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谢父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叹了口气问:“留祯,是不是太累了?”
沈留祯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外头,这个时候谢父才转过身看见了那个不知道在门前立了多久的小丫鬟。
“什么事情?”谢父问。
“回家主……刚刚女郎骑着马离开了,奴婢们叫也叫不住……”
谢父一听就生气了,竖着眉头将书本摔在了桌上,说:“说了这两天外头乱,不让出去!街上到处都是从前头退下来的伤兵,秩序混乱。她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
沈留祯听了之后,小心地说:“老师……我知道谢元去哪了,要不我带上我家的几个亲兵,将她找回来吧,顺便我也想去透透气。”
他这话说得语气绵软,带着祈求的味道。
谢父的怒气瞬间就消了,看着沈留祯叹了口气说:
“是我太着急,把你一个小孩子逼的太紧了……”他疲累地抬了抬眼皮子,“你去吧,快去快回,顺便我也休息一下。”
沈留祯抿着嘴笑了,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又露了出来,说不出的乖巧。
他从课桌后头站了起来,一摆袍袖规规矩矩地对着谢父行了个礼,儒生的仪态礼仪无可挑剔,恭敬地说:“谢谢老师,学生去了。”
这才出了学堂的门。
……
……
谢元一个人骑着马在街市上百无聊赖的乱逛。平时本来就拥挤的街道,因为涌进了很多伤兵,还有城外头进来避难的民众,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了起来。
街上霎一时间多了这么多生面孔,新来的不自在,旧的也不自在,更何况那逃难的和城中有家的人一看就不一样。
所以他们彼此对上视线的时候,都透着嫌弃,到处都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
谢元出生之前,南北两边刚刚划定了疆界,很是互不干涉的和平了几年。
即便是他们搬家,也只是在路上见过许多穷人,却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乱场面。
她好奇地看着路边那些包裹着伤口,行动缓慢的伤兵……
那些伤兵也用好奇地眼光看着她,猜测这么一个骑在马上的半大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们的表情疲累,满身的脏污,抬眼看着她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
正在此时,从旁边传出来了一阵呼喝和打骂声:
“他娘的北夷小杂种!就你也配活着!打死你!我他娘的打死你……”
谢元寻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三个伤兵正在殴打一个少年,少年蜷缩在地上抱着头,被那些人一脚一脚的踢着,一声不吭。
“你们干什么?!!”谢元出声质问。
她的声音稚嫩,任谁一听就是个孩子,谁会将一个孩子放在眼里,于是又补了几脚之后,才抬头看向了声音来处。
然后就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脊背笔直的坐在马上,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另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活脱脱一个大人模样……
甚至,还带着些军中的味道。
可他明明是个孩子啊……几个人强忍住了心中这种怪异的感觉,冲着她喊:
“谁家的小毛孩也敢多管闲事,给爷们滚!”
谢元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滚,还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在了旁边的茶棚柱子上,走到了离他们不远处,问:
“为什么打他?”
此时,被打的少年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远远地靠在了墙边上……谢元毕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顶多也就到人家的胸口,被这三个兵一挡,他根本看不见说话的是谁,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三个伤兵见他这么不识趣,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但是见她这一身的装扮还有马匹,他们心知他的家世肯定不是他们能打得的,于是冷笑了一声解释说:
“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小崽子是北夷人的血统,他娘的北夷杀了我们多少人,老子打他出气不行吗?!……小子,你不懂咱们不怪你,现在爷们教你了,能滚了吧?”
谢元听闻,侧了侧脸,从三个人站着的缝隙中往后头瞧去,正好看见了那个少年的脸,而那个少年也恰好看着她……
谢元愣了一下,这人她认识——就是上次带着人要打劫沈留祯的那个小混混……
“他不是什么北夷人,我认得他,你们没来的时候,他就生活在这儿了,怎么可能是北夷人呢?”谢元说。
谢家人的优良传统,就是讲道理……
第34章 不客气
“你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看看他的脸!那长相明显不是咱们中原人,是北夷血统,杀了他都不亏!”
一个伤兵指着他的身后的地上,气愤地吼叫,熟不知那少年已经起来靠在了墙壁上,要不是个死胡同,估计那个少年也早跑了。
“我爹是中原人。”那个挨打都没有出声过的少年突然开了口,声音有气无力,却透着不服输的倔强,“我爹,原来也是当兵的,跟你们一样。”
那三个伤兵齐齐地扭过头去看着他,愣住了。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死了许多的同袍好友,以至于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路上看见了这个少年就不顺眼,将他揪到了胡同里头殴打泄愤。
可是少年这样说,又让他们瞬间想到了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战友来,同情心起,就对刚刚的那场任意的欺凌和殴打感到愧疚……
可这也只是一瞬,有几个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了错?
“杂种!”一个胳膊上缠着伤的士兵骂了一句。
“他娘的一个北夷【创建和谐家园】生出来的东西,你也配说爹?!”另一个人也跟着恶狠狠地说。
“我娘才不是【创建和谐家园】!我爹娘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有气无力的少年突然发了狠,不甘地吼叫着。
如此语气激怒了伤兵们,正当他们骂骂咧咧地准备转过身再打他一顿的时候,谢元突然开口,语气迷茫又天真,问:
“【创建和谐家园】是什么意思?”
她这么诚恳地发问,又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时间那三个伤兵都有些无所是从。
又是一阵沉默。
“他娘的,这小子连【创建和谐家园】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活在什么地方?不会是个傻子吧?”一个人说。
不知道为何,谢元这种干净的天真,带给了他们荒诞感,但是也让他们想起了自己远在家乡的孩子。
于是心里的那股子狂躁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创建和谐家园】的心再也提不起来。
中间那个矮点的伤兵说:“算了,没劲,咱们走!”
说罢就带着人从谢元身边经过,结伴离开了。
谢元和对面靠在墙上的少年相对而视。
少年看着对面那个明显跟自己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很自然地带上了敌意,即便他刚刚才帮他解了困……
“你还好吗?”谢元关心地问。
少年怒道:“你少假惺惺,跑我这儿来行侠仗义。你当我不记得,上一次就是你划了我一剑?”
谢元一双丹凤眼眯了眯,细长了些,带着天生的威势,说道:“一码归一码,我阻止你打劫,不耽误我阻止别人无缘无故地打你。”
那少年直直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谢元见再也没有什么滞留的必要,转身就要走。
结果刚转身踏出胡同,就见沈留祯带着人往这边过来了。
一看那个样子,就是来找她的。
谢元立马脚尖一转,往后看了看,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两边都是民居,她又不能跳进人家家里。若是被人当做贼抓起来,那可要真丢人丢大了。
于是她直接跑到了少年的后头站定,拉着少年比她高上很多的身体,躲了起来。
“你干什么?”少年正准备走,不耐烦地问。
“嘘……有人找我,你帮我藏一会儿。”谢元猫在他的背后说。
沈留祯骑在马上,带着人慢悠悠地从胡同口过,侧过了脸看着胡同里头,一直等他整个经过了,才将眼光移开。
正是上次他们打劫的那个文弱的怂包,少年想。
就是刚刚经过时,那种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眼神,让他觉得极为不舒服。
“人已经过去了。”少年感受着身后那双拽着自己衣服的手,突然意识到他其实跟那些一直跟在自己【创建和谐家园】后头讨生活的流浪儿一般大,于是心情从刚刚的敌视,又转到了保护欲上,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谢元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来,只露着眼睛观察着胡同口,生怕沈留祯杀一个回马枪。
“你这么怕他干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少年又问。
谢元从他的背后走了出来,肃着脸说:“我不是怕,我是烦他。”
她走到了胡同口边儿上,向外张望,见真的没人了,才去解拴在茶棚边儿上的马。
还没解开,她就顿住了。因为她突然想到,这马刚刚就拴在外头,沈留祯恐怕早就看到了吧……
可是人呢?
谢元又四处看了看,全然没有他的影子……他还带了许多人来的。
难道不是来找她的,而是爹给派了什么其他的差事?
什么差事?
谢元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而少年站在了马匹的下头,仰着脸看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我叫关义飞。”
谢元牵着缰绳,踩在马镫上直了下腰,不明所以,但还是说了句:“我叫谢元。”
“你有钱吗?给我点。”少年直直地看着谢元的眼睛,坦然至极地说,衬得他那张脸皮,比城墙都厚。
谢元垂着的丹凤眼露出了怒气来:“我刚救了你就打劫?问你爹娘要去!”
“我爹娘早就死了……”关义飞面无表情地说,凌乱的头发,带血的伤口,眼神中是绝望到麻木的平静,“你有钱吗?给我点。”
他依旧固执地又说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
谢元愣了一瞬,突然就从他这样的厚脸皮中读出了绝望和悲伤来。于是将自己离家时装着的钱袋子掏了出来,原封不动地都给了他。
那都是年节时,爹娘和师父给她的压岁钱攒下的。因为怕她出来乱跑,大部分都被娘给收了起来,就给她留了这么一点意思。
……这下全没了。
谢元看着已经被她送出去的小鱼钱袋,绣着青色鱼鳞的布袋子被关义飞撑开了鱼嘴,露出了里头的银角子,她有些后悔地舔了下嘴唇。
关义飞抬头看她,问:“这都给我了?我可没钱还你。”
谢元犹豫着刚要说话,少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连忙将鱼嘴的绳子拉紧,迅速地揣进了自己怀里,说:
“那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