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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做不成儿媳妇,侄媳妇也不错
他声音本就温缓,这会儿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胸膛里的笑意,无端宠溺极了。
他喝了酒,呼吸间都是醉人的酒香,时欢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去看看厨房中可还有下酒菜再拿点儿。”
这事儿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可若不寻个由头离开下,她怕自己愈发失了态。
却没有看到,自始至终黏在她后背上的目光,灼热滚烫。
……
院中有自己的小厨房,因着老爷子在喝酒,厨娘们早早地准备好了下酒菜,时欢端着菜回到前院时,赫然发现顾辞似乎……也喝大了。
而自家老爷子正在一个劲地给顾辞倒酒……
时欢一个头两个大,两步上去夺了酒壶,一摇,快见底了……当下愈发头疼,这顾辞身体虽说是大好了,至少好到能到太和郡溜达了,可这么多酒喝下去,谁知道会这么样。
当下就吩咐下人先将顾辞送回傅家。
偏生,顾辞似乎真喝大了,谁来搀扶都不搭理,却也不拒绝,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身往外走,走两步,脚下一软,差点儿自己绊了自己,却一把推开上前搀扶的下人,“走开!本公子会自己走!”
说话都带着口音了,眉头蹙着,脾气还大得很。
下人们自是半点不敢上前了,时欢无奈,心道顾辞在这里喝成这样,若是由着下人送回去也不大妥帖,罢了,还是她跟着回去,也好同老夫人道个歉才是。
当下便亦步亦趋跟着,手抬着,只虚虚悬空生怕他倒了来不及搀扶,言语却愈发温柔,“顾公子,我送您回去?”
“嗯。”顾辞大爷似的点点头,继续迈着他东倒西歪却又平衡地恰到好处的步子,点头,应,“嗯,回家。”
说完,对着时欢咧嘴一笑。
像是某种,上蹿下跳拆完了家,然后对着归家的主人傻傻一笑的大型犬类,又憨,又乖,顿时,心底隐约地对他不知自己身体状况非要喝多了的怨怼也没了,认命地将人送上了马车。
时傅两家并不远,顾辞一路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地到了傅家,安静地时欢差点儿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马车堪堪停稳,他便抬了头,眼底隐约带着红,显然的确是喝了不少酒。
不过这人喝多了倒是安静,比在时府还安静,由着管家送进了院子歇下了。没一会儿,傅老太太来了,看了看已经躺下的顾辞,才转身招呼时欢,“麻烦姑娘了,这小子酒量浅,一喝就醉。他自己也知晓,倒是很少在外头贪杯。”
“是祖父兴起,定要拉着他喝。是晚辈阻拦不及,老夫人莫怪。”
老夫人不甚在意,又看了看榻上似乎睡地安稳的顾辞,吩咐下人去煮醒酒茶,才道,“他们一老一少管不住自个儿的嘴,你又是素来性子软的,哪能管得了他们。”
里头声音传来,像是梦呓,拖着调儿,“欢欢……”
清晰可闻。
时欢浑身一颤,赫然转身,就见榻上男子还闭着眼,眉头却微蹙,似乎有些难受,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又张了张,才语焉不详地,“别怪她……”
饶是再如何淡定从容,这一刻也终于方寸大乱,她几乎是对着老夫人匆匆行了一礼,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她想,她的心疾定是愈发严重了,否则为何这般跳脱地仿佛要从胸膛里挣脱出来?
一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恍然顿悟,原来那个人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就能让她丢盔弃甲、从容尽失,谓之宿命。
而此刻眼看着时欢逃也似地离开后,傅老太太嗤笑一声,抬脚走近顾辞的屋子,一巴掌扬起,却终究没有落下,只踢了踢软榻,没好气地,“还不起?人都走了,装啥呢?还要老婆子陪你演戏,也不害臊!”
顾辞身子是不好,但他酒量极好,长这么大,就没醉过。
果然,方才还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人,此刻再睁眼,眼底虽泛着淡红,却清明一片。
他老神在在靠着软塌,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老夫人被他的无赖行径气得够呛,可念及他的身子骨,却是半根手指都不舍得动,只是咬牙切齿地,“你小子倒是胆子大,她的主意也敢打,不知道她是谁呀?那是皇室钦定的儿媳妇!”
从那日用膳时就看在眼里,只是不敢置信,再到今日那一声“欢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那是皇家的儿媳妇啊!若是换了旁人,这小子不管看上了谁,自己不仅不会阻拦还定是早早寻了可靠的媒婆上门说了亲定了人,可……偏偏是那个人!
傅家……定不起啊!
顾辞闻言,却是半点不在意,声音不复温润,仿若从数九寒天中吹来的风,冷地渗骨,“我为他顾家出生入死,大半条命都丢那了,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他就用国库里那几株千年人参万年王八壳就想将那事揭过去?想得美!”
“不过是问他要个儿媳妇。再者,他若是喜欢,左右还是一家人,做不成儿媳妇,侄媳妇也不错。”
老夫人一口气没提起来,重重敲了敲那软塌,“荒唐!”
说着,就瞥见下人捧着托盘缓缓而来,当下厉声呵斥,“退下!”
看着人离开,才压低了声音嘶声力竭,“当年的事,他虽不曾参与,可那人却是他的亲子,两相权衡,他自是护着他的儿子。而你……你年少天才,他捧你至高,皇室多少人对你看不顺眼,等着你跌落至深!”
“他迟早年迈不济,若是那人荣登九五,届时新帝上位三把火,第一把烧的就一定是你、是傅家!”
“如今,你抢的……可是整个皇室子嗣都要争一争的女子,你可知这其中后果?!”
傅老太太字字句句,压着音,显得愈发用力,她是真的不愿自己看到这样的事情,她的这个孙子,享受过万人敬仰,却也受过太多唏嘘取笑,她只想他余生顺遂,得以平安终老。
024 顾辞:余生从欢
傅老太太字字句句,压着音,显得愈发用力,她是真的不愿自己看到这样的事情,她的这个孙子,享受过万人敬仰,却也受过太多唏嘘取笑,她只想他余生顺遂,得以平安终老。
可如今,她于那依稀可见的未来里,看见他选了一条最为艰险的路,那条路可能与整个大成背道而驰,傅家百年基业岌岌可危,她于地下无颜面见傅家列祖。
“皇室素来好面子,重名声,且不说母亲与他们同宗,就说这些年傅家为他顾家上刀山、下火海,做尽了多少上得了、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们也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真正与我撕破脸皮。”他嗤笑,瞧不起得很,“再者……”
再者,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顾辞。
老夫人看着岿然不动的孙子,半晌,哑了声音问道,“何时开始的?”
眼底微红的顾辞阖了眉眼温柔浅笑,那笑意……她从未得见,方才还是深秋凉风渗骨,此刻却依然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她听见他声音温缓,徐徐道来,“初见便乍然心喜,每每相见仍止不住怦然心动,至此,只求余生她的眼中总有我的倒影。”
傅老太眼前一黑,知道阻拦无望,却还是挣扎着,“可还……来得及阻拦?”
“来不及。您不行、皇室不行,连我自己……亦不行。余生,从欢。”他的眼底,有细碎的光,像是无月的夜中相继亮起的星辰。
“她……知道么?”
“不知吧。那丫头笨得很。您也别说,她循规蹈矩惯了,即便不知未来夫君是谁,却也事事以太子妃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你莫要吓着了她。”
只有说起时欢的时候,他才会眼底染着笑。
他总温润、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一身玄衣,清瘦矜贵,堪堪入秋便已轻裘加身,世人以公子尊之,觉得他年少天才,领兵伐谋无往不胜,就该是完美的,却忘了……卸下这些之后,他也不过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还是一个缠绵病榻四载的少年郎。
世人不知他、不体恤他便也罢了,偏生至亲之人也……
顾辞的这一生,失去地太多,拥有地太少,旁人都替他心疼,偏生他自己活成了无欲无求的神。
只有这一回……鲜活地,像个人。
“罢了……”老夫人支着软塌颤颤巍巍得起身,行动迟缓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她缓缓起身,慢慢直起脊背,半晌才叹了口气,“罢了……左右傅家也算是经历过起起伏伏百年荣辱,老婆子我谨小慎微了大半辈子了,就怕遭了天家忌惮为傅家遭致祸端,却终究护不住你。如今,便舍了这老骨头,由着你去闹腾吧……闹大些!称了心意,也不枉费走此一遭!”
“你只要记得,不管傅家旁人如何,只要老婆子在一天,整个傅家都在你身后!”
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还是温和的模样,只是说话间声音微沉,便多了几分大家夫人才有的风范来,那是昔日掌管整个傅家的一家之主的模样。
傅老将军一生戎马,常年在外,是以傅家多是傅老夫人掌家,而傅老夫人一生无子,如今的傅家家主长公主驸马爷并非亲生,却也算孝顺。只是,她亦知终非亲生,是以傅老将军过世后,她便将掌家之权交出,自己移居别院。
按照大成律例,驸马爷不得在朝为官。
是以傅家虽是帝都望族,却并无人在朝当职,这样的繁华多少有些空中楼阁的味道,稍有不慎便岌岌可危。一直到顾辞领兵打仗得胜归来,这荣耀才算是稳妥落了地。
可人心就是复杂,傅家人并不感恩,甚至隐隐有些排挤顾辞的意思,即便是驸马爷自己,也总是不喜这个过于出色的儿子,毕竟,朝野上下每个人都在或暗示或明示他娶了个好女人生了个好儿子,至此一生荣耀无忧。
靠完女人,靠儿子。
于是,难免的,夫妻离心,父子离情,后来长公主借长公主府清净适合养病为由,带着顾辞彻底搬回了长公主府……
……
时欢从顾辞院子跑出来,寻了个下人问了路,一直到坐上马车,心脏的剧烈跳动都没有缓和的迹象。
那一声“欢欢”,像是闷热了一季滴雨未落的夏天,突然迎来了一道惊雷,砸地整片大地都跟着颤了颤的感觉。至少,时欢觉得,她整个人都颤了。
她虽不知祖父口中互称师兄妹的过去到底存不存在,但至少此刻、现下、这般年纪的时候,这一声“欢欢”从酒醉的顾辞口中唤出,不妥。
世人皆道,酒后真言。
这样的真言,若是落入旁人耳中,可能就是倾覆时傅两家的利剑。
有水滴落在马车顶棚,一滴、又一滴,然后稀稀拉拉的,再逐渐密集……下雨了。
不过是一段路的距离,到得时府门口的时候,那雨就大了,马车座下暗格中常年备伞,她正要俯身去拿,就瞥见身旁一件玄色裘衣,连毛领都是黑色的,只隐约可见一些地方用金线锈了些纹路,看不出具体的形状。
是顾辞的。
她心神不宁了一路,竟是半点不曾发现这件裘衣,此刻看着,才觉马车里都是顾辞身上的药香,明明不过几面之缘,竟是觉得……这药香已经如此熟悉。
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翠竹清香。
并不难闻。
“大小姐?可是车中没有油纸伞?”车夫见她许久未下车,在外头低声问道,“那您且等等,老奴这就去取了来。”
“不必了。有呢。”她撩了车帘,撑伞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又吩咐道,“王伯您先去擦擦,换身衣裳。然后麻烦您再跑一趟傅家,将马车里的裘衣交给顾公子。”
说完,心头微沉,说不上来的郁结,像是一口气堵着以至于整个人提不起劲来。
去年兄长路过太和郡便来看她,已是深秋季,却衣衫单薄直言不冷。而顾辞……不过刚入秋的天气,已然裘衣加身……
025 不吉的梦
时欢先去了老爷子屋里,老爷子已经歇下了,她问了些老爷子入秋以来的身体状况,又叮嘱了下人提前准备好醒酒汤,问及徐太守,说是府中来人接回去的。
如此,才算放心,一路回了自己院子,刚进门就看到廊下像热锅上蚂蚁般打转的含烟,臂弯间挂着桃红色的披风。
转到一半,见时欢撑着伞回来,急忙一边转身吩咐备热水,一边迎了上来,披好披风,接过油纸伞,尽数遮在了时欢头顶,“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这场雨来得突然,说大就大了,可没淋着吧?”
“没有。”她将伞柄往含烟那边推了推,“出来得早,雨落下时已经在马车中了。”
“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小姐还是沐浴更衣下,热水泡一泡去去寒。”
“好。”
……
恰到好处的热水,加之晾晒好佐以助眠香料的花瓣,时欢在浴桶里昏昏欲睡。
梦中似深秋雾起,那人隐没在浓雾之后,一袭月白长衫,眉眼依稀瞧不清,只觉得身形清隽,一手握着一柄折扇并未打开,一手背在身后。
他唤,“欢欢。”便是梦中亦觉入骨的宠,呼吸间有淡淡的翠竹清香。
下一瞬,还是那浓雾,还是那人,垂手而立,手中折扇扇面纯白,偏生边缘嗜血的红,似乎还滴着血,闻得到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他唤,“欢欢……”带着哽咽的音,支离破碎。
她瞬间惊醒,醒来才觉浴桶水已凉,而额头上一头的冷汗淋漓。
外头含烟听见水声,问,“姑娘,可是起了?奴婢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