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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宏不在,应当是上早朝去了,大房一双儿女也没来,秦灼和秦怀山进门的时候,饭桌上的三人便齐齐看了过来。
秦怀山上前道:“父亲、母亲万安,大嫂安。”
秦灼拱手行了个半礼,“问侯爷、老夫人安。”
又朝秦大夫人道:“大伯母。”
秦大夫人见状,蹙眉道:“好歹也是侯府小姐,怎么连行礼问安都这样不伦不类的?”
秦老夫人语气淡淡地说:“阿灼才回几天,你就挑起错来了?”
“母亲,我这也是为了她好。”秦大夫人有些急了,端着端庄范儿道:“您方才听见她怎么喊人的?回来这么多天了还喊您两位侯爷、老夫人……昨天头一回进宫觐见就闹的满城风雨还带了一个【创建和谐家园】烦回来,这要是再不教就晚了!只怕咱们侯府都要被她连累……”
“大夫人言之有理。”秦灼就猜到遇到这人就肯定要说这,听了一会儿,便不紧不慢地开口接了话茬。
她徐徐道:“所以,为了早点撇清关系,我才更应该喊侯爷与老夫人,若是侯府真的因为昨日我在宫中的言行受到牵连,到时只需说是认亲认错了人,将我扫地出门便是。”
“你……”秦大夫人被她这番堵得一时垭口无言。
“你大伯母这人就是有些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秦老夫人朝秦灼招了招手,“你们来的正好,快过来坐下一道用早膳。”
“是。”秦怀山走过去坐在了老侯爷边上。
秦灼又在他边上落座。
一旁的婢女上前来摆碗筷,布菜。
老侯爷喝完了一碗粥,接过小厮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唇,正色道:“先皇后在时,对我长宁侯府多有照拂,如今她嫡出的大殿下被奸人构陷,不管是为昔日恩情,还是别的,都该帮扶一二。”
他看向秦灼目光满是慈爱之色,“昨日阿灼初入宫闱便敢仗义直言,有胆量,我们长宁侯府好久没出你这么胆大的后辈了,本侯心中甚为欣慰,以后别说出了事便当认错人、扫地出门这样的话了,本侯不爱听。”
秦灼昨天听秦怀山说侯爷和老夫人都没有怪罪他,心中还有些不大相信,这会儿亲耳听见老侯爷这样说,才放下心来。
她温声应:“是,以后都不说了。”
秦大夫人气的吃不下,搁了碗筷便起身道:“儿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秦老夫人同她婆媳多年,最是清楚这人的脾性,哪里是什么身子不适,分明是心里不舒服,她看破不说破,嘱咐了两句“身子不适要及时看诊,切莫讳疾忌医,回去歇着吧。”
秦大夫人便离去了。
老侯爷又屏退了一众在旁伺候的婢女小厮。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他们祖孙四人。
老侯爷看了秦灼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昨天夜里,京中三千学子齐聚宫门前,长跪不起,说大殿下无罪、晏倾无罪、杀贼无罪,要让皇帝对此事给出一个说法。”
他观察着少女的表情,继续道:“从昨夜到今晨,已有不少百姓参与其中,跪的人多了,把神武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再难把这事怪罪在大殿下头上,也再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中可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秦灼闻言,想的却是:晏倾那厮的后招肯定还不止于此。
不枉他进京路上,拖着病体还要到处让人传唱童谣。
秦老夫人听了,率先开口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阿灼哪能做出这样的事!”
老侯爷却只是看着她,静静等着。
秦怀山在一旁想替秦灼否认,又怕她真的在里头插了一脚,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好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说话。
秦灼被这相貌十分相似的父子两一起看着,颇有些好笑道:“老侯爷高看我了,在背后推波助澜,做成此事的另有其人。”
老侯爷想了想,又问道:“你昨日带回来那个……晏倾?”
秦灼没应声。
没承认,也不否认。
老侯爷心下明了,也没说破,只问:“听说他伤的不轻,现下如何了?”
秦灼道:“救治及时,总归是死不了的。”
一旁的秦老夫人道:“死不了就好,要用什么灵芝人参的,尽管从库房里拿。”
秦灼就喜欢同阔气的人打交道,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等晏倾好了,那他自己来谢过侯爷与老夫人。”
老侯爷摸了摸胡子,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晏倾经此一事,便彻底得了大殿下的看重,若是大殿下没有夺位之心,他也能借此将先皇后留下的那些旧部尽收麾下,日后风云变幻,江山更迭,他必能一飞冲天,位极人臣,阿灼既然将他带回来,除了救人之心外,可曾想过别的?”
秦灼心道老侯爷眼力倒是一等一的好,晏倾这一次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他还能看出来这厮日后能位极人臣,就是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令人不解。
她问:“什么别的?”
秦老夫人给她递了个眼色,“终身大事,两姓之好。”
“啊?”秦灼都有点懵了。
这好端端地说着正事,怎么就话锋一转,到了这里?
秦老夫人见她不接话,便自个儿把话茬接上了,“阿灼啊,我听闻这晏倾晏公子生的容颜如玉、俊逸若仙,你昨日将他带回来,可有几分是看上了他的心思?”
这话就直接了。
装听不懂都不行。
秦灼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没有,这个真没有。”
秦老夫人奇怪道:“你生的这样好,晏倾又才名远播,正当年纪的少年人生死与共、福祸相依,怎么会没生出情意来呢?”
秦灼实在不想被人和晏倾联系在一起,张口便道:“因为真正和我生死相依的是大殿下。”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秦怀山好半天都没说话来。
“所以……”老侯爷也惊了惊,“你把晏倾带回来,不是因为看上了晏倾,而是为了大殿下?”
秦老夫人惊得不轻,试探着问道:“你喜欢大殿下?”
秦灼想也不想地就说:“喜欢啊。”
老侯爷伸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夫人,一杯给自己。
他喝完之后,冷静了片刻,才道:“咱们长宁侯府别说皇后,连个贵妃都没出过,这丫头也太会挑了,京中那么多世家子看都不看,直接冲着大殿下去了。”
秦老夫人也默默也把那杯茶喝完了,“我算算这得要多少嫁妆……掏空咱们侯府都不够啊。”
“那个……”秦灼特想跟他们说‘我说的喜欢,不是你们以为非要嫁过去的那种喜欢’,但还没等她组织好言语。
杜鹃匆匆跑了过来,被外头的小厮拦住了,没法进来,只好站在门口喊:“小姐小姐!不好了!”
“发生了何事?”秦灼没顾得上别的,起身便往门外走,抬手示意小厮们放开杜鹃,“别急,慢慢说。”
杜鹃跑得太急,满头都是汗,拉着秦灼便说:“一炷香前,昨日为晏公子看诊的女大夫来换药,没多久,又有有位姓顾的大夫来了西和园说是您让他来的,这两大夫都在晏公子屋里,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动起手来,奴婢实在没法子,只能来找您了……”
“姓顾的大夫?还同花辞树打起来了?”秦灼心下一琢磨,便觉着应该是顾长安来了没错。
她转身同侯府老夫人道了声有事先回西和园了,便带着杜鹃往回走。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三个男的凑一块,怎么也能这样热闹?
第74章 待会儿来我屋里
屋里的三个长辈看着她快步离去。
老侯爷不由得感慨道:“瞧阿灼如今这样,养在外头的反倒比养在咱们侯府的更有见识,向远这些年是如何教养她的?得了空也跟你兄长说说,大房那一双儿女……”
他提起来就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秦怀山心说:这哪是我教的?
但也没法同父亲母亲说,你们那个小孙女阿灼打小都被她那个未婚夫婿带在身边,针线女红碰都不碰,遇着了登徒子一个能打十个,怼起人来引经据典,不带一个脏字就能把人气吐血。
秦老夫人见秦怀山一直不说话,柔声道:“人各有命,生玉生兰虽没那么出挑,但贵在本分守礼,咱们侯府中人的性子代代如此,也没什么不好的。阿灼那样好是好,可若是个个都似她那般,你我又要担心侯府庙小了。”
“这倒是。”老侯爷这样一想,抬手拍了拍秦老夫人的手,“夫人说的是。”
秦怀山又陪着说了会儿话,便让外头的婢女们进来奉茶。
而此刻,西和院。
今早雨过天晴,屋檐上的积水时不时落下几滴来,淡金色的阳光穿透枝叶间,微光闪烁。
满池荷叶呈碧色,些许晨露落在上头,风一吹,便如珠玉攒动,满院暗香幽浮。
此等风景,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
奈何秦灼一进院门就听见顾公子怒冲冲的声音:“你知道晏倾是谁的人吗?你就对他上下其手?他的衣衫也是你能脱的?他也是你能碰的?”
花辞树的声音相对来说就低很多,“我来此是为了治病救人,用不着知道这么多。”
顾长安被他噎了一下,很快就再次开口道:“这里用不着你。”
公子爷完全一副在自己家,就该本公子做主的模样。
片刻,他又补了一句,“晏倾不喜欢别人碰触到他,尤其是女子,你来为他医治,可别伤没治好,人先被你膈应死了。”
花辞树顿时:“……”
秦灼有点听不下去了,快步走进了屋子,抬眼一瞧,晏倾正坐在榻上,花辞树站在床榻左边,顾长安站在床榻右边,两人各被一个小厮拦着。
地上还有摔碎的杯盏,碎瓷片到处都是。
秦灼见状有些头大,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小厮拉架的小厮见小姐来了,这才撒了手,苦着脸上前道:“小姐,小的们也不知道这两个大夫怎么就吵起来了。”
“尤其是这位顾大夫、他忽然就发火、杯子也摔得太快了,小的实在是没来得及拦……”
秦灼自然知道公子的脾气上来得有多快,温声同两个小厮道:“没事,你们把这收拾了,先下去吧。”
“是,小姐。”两个小厮齐齐应声,去拿了扫帚,很快就把地收拾干净出去了。
原本都没吭声另外的三个人都在看着秦灼。
屋里安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有些灼人。
秦灼扫了他们一眼,走到顾长安面前,温声问:“你不是说不进京城么?怎么今儿一大清早了就来了?”
还一来就跟花辞树吵上了,她都怀疑公子爷莫不是还没睡醒,这事做的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长安见她头一个同自己说话,就不那么生气了,随口道:“那老混账两个月前被外放出京了,京中没碍眼的人,本公子就愿意进了。”
“原来如此。”秦灼听到他说这个,倒不觉得奇怪。
只是顾家父子这关系实在是差了点,当爹的两个月前就被外放了,当儿子竟半点不知情,愣是在京郊待了这么多天才打听到。
也是稀奇事了。
“不说这个了。”顾长安一想到他家老子就烦,目光落在她缠了好几层白布的右手上,不悦道:“你怎么回事啊?回了侯府不好好做你的千金小姐,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搞得满城风雨,还把晏倾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