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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明明她在大导的镜头下都能十足的游刃有余,是被称赞过天生就属于镜头的人,此刻在一个小小的手机镜头里,却久违的感觉到了紧张。
我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很紧绷?
衣服呢?有没有哪里翘起来了?
还有头发,刚才被风吹了一路,是不是早就乱了?在他的镜头里是什么样的?会很难看吗?
虞浅恩扯了扯衣服,还想去弄头发,却又怕自己看起来太紧张,手指在半路就蜷了起来,又有些无措的伸张了两下,大约是察觉道自己异常得太明显,她咳嗽两声,最后比了两个剪刀手,对镜头露出了微笑。
谢骁舟始终没有说话。
从蹲下来开始,他就一直透过并不算高清的手机镜头静静凝视着那个人。他将她的无措、紧张、以及不自然全都收进眼底,就连手指蜷起来的次数,扯衣角的次数他也都无声的数了出来,到最后少女在镜头里傻【创建和谐家园】出了剪刀手——这一切终于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无声弯着唇快速按下了拍照键,接着若无其事地提醒:“手放下来,不需要摆姿势,随便站着就好,也不用看镜头……”顿了顿,他还是说,“不要紧张。”
虞浅恩:……
感觉到一点恶劣的意味,她却无法谴责,只好放下了剪刀手,随便拉了一下衣服,转头看向了侧面,在那个方向,一条河从群山深处蜿蜒流淌出来,映着远处建在河流上的丛丛木屋,看起来静谧又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有翅膀乌黑的飞鸟自高空俯冲而来,点过水面,抓起一条鱼又高高飞起,虞浅恩的目光便也不由自主随着她一起升高。
这刹那的抬头与振翅的水鸟一起被谢骁舟准确捕捉,他并未提醒虞浅恩已经好了,而是颇为满意地看了片刻,接着便打开了虞浅恩的微信,动动手指将照片传给自己,又把聊天记录给删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动作一顿,看着聊天记录上方那个中规中矩的“谢前辈”备注,有些不爽的眯了眯眼睛——好在这个聊天框有被主人置顶,勉强让他得到一点安慰。
接着他又多拍了几张,统统用微信发给自己了。
剧组此刻正在等待这边的接待员前来引路,工作人员都挤在路边闲聊,两位主演的经纪人和助理陷在人群中,都看到了他们各自的艺人在干什么,于是一个人继续咬牙切齿,一个人却张大了嘴巴。
天知道王茂现在到底有多惊讶。
根据他在谢骁舟身边当了几年打工仔的经验来看,他估计这辈子都很难想象谢骁舟会蹲下来帮人拍照的模样——如果不是为了作品或者节目的话。
然而现在,谢骁舟就在他眼前打破了他的观点。
原来他是会在镜头之外的地方,为人屈膝的——就算只是为了拍照,那也足够让人惊掉下巴了。
看到谢骁舟站起来走向虞浅恩,王茂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他已经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入戏太深了。那么谢骁舟本人呢?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该怎么叫我
澄水与其说是个县,不如说是个乡村。
地方不大不小,胜在风景漂亮,而且是很有特色的漂亮。
它不像江南乌镇那样是具有华夏特色的水上古镇,让人一去便想要穿汉服穿飘飘欲仙的长裙,相反,这里兼具了现代和贫困两个特点,没有美食也没有很多旅店提供住宿,这里似乎只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生活,宽阔而平静的河水蜿蜒流淌,架在其上的竹桥与大大小小的木屋也如同河流般顺水蜿蜒着,风吹时水光会粼粼的波动,倚着房屋生长的草叶会柔软的来去翻倒,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这是一片美丽的贫民窟。
那个同样美丽而贫困的,玫瑰一般带着刺却又热烈独特的苏妩,便是在这里长大。
第三只玫瑰接下来的拍摄,也都要在这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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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的第一天他们都用来熟悉环境了。
工作人员需要去拍摄地点熟悉,而虞浅恩则是需要把整个村落都踩一遍——苏妩需要对这里有足够的熟悉度。
从下榻的旅店离开前,导演问她需不需要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毕竟之前一直都是以城市背景拍摄,苏妩贫民窟出身的背景并不算极其突出,然而现在换了环境,却需要尤其体现出这一点——苏妩生长于此,她天生就属于这里。
一般来说,普通演员需要饰演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角色,都需要一定时间去了解和适应,大多时候导演都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去那个环境中住几天,和当地人多多亲近,直至能完美融入,才好拍摄出需要的感觉,可虞浅恩却拒绝了,余导只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转而又对谢骁舟使了个眼色。
刚刚帮助摄影师搬了几次机器的影帝先生于是了然,停住了动作,喝了口水便转身跟着虞浅恩走出去了。
他的经验毕竟更足,又是这部戏的男主角,于是由他来观察虞浅恩到底是不是可以省掉适应环节,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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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中这地方叫水廊,实在是一个很合适的名字。
整个村落都像是架在水上的廊桥,甚至连那些房屋本身,也都是桥的一部分。
他们走在房屋外侧不窄不宽的通道上时,稍一转头便能透过支起的窗户看见里面的摆设,虞浅恩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投过去,扫过那些昏暗而简陋的室内,同时也不忘注意跨过脚下的污水坑——她似乎天生便能一心两用一般,又仿佛是因为天生便属于这里,于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眼底没有一丝好奇,脚下跨过污水时也没有任何新鲜或者嫌弃的表情。
如果不是当地人从窗内或是水边投来的探究而好奇的目光,她身上简直没有任何外来人的影子——反倒是谢骁舟自己,一看就知道是城市里来的,有种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气质。
虞浅恩当然发现了跟在后面的人,但她难得没有太过关注,她的目光扫过目之所及的每一寸景色,从河流到廊桥,从脚下污水坑到屋角陈年的青苔,从蹲在河边洗衣的女人到她们背上四处张望的孩子,还有一些墙上堆满油污的小饭馆和挂着蜘蛛网的小卖部。
虞浅恩在一处支起的窗户前停下,看着摊上摆放着的许多小零食,扫了一眼,拿了一瓶AD钙奶,顿了顿,又转头问谢骁舟:“前辈要吗?”
一路上只像个沉默的尾巴一样跟随她的谢骁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点了点头。
虞浅恩于是又拿了一瓶,接着抽出一张纸币付了钱。
谢骁舟有点意外,他接过AD钙奶,边有些生疏的用吸管【创建和谐家园】去边问了第一个问题:“你还随身带钱?”
“不然怎么买东西?”
“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带现金了。”
“我习惯了。”虞浅恩已经熟练的喝了一大口,她走上一座桥,又转头看了谢骁舟一眼,有些古怪地说:“谢前辈为什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不也还年轻吗?”
“比你大。”
“比我大也不算老啊,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叫你前辈就是叫你老师,你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这话语气有些调侃,让谢骁舟脚步顿了一下。
他喝了一口奶,为其中的甜味皱了皱眉,抬头却是道:“那你要不换个不那么老的叫法?”
两人在竹桥上走过,脚印如果能被画出来,那一定会是一条重合的线条。
虞浅恩一边走一边想,慢慢地叫他:“谢神?”
谢神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无聊:“我的粉丝也这么叫我。”
“我本来也是你的粉丝。”
“是吗?”依旧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我都忘了这一点,最开始和你相处我还以为我才是你粉丝呢。”
“……”虞浅恩有点尴尬,只好跳过这一毫不特别的称呼,语气更缓,还有些犹豫,“小谢?小骁?”
“……我知道了,你才是我前辈吧?要我叫你声前辈或者虞导吗?”
“……”虞浅恩再次遭遇滑铁卢,只好继续想下一个,“那……谢哥?”
“你是我助理吗?”
“……”
虞浅恩的鞋子跨过一处不知谁家泼出来的水迹,轻盈地落到一片生长茂盛的草叶前,继续往前走。
水流声安静极了,衬得风和草叶翻滚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在这些声音里,虞浅恩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思索后,才又开了口,很低,又很清晰地叫了一声:“哥哥?”
“……”谢骁舟没能成功跨过那堆草,他一脚踩了上去,还停留了片刻。
等到他重新若无其事地走过时,那片被踩弯的草叶好一会儿才在风里可怜兮兮地舒展了身体,浅浅晃晃的站直了,而罪魁祸首对一堆草的可怜状毫无所觉,他还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平静自然的语气说:“这个还差不多一点。”
虞浅恩没有说话,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意混在风里,带着青草与河水的湿气,打着旋儿拂上他的面庞,又在他的耳边消散了。
谢骁舟听见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仿佛有好多调皮的小孩在这平静水面不停地扔下石头,大大小小的石头不断砸破水面,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又重又快,让人心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样的虞浅恩,是怎样的虞浅恩?
等到他们回旅店的时候,两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些当地的小吃。
都是很普通且便宜的东西,显然并不是给旅客准备而是他们本地人习惯吃的。
都是虞浅恩给的钱,因为谢影帝显然就是不爱带现金的年轻人之一,而这里的人并不习惯用电子支付,大多人连二维码是什么都不知道。
虞浅恩把买来的东西交给靳风,靳风又去分发给工作人员,不管东西好吃不好吃,至少是一份心意——虞浅恩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其实她很懂得怎么做人,只要她想的话,她能很容易地获得人们的喜爱。
王助理远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有点酸,见谢骁舟也正眯着眼望着那两人分发小吃,便凑上去悄悄说:“没事,咱们都这个地位了,才不需要像她那样讨好剧组人员呢。”
“……”谢骁舟根本没听到助理在说什么,他的目光自发般的跟随着虞浅恩,心里还想着那声哥哥,一边琢磨着怎么可以让她再叫一声,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找个地方给我兑点现金,能让我随时揣在身上。”
自己都好久没带过现金的王助理表示奇怪:“要现金干嘛?”
谢影帝冷笑一声:“需要付账的时候全部是女生掏钱,你觉得像话吗?”
他从王茂面前越过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王助理。
你可是影帝还是前辈哎,后辈请你吃点东西又怎么啦?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谢少爷吗?你的目中无人都去哪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绅士了?
然而无论心里的嚎叫再怎么崩溃,王助理还是要苦兮兮地四处找地方换零钱,毕竟这穷地方连个银行都没有,除了求助工作人员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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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白昼依旧很短,澄水的尤其。
时间刚过五点半,天色就渐渐的黑了下来,模糊的灰色从绵延的山脉一点一点涂抹过来,直到河水都被笼罩在云雾一般的夜色里。
灯亮了。
橘黄的光一盏一盏,照亮每一间木屋,再从支起的窗户里透出来,洒在水面,泛起金色的波光。
远远看着,那些光聚拢在一起,仿佛一轮模糊的金色月亮。
剧组下榻的旅店条件很一般,一共只有两层,房间也不够,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只能挤着用,虞浅恩便是跟杨乐睡在一起的。
他们晚饭吃的旅店的便餐,因为来了“大客户”,老板娘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做的饭菜虽然不算丰盛,味道却还不错,让饿了一天的剧组人员直呼满意。
虞浅恩却一如既往的胃口不大,再加上她下午吃了不少零食,于是就吃得更少,吃完饭后她出了门,在明天要拍戏的“苏妩的家”里逛了两圈。
那是个很逼仄的房子,处于两座竹桥的交接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木屋墙壁上有几条开口,有风会顺着缝隙漏进去,将整个房子吹得透心凉,与那些新修的房子或是位置好的房子不同,这座木屋在很角落的地方,采光一般,距离水面很近,踩在地板上甚至可以感觉到脚下水流淙淙淌过的动静。
湿气与凉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侵袭着这里,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早就离开了,房子没有拆,几乎成了危房,却被剧组踩了几次点,特意整理了一番,留做了苏妩的家。
这地方处于整个村子最角落的位置,采光并不算很好,看不到朝阳,却能晒见月光。
虞浅恩爬上那架窄小的床,伸手推开了床边的窗户,月光便洒进来,四四方方地落进窗户,也落在她脸上和发上。
谢骁舟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她坐在月光里,仿佛一朵白色的花,连发丝都要变成透明的一般,叫人恍惚怀疑她要随着风化去,随着水溶解了。
直到脚步声惊动了她,她转过头来,谢骁舟看入她盛着月光的眼睛里,一步一步走近后,再在那片月光中看见自己的影子,这才不知何故地松了一口气。
“来熟悉场景?”他很自然的问道,也很自然地在靠墙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