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谢元扯着嗓子喊,将字咬的清楚又坚决,她担心对面的人根本不会收她。
可是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了,河滩上的尸体已经搬完了,正在收拾武器,准备离开。
谢元骑着马更焦躁了,一直在河滩上转悠。
夜幕又要降临,她需要伙伴,需要晚上能交替值夜的人,要不然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我叫谢元,我要参军!我师父是骠骑将军沈庆之!”谢元对着河对岸使劲喊。
终于,沈庆之的名字让那个已经转身要走的领头之人又转了过来,似乎在犹豫什么似的,站了一会儿。
然后走到了河岸的另一处,伸手比划了自己的前方,对她说:
“从这儿过来!牵着马过!……这水浅。”
谢元喜出望外,连忙照着她指着的地方下了马,将马的缰绳在胳膊上缠了好几圈,就使劲的把马往河里拽。
不一会儿,水淹过了她的小腿,又没过了她的大腿,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迟疑过,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拉着马的架带着丝毫不容抵抗的架势。
站在岸上的伙长看着谢元过来的过程,表情很是复杂。
当初他们自己趟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领的头,他们有的人都胆怯的不敢过来,生怕自己被卷走了。
这个小孩……怎么跟个二愣子似的,就不知道害怕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水能将人卷走淹死呢?
谢元喘着气上了岸,裤腿上、靴子噗嗤噗嗤的往外挤着水,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将目光放在了一直上下打量他的领头人身上,问:
“你应该是伙长吧,我要参军入伍。”
伙长插着腰,脸上的酒窝……不,是横肉又歪了些,说:“你说你是谁的徒弟?”
“骠骑将军沈庆之,我这次出来,就是来找他的,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那你到底是从军,还是找他?”矮壮的伙长问。
谢元的眼神晃动了一下,说:“我先从军,顺便找他。”
“嘿……”伙长看着低了自己半个头的谢元,说:“毛都没长齐,还从军,有十五岁吗?”
“有!”谢元连忙撒谎说,紧张地咬了咬唇,生怕自己的话不够真诚。
可是谁知那个伙长连她的表情都不看,直接来了一句:
“你有个屁的有,连声都没变呢!嫩的跟个小鸡仔似的。上了战场还没等杀人呢,就要尿裤子的种!”
变声又是什么?哦,对,家里有个家仆当年就有一段时间嗓子难听的像是破锣一样,说是只有儿郎才会这样……
可是她不是……她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变声的时候,所以要一直都没有资格从军了吗?
一想到这里,再联想自己一路上吃的那些苦,谢元极度不甘心,于是着急地说:
“我能杀人!”
可是伙长往回走,一点也没有信她的意思。
谢元追在她的身后,费力地拽着马儿,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说:“我能杀人!我已经杀过人了!”
这次,声音在河滩上都起了回音,连远处挖着土填坑的老兵方伯都听见了,看着他们。
伙长扭过脸来说:“吹吧你!吹牛皮不用看天!”说罢,他随手将地上的一杆红缨枪给捡了起来,往地上一竖。
看着谢元,然后伸手扒拉了一下那枪头上【创建和谐家园】涸的血凝固住的红缨子,嘲讽地问:
“你看你有这杆枪高吗?”
谢元看着他,虽然自己低,确实没有那根枪高,可是这个矮壮的伙长也只是勉强跟枪齐平……就,感觉他的嘲讽没有丝毫的威力。
谢元忍住了揭穿他的心思,直接从他的手里将那杆子枪给夺了过来,紧接着就是一个银枪摆尾,一脚蹬出去,脚下砂石乱溅。然后一个旋身啪的一声枪杆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绕着腰身来了一个圈儿,当真是泼水不进,吓得伙长连连后退。
谢元双手舞者枪,一套挑,刺,拦,都表演了个遍,身法老练,力道惊人,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四周雅雀无声。
不只是伙长,连远处看热闹的士兵都惊掉下巴。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人家那是家学渊源,他们这些都是家学打架……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头出来的人。
谢元收了势,扶着枪杆子虽然站得笔直,但是已经满头的汗水,身子微微的摇晃了起来,她努了大劲儿,才稳住了。
若是搁平时,断不会这样,可是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还吐了好几回,刚才拼了命的舞出来,生怕人家瞧不上她,嫌弃她舞的不好……
可是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看出她没发挥好的样子。谢元喘着气,稍微放下了心。
第73章 我不是那个谢
伙长收起了轻视她的心思,脸上带着尴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
“跟着我们也没问题,看着你一个娃娃到处跑可怜知道么?”紧接着他就转过头来对着远处的那个老兵喊道:
“老方,这娃娃你带着!”
“诶诶……来了来了……”老兵下巴上的胡子一撅一撅的,连忙跑了过来。
谢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盯着他那一丛胡子里那两根不合群的白毛看,都移不开眼睛。
然后那把胡子就被皱巴巴的手给遮住了。
老方用手盖着着胡子,对着谢元说:“娃,给我走。”
谢元看了看已经不打算理她的伙长,跟着去了。
老方直接带着她到了埋尸地,递给了她一张藤盾,说:“往里推土,埋上,埋完了今天就能吃饭了。”
谢元看着坑里头横七竖八的尸体,再听见吃饭,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刚刚使过劲泛红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她强忍住了,垂着眼睛只看着眼前的土,开始专心往里头推。
黄色的土哗啦啦啦的往里头掉,里面那些被扒了装备的尸体,有胡人也有【创建和谐家园】,都随意的堆放在一起。生前是敌人,死后却都埋在了同一个坑里。
老方一边慢悠悠拿着铁锹铲土,一边看着她,问:“娃,你叫个啥?”
“我叫谢元,伯伯……”谢元抬起胳膊捂了一下口鼻,忍住了想吐的冲动,说。
“谢可是个大姓啊,还有姓王的,姓崔的……那都了不得,祖上代代都是当官的,但是看你舞刀弄棒的,也不像啊。”
是不像,爹最喜欢的是沈留祯那样的,指望他以后能重振谢家的荣耀,她就是顶了姓氏,其实可有可无。
谢元心里头带着怨气,而且,若是被人知道谢家只有一个女郎,没儿子,她要从军的路就被堵死了,于是直接说:
“伯伯,我跟那家没关系,我不是那个谢,是解开的‘解’那个字,读作‘谢’。”
“哦哦哦……”老方眼神飘忽地支支吾吾了两声,旁边一个刚刚跟他一起抬尸体的年轻人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笑了,说:
“……哈哈哈,他不识字,没听懂。”
“就你识字了,你了不起!”老方恼怒地掀了一铲子的土给他,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嘟囔着说:
“没眼色的二憨子,白长这么大个儿!”
“哈哈哈哈……”年轻人一阵傻笑,手里不停地往下铲着土。
谢元见他们这么轻松地打闹,想勉强挤出个笑脸来,但是没笑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上,还是在给人收尸的时候,他们却好像在整理菜园子一样简单。
难道不会因为同袍的死而伤心吗?至少看见这么多死人,应该会有些物伤其类,心情也不该这么好吧。
反正她是笑不出来,而且还一直想吐……谢元在心里面不停地想,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因为恶心而饿死。
“为什么不分开埋啊,敌人和自己人埋一块,回头怎么祭拜?”谢元眼睛里强忍着泪花说。
“嗨……有个坑就不错了,还祭拜?回头家里人供个小牌牌,逢年过节能上个香烧点纸就算是好的啦,有的人亲人都死绝了,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老方说着,抬眼看了一眼谢元问,“你出来从军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偷跑出来的。”谢元说。
老方拄着铁锹,埋怨她:“那你这个娃娃胆子真是大啊,到处兵荒马乱的,还有山匪,你一个人能从临江城跑到这里来,没死在路上,你爹娘现在都该在家里烧高香了!”
他打量着她的穿戴,“……看你样子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还主动跑出来送死,真没见过你这么憨的!”
谢元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外面是很难,每走一步都很难,甚至偶尔她也会怀念家里的舒服日子。
可是她知道,若是让她在家里呆,她一定也是在痛苦中煎熬,不会呆得住的。
好不容易人埋完了,等去河边洗完了之后,生起了火,架起了锅时,天色也已经黑透了。
谢元跟着这一伙儿十五个人坐在一起,围在篝火旁。裤子和鞋刚刚因为沾了许多泥,又让她去河里冲了冲,现在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难受,还胃疼……
于是一直手捂着自己的胃,趴在膝盖上看着晃动的火光不言不语。
老方见这个孩子虽然看着像是娇养的,但是干起活来出奇的卖力,话还比较少,人还很礼数,所以对她很有好感,于是随手将一个块干饼掰成了两半,递给了她一半,说:
“吃吧,刚刚干了活儿,肯定饿了。”
谢元白着脸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会儿,掰了一点放进了嘴里。老方刚想说她吃东西的模样怎么这么矫情,谢元就跑到一边吐去了……趴在地上“哇哇”的吐,都是胃里的酸水……
老方冷眼看着她,将手里的半个饼咬了一口,上下牙齿狠狠地嚼着,有一种好心喂了狗的感觉。
谢元拿着手里的饼子回来了,脸色惨白,又坐在了火堆旁,看着火苗默不吭声。
老方冷笑着说:“怎么?锦衣玉食惯了,我老汉这块饼脏了你的嘴?”
谢元一听,才从自己即将要死的了悲观中醒过了神,连忙看着他真诚地说:
“不是不是……我是……我是路上看见有人吃死人,每次一吃东西,就能想起那只架在火上的胳膊。”
谢元说着又要吐。
围在火堆旁的人都沉默了,包括拿着碗,正在喝热水的伙长,也默默地看着她,喝不下去了。
老方眼中的嫌恶和恨意渐渐地熄灭,感慨地说:
“小娃娃还是见的少……我小的时候,那时候比这会儿还乱呢!现在好歹南北各是一块,好歹各自治下还算安稳。以前那是胡人跟胡人之间打,【创建和谐家园】跟【创建和谐家园】之间也打,更别提胡汉两族之间的战争了,全天下就没一块可以安生过日子的地方……
到处都是战乱,人都种不了地,那肯定到处都是饥荒。那时候有个胡人的军队,没有粮草,就将【创建和谐家园】的女子都拴在一根绳上,落在那队伍的后头牵着走,晚上睡,白天就杀了下锅。那队伍一拔营地,满地都是啃过的死人骨头。”
第74章 要不就赶紧抹脖子
众人看着老方,脸色在温暖的火光下都有些发白,尤其是谢元,听见他说这些,又想吐,可是她胃里连水都吐不出来了,只能用手背遮着嘴干呕……
老方看着她,和蔼地说:“你放心,这世上能狠下心吃人肉的毕竟是少数,你还是小啊,就这点事儿就成这样了?……几天没吃饭了?”
“从家里出来就没吃……两天了。”谢元虚弱地说。
“呦……真能抗。”长着横肉酒窝的伙长开了腔,“两天没吃饭,还能这么有劲儿,舞着长枪哗哗的,比一般人都强多了。”
“吃吧。”老方瞅了一眼她一直捏在手里的那半块饼,“愣子,给他拿个碗,舀点开水泡一泡,先少吃点。”老方使唤身旁十八岁的那个年轻人。
“怎么还是使唤我?不是说谁最小,谁就多干活么?现在他是最小的。”愣子一指谢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