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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留祯失望地闭了闭眼睛，心想：果然还是他轻敌了，亦善好歹是一国细作的头目，哪里是那么好抓的？
章青见沈留祯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平复心情，什么结果一目了然。
他眼中这才有了惊慌，走上前去将沈留祯拉到了一旁，小声地说：
“沈郎君，我这次听了你的，为了抓这魏国的细作头目，可是几乎将整个宋国朝堂的重臣都得罪光了……别跟我说真的没抓到，我可承受不起，说不定何公公也承受不起……”
沈留祯抬手扶额，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抬了起来，带着焦躁的意味。
他绕过了身旁的章青，另外一只手扶着腰带，在场中来回踱着步子。
然后，他停住了，看着章青声音平直地说：
“我与他分开就直接出了门去找你，可以肯定他没有先我一步离开，第二，他若是在我离开之后，与你说话的当口，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马国公的府邸，那就不可能还留着两个替身在这里被你抓到。”
他伸手一指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说：
“替身的作用是顶替原主，关键时候混淆视听的，必然会一直跟着他。原主若是都不在了，他们两个留在马国公府还有什么意义？”
第479章 遛一遛
章青恍然大悟，看着那两个双胞胎，眼睛都亮了，因为脸部肿胀，含糊不清地惊呼道：
“有道理啊！那……”那人在哪儿呢？章青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听沈留祯问：
“我让你仔细核对宾客名单，不放走一个身份可疑的人，你不会就只抓了这么两个吧？”
章青听闻，腰都直了几分，抱着手说：
“那怎么可能呢，我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最怕无功而反。那些随着主人来不在宾客名单上、我不认识的仆从，都带回来关着呢，正在一一核验，等着保人上门领走。”
“人都在哪儿呢，我去辨认。”沈留祯很着急。
章青赶紧走在前头给他带路，沈留祯紧跟在后头，两人一边走，章青就感慨地说道：
“幸好这件差事是我办的，京城有名望的人家我认得一大半儿，赶紧就将那些官老爷给放了，要不然，此时恐怕已经惊动了陛下，早就炸了锅了。”
沈留祯脚步不停，有些惊讶地看了章青一眼，心想一个人能将京城的官宦认得一半儿，必然是平时专门在了解京城人事上下过很大的功夫。
他不由地对章青又高看了一眼，再看看他那半边儿红肿的脸，脸上自然的就带上了些许的歉疚，说道：
“也是难为你了。”
听了这个话的章青，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看着沈留祯的这张脸、这个表情，尤其的受用。
可是笑着笑着，他就在心里头冒出来了一句：你看看你看看，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刚刚还声色俱厉地嫌弃你呢，现在这个温柔体贴的劲儿诶……
章青下意识地挠了一下自己肿胀的脸，嘶了一口凉气，眼睛里头藏着这些心思再也没有说话。
沈留祯听见他这一声“嘶”，还扭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又带着歉意笑了一下。
章青装作无动于衷地躲开了视线，心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这个人看脸，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娘呀……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长了两个酒窝又好看的人，笑起来真的好甜啊。谁对着这张脸能发起来脾气，生起来气？
话说……沈国柱的徒弟，解将军的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两个人风格完全不一样，一个冷峻英气，一个温文甜美。性子也是天差地别，这两个人能到一家去，也是绝了。
他这边儿一肚子的腹诽心思。
沈留祯却半点也没有注意到，一心一意地往目的去，想要将亦善给抓出来。
他习惯于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如果这次被亦善给逃了，以后岂不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两个人一路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院子里头房顶很低，开了个门一路往下就是两排牢房。
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些服侍主人去马国公家赴宴的仆役，虽然他们本人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是一个个的就这么人挤人的关在了牢房里头，怨气冲天，见章青带着一个顶漂亮的郎君走了过来，顿时都扒着栏杆凑过来，看个分明。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长相门房三品官，他们一个个的平时也是得用的人才，大小是个人物。
这一下子被关在了这里，能安生着不吭气才怪呢。
他们见沈留祯不像是新犯人，顿时就没了探究的欲望，一个个的冲着章青喊道：
“章大人！章大人！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我们家老大人现在准保已经进宫去告你们去了。好家伙，一大堆开国功臣，被一个太监手下的小喽啰扫了面子，以后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人叫嚷声、气愤地拍栏杆的声音乱成了一片，都快将牢房的顶子掀了。
又有人在人群中喊：
“就是就是……说我们之中有细作？莫不是你们的顶头宦官想学前朝搞事情，栽赃陷害？我可告诉你们，我们的主家没有一个是吃素的，若是乱来，派兵拆了你们的衙门也就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章青只管捂着脸不说话，跟在沈留祯的后头，看他的反应。
只见沈留祯面无表情的往中间让了让，生怕这些人里头有谁伸出了胳膊够到了他。
他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在那些扒在栏杆上的人脸上一一扫过。希望看见亦善的影子。
可是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那位【创建和谐家园】给人别人易容，做不到像自己一样训练过，将身形和体态也给改变了。所以熟悉的人，很难骗得过去，他有信心，只要亦善在这里，他一定能找得出来。
可是这样盯着哄骂声看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沈留祯不由地垂下了眼睛，很是担忧：
亦善来赴宴，给自己准备了两个替身，现在又不见踪影，恐怕真是有个什么后路，已经逃了。
那他怎么办？此番动手的时机这么明显，日后即便是硬要解释跟自己没关系，恐怕也洗不清嫌疑，总是留了一个祸害。
沈留祯背对着众人，站在牢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半天都没有动。
章青见他这个样子，也很忐忑，问：“沈郎君……怎么样，真的没有吗？”
沈留祯问道：
“你们将国公府团团围住的时候，有没有人从里头逃走？”
章青苦着脸说道：
“没有……有人拿着官威硬要带人走，我都给拦下了。但凡稍微松一点，我也不至于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我真是尽心尽力，生怕漏了人，已经将事情做绝了……”
沈留祯听闻，侧了半个身子，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
他此时站的高，正好通过人头的缝隙，看见了里头还有几个人蹲在地上，并没有往前凑了露脸。
他不甘心，抿了抿唇思索了一番，凑到章青耳边说道：
“里头人太多了，有许多人都看不清楚，你将人放出来，到院子里头我一个挨着一个的看。”
章青有些为难，这么多人，又是这么个不安分的乱，要控制秩序真的不容易。
但是已经得罪了人，走了九十九步了，也不差最后这一哆嗦，于是下令道：
“来人，找根绳子，再将他们串起来，放出来透透风，遛一遛！”
第480章 找不着北的慌
他这一声命令声音响亮，许是故意的气人的，那语气着实欠揍。
顿时那些仆役们就跟疯了一样，纷纷骂娘，连带着章青的祖宗十八辈的坟都快骂翻土了：
“你一个小小的司簿，摆什么官威，【创建和谐家园】姥姥！”
“遛你祖宗呢遛！你大爷的！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甚至有的人，连鞋子都脱了，顺着栅栏的缝隙给扔了出来砸章青，只是迫于角度有限，扔的不够远，没砸到。
沈留祯看着这纷乱的一幕，先一步出去了。
章青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这些人，肿胀着脸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只是这笑因为扭曲的脸没有一点温和的样子，反而显得阴险讨人厌。
顿时那叫骂声又高了几分。
“我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司簿，那我也是朝廷的命官，我知道各位的主人那官爵恐怕都比我高，可是毕竟你们不是他们，多少给我这个朝廷命官一点颜面。
……你们当我想这么干吗？那案子得办啊，各位火气大，都出来先散散风，透透气，消消火，我保证，马上核查清楚……用不了半天，再有半天，各位肯定能平安回去。都配合一下，啊。”章青说。
话音一落，又飞出来了好几个鞋子。
这些人也看出来了，章青不敢动手打他们，于是更加的放肆了。
章青见状气得不行，直觉得这些人狐假虎威，给脸不要脸，他冷哼了一声，下令道：
“扔了鞋的那几位大爷……将他们的鞋都给我好生收起来，等走的时候再双手奉上。”
说罢就转身出去了，等下头的衙役办差，将人都拉出来。
……
……
所有人都捆到一根绳子上控制，这个法子最初也不知道是谁先想出来的，但是却是一个好办法。
因为只要一个人不安分，其他人都会被拽的难受。
这么多人，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不满，你想往东，我想往西。
乱一乱，就闹得其他人都不满，他们互相埋怨起来，也就没有心思一起对付捆他们的人了。
沈留祯早就躲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远远的看着那些差役们将这些不是大爷的大爷们，又是劝又是敲打的拉到了院子里头。
有几个光着脚的，吵闹的更是厉害。好不容易才让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的在院子里头站好，嘴上依旧不消停。
沈留祯扫视着这些人的表现，突然间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着急要将亦善给找出来，这一番人前露脸岂不是在宋国出了名儿了？！
这些人又不可能都杀了灭口，那他出卖亦善，配合宋国官员找魏国细作的事情岂不是人尽皆知？！
这以后要怎么圆？魏国的那些人还能听他的话吗？乌雷那儿又怎么解释？
沈留祯后悔不迭，刚刚就不应该那么着急，跑到这里来的。
要是只见了那两个双胞胎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两个左右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人怎么办？
宋国都城的半个江山的眼线都在这儿了。
沈留祯想到此处，转了个身，想找个地方扶着冷静冷静，这院子又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于是就两只手按在了刘亲兵的肩膀上，低下了头。
刘亲兵见他突然这样，还以为他是不舒服，于是问道：
“你怎么了？肚子疼？……那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可不是难受吗，要不咱们去外头找个摊位吃些东西再回来？”
沈留祯悔得肠子都青了，只觉得自从阿元受了伤以后，他这心情和脑子都跟着受了损。
每天好慌啊……找不着北的慌……
“我没事。”沈留祯抬起了头，抿了抿唇，长出了一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