灵敏的老人。
微仰着的头,沐浴着月色,令人想起雪山之巅的莲花,每一片花瓣都带着霜色的精致。
顾辞低头,脸凑地更近了,近地几乎鼻尖相触。
他的睫毛纤长,阖在眼睑上,半遮了墨色的瞳孔,一并遮了有些放肆的眼神。
时欢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躲开他温热的呼吸,就听他有些不满地抱怨,“又叫我顾公子,生分地令人心寒。说了许多遍,唤我一声师兄……或者……你不想叫我师兄的话,叫我阿辞也行啊。”
说完,低声笑了笑,像是大型犬类的撒娇,声音悦耳低沉,带着醇香的酒味。
阿辞……
时欢的耳朵,就在那句“阿辞”里,俏生生染了层薄红,比顾辞喝了酒之后的脸色还要红上几分。
那得是多么亲近的人,才能喊出口的称呼?
时欢紧张到手足无措,第一次觉得这满月的月色实在过于明朗,以至于让人无所遁形。可她不唤,顾辞就耍赖似的抓着她的手臂杵那一动不动,一副看谁杵地过谁的任性模样。
半晌,她在顾辞借着酒劲的不讲道理中,低声唤了句,“师兄。”
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他,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实在过于暧昧了些。她低了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顾辞这才松开了始终抓着她手臂的手,却似乎并未察觉到太过于亲近的距离,“方才见你离开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思来想去,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这句话,却又说地很清醒。
一时间,时欢也判断不出顾辞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喝到什么程度,只觉得心力交瘁得很,低着头声音很低,“我挺好的。”
“可我不好。”又像是真醉了。清醒的顾辞怎么可能用这种像是委屈的语气说话……
时欢几乎束手无策,她从来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历,讲道理吧,似乎讲不通,让人带走吧,顾辞的手下一个没见着,若是惊动了时家的下人……难免人多口杂说不清楚。
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师兄何故心情不好?”
“烦。”他蹙眉,少有的情绪外露。
烦顾言晟、烦顾言晟对这丫头的特殊对待,也烦这丫头对顾言晟近乎于本能的依赖……顾言晟也是皇子,也是太子候选人之一。若非皇帝那道像是儿戏的圣旨和时家的刻意避嫌,顾言晟这位皇室唯一的嫡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也是……她圣旨上所说的,夫君。
大家都是男人,如顾言晟自己所言,都不是什么小羊羔,平白无故地为一个姑娘破例,心思何在谁心里头没点儿数?若非如此,他怎么不对着别的姑娘破例,不对着时锦绣破例?单单就对一个时欢破例,图什么?
发现了这点之后,顾辞顾公子……坐不住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
可他到底是没有醉,自然不会对着时欢酒后吐真言,只半真半假地嘟囔,“我明知道那畜生背后有人,却不能抓……烦!”
原来是为了这事喝的酒。
时欢悄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却偏偏又有些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她没有在意,只宽慰顾辞,“这件事本就不是师兄的错。再说,还有徐太守呢。”虽然,她也隐约知道,想必徐太守也是不顶事的。
这也是方才她站在荷花池边出神想的事情。
这件案子查地太简单了。
沈攀给她的感觉也很奇怪,像是一个没什么见识、一朝得势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和传闻中炽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出入着实有些大了。虽说,传闻不可尽信,但说到底,空穴不来风。
再结合沈攀到最后都只咬定是失手,坚决不认自己行凶、更不承认自己雇凶杀人的行为来看,倒更像是拖着时间等谁来救。
是谁呢……
她顺着顾辞的话想地入神,却没发现顾辞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那眼神半点醉意也无,近乎于贪婪地看着她,像是深陷荒漠迷途的旅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市蜃楼,渴求中带着几分深入骨髓的疼痛。
刚刚沐浴过的姑娘,周身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沁人心脾。顾辞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最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见她似要挣扎,便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边蹙着眉往石桌边走。
一脸头痛欲裂的表情,脚步也隐约可见的虚浮。
时欢抽到一半的动作,生生卡住了,就这么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那走,甚至还鬼使神差地出手扶着他坐了,想要倒茶,一摸桌上茶壶,冷的。
当下转身要进去,手被拽住,转身直直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不知怎地,心中一悸,言语竟是下意识愈发地柔和了,像哄着,“师兄,我去给你倒茶,你先坐会儿。”
有些似曾相识的景,飞快地闪过,她摇了摇头,却终究什么都想不起来。
顾辞没松手,摇头,“不用……陪我说说话……”
时欢依言坐下了,手腕动了动,顾公子眉头一皱,抓地愈发地紧了,时欢愣是没挣开。实在没办法,自我安慰着这里左右也没外人,她实在没办法和一个酒鬼计较不是?
067 小兔子受了惊(二更)
时欢依言坐下了,手腕动了动,顾公子眉头一皱,抓地愈发地紧了,时欢愣是没挣开。实在没办法,自我安慰着这里左右也没外人,她实在没办法和一个酒鬼计较不是?
却隐隐忘记了……上一个对她这么来的人,被她从画舫上扔进了湖里。
“驸马在朝中素来中立,顾言耀背地里多少有些嫌隙和猜忌。”“醉了酒”的顾公子脑袋还没糊涂,折腾这许久,还记得方才心情不好的理由,继续说道,“但碍于傅家终究也算是半个皇族,许多动作总不好摆在明面上。见了面还是要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驸马,或者姑父。”
“你是怀疑……沈攀背后的人是三皇子?”只是碍于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好搁在明面上撕破了虚假的和平?时欢注意到,顾辞称呼自己爹,用的是“驸马”……
之前也听傅家老太太提到驸马就叹气,只说是个拎不清的。
顾辞点点头,细枝末节虽然有些误会,但总体来说也没错,“这帝都豪门之间的关系,大多剪不断理还乱,没有完全的敌对,也没有完全的联盟。毕竟家族百年经营下来,多多少少都有些说不清楚的利益羁绊,谁都不能说自己完全干净,却也不能说旁人就完全不干净。”若是以前,顾辞断断不会同时欢说这些,但如今回朝在即,这两年朝中局势复杂,时家定是不能独善其身,届时所有的目光都会落在这个足以左右各方关系的姑娘身上。
皇子已经长成,各有各的势力,也各有各的心思,皇帝日渐掌控不住,而边疆这两年大战虽无,小动乱却层出不穷,不得不考虑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关系。
顾辞虽自信能护她周全,却也不愿她只做笼中精致华美的金丝雀,抑或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着免于风吹雨淋的莬丝花。
他的小丫头啊,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应该飞翔在万众瞩目的地方,耀眼又明亮的。
月下花前,凉风拂过,酒意微散,隐约可以闻见沐浴完的姑娘身上淡淡兰花香。月华如水,姑娘气质亦如兰,眼底淡淡羞赧,是旁人从不得见的景,只让人想要好好深藏。
但今夜借着酒意造访、耍了赖皮牵了手已是唐突,再近一步,怕是真的要吓着了这素来规矩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