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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有早就准备好的石块，她只需要搬起石块，往下砸便是。
身旁是一个举着弩机的士兵，他射出一箭后，立刻躲在城墙下。
发现新来的白曦，他一边快速上箭矢，一边热情打招呼：“兄弟，我叫徐风，怎么称呼？”
“白希。”
在她回应的同时，徐风又站起身，朝着城下攀着云梯往上爬的蛮兵又射了一箭。
这次运气不好，他被敌方的弓箭擦破了手臂。
白曦也举起一个大石块，朝着云梯上的人扔了下去，没去看自己到底砸中了谁。
“真他娘的痛！”
徐风靠着城墙，低低痛呼一声，撕下一块衣角布条，简单包扎一下，继续上箭矢，
“你挺厉害的！之前帮着救治伤兵，好多人都知道你。”
“你也不差。这么大阵仗，一点都不害怕。”白曦又举起一块大石头，砸了下去。
“习惯了！怕也没用。”徐风说得云淡风轻。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通过这样的间断式对话，缓解心里的压力跟恐慌。
而城楼的另一边，情况却大相径庭。
“妈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刚决定要走，北蛮就攻城了。”
“对方玩家是脑子有坑吗？平阳关易守难攻，他们这么拼命想干什么？”
“等援兵一到，他们之前的损失可就全白废了。”
“不对！难道他们知道平阳关不会有援兵？还是说他们有其他法子？”
“不管怎么样，等这轮攻势过去，找机会溜。”
几人赞同地点头。
现在是战时，他们不敢叛逃，一旦被抓住，就是杀无赦。
而且城楼下有人守着，现在下去太醒目了。
战场上刀箭无眼，在死亡的重压下，很多人都杀红了眼，根本不顾自身安危，一个劲儿往前冲，挥砍手里的大刀，十分骇人。
蛮兵身高体壮且数量众多，平阳关守军力有不逮。
见我方损失惨重，常山眉头皱成了山峰，犹豫许久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火攻。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援兵不到，北蛮又不计代价一定要攻城，平阳关陷落是早晚的事情。
——
白曦这边也很不好过，身边接连有人死去，如山一般沉重的低压萦绕身旁。
旁边徐风刚发一箭出去，还没来得及躲回来，左上臂被飞箭射中。
他迅速躲回来，靠在城墙上，忍着剧痛，咬牙将箭身掰断，只留短短一截露在外面。
然后看向白曦，“白兄弟，能帮个忙吗？有点不太方便。”
白曦帮着上好箭矢，徐风用受伤的左手臂抬起弩机，右手放在发射器上，快速瞄准发射。
“怎么样？”徐风看向白曦问道，有些泛白的脸上，是自豪的微笑，“我可是我们队的第一弩手。”
“厉害！”
白曦称赞一句，继续帮他上箭。
没多久，一个老兵躬身走了过来，踹了徐风一脚，“你小子，还不赶紧下去包扎，这条手臂不想要了？”
“这不是等您老来换防嘛！”徐风嘿嘿一笑，贫嘴道。
“行了。滚吧！”
老兵接过弩机，利落地上箭，瞄准发射，动作比徐风还麻利。
看来徐风吹嘘了，这位老兵才是真牛。
没多久，一个个圆木桶被搬了上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木桶盖被打开，一股浓重又难以言说的臭味传来，里面黑色的粘稠液体。
看到的一瞬间，白曦就知道常山想干什么了。
我的老天，那是石油吧！
这要是淋在身上，再来点火星子，啧啧啧！怎一个惨字了得。
绣城有一句土话，叫巴到烫。
现在这是巴到烧，人还不得被活活烧死了。
这死法也太可怕了。
在白曦震惊的时候，士兵将木桶搬了过来，在蛮兵架云梯的位置，往下一倒。
旁边的士兵，用火折子点燃火把，再将燃着的火把伸到城墙外的云梯上。
数条火线瞬间窜起，并以极快的速度向下蔓延，吞没沿途所遇之物。
短短几分钟，
城外就变成了火海。
一个个火人在极速奔逃，带起的风反而让火势更大了，有些人直接从十数米高的云梯上摔下去，没了生息。
狠绝的火攻，打乱了北蛮的计划，他们显然没想到，平阳关守军会来这么一招。
没多久，北蛮暂时退兵了。
所有人都席地而坐，抓紧时间恢复体力，顺便吃点干粮，说不定啥时候北蛮就又来了
常山也松了口气，继续安排人去落阳城求援。
第81章 落阳之战 25
“小子，听说你是主动留下来的？”
老兵看了黑成炭的白曦一眼，视线落在了油光润泽的弩机上，心里吐槽徐风：
这小子一点都不会保养弩机，这都糟蹋成什么样儿了。
“嗯。”白曦回应道。
这事儿不说所有人，至少平阳关一半的人是知道的。
“怎么这么想不开？”
他随意从怀里摸出一块柔软的布巾，轻轻擦拭弩机。
“我们是一群朝不保夕的人，用尽快了办法，想离开这里。你倒好！眼巴巴儿地往上凑，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白曦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听出了老兵话语里的无奈和可惜。
没等她开口，老兵继续道：“我们都是籍兵，世世代代都要当兵，没得选。
但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伙子，为什么要扎进来，真是为了那一口饭？”
白曦摇摇头，没有多话。
“那就是为了升官发财。”
老兵叹息一声，脸上满是落寞和被现实打败的屈服。
“你们这些小年轻，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凭一身本事，就能出人头地。
殊不知，到头来不过是权贵的一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用时给点肉，没用时不杀了吃肉，就算谢天谢地了。”
“总还有其他法子和出路吧？”白曦问道。
老兵苦笑一声，娓娓道来。
也许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倾听自己的故事，老兵将满心的苦楚倾诉出来。
“我十六岁当兵，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从南安郡到落阳城，前前后后辗转十几个地方，无数次命悬一线……”
“……我杀过土匪，干过地方恶霸，外侵的南北蛮子也杀过不少。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军籍大头兵。”
说到这里，老兵顿了顿，似感慨又似无奈，“命……都是注定的。”
白曦却摇摇头，不赞同道：
“也许命是可以争的。”
虽然身处环境和立场不同，白曦没办法对老兵的困境和遭遇感同身受，但她尊重老兵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儿，他人无权置喙。
白曦想争，既然早晚都要死，为什么不在死之前，让自己痛快活一次？
黄昏时候，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两个半小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
白色的花瓣缓缓飘落，将尸横遍野的残酷场景慢慢遮盖，隐于美丽和纯洁之下。
闲聊中，白曦知道了老兵的名字——范全安，一个普通却又带着美好愿望的名字。
老兵说这是今年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早了些，也大了些。
没一会儿，新命令下来了。
所有人分两批轮值。
因为常山担心北蛮不会轻易放弃，可能会趁势而来，所以城楼必须留有足够的兵力看守。
白曦被分到第二批轮值，她也乐得安逸。
安静的夜晚，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加沉闷。
城楼上，士兵迎着寒风站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丝毫异动。
营房内，所有人躺在大通铺上，震天响的呼噜声，丝毫没有吵醒旁边酣睡的人。
不大的屋内一派和谐，就是味儿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