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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抓我？！”四十岁的男子仰着脸望着谢元，怒吼质问，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刚刚大批人马突然涌入了院子，将他直接从房间里头搜了出来，按在了院子中间，士兵们的兵器铠甲，在火把的光亮中闪着寒光。

  　　而身后，是妻儿家眷因为惊吓和恐慌，不停地哭泣的声音。

  　　这一切都令人心生恐惧，意味着死亡将近。

  　　谢元站在人前，目光冷然，唤了声：

  　　“章青。”

  　　章青从一众气势汹汹的士兵中站了出来，身上穿着文官的袍服，显得文弱至极，但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底气，挺胸抬头的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从随行之人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竹筒，打开了念道：

  　　“六月初三，你在开云酒楼与前风骥营校尉汪直私会，替禁军统领石季传递假消息，说随护大营意图谋反，请求风骥大营都统届时策应，围剿叛军。汪直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

  　　你说，不管是从哪儿得来的，到时候只要一看到沈国柱的人动了，就要动手。反正本来就要除掉随护大营的人，抓到机会就扑上去，不必计较真假。之后有什么事情，自有马国公和石统领帮衬。”

  　　章青念完了，合上了那张纸，说道：

  　　“我念的不全，你要不要看看这份口供？”

  　　那人听闻，整个人都慌了，对着谢元喊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马国公和石统领你们抓不了，所以抓我这个传递消息的小人物顶罪！有本事去抓马国公，去抓石统领啊！再说了……这件事情陛下都已经下令不追究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谢元听闻，眸光闪着寒意，冷笑了一声说：

  　　“你放心，只要有罪的，一个都跑不了。带走！”

  　　在家眷们凄惨的哭喊声中，谢元和章青他们带着人出来了。

  　　谢元一边上马，一边问道：

  　　“还没有漏掉的人？”

  　　章青迟疑了一下，说道：

  　　“石季已经死了。马朔也死了，至于马国公，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他知情并且参与其中，要不要抓？”

  　　谢元望着天边隐隐显出的鱼肚白沉默了一瞬，说道：

  　　“一切以国法为准，没有证据就不抓。回监察司。”

  　　……

  　　那一天晚上，谢元联合着章青，几乎将京城搅了个天翻地覆，许多人被抓进了监察司大牢，也有许多人因为拼死抵抗，死于谢元的刀下。

  　　一时间许多的内院家眷，老老幼幼一夜之间妻离子散，阴阳相隔。

  　　从那个时候起，谢元雷厉风行的铁血手段，就被京中街头巷尾口口相传，以至于后来大家根本不记得她为了什么这么做，为了谁这么做。

  　　都只记得她铁血无情的恶名，当真坐实了活阎王、催命鬼的名头……

  　　监察司。

  　　谢元站在监牢的门口，眼见着那些人一个个的被押入大牢，眉眼中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疲惫，许久都没有说话。

  　　孙田他们站在她的身后，同样是沉默的。似乎此时只有沉默，才能表达他们所有的感情：

  　　伤感，对死去之人的怀念，还有尘埃落定之后的空虚，和无处着落的心。

  　　章青看着他们，感受到了他们虽然身着坚硬的铠甲，背影之中却透露出来的柔软，慢慢地走到了谢元的身旁，说道：

  　　“你放心吧，该怎么判，如何判，我一定都会按照国法办的。即便是杀头，也要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白死。”

  　　谢元扭过头看了章青一眼，给了一个略微苍白的笑，轻飘飘地说：

  　　“我当然放心，你若是不照办，我不介意带着兵再来一次腥风血雨。”

  　　章青听闻，顿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道：

  　　“这……也不能全怪我，我也是听命于何公公……”

  　　他说着连忙话锋一转，积极地解释说：

  　　“不过这一回你放心，你既然已经将这平衡给打破了，砂锅都见了底，何公公不至于说非得硬补，他本来……他也看不惯马国公他们，一切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忍让而已，总之你放心好了……”

  　　谢元听闻，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垂下了眼眸，再抬起眼时，寒光凛冽，直接转身往地牢里走去。

  　　章青看着谢元的变化不明所以，追着她的脚步问：“怎么了？”

  　　谢元冷着脸，声音低沉缓慢，似乎咬着牙地说：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漏掉了，漏掉了谁，也不能漏掉了他呀。”

  　　“谁？……”章青刚问完，就明白了谢元说得是谁了，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说亦善？他已经被抓了。”

  第547章 熟又怎样，不熟又怎样？

  　　谢元一边走一边巡视着左右牢房，说道：

  　　“抓是抓了，抓了快半年了，他什么时候死？”

  　　章青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谢元的前头，寻着谢元的眼睛说道：

  　　“不是，解将军，他是魏国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知道的东西还没挖出来，他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呀，你不能杀他。”

  　　谢元冷着脸，语速很快地说：

  　　“……如果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初在大殿上他就活不成了，岂能留他到现在？！已经给了你们半年的时间，半年什么都没有挖出来，就说明已经没用了。”

  　　谢元说着，很是敏锐的拐了个弯儿，往地牢更深处走了过去。

  　　章青依旧追着她，劝阻道：

  　　“对付这样的人要有耐心，耐心是值得的，现在没有用，不代表以后也没有用。很有可能以后会派上大用场。如果因为一时意气而杀了他，因小失大啊。”

  　　谢元听闻站住了脚步，看着章青眉头凌厉地飞了起来，问：

  　　“一时意气？因小失大？……我问你，按照国法，他该死不该死？”

  　　谢元的语气没有很重，但是气势却很足，章青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回道：

  　　“该……该死……可是……”

  　　谢元接着往地牢深处走去，冷酷地说：

  　　“那就让他死，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是你们自己差事没办好，不要耽误旁人的公道，国法的公正。”

  　　章青不由地脸皮一红，颇为尴尬……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道铁门前头，谢元往前走了一步，透过上头开着的小窗口往里看，见里头依旧是牢房，只不过间数很少，看不见人。

  　　这个地方最深，也更隐蔽，路上的看守也多，要不是因为章青一直跟在身边，估计他们要打好几关才能到这里。

  　　她直觉亦善应该就关在这里头，转头命令章青说：

  　　“开门。”

  　　章青扭捏地搓着手，揪着脸，陪着笑脸说：

  　　“要不……等，等何公公来，你跟他商量商量，他答应了，你再……啊，比较好。”

  　　谢元冷笑了一声，说：

  　　“哼，我知道他不会答应，所以才准备亲自动手的。”

  　　说罢，她后退了一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帅气的挽了个剑花，就举着剑置于铁链上方，屏息凝气地准备砍锁。

  　　章青看她这个样子，在一旁好心地想提醒她说这是熟铁打造，不是刀剑能砍得断得说道：

  　　“解将军……”

  　　刚出了个声，就见谢元的手臂抬了一下，一道幻影一闪而过，“噌”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就是小臂粗的铁链应声而断，“哗啦啦”地垂了下来。

  　　章青整个人都傻了，下巴磕儿都要砸到脚面上。

  　　跟在谢元身后的亲兵们见章青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很得意，荣耀非常，趁着谢元推门的瞬间，孙田跟章青炫耀说：

  　　“没想到吧，这是我们将军的绝活，我们军营里头谁不知道，那些曾经她举不起来的石锁，都被她劈成两半儿了。”

  　　说罢就跟在谢元的身后，经过了他身旁，往里头去了。

  　　章青反应了过来，连忙追了过去，伸手挡在了谢元的身前，说道：

  　　“解将军，你冷静冷静，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缓一缓……要不然我可叫人来了啊。”

  　　谢元听闻，单手按在了佩剑上，仰着下巴看着章青。

  　　章青只觉得谢元这副霸道的样子，下一步说不定真的要动手，他刚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只见谢元使了个眼色，身后一下出来了两个人，直接将章青反手给按住了，架着他就往里头走。

  　　他也不想真的跟谢元真刀真枪地对着干啊，索性现在被控制了，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于是只是嘴里“哎哎~”地叫唤，倒也没有真的叫人来阻拦。

  　　谢元看着两侧空旷的牢房，一直往里头走，走到了尽头，才发了一个被锁在了墙边的身影。

  　　那人眉目深邃，本来就瘦的脸颊，此时已经完全瘦脱了形，批头散发，一瞬不瞬地看着谢元的走进，眼眸中闪动着欣赏的光亮，好像看见了谢元，他很惊喜。

  　　刚刚外头的争论和骚乱他已经听见了，声音有些艰涩地开口说：

  　　“好像今天外头很热闹，解将军能出现在这里，怕是出了大事了。”

  　　谢元看着这个人，这个害得他们自相残杀，害得她的亲兵死于城外那场可笑的战乱，她就恨得双眼寒光凛冽。

  　　她在牢房的栅栏外头站定了脚步，丹凤眼盯着里头的人，一言不发。

  　　亦善了然，说道：“看来你是来杀我的。”

  　　他看了看谢元身后跟着的那些亲兵，还有被控制住的章青，说道：

  　　“既然我要死了，临死之前，解将军能否给个机会，咱们单独说会儿话，说不定……我会说些对你有用的话呢？”

  　　章青听闻顿时来了兴致，兴奋地劝谢元说：

  　　“听听听……解将军，说不定他还有用处呢？听一听不吃亏。”

  　　谢元的丹凤眼垂了下来思索了半刻，说道：

  　　“你们先出去吧。”

  　　孙田便带着自己人，架着章青列队走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铁门。

  　　谢元左右看了看，在牢房外头的墙边看见了一把椅子，就转身走过去坐了下来，她脊背笔直，一只手放在膝上，一只手依旧压在腰间的佩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亦善，等着他说话。

  　　只不过她的表情并不期待，甚至，脸上是一副“我听你说完，说完我好动手”的冷漠。

  　　亦善看着眼前这个颇负盛名的年轻将军，问道：

  　　“我知道他们不舍得让我死，你能来到这里，恐怕是用了些强硬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