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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起来，她还没见过敢这么当众顶撞陆亭知的人，下场应该不会太好……
她心里替白郁宁点了个蜡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陆亭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克制，神色却还算平静，并没有要发作的样子：“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我知道你心软，可这是侯府的规矩。”
沈如絮一愣，陆亭知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然而这种程度对白郁宁而言并不够，她看了眼又被扔进水里的女人，咬了咬牙：“你若是要杀她，直接动手就是，何必如此折磨？”
沈如絮偷偷探出头来，看见陆亭知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显然对白郁宁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他扭头看过来，本意是想看白郁宁，可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人：“……”
他握了握拳，缓缓吐了口气才开口：”杀鸡儆猴，我以为你看的明白。“
沈如絮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虽然缩回了头，却仍旧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
白郁宁摇摇头，语气有些冷淡：“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放了她。”
陆亭知没说话，但女人再次坠进了冰湖里，白郁宁似乎彻底被激怒了：”陆亭知，你若是再如此，我就离开了。“
沈如絮一愣，白郁宁这是，在威胁陆亭知吗？
陆亭知这人吃软不吃硬，脾气上来也不是没有顶撞过皇上，好在那是亲舅舅，并没有怎么样，可现在……
陆亭知声音霍的冷了下去：”你在威胁我？“
这话一出，本就安静的湖边越发针落可闻，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怒意。
然而白郁宁仍旧没有松口：”我只是不想你草菅人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先把人放了。“
陆亭知迟迟没开口，沈如絮有些好奇，难道这是气傻了？那要发作白郁宁了吗？
她才收了白郁宁的镯子，要是陆亭知要把人赶出去，她是不是该求情？可好像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纠结起来，按捺不住的从假山后头探出头去，却一抬眼就对上了陆亭知冷凝的眉眼，他一向对人冷淡，这副表情并不稀奇，但那双眼睛正盯着她，就有些恐怖了。
她嗖的把脖子缩了回去，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
陆亭知看见她了？不可能呀，明明和白郁宁正吵着架呢，怎么看都不会搭理自己才对，而且就算看见了也犯不着这么凶，这么多人都在呢，没理由他们能看，自己却不能看。
所以刚才的对视是错觉吧。
她说服了自己，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的，但多少松了口气。
外头迟迟没有动静，沈如絮即便是躲着，也很紧张，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她看了看陆围，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离开。
“放她下来。”
陆亭知的声音忽然响起，唬得沈如絮一抖，抖完才反应过来，陆亭知说放人，他竟然妥协了。
脾气又臭又硬的陆亭知，竟然对白郁宁，妥协了？
沈如絮一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旁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结果，抓着绳子的侍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把湖里的人拎上了岸。
”你满意了？”
还是陆亭知的声音，沈如絮鼓起勇气探出头去，只见白郁宁仍旧神情淡淡的，像是根本没意识到陆亭知的退让多么难得。
“我很高兴你肯听劝。”
陆亭知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用更冷淡的声音道：“都散了吧。”
人群顿时做鸟兽散，眼见白郁宁也要走，沈如絮连忙跟上。
身后却又响起陆亭知的声音：“站住，你过来。”
白郁宁头也不回，沈如絮一边想着她脾气还挺大，一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侯爷喊你呢。”
话音未落，额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喊得是你。”
第7章 郎心如铁2
沈如絮捂着头看过去，见他眼底还带着没散去的戾气，心里有些打怵：“爷……”
陆亭知打量她一眼，语调冷冷淡淡的：”都学会偷听了？“
沈如絮觉得自己很冤枉，但解释起来不是很有底气：”那么多人都在……不算偷听吧？“
”还狡辩？“
沈如絮有些无奈，她看出来了，陆亭知是被白郁宁气到了，但又舍不得朝人发作，所以才拉了她这个替罪羊出来。
她正愁苦这事该怎么揭过去，额头上就又挨了一下，她敢怒不敢言，只好抬手揉了揉。
陆亭知扫了她一眼，眉头一拧，看着有点凶：”可见是上回跪的不够，还敢到处乱跑。“
沈如絮心里叹气，虽然自己是被迁怒了，可到底能单独和陆亭知说两句话了，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陆亭知的衣角。
”爷，有件事想求你。“
陆亭知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那三百两银子？“
沈如絮一噎，心想你还知道该给我三百两银子啊，可随即她眼睛就亮起来：“要是这个的话，那能给我吗？”
“想得美。”
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酷无情，沈如絮心里忍不住嘁了一声，然而却并不意外。
算了算了，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银子，孩子的事可比银子重要多了。
只是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亭知对旁人素来没怎么有耐心，见她不吭声，就有些不耐烦：”哑巴了？“
沈如絮鼓了鼓勇气：”爷，我想……有个孩子。“
陆亭知一愣，片刻后锋利如刀的视线霍的刺了过来，他紧紧盯着沈如絮：”你说什么？“
沈如絮有些愣，心道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还能听不见？
她张了张嘴，刚想重复一遍，就被陆亭知一推，撞到了身后的假山上，然后一只手附上来，按住了她。
假山凹凸不平，沈如絮被硌得后腰生疼，正想喊一声疼，可一抬眼，就对上了陆亭知的目光，男人眼底半是嘲讽半是冷漠，看的人心里发凉。
她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陆亭知嗤了一声：”正妻还没过门，庶长子先降世，传出去，我陆家的脸还要不要？“
沈如絮有些迟钝的摇了摇头，她没想过这些，只是单纯的想要个孩子而已。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承受不住陆亭知这么冷厉的眼神，微微垂下了头，”我就是想要个孩子……没有名分也没关系，爷把我送到庄子上去也行……“
陆亭知冷笑了一声：”庄子上？听起来倒像是懂事的，可……你真以为什么人都配生下我的孩子？“
沈如絮呼吸一滞，有些难堪的垂下了眼睛，陆亭知果然是很嫌弃她的出身。
男人并不在意她的心情，说完转身就走，几步后却又转头看过来，目光冷沉沉的警告她：”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滚回你的院子里去，没事别再出来。“
沈如絮听着脚步声走远，半晌才抬起头来，神情竟然仍旧算得上平静，虽然陆亭知的话十分难听，可混迹青楼那么些年，什么委屈没受过？
何况这个结果，她其实也猜到了。
“算了算了，这次不行就下次吧……不生气，不难过，更不好听的话不是也听过吗，没什么好往心里去的……”
她扯了扯嘴角，本来想笑一笑的，却到底没能笑出来。
”还矫情起来了了……”
她骂了自己一句，却不自觉弯下腰扶住了假山，外头站了这一会儿，膝盖又疼了起来，而且腰上被硌得也有些疼，好在她能忍，从懂事那天起，她就学会忍了……
等回到溪兰苑的时候，天又黑了，冬天日头短，还冷，她手脚都有些僵，然而进了屋子也没比外头暖和多少。
”彩雀？去哪了？都这个时辰了，还吃不吃饭了？“
她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也就没再吭声，摸索着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暖和手脚，脑子里却还是陆亭知冷眉冷眼的样子。
这个人呐，真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响起脚步声，彩雀推门进来，瞧见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愣了愣：”姨娘？回来了吗？“
沈如絮回过神来：”回来了，你干嘛去了？外头那么冷，乱跑什么？“
知道沈如絮没睡，彩雀摸出火折子点了灯，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素帕子来。
”我去外头揽活了，姨娘你看，绣好这一方帕子就是十文钱，姨娘你女红那么好，说不定还能涨价。“
沈如絮接过帕子看了看，脸上的神情已经瞧不出一丁点不对了，她和彩雀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话，困意就涌了上来，连彩雀给她的膝盖上药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但半夜外头忽然吵闹起来，她被惊醒，看着窗户里透进来的火把的光有些茫然：”大半夜的，怎么了？“
彩雀披着衣服进来，沈如絮连忙撩开被子让她上去暖和着。
但不等彩雀脱鞋，房门就被敲响了，砰砰砰的几下，十分不客气，听的人胆战心惊的。
沈如絮下意识抱紧了被子：”谁呀？“
”我。“
虽然有些低哑，但这声音的确是陆亭知的，彩雀连忙去开了门，沈如絮有些纳闷，以往也有这个时辰过来的时候，但这个月已经来过了啊，何况，之前才说了不想让她生孩子，那现在人过来也没什么用啊。
不太想见他呢……
她故意放缓了动作，慢吞吞撩开被子下地，还没等穿上鞋就被冻得一哆嗦，连忙扯着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爷怎么有空过来？”
陆亭知脱了外袍，边往屋里走边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怎么，我不能来？”
看起来像是白天的事儿气还没消。
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个小心眼……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什么含义的笑来：“怎么会……就是有点意外，彩雀，去泡茶……”
“不用了。”
陆亭知倒是十分自在，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这才看向沈如絮，瞧见她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个头来，有些不耐的蹙起眉头：“你像什么样子，赶紧把衣服穿上。”
第8章 郎心如铁3
他这么一说，沈如絮就不太想去穿衣服了，心里有那么点想和他拧着的意思。
再说这深更半夜的，正是该睡觉的时候，穿了衣服又要脱，麻烦不说，一冷一热的说不定要生病。
她虽然没说话，但心思太好猜，陆亭知一眼就看了出来，音调不自觉一高，听着有些凶：“还不快去！”
沈如絮被他喊的脖子一缩，却还是犹豫着没动弹：“爷你这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
陆亭知脸一黑，沈如絮这是在撵他？
眼见他要发火，彩雀连忙拉着沈如絮去了耳房，忍不住叹气：“姨娘唉，你真是，爷让你穿衣裳你就穿呗，有什么好犟的？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说一不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