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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心想:她要是骑着马连从几个饥肠辘辘的难民堆里都闯不出去,也太废物了。
可她最近看他尤其的不顺眼,不想跟他解释,于是没有搭理这个茬,而是从马上跳了下来,牵着缰绳冷冷地问:
“门口真的有汤饼吗?”
“当然有,我已经安排人带着粮食来城门口支大锅了。”沈留祯理所当然地说。
谢元心想:是啊,沈留祯可比她有钱多了。
师父经常不在家,总不会将金银都带在身上去打仗。所以沈留祯自己就是管着钱粮的一家之主,他要多少钱买东西,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不像她,还得跟父母讨要零花钱。
这也是她虽然每次都嫌弃沈留祯拖后腿,但是出来玩却总想带着他的原因——因为他有钱……
第37章 我们会想出好办法的
沈留祯又看向了关义飞,问:“你们不去排队吗?”
关义飞捂着疼痛的肚子,带着少年仅存的尊严,别扭地说:“刚刚谢元给了钱,已经买了很多了,够吃了。”
他说罢就转过了身,嘱咐着几个比他稍微小一点的孩子:“你们吃些东西,去找些树枝和草回来,咱们先把房子的洞堵上。”
“好……”几个人应了声就走开了。
关义飞顺势就坐在了前头的空地上,像是一个受了伤需要喘息的流浪狗,煎熬着,期望时间可以一点点带走他的伤痛。
那几个年纪最小的孩子,还察觉不到这么多。
他们沉浸在有东西吃的幸福里,本能地挨着自己最信任的大哥哥身边坐了下来,聚成了一小堆,手里拿着包子或者饼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样,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谢元和沈留祯看着这一幕,都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们虽然同样是孩子,同样生活在一个郡里,可是生活境遇却天差地别,这样的日子,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
沈留祯走了过去,一撩衣摆,也在旁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幼童,说:
“我带你去治治伤吧。”
关义飞捂着肋骨,抽着气儿说:“贱命一条,用不着治,熬一熬就好了。你们要是真好心,不如将这笔钱留着,回头换成吃的送过来。”
他着实脸皮厚,可是又让人生不出真实的厌恶来。
谢元松了缰绳,也同样挨着沈留祯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天空不说话。
这里的天空与家里的天空并不不同,湛湛蓝天,白云悠悠,只是地上的人活得不一样。
就这么他们沉默地坐了好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骚乱和打闹声,听声音,像因为排队闹出的【创建和谐家园】。衙门里的衙役也来了,叫嚷着,咒骂着维持着秩序。
谢元想起了刚刚心中的疑问,问沈留祯:“你刚刚过来时看见我了么,在前街的胡同里?”
沈留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我又不是傻子,你的马就拴在外头,还有那个人……”他用下巴戳了下关义飞的方向,“他一个人站在胡同里,瞪着犟驴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看,明显背后藏着人啊。”
“那你怎么直接走了,是不是领了我爹的差事?……是我爹让你来这里布汤饼的?”
“我是来找你回去的。老师估计并不知道这里突然间多了这么多难民。”沈留祯说。
“你找我的?那你装作没看见一样就过去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谢元皱着眉头问。
“怎么了?我好久都没出来玩了,埋头苦读一天到晚,就不兴我先逛个几圈再找你回去,你当我能跟你一样,每天这么自由?”
这句话直戳在了谢元的痛处上,谁他娘的稀罕这种自由?
尤其是沈留祯说这话时,一副贱兮兮的欠揍模样,气得谢元直接握紧了拳头,照着他的头脸就要打过去。
沈留祯赶紧抬起胳膊挡脸,又开始卖乖说:“阿元阿元你冷静一下,我哪说错话了?”
“哪说错了?我看你就是心知肚明故意的!”谢元举着拳头咬牙切齿,“你要是真的觉得我这自由这么好,你起早贪黑的干什么?把你那一套耍赖抗揍的本事拿出来别去啊!”
沈留祯的眼睛从袖子后头露出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谢元的表情,眼睛中闪烁着无辜的光亮,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
“阿元……”
便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谢元看着他那双兔子似的大眼睛,拳头挥不下去,只能咬着牙放了下来,开始看着天空生闷气。
沈留祯心有余悸地放下胳膊,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一点一点的打开,乖巧地伸到了谢元的眼前。
谢元不想搭理他,奈何举在她眼前的东西太近,香甜味儿又飘了上来,她垂着眼睛一看,原来是晒得黑黄的干柿子角……
谢元下意识地抿了下唇,气哼哼地将自己的眼睛拔了上来,装作没看见。
沈留祯举着手说:“这个季节……能找到这个可不容易,是路边一个老伯家里没粮食了,才拿出来换的。”
谢元僵持了没有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诱惑,给了沈留祯面子,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咀嚼。
沈留祯见状,得逞地笑了,脸颊上两个小酒窝深深,甜的要死。
谢元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夺过了纸包,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就递给了旁边的小孩子。
沈留祯见他宝贝一样揣着的东西,就这么被谢元随便送了人,脸上的表情立马就自然不起来了,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说:
“你知道那是我用多少粮食换的吗?现在粮食越来越贵……你留着自己吃多好,再想吃可没有了。”
谢元头也没回,看见那些孩子一个个的分着传,不由地心酸,说:“再有我也不要,不过就是些零嘴,等秋天到了多的是。你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多好。”
沈留祯凑在她的耳边说:“……人家卖柿子的老伯也没饭吃。”
他吐出的气儿吹得她耳朵眼儿痒痒,于是嫌弃地抬手掏了掏,问关义飞:
“平时你们靠什么吃饭?”
“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能靠什么?乞讨,偷盗,实在是没吃的了,就去打劫。”他理所当然地说着这些话,没有一丝的羞愧。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问:
“抓走的人,还会回来吗?”
“不会。”沈留祯伸了脑袋,看着他说。
关义飞的表情很是怀疑,但是见沈留祯一脸的认真,终是说:“每次我们乞讨回来的钱,一大部分都要上交,作为交换,他们保护我们住在这里,避免屋子被其他人夺了去。他被抓走了我很高兴,可是你们能帮我们守住这么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吗?以前这里人少,现在难民这么多。我们只是几个孩子……打不过那么多大人。”
谢元和沈留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荒诞来:就这么一个破地方还需要抢夺和保全,更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我们会想出好办法来的。”沈留祯伸着脖子,绕过了中间的谢元,看着关义飞认真地说。
第38章 谢谢你
因着谢元在胡同里救了一个人,又因着她跟着过来差点被难民营里头的恶霸给杀了。
于是这才引出了沈留祯解围,因为解围,又引出了要想办法安置难民这么一回事。
一直不是坐在衙门里,就是忙着在书房里指导沈留祯的谢父终于知道了城外的难民多到了何种地步。
他听了沈留祯的讲述,放下手中的书本叹了口气,说道:
“只要一天不打仗,这种事情就不会少,就靠自己家里那点资财和粮食,是救不过来的。别管了,还是管好咱们自己吧,若是弄不好,咱们连命都保不了,还不如他们呢。”
沈留祯和谢元对视了一眼,知道他指的是谢家被诛了九族的事情,这件事情对谢父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仕途心,更加的消极。
沈留祯说道:“老师,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见到他们遭了难,若是视而不见,不管不问,岂不是有背君子的德行。更可况,老师身为一郡之郡守,安置一方百姓,本也是职责所在。”
谢家的家风,便是不论年纪长幼,做事情得讲道理。平时谢父也鼓励沈留祯申论自己的看法,并不以不尊师长论。
所以当沈留祯说出这明显责备谢父失职的话时,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跟沈留祯解释:
“哎……我也是从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过来的,你们此时的心情我如何不懂。人见了动物受难还要有同情心呢,何况是人?
莫要怪我铁石心肠,实在是这种事情见过的太多,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热血所做皆是徒劳。到了现在依旧到处都是人间惨剧。恕我无能,只能护着你们,护着家人,旁人实在是没有能力能管的了。”
他见沈留祯和谢元两个低着头,明显很是失望,于是又劝了一句,说:
“我刚刚不是派了人去,又添了些米布过粥了么?这好事也做过了,不必过于自责。”
谢元想起了那一堆无父无母,团在一起挣扎求存的小孩子,于是说道:
“爹……即便其他人不管,能不能将那几个孩子收在家里养着。也不是白养,派他们做些差事抵口粮。”
谢父皱了皱眉头,说:
“家里头养着的人还不够多么?这世上苦命的孩子何其多,都叫到家里来养着?即便是王侯公卿,也经不住如此善心挥霍,更何况,咱们家只是一偏僻乡郡的普通氏族。”
谢元听闻失落至极,难受的低着头不说话。
沈留祯看了她一眼,又转而仰着头看着谢父,双手一揖,恳切地说:
“老师,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要替他们想办法,怎么能言而无信?不若这样,我们不用家里头的银钱和粮食去挥霍,我们想办法筹钱去办,您只要派郡守府的衙役们辅助我们就成。”
谢父将手中的书卷看着他,眼神中闪着不明的光亮,过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留祯,做这些真的是徒劳的,老师是过来人。”
沈留祯抬着手臂认真地说:
“老师,孟子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老师曾经努力过,或许徒劳,不代表学生这一代人努力依旧是徒劳。老师教我许多,殷殷厚望,定然希望我以后能够学以致用的,经世救国。学生也希望如此,如今正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沈留祯顿了顿,往地上一跪,拱着手说道:“老师,这正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请您给我和谢元一个做事的机会罢。”
谢父隐隐有些动容,虽然心中明白,如今世道纷乱,国亦不常,所谓经世救国,救的哪个国都说不准……
可是他看着两个少年朝气蓬勃的希望,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似乎也将他沉寂多年的愿景给挑了起来……于是再也不忍泼他们冷水。
说道:“好……若是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
……
谢元跟着沈留祯出了书房,突然说了一句:“谢谢。”
沈留祯有些惊异,看着她问:“你谢我做什么?帮那些难民是我想帮,又不是被你求着帮的。”
谢元有些尴尬地说:“不是谢这个,是谢你跟我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把我撇出去。”
沈留祯看着她低落的神情,心里头有些难过,劝解道:
“阿元,我觉得你最近想的太多了。老师明明与往常一样依旧十分宠爱你,只不过是因为你不好习文,又赶不上进度,所以他才单挑了我出来教,并没有别的意思。”
谢元听闻,一边走一边说:“我并没有多想,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的滋味。”
沈留祯见她脚步加快,连忙小跑了两步追了上去。
他两只手揣着袖子里,宽大的袍袖跑起来一甩一甩的,与旁边一身劲装打扮的谢元相比,更像一个小姑娘。
沈留祯见她脸色难看,便再也不在这上头与她争论,说道:
“咱们得想一想,如何才能筹到钱,将那些难民安置好。不过有一点老师说的对,光靠救济是不行的。”
谢元听了这话,果然黑着的脸色就亮了,不再纠结刚才的情绪,说道:
“我还以为你早有法子了呢,刚才在屋子里头说的那么慷慨激昂,感情是在画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