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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福是煤矿的职工工会领导,日常老好人,又守法。
凡事只要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刚悻悻然哼了一声,口服心不服,心中自有打算。
司建华默默听来,眉头死死锁着。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是,他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回头,还得去仔细问一问司辰。
……
连着下了两天雨,司家村停电了。
这年头,停电简直家常便饭,尤其下雨下雪天。
司辰回到家,已经是晚九点,家家户户都睡觉了。
听到汽车喇叭声,司老太出来开门。
手电筒一照,门外一台黑色桑塔纳,她认出来了,煤矿给宋慈配的车。
“呦,宋慈来啦?”
说着,司老太将院子大门敞开,车子开进来。
熄火,下车,关门,锁车。
见司老太捏着电筒还在往后座照呢,司辰嘿嘿一笑,道:
“奶奶,您照啥呢?”
司老太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身笑骂:
“你个皮猴子!咋把你六姑父单位的车开回来了?”
“饿死了,我先吃一口,慢慢跟您说。”
“咋地这个点了,还没吃?”司老太跟司辰一前一后,回了屋。
颜立夏还没睡着,听到动静穿衣服坐了起来,赶紧点灯,煤油灯。
一个二十公分高的黑铁灯台,顶端一个跟料碟大小的灯碟。
灯碟里躺着一根草绳搓出来的灯芯,耷拉在灯碟一侧,光亮十分昏暗。
这样子,跟南方家家户户使用的带灯罩的,还不太一样。
司老太回屋后,赶紧往灶台里加软柴,生火,给司辰热馍馍。
晚上炒的西葫芦菜还有一些,也一起放入大黑锅蒸屉上,热着。
司辰一回头,就见朦胧的灯光下,颜立夏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他心底一热,凑过去,笑嘻嘻道:
“娃娃们今晚怎么跟我们睡?”
颜立夏蓦然红了脸,眸光闪躲。
好在,灯光昏暗,看不出来什么。
旁边,小被褥里面的一双宝贝,正在呼呼大睡,连姿势都是统一的——
双手举起来,握成【创建和谐家园】的小拳拳,放在耳朵边,两个投降姿势的小小奶团子,萌萌哒。
司辰心底一热,凑上前来,想亲亲奶娃娃。
“别动他们,好容易哄睡着。”颜立夏赶紧小小声阻止,道:
“我先前,没通了奶,这都12天过去了,算是彻底回奶了。”
“你现在把娃娃给我弄醒了,他们要是哭起来,我又没奶哄他们,又得劳烦奶奶给他俩热羊奶了。”
“也幸亏有六姑送来的奶羊,不然,孩子们营养跟不上,肯定也长不好。”
司辰看着他家早已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心底感慨不已。
刚生出来时,两个皱皱巴巴小老头,瘦的啊!
哥哥四斤六两,妹妹才四斤三两。
如今,在司老太与万虹殷勤的按需喂养下,俩娃娃体重分别增长了一斤,粉雕玉琢的,看着都让人欣慰。
司辰嘿嘿一笑,道:“我小时候也是喝羊奶长大的,你看,多壮硕!”
说着,他还直起身,举着双臂弯回来,摆了个大力水手秀肌肉的姿势。
颜立夏被他逗得眉眼弯弯,娇笑不止。
司老太站在灶台前,一边烧火一边笑吟吟看着。
半晌,才开口问:“你刚才要同奶奶说啥来着?”
司辰这才想起来,一五一十将事情都说了。
“那女人,真是大柱指使的?”司老太很是诧异,嘶了一声,道:
“咱老司家没亏待羊家啊,他那是想干啥?”
司辰略一沉吟,问道:
“奶奶,咱家跟大柱妈,有没啥过节?”
第52章 初次品尝被老婆盘问的滋味
“有啥过节?呦,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司老太将大黑锅的笼盖掀开,白雾蒸腾起来。
待到稍微散去一些热气,她才飞速抓馍馍出来,放在秸秆盘上。
秸秆盘,北方人用高粱的秸秆,编制或者缝在一起的盘子。
有六边形,也有圆形,还有四边形。
水缸、米缸、面缸等,凡是需要盖着的大小型容器,基本都是秸秆盘盖着。
秸秆盘放馍馍,透气,不会让馍馍底子因为热气不通畅,变成烂白。
司辰洗完手,搬了个小凳子,就在灶台边坐下,吃饭。
司老太站在灶台边,歪头想了想,疑惑嘟囔:
“难道,是那件事?不应该啊,她当时挺感激我的啊。”
司辰赶紧追问:“哪件事?”
司老太回神,道:“害,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当年,你大姑,你大姑父,还有大柱妈,大柱爹,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儿。”
“你大姑父,青柏,是咱家养大的,这你应该知道。”
“嗯嗯。”司辰边吃边点头。
四五年春天,抗-战-胜利前夕。
他大姑司雪梅,半岁时被汉奸偷走,献给鬼子将领,准备以她要挟元孟县的守军团长。
这个团长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司战。
那时,四岁的司青柏,不知经历了什么,竟是从鬼子窝里将司雪梅连夜抱了回来。
简直堪称奇迹!
也许是受了惊吓,也许是年纪还小,司青柏竟是三年都不说话。
司家必然是收留了这个孩子,取名司青柏。
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哑巴,没想到,七岁开始,他开口说话了。
司老太边回忆着,边道:
“后来,孩子们慢慢长大,雪梅跟招娣都待见青柏。”
“青柏呢,一颗心都系在雪梅身上。”
“当时,为免横生枝节,也为了断掉招娣对青柏的念头。”
“我跟你爷爷商量后,决定早早就给他们定亲。”
“我记得,他们订婚那天,招娣哭着离家出走了。”
“第二天,村里人一起出去找,是我先找到的……”
话到这里,司老太蓦然停顿下来。
似是在斟酌,似是在犹豫。
半晌,长长一声喟叹,道:
“找到时,不知道被谁糟蹋了。”
司辰心底一惊,竟是还有这样的事?
看来,所有问题的根源,就在这里了。
“那时,跟我一道儿找到她的,是大柱爹。”司老太又是长长一声喟叹:
“其实,大柱的爹,不是你满囤伯。”
“大柱,不知道是谁的种。”
“招娣不说,我也就不问。”
“那桩事,我跟满囤都没说出去,都计划烂在肚子里。”
“可惜啊,老天爷捉弄人,招娣怀上了。”
“那时,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六神无主哭着来找我,跪下来求我救救她。”
“我说让她去打孩子吧,她说怕被她爹知道了打死她,也怕村里人知道了笑话她一辈子,更怕打孩子会要了她的命,她不敢。”
“满囤不是待见招娣么?我就把俩人叫到一起,问他愿不愿意娶招娣。”
“满囤是个善良的娃,他说愿意。”
“招娣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哭着给我磕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