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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叔……
姜二爷刚下马车,立刻有无数人向这边涌来,不过这次冲在最前面的不是青楼歌姬,而是鸿胪寺的差官。差官火急火燎地道,“姜大人您可来了,我家大人在临月楼外久候多事,大人这边请!”
“他们在临月楼打起来了?”姜二爷便与周围涌上来的人群点头致意,边问差官。
“是,他们都想带临江仙子游湖……”差官说了一半,立刻改口道,“他们是外来的,不知道临江仙子是您的红粉知己,除了您谁也别想将仙子请下临月楼。”
裘叔听了,恨不得堵住少爷的耳朵。
姜二爷面上的笑容不改,眼底却冷了不少,转头吩咐姜猴儿,“去看看琼宇阁的花魁琼芷可在,若她在,请她上画舫抚琴,若她不在,请琼宇阁派两个上得了台面的到江上抚琴。”
姜猴儿还没说话,旁边围上来看热闹的男子怒冲冲道,“琼宇阁的仙子们卖艺不【创建和谐家园】,二爷这样做,不厚道吧?”
姜猴儿立刻顶回去,“你聋了?没听到我家二爷是请琼芷到江上抚琴?”
“就是!【创建和谐家园】大晌午的,除了听琴还能干什么?”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帮腔。
又有人道,“二爷,琼芷仙子架子大着呢,可不好请下来。”
姜二爷笑道,“若想请琴舞双绝的琼芷仙子下凡尘当然不易,但仙子深明大义,若知此番是向北夷传我大周仙曲,必会屈尊降贵。不信你们跟着去瞧瞧?”
看热闹的人闻言,有一小半跟着姜猴儿去了。姜二爷又与姜宝道,“你先赶去临月楼,让元东君准备着。”
姜宝也走了后,姜二爷才对姜凌道,“你跟着姜猴儿去琼宇阁看看。”
“是。”姜凌又看向裘叔,“裘叔随我同去。”
儿子带着裘叔走后,姜二爷慢悠悠地与路人闲聊着向临月楼走。待终于到了临月楼前,还不待差官开口吆喝,临月楼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自动让出通路,欢快地嚷着,“二爷来了,姜二爷来了!”
临月楼内的老鸨的心一下就回到了肚子里,楼上楼下的姑娘们目光都望向大门外,临月仙子也推开门走出来,含泪凭栏向外张望。
美人终于出来了,契丹使者李曷鲁抬眸望着美人,势在必得;突厥使者阿史那尼也抬脑袋看了一眼,又顺着美人的目光望过去,忽然觉得没劲了,因为临月楼的花魁还没姜枫好看!
姜二爷的目光扫过,见鸿胪寺卿不在楼中,便含笑迈步走向剑拔弩张的使节,拱手道,“纳尼王子,曷鲁世子,二位今日相约共游清平江怎不叫上姜某?”
李曷鲁深深的鹰眸扫了一眼阿史那尼,轻蔑道,“本世子才没跟他约,本世子先来的!”
姜二爷桃花瞳闪着亮光,“两位没约却能在此相遇,那真是缘分!两位可曾用膳了?”
李曷鲁用弯刀指着楼上的临江仙子,“本世子要她陪着用饭!”
老鸨连忙道,“世子爷,临江仙子今日身上不爽利,啊——”
老鸨的话还没说完,头上的发髻就被李曷鲁手中的弯刀削掉了一半,吓得失声尖叫,披头散发地瘫倒在地上,楼内楼外的人也被惊得闭了嘴。
阿史那尼冷哼一声,姜二爷的眼睛也瞪大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老鸨的光了一块的头顶,然后拍了拍胸口,走到李曷鲁身边低声道,“世子快把刀收起来吧。”
李曷鲁一脸猖狂,“本世子不过想砍杀几个不长眼的奴才,姜大人就要将本世子抓走不成?”
姜二爷压低声音,耳语道,“世子有所不知,清平江沿岸楼阁为保平安,都请高人布置过阵法。上个敢在这里动刀的人,到现在还不举呢!”
李曷鲁将信将疑,不过见姜枫一脸凝重,他顿时觉得身上不对劲儿,越来越不对劲儿……
“幸好世子刀法精湛,没见红,上次那个见红了。至今已有……”姜二爷抬手伸出三个手指,低声道,“三年!”
嘶——李曷鲁打了个机灵,立刻将弯刀归鞘,生怕伤到什么人。
见姜二爷只在蛮子耳边说了两句话,方才还不可一世地蛮子就变了脸色,众人对姜二爷佩服地无可无不可。
恰在此时,楼外传来瑶台仙乐,楼门口的众人向江中望去,一眼便瞧见了琼宇阁的双层画舫上临窗抚琴的当家花魁琼芷,立刻向江畔涌去。
姜二爷目露惊喜,“那不是琼宇阁的花魁么,琼宇阁虽卖艺不【创建和谐家园】,但花魁琼芷琴舞双绝,世子真是好运气,今日初到清平江,便遇到仙子下凡尘了。”
卖艺不【创建和谐家园】正适合他现在的境况!李曷鲁客气道,“姜大人与本世子一块去吧?”
第447章 刘承的诡计
“世子先去,姜某随后就到。”
姜二爷送走李曷鲁,便与阿史那尼道,“那尼王子可有雅兴去听琼芷仙子抚琴?”
阿史那尼问道,“那姑娘比临江仙子漂亮?”
“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姜二爷如实道。
阿史那尼一下就没了兴致,“不去了,姜大人可有空闲,咱们一块转转?”
姜二爷点头,“在下荣幸之至。”
谁知阿史那尼一转身,便见一男子衣袂飘飘地走下楼来。这男子只看了阿史那尼一眼,阿史那尼的魂便跟着飞走了,喃喃问道,“姜大人,那位公子是?”
姜二爷道,“那是临月楼的元东君。”
临月楼的?
“姜大人先忙,本王子还有要事,改日再陪你同游。”说完,阿史那尼便快步追着元东君的背影去了。
姜二爷明了一笑,转身就往外走。临月楼的老鸨头上裹了布巾,上前给姜二爷行大礼,“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姜二爷摇头,迈步向外走去。
“二爷……”临江仙子追下楼,泪眼盈盈地唤着。这一声,唤得没散去的汉子们腿都软了。
姜二爷回眸,眼里冷冷清清的。临江仙子咬了咬唇,“二爷既然来了,到奴家那里吃杯水酒再走可好?”
毕竟听了她几年琴,姜二爷给她这个面子,转身随着她上楼。待进入房间后,姜二爷径直道,“仙子今日这一出,实在不够高明。”
临江仙子没想到,姜二爷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便泪眼盈盈道,“奴家数月不见二爷,实在想念地紧。奴家的心里只有二爷一个人,身子也只是二爷的……”
姜二爷叹道,“仙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不是傻子。”
临江仙子身子一颤,上前拉住姜二爷的衣袖,低低哭泣,“二爷,都是妈【创建和谐家园】奴家的。”
“看来,仙子真是把姜某当傻小子糊弄呢。”姜二爷不想让她难堪,继续道,“你以后有何打算?若你想从良,你的赎身银子爷替你出。若是你打算继续待在临月楼,就当爷什么都没说过。不过爷事忙,没工夫来再听你弹琴了。”
今日她设计引来两位使节为自己争风吃醋,虽然如愿请来了姜二爷,却也害得老鸨被削了头发。临月楼她是不能待了,临江仙子轻轻握住姜二爷的衣袖,含情凝涕道,“奴家早已认定了二爷,只要能跟在二爷身边,奴家做牛做马都甘之若饴。”
“当爷什么也没说过。”姜二爷抬脚便走。
临江仙子见姜二爷如此绝情,也决绝道,“二爷若走出此门,奴家便绝食而亡。”
“这话你说与刘承听,他或许会留步。”姜二爷迈步走出房门。
没想到他竟知道得如此清楚,临江仙子一下就慌了,上前抱住姜二爷的腿哀求道,“二爷,奴家知错了,奴家愿从良,请二爷帮帮奴家。奴家愿跟花娘子一样,去西市开铺子讨生计。”
“你要么离开康安远走高飞,要么继续留在临月楼。”姜二爷声音里已经透着不耐烦了。
临江仙子不傻,立刻道,“奴家愿离开康安。”
姜二爷点头,“收拾东西,明日爷派人送你走。”
“多谢二爷。”临江仙子不放手,继续道,“二爷,可否容奴家再说两句话?奴家知道二爷眼里不揉沙子,也知道您心肠好。您派人送奴家出康安,是怕奴家落到刘承手里。不管二爷信与不信,奴家悔不当初。请二爷一定要小心刘承,不要让他靠近您身边的人,他连畜生都不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有一天刘承的夫人求到您头上,您千万不要心软……”
姜二爷听不下去了,拔腿下楼,头也不回地出了临月楼。
临月楼外,姜二爷不出意外地遇到了邑江侯世子刘承。刘承人模狗样地走上前,讽刺道,“身着官袍来游清平江,姜大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好雅兴好胆量。”
姜二爷冷笑,“尔罔顾圣意,勾结清平江妓子,引发契丹与匈奴使节当街争斗,胆量可比本官大上百倍不止。”
刘承瞳孔一缩,色厉内荏道,“姜枫!你竟敢诬陷本世子!”
姜二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刘承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又吼道,“你想干什么?”
姜二爷不再理他,大步向前走去。刘承急急追上来,“姜枫,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无凭无证若敢在万岁面前胡说八道,万岁也不会信的!”
姜二爷笑了,“万岁信不信,你怎么知道?”
刘承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怕你?这事儿时你的姘头干的,与我何干?如果你敢告到御前,掉脑袋千刀万剐的是她,本世子顶多被万岁责备几句罢了!有种你就去告!”
姜二爷脸往下一沉,“刘承,你若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地跟爷比,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东西!”
刘承的脸比姜二爷的还沉,“好,那咱们自今日起就堂堂正正地比!看到底是你姜枫有本事,还是我刘承技胜一筹!”
姜二爷扫了他一眼,随着衙差快步向前走去。
跟在姜二爷身后的姜宝低声道,“二爷您被他绕进去了!他是怕您去万岁面前告御状,才这么说的。”
姜猴儿踹了姜宝一脚,“二爷的聪明是你能懂的?你这榆木疙瘩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你丫才是榆木疙瘩,姜宝气急,抬脚就踢姜猴儿。姜猴儿早就防备着,脚底一转就跑到了姜二爷右侧,向着姜宝吐舌头,“来啦,有种你踢!”
姜二爷一脚踹开姜猴儿,“滚,一边打去!”
姜宝幸灾乐祸地冲着姜猴儿吐吐舌头,“活该!”
鸿胪寺的衙差这才有机会上前,拱手道,“我家大人在画船上久候多时,姜大人这边请。”
姜二爷点头,随着衙差上了系在柳荫下的画船。契丹使者李曷鲁喜怒无常嗜血成性,顾应贤怕他闹出乱子,让画船暗暗随着琼宇阁的大船前行。
姜二爷笑道,“大人放心,李曷鲁落在琼宇阁的人手里,绝对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顾应贤万分惊讶,“琼宇阁不过是妓馆罢了,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第448章 寒山观
“大人,若没两把刷子,哪敢在康安清平江开妓馆?琼宇阁跟别家没什么两样,他们只不过是挂着卖艺不【创建和谐家园】的招牌,专门伺候那些想玩乐又要名声的伪君子罢了。”姜二爷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您恐怕还不知道,琼宇阁的头牌琼芷可不只是琼宇阁的歌姬,她手里握着琼宇阁的两成的一份呢,琼宇阁内的五大招牌,哪个都不简单。”
顾应贤脑中闪过数个与他一同上下朝、经常去琼宇阁对弈、赋诗的同僚,顿觉三观被刷新了。
姜二爷怕吓坏了老人家,咳嗽一声道,“当然,琼宇阁也有真正的清倌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专门接待登门的才子书生,扛起琼宇阁的招牌。”
一定是这样,一定得这样,顾应贤用力拽着花白的胡须,感慨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幸亏有姜大人,否则今日的争端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姜二爷真诚道,“诚如大人所言,学问和本事先要从纸上得来,再躬行才能融会贯通。如下官这样读书少的,就只知胡干蛮干,难解其中精髓。”
顾应贤激动道,“老夫肚子里的墨水加上贤侄的练达,咱们何愁不能成事!”
姜二爷笑着拱手,“所以说还是万岁英明,让顾叔您和陶大人主持大局,让小侄为您二人跑腿,管保能让这些使节们在康安城中见足了世面,流连忘返!”
顾应贤与姜二爷一番畅谈后,放下心来不再跟着琼宇阁的画舫,下船回鸿胪寺忙碌。姜二爷得知儿子已经去了书院,便乘车慢悠悠地返回西城衙门。回到衙门后,他立刻招来衙门内负责刑狱的典史瞿伦学,“审得怎么样了?”
昨日搜查孟家时,姜二爷命人将孟府的三个仆从孟宁媳妇、孟怀和秦福抓来了西城衙门,交给了瞿伦学。瞿伦学连夜审问三人至今,已得了三份厚厚的口供。
他将口供呈上,然后道,“秦福虽是竹九的表哥,但他只知竹九前年大年夜逃走之事,却不知他的下落,这一年多来竹九也未跟他联络。秦福说,竹九走之前亲口说,如果他不逃走,只有死路一条。秦福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竹九只说让他不要问,他知道了也得死。”
姜二爷点头,“那婆子可招了什么?”
“尚无,那婆子的嘴严实得很,不动大刑是不会招的。但此时还不能动刑,请大人容属下三五日,三五日之后必见分晓。”瞿伦学回道。
他拜在康安有名的大状师陆雪明门下,深谙大周律法。孟家婆子虽为奴籍,但孟回舟尚未定罪,此时若对她动刑审问,若被外人知晓,西城衙门会落下严刑逼供的罪名,待日后查明巫蛊案的真相,这也会成为被人诟病的瑕疵。姜大人必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才让人把孟家婆子的独子孟怀抓了来,只要利用好孟怀,不愁孟家婆子不开口。
三五日太迟了,孟家被抄,当年为孟家制巫蛊术的术士必定已经得到消息,不能让他逃了。姜二爷吩咐姜猴儿,“立刻去把裘叔找来。”
姜猴儿走后,姜二爷又对瞿伦学道,“让裘叔与你一起去,一个时辰内务必撬开婆子的嘴。”
“是。”瞿伦学惭愧道,“属下无能,让大人失望了。”
姜二爷摇头,他对瞿伦学还是非常看重的,“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只是还缺少些历练。等此案了结后,我安排你去京兆府,跟在法曹曾大人身边学几个月。”
瞿伦学又惊又喜,跪地就给姜二爷磕头,“多谢大人栽培,属下定不负大人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