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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你作甚?有赏金拿?”
那女子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你不杀我?可我想杀你啊!再者,你都知道是我弄死了陈钰,你不把我绑去见官?”
那马有些烦躁,前掌有些不安地刨着地,打着响鼻。鼻息喷在时欢脖颈间,她皱了皱眉,转身拍了一掌,那马“哒哒”往前跑了。
时欢这才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袖子,见并无显得凌乱的褶皱,才看向那红衣女子,“自始至终我不曾问你名姓,来自何方。只求经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时欢不欲在此停留,背手而行走出几步,背对着那女子,突然笑了笑,“那人死了,便当天收了吧。至于你……违背了你的主子不惜暴露自己擅自行动,自有你的天去收。”
042 一封寻常家书
时欢不欲在此停留,背手而行走出几步,背对着那女子,突然笑了笑,“那人死了,便当天收了吧。至于你……违背你的主子不惜暴露自己擅自行动,自有你的天去收。”
那香啊……有点儿后遗症,确保那位主子能够明白自己手下今日擅自行动的事情。
不是说了么……她呀,从来睚眦必报得很。
许是时欢太过于平静,那种平静在此刻显得格外高高在上,那女子彻底被激怒,理智全失地嘶吼,“你懂什么?!”
相较于对方的情绪激愤,时欢缓缓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尽头,目光沉沉像是要看进某个地方。那里红色高墙琉璃瓦,飞檐翘角之上镇脊神兽口衔铜铃,风过处,【创建和谐家园】低吟寄相思。
时欢温润含笑,音色婉转,“对,我不懂。”
亦不能懂。
什么样的情绪足矣让人失了理智违背主子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擅自行动,大概……是心悦吧。
但她们这样的人,不该有这样的心情。
姑姑生来是皇家的儿媳,却在及笄礼上对前来观礼的那个人一眼沉沦。此后,皇宫于姑姑,终成囚笼,囚了身,亦囚了心。
姑姑喜欢宫中的铜【创建和谐家园】,有风的时候一听就是一整日,眉眼含笑,依稀还是年少模样。
姑姑的寝殿里,种了一棵枫树,只因那人喜欢,她便种了一株,却也只有一株。
姑姑说,“多了……怕成负累。”
他们的身边都有各方眼线探子,不必什么实证,不过一些流言碎语,就足以将两族顷刻覆灭。
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不过如是。
是以,彼时时欢才会对时锦绣这般地不留情面——这样的牺牲,不该被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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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不是时大小姐嘛?”
有马车从后过来,时欢靠着路边走着,却听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转身便看到太守大人程光瓦亮的脑壳从里头探出来,“大小姐!”
马车停下。
正要打招呼,就见顾辞已经撩开帘子两步下了马车,蹙眉,“宫泽就这么待你的?连安排个车夫送你回来都做不到?他宫家何时缺车夫了?”
“没有。车夫送到前头路口,我就下来走走……才让人回去的。”说完,转向徐太守,“太守大人。”
顾辞明显不信,沉着眼不说话。
徐太守自认是个善解人意的,笑嘻嘻地打圆场,“这距离时家还有好一些路,顾公子陪下官去趟画舫,不若姑娘一道,正好用些点心,然后送姑娘回府?”
“不……”
顾辞已经侧身,“上车吧。”
……
最后还是坐上了去画舫的马车。
上了马车才知道,画舫死了个姑娘,死在自己屋子里。顾辞和徐太守正是从那姑娘的宅子里出来,只是倒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才想着去画舫里看看。
像紫儿这样的姑娘,在画舫都有自己的房间,偶尔也会住在里头,是以也有些随身物件。
看得出,这个案子有些令人头大,怎么看都的的确确像是畏罪【创建和谐家园】的样子,但……不现实。挣扎不过,却能用琴弦勒死对方……若是用刀剑等锋利武器失手杀死都可能,偏生,是勒。
一个需要用力气压制对方的手法。
“除非还有同伙……所以即便真是【创建和谐家园】,凶手也还有另一个人。”画舫外头,徐太守一锤定音,觉得此种可能性甚高。
正要上画舫,却听身后沉默了一路似乎对此事毫无兴趣的时欢淡淡开口,“陈钰的死,和她没关系。”
一愣,同顾辞交换了个眼神,才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怎知?”
不是徐太守瞎担心,据说那一日冲撞了时大小姐和她丫鬟的,也有这位陈钰公子的份儿……若真如此,这事儿……就难办了……
徐太守已经开始愁眉苦脸地想着怎么帮这位“失手杀人”的大小姐脱罪了……
他的表情太明显,时欢不由得失笑,暗道这位太守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被人挂在画舫窗外的时候,我在隔壁,听到了。欠了高额赌债,惹恼了讨债人,被人弄死的。虽不知对方是谁,但如你所说那姑娘穷得很,显然不是。”时欢没有说出那个红衣女子,毕竟,自己也有小小的把柄在对方手中。
“如此说来……要么是借刀杀人,要么……就是被杀人灭口……了……”徐太守捋着他浓黑大胡子,摇头晃脑地总结,“如此说来,这两件案子可能毫无瓜葛也说不定……”
“是吧?”他掉头去看顾辞。
顾辞眉头紧锁,正义正严词地告诫时大小姐,“你既听到了,怎还敢孤身一人出门?这样的人最是杀人不眨眼……我把林江也留给你,往后出门定要带上林江和片羽。”
“无妨,祖父有给我留暗卫的……”虽然,很多时候都被甩掉了……这话有些心虚,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顾辞还是一脸不赞成,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最佳时机,但心中已经下了定论,哪怕是她坚持不受,他自会暗中安排确保她的安全。
画舫还在照旧营业,紫儿的死被徐太守悄悄压下了,画舫只对外宣称是回乡探亲告了假。
是以,徐太守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紫儿的屋子在三楼,一处不大起眼的走廊尽头,屋子不大,一目了然的很,里头的随身物件比之她自己购置的宅子里还要少。
东西虽少,摆放却极为整洁。
“看来你说的没错,这姑娘平日里的确是节俭得很,于她而言最重要的胭脂水粉都买的很便宜的……”时欢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一旁衣橱里,随手拉开。
那衣橱看上去便有些老旧,门吱吱呀呀地都响了,有些凌乱的衣裳从衣橱中掉了出来,带出一个信封。
顾辞听见声响,几步赶在时欢之前捡了起来,里头是一张叠地方方正正的信纸,纸张泛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想来是有些年头了,定是时不时拿出来细细摩挲的。
可见对那人来说,该是极为珍贵的。
徐太守也凑了过来,捋着胡子一目十行,看完却失望,“只是一封寻常家书罢了。”
043 有颗铿锵内心的小姑娘
徐太守也凑了过来,捋着胡子一目十行,看完却失望,“只是一封寻常家书罢了。”
的确只是一封寻常家书,可正因为寻常,才透着些奇怪的不寻常来。按照舫中女子的说法,这姑娘赚了银子就往家中寄,如此说来往来也算频繁,家书自是不会少才对……何故对这样一封寻常家书珍之重之……
顾辞也想到了,“再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家书。”
时欢目光停在掉落在地上的衣裳,又看了眼衣橱里头叠地整整齐齐一丝多余褶皱都没有的衣裳,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容曦来了。
带着个小丫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说是几位查案辛苦,送道画舫里有名的糯米小圆子上来。
十八道工艺精制而成的小圆子,静静躺在琉璃盏中,色香味俱全,徐太守笑嘻嘻地道谢,直道好吃,几句话就从这小圆子绕到了大厨身上、又从大厨绕到了紫儿身上……那小丫头看得出来,也是初来乍到,半点不知自己被忽悠了去。
容曦站在一旁任由徐太守忽悠那小丫头,坦荡磊落的样子。
如此说来,此举倒是更像是给了太守问话的机会只为自证画舫清白。
三盏小圆子,就徐太守一人吃得欢,顾辞没动,顾公子在外头素来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除了茶,什么都不吃的,而时欢也没动。
容曦端了一碗递给时欢,“时小姐……尝尝?之前谢家公子来过几回,心心念念都是这道小圆子,说是浓香四溢,和别处的都不同,甚是好吃。”
碗都递到跟前了,自然是不好拒绝的。
她舀了一颗,刚要下口,突然一愣,抬头去看容曦。容曦眉眼含笑,笑意温柔,眼中光芒细碎,“快尝尝,如何?”
不用尝就知道啊……华帏香。
时欢看向对方,一口浅浅咬下去,不动声色敛了眉眼,“谢小公子最是讲究,他都赞不绝口的,自然是极好的。”
“是嘛……”对方轻轻低喃,然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像是搁下了某些无形的东西,“姑娘喜欢自是最好……妾身不妨碍几位办案了,就此告退。”
说着,竟是连那被徐太守拉着问话的小丫头都没叫上,直直转身走了,步履从容,风韵婉约。
只是,所有的风韵在背后那扇门掩上的瞬间,消散无痕……
容曦无力靠着门扉,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落寞又寂寥……半晌,她才叹了口气,抬头,理了理衣襟,恢复了一身婉约气韵,缓缓下楼。
屋内,时欢又尝了一口那小圆子,愈发确定这就是她自己改过的华帏配方,那配方只给过宫泽,而宫泽说他还未售卖……
她信宫泽。
只是这配方……她缓缓抬头,看向窗外雾濛濛的天……
下雨了。
徐太守最终还是一无所获,除了那封有些奇怪的家书和一切几近雷同的关于紫儿的说辞,无奈之下,他还是派人去了紫儿传说中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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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羽是晚膳后到的。
这个看起来有些可爱的小姑娘,隐约可见一边脸颊有个梨涡,笑起来应该很可人。偏生第一眼看过去,一身黑色劲装,英姿飒爽得很。
随后,时欢才知道,什么可爱、什么英姿,都抵不过一个虎拉吧唧的内心。
这姑娘初见时欢就二话不说对着时欢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头,叩地白玉石地面邦邦响,把正在喝水的时欢呛了——吓得。
时欢正要说话掩饰一下自己难得的失态,小姑娘又用一种格外气沉丹田的声音,扬声表忠心,“请主子赐名!”
时欢后知后觉地将茶杯搁下了,顺便推远了些,脊背紧紧靠着雕花大椅,才问她不是有名儿么,叫片羽。
顾辞之前就说过了的。
果然,这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小姑娘,有一颗和外表极不相符的铿锵内心,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响亮,“顾公子说了,既伺候了新主,旧名便该舍去!”
“所以,请主子赐名!”
又是邦邦响的三个头叩下去。
……
捧着衣裳进屋的含烟,一只脚绊上了门槛,稳住了身子之后含烟就贴着门框站着,没再进来,就靠着门,抱着衣裳,一脸呆滞的样。
时欢看看含烟,又看看片羽,半晌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样的小丫头,能伺候人?
顾辞他……说笑呢吧?
时欢揉了揉眉心,她突然开始怀疑顾辞是不是也对这个丫鬟很是头疼才千方百计地送她这来……半晌,有些语重心长地告诉这个小姑娘,“无妨,这名字挺好听的,就用着吧。”
没有得到新名字的片羽,似乎有些落寞的不大开心……旧主是没有说过什么舍不舍弃旧名的事情,但她就想着借机换个名么,结果……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