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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独自站在那灰青色的天地里头。
我一个小孩子,独自一人站在荒野之中,在无边无际的尸体之中,感受着那种冰冷孤寂,还有恐惧。”
沈留祯说着,身子很轻微的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冷,他抿了抿嘴唇,说:
“因为那个梦,我惊惧了许久,不敢一个睡觉,不敢在无人处独处。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在那个梦里头,我最怕的并不是死人,而是那种氛围下的孤独。”
沈留祯突然就又轻松地笑了,说:
“也因为那个梦,身边那些可恶的人,在我眼睛里头都变可爱了。因为他们是活的,有体温,会说话。让我觉得周围有热乎气儿,不至于冰冷、孤寂。”
谢元一直安静的听着,问:
“所以,你死活都不想练武,按照师父的安排从军,跟这个梦也有关系?”
沈留祯说:
“那是当然。我傻吗?往自己最恐惧的梦里头钻?读读书,跟身边的活人斗斗心思斗斗嘴不好吗?”
谢元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可真能藏心事,咱们认识好多年了,这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个事情。”
“不是我要藏,是平时根本想不起来,刚刚听你说战场上的经历,给我勾起来了。”
他睁着无辜又明亮的眼睛,仰头看向了谢元,说:
“阿元,我真是佩服你,你不怕吗?战场上那么多死人……”
谢元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说:“刚开始当然怕啊……但是时间长了之后,这种景象太频繁了,后来就习惯了。”
沈留祯的眸光一闪,问:
“你还记得当初,在临江城外,咱们跟关义飞他们在一处时,你当时的初心吗?你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终止战争,你还记得吗?”
第442章 你我有何区别?
谢元的丹凤眼眸光闪动。有一瞬间的沉默。她最近确实很少想起当初的事情了。
这个目标依然还是她的目标,但是因为太过遥远渺茫,确实已经被她忘在了脑后。
摆在眼前的问题那么多,她的心思已经看不了那么远了,只能盯着眼下的每时每刻,被一些眼前的问题困扰,劳神。
谢元腰背坐得笔直,两手放在了膝盖上。马车在行驶中微微晃动,她坐得却很稳。她少有的露出了些许颓唐之气,遗憾地说:
“我记得……可是,我已经长大了,知道那是个有生之年,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了。”
沈留祯听闻,坐直了身体,看着谢元认真地说:
“你我才多大?今年也才十七,一切才刚刚开始,你为何就已经断定了有生之年没有希望了?……是没有希望,还是你本身不想?”
谢元眸光闪动,审视着沈留祯的表情,也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半晌她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希望在哪儿呢?你是从哪儿感觉出来咱们有生之年,可以南北统一再无战乱?”
沈留祯直接回道:
“或许南北统一无望,但是结束战乱却有希望不是吗?
至少北方在乌雷的治理之下,我有信心让魏国百姓会安居乐业。因为乌雷已经度过了接掌权利的动荡时期。
只要他在位,有生之年民生安稳不是什么了不得、不能实现的目标。……而你们南宋呢?”
沈留祯用小鹿一样清澈纯净的眼神,期待地看向了谢元,等着她的回话。
谢元将自己的目光移了开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愁容,但是依旧倔强着没有说话。
沈留祯有些激动,他压着声音劝她:
“咱们一起读过近代史书,你该知道开国之后二世而亡是哪一种情景。宋国如今对上号的征兆还少吗?”
沈留祯说着扳起了指头,一个个的数了起来:
“一,开国功臣还在,他们的威望和军政权利都足以颠覆朝堂。二,继任之君无能,不能震慑这些老臣,又没有能力扶植自己的亲信。单是一个后继之君无能就足够看出前途无望了,你不要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谢元的丹凤眼垂了下来,平静地说了一句:
“先帝已经安排好了,有我跟师父在呢。”
“我最恨宋国老皇帝的就是这一点!”沈留祯因为愤恨而面目扭曲,那张好看的脸少有的出现了狰狞的神色,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他刘家的江山因为子嗣无能没了那是他活该!凭什么拉着我爹,拉着我娘子去给他收拾烂摊子!他配吗?!”
谢元平静地扭过头来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耐心地说道:
“留祯,我和师父,都是在他的治下得到了一展所长的机会,成长为现在这样的。尤其是师父,他的一辈子都跟刘家的江山息息相关,那是他一生的经历和过往,你觉得不配。但是我和师父都认为,他配。”
沈留祯刚要反驳,谢元就追着补充道:
“就好比,魏国歧视【创建和谐家园】,又杀了我谢氏一族,血洗了许多【创建和谐家园】氏族门阀,迄今为止【创建和谐家园】在其国中仍旧低人一等,我觉得魏国不配你为其效力。
可是因为你跟魏国皇帝,那个乌雷有情义,你们同生共死的冒过险,一起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
魏国能有今天,你是出过力花过心思的。所以你觉得它配你为其效力。即便是他们歧视【创建和谐家园】,你在那儿过的步步维艰,过的并不畅快,你也依旧铁了心。”
谢元说着用手指划了一下沈留祯,又指了一下自己,问:
“请问,你我有何区别,有何对错?”
沈留祯语塞了,他的桃花眼闪动着光亮,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元,头一次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他放弃了,随手理了一下宽大的袍袖,说道:
“我劝不了你,我只是担心,宋国的情势艰险,我爹明明可以做一个闲散的郡公远离争斗。现在却成了风口浪尖的领头羊……”
他顿了顿,说:“还有你……若是宋国朝政有什么变化,首当其中有危险的就是你们两个……我不甘心。”
谢元白了他一眼,说:
“你就是操心太多了,你现在重要的不是操心我们的安危,你还是想一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你也别觉得有了何公公的担保,你在宋国这边儿就无虞了。
他为了不让你‘潜伏魏国的间者’这一层身份暴露,不可能跟许多人透底的,你在大多数的眼睛里头,依旧是魏国皇帝的心腹。说不定哪个人心血来潮,就挥刀杀了你了。”
沈留祯嬉皮笑脸地说:
“没关系,我出入都带着帏帽,坐马车,即便是有人知道我来了。那我是尽孝道来探亲的,顶多多派几个人监视监视我的动静罢了,总不能因为我在魏国做官,这边就不允许我活着了,不人道。”
谢元见他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样子就烦,说道:
“总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和师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不行你赶紧回去吧,魏国皇帝的侍中,跑到宋国不走了算怎么回事?”
沈留祯瞥了一下眼睛,说:
“你看你就是急躁,我肯定走的,等何公公替我想好了退路,我自然就走了,你急什么啊?”
谢元气得咬了咬嘴唇,心想她能不急吗?何公公以为沈留祯是个好人,所以不着急。只有她知道沈留祯留在这里是个祸害,夜长梦多。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
到了沈府的门口之后,谢元先一步下了马车,转过身看着沈留祯,问道:
“你脚还疼吗?”
沈留祯想起了谢元替他上药油的事情,突然红了脸,冲着谢元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个小酒窝露了出来,说:“还有点。”
谁知谢元直接转过了身,将后背亮给了沈留祯,平淡地接了一句:
“我背你进去。”
沈留祯听闻,惊得差点二次崴了脚,结结巴巴地说道:
“阿元……你你你……不用了,我让刘大哥背我就行了。”
第443章 这你得问她啊
谢元有些不耐烦,冷着脸说:“谁背还不是一样,快点吧。”
说着就来拽沈留祯的手。
沈留祯慌得眼睛乱转,说道:
“不是啊,那个什么。你好歹也是宋国的风云人物,堂堂大将军,让你背的人是谁?……你这不是平白的给我招危险的吗?”
谢元丹凤眼眨了眨,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但是这个话很有道理,于是听话的让到了一旁。让刘亲兵过来将他给背到了背上,进了沈府的大门。
谢元刚刚要跟过去,远处来了一匹快马,谢元扭过头一看,是肖二蛋,她不由地在台阶上站住了脚等着他过来。
肖二蛋神色有些慌,一下马就跑到了谢元的跟前耳语了几句:
“怀真公主带着人来将军府了,来找你,看那个样子气势汹汹的,非要让我们将你叫回去。”
谢元愣住了,怀真已经许久都不来找她的麻烦了,这次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公事?
她站在门口没动,沈留祯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谢元站在大门口一副为难沉思的模样。
他眸光晃动,问道:“解将军,出什么事情了?”
谢元晃过了神,目光穿过大门看向了里头。见沈留祯费劲的扭着头,于是就抬脚走了过去。
到了沈留祯的跟前,她从怀里将那个伤药瓶子给掏了出来,塞到了他的手里,说道:
“刘大哥,这个药油是军营里头的一个老军医研制的配方,挺好用的,你没事多给他揉一揉,好的快。”
“行,我知道了。”刘亲兵应了一声。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难不成要打仗了?不应该吧?”沈留祯的好奇心爆棚,又问了一句。
谢元无奈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比打仗还难,我回去一趟,你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养伤,注意安全。”
说罢转身就走了。
沈留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还没有看够呢,刘亲兵就替他转了身,往内院走去。
“哎呀,你让我多看两眼啊。”沈留祯忍不住抱怨。
“她又不是不来了,你现在又走不了,以后你们相处的日子还长呢,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啊。”刘亲兵安慰他。
沈留祯失落地抿了一下嘴,说:“……说不定呢,我什么时候走,不由我做主,她什么时候走,也不由她做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的,说不定就少了这两眼呢。”
刘亲兵小心地将他放在了院子的凉亭下头坐好,说道:
“哼……年纪轻轻,这心态倒是像个随时准备生离死别的老头子,真不知道该夸你啊还是该损你。”
沈留祯因为劝不动谢元而心思沉郁,他撅着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住了刘亲兵的手,愁眉苦脸地问:
“刘大哥,你说,我在阿元的眼睛里头,是不是跟她在军营里头的那些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刘亲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给拽了出来,没好气地说:
“这个问题你问她啊,你问【创建和谐家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