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你道歉也没用。”
虞浅恩冷冷说着,下一刻她便放下了筷子,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辜负了你做的一桌饭……”
说到这里她突然卡了一下,快速扫了一眼桌上根本没怎么动的饭菜,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又改口道,“可以放进冰箱里明天吃,今天我气都气饱了。”
她转头往卧室走去,才两步又停住了,头也不回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别和我说话了,我知道我这是迁怒,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低落沉静,很快就被关门声掩住了。
而权荧荧怔怔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讶异,有些怔怔,又有些感叹,似没想到虞浅恩会说出这种话来。
半晌,却只能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苦笑——哪里还有以后?她只怕明早就要打包走人,只能是再也不见了。
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少女有些可惜和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是作为歉意和善意的一桌饭菜,可惜虞浅恩也没吃两口——她说放进冰箱以后吃,权荧荧也完全没当真。
毕竟,哪有一线明星吃剩菜的?
即便是这么想的,权荧荧却还是站起来将桌上的饭菜一一打包,再放进了冰箱里。
最后她想去敲一敲虞浅恩的房门,叮嘱一下某几样特殊的菜要怎么热,却在即将动手时听见了一声轻微的抽噎。
隔着门板,那声音好像被闷在更深的地方,并不频繁,相反,她十分安静,几乎要隔上一两分钟才会传出一声控制不住的哽咽。
厅堂的灯光明亮,窗外夜色渐深。
权荧荧不由得想到姐姐在电话里所说,谢骁舟是怎样为虞浅恩说话,又是怎样被虞浅恩拉着离开的。
当时没有感觉,但此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却陡然想象出了那样的场面。
以及方才虞浅恩通红的眼眶,和陡然滚落的泪珠。
于是不知为何,饭桌上那一刹那的酸涩感,此时又弥漫了出来。
就像看了一场坎坷又动人的爱情电影,让人为影中人的眼泪而酸涩,为影中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同时,却又不免生出一点局外人的羡慕来。
权荧荧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去写了好多张便利贴,贴在冰箱里那些装着菜的保鲜盒上。
冰箱门被关上,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一本书
虞浅恩闷在黑暗的被子里。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
可她不是因为可怜谢骁舟才哭的,她是因为难过——甚至这难过都不是为谢骁舟而难过,她是为自己而难过。
一千一万遍了,她已经为谢骁舟过得不如自己想象中幸福而不高兴了一千遍一万遍。
可现在她才知道,那还远远不够。
她以前以为谢骁舟对她来说是太阳,是远在云端的救世主启明星,可现在她才发现,谢骁舟其实是一本书,她最初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不懂,便以为这书神秘又晦涩,记载的都是高大上的闪闪发光的生活,然而现在,她有了能阅读这本书甚至拥有这本书的机会后,她才发现,这是一本外表昂贵光鲜,内里其实已经被划满刀痕的书。
她每翻过一页,便发现一处残破的伤痕。
于是越是翻阅,就越是痛苦。
她甚至害怕起来,害怕翻到最后她会发现,这书里其实没有一页完好的纸,没有一笔正常的字,满目都是凌乱惨烈的伤口。
然而当书本合上,人们却还在遥远的地方赞叹着,仰望着,羡慕着,以为他光鲜亮丽不染尘埃,以为他高高在上不懂凡人痛苦。
而她——一心憧憬了这本书这么久的她,以为书中全是闪光字句的她,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翻页中,一次又一次为那些伤口而锥心刺骨。
——我不是为了谢老师才哭的。
虞浅恩闷在黑暗中,努力强忍,半晌才抽噎了一下。
——我是为了我的书。
她想着,眼泪已不知不觉浸湿了床单。
·
虞浅恩在了解情报的时候,谢骁舟也没有闲着。
刚好在这个深夜,他收到了一份资料,附带一个许久不见的手下。
“您要我查的虞小姐的消息,已经有了些眉目。”
随着面前人一板一眼的声音,谢骁舟打开了文件袋。
“虞小姐的身份至今都是一位姓江的老先生的养女,根据表面来看,她是在很多年前就被江老先生收养——可是根据我的调查,江老先生早在十几年前就走失了,他根本没有条件来收养虞小姐,所以这份资料是假的。”
谢骁舟眉梢一抬,却并不说话。
这手下说话语速不慢,却极有条理,下一句就解了他的疑惑:“造假的人是靳风,虞家的半个儿子。”
谢骁舟瞬间就明白了,唇边闪过一丝冷笑。
“这条线是假的,沿着江老先生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我就干脆根据您给的情报,从林家查起了。”
“虞小姐是林家十二年前走失的大女儿,虽然现在已经没了消息,但当年林方西以林氏掌门人之尊逼死了一个普通保姆,甚至想逼死那一家人的新闻,还是小范围地传了两天的,于是我找出了当年的新闻,又找到了当年同样在林家做事的别的佣人,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林方西和方如兰结婚之前,曾和虞金枝谈过恋爱,分手时虞金枝已经怀了孕,却没有告诉林方西,直到眼睁睁看着林方西结婚,直到她把女儿生下来,才直接坐车到了林家,当着方悦的面将孩子和一纸亲子鉴定给了林方西——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佣人也没看清,只知道当时方如兰也还在孕期。”
听到这里,谢骁舟嘴角抽了一下。
虽然虞金枝当时应该只是存着给林方西添堵的心思,她也算不上是小三,但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无脑,想也知道方如兰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脸上神情微微淡了下来——是啊,如果当时是这样的情况,方如兰怎么可能会对虞浅恩毫无芥蒂?
可手下却继续道:“不过根据我的走访来看,虞浅恩走失之前,所有在林家工作过的佣人,无一不称赞方如兰是个好人……”
正好,谢骁舟手下也刚翻到那几页。
那是手下走访过的佣人留下的“笔录”。
【“林夫人实在是个大好人,她记得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不管是花匠也好厨子也好,每一个女佣的名字她都记得住,随口都能准确的喊出来,还给我们放假,每到过年过节还给我们发礼物咧……
什么?你问林夫人对虞小姐怎么样?当然好了!有时候对亲女儿都不如对虞小姐好呢,说是可怜她没有完整的家庭,简直是百依百顺,好在虞小姐也是个乖巧的孩子,一点都不顽皮,时常能一个人玩拼图玩上一整天,一点都不叫大人操心,可惜啊,后来走丢了,林夫人还伤心得晕了两次……”】
【“林夫人?那可是个仙女,一点脾气都没有……我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耐心的豪门太太,对佣人好,对家人好,对女儿好,连不是亲生的虞小姐都被她养得金尊玉贵的,和亲生的没有半点区别……”】
【“其实虞小姐也是个好孩子,林夫人对她挺好的,什么都纵着宠着,可惜大小姐本身性格内向,就算林夫人对她再好,她也总是胆小得很,老是一个人呆着,也不爱亲近人,连对自己亲爸爸都不那么亲近,像只小猫似的,哎,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
后面还有一张,也都是差不多的评价。
总之没一个说林夫人不好的。
谢骁舟随便翻了翻,听见手下继续道:“本来到这里应该继续查走丢那天的具体情况……但是很巧的是,我刚查到这里时,发现了一批同行。”
手指一顿,谢骁舟从资料间抬起头来。
一板一眼的手下也不看他,只平视着前方,不起波澜道:“有人也在查那一天的事——不,应该是说,有人在查方如兰。”
“而根据这一波人,我又顺藤摸瓜,发现了同源不同步的另一队同行。”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话绕口,平平静静道,“他们在调查多年前下川的一场火灾,以及一个名叫荆野的男人。”
“这些人,全部来自林方西。”
手下的视线终于聚焦于谢骁舟,他问,“我可以坐享其成,等他们的结果吗?”
谢骁舟:……
谢骁舟笑了,一边翻开最后一页,一边温和地问:“你说呢?”
最后一页,是一张旧报纸被剪下来的一角。
报纸上,刊登着豆腐块大小的一则新闻。
【下川市某街区地下室发生火灾,竟揪出一个特大人口拐卖集团!】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直跑到黑夜散尽
那是很多年前的报纸了,纸页泛着黄,边角还带着些污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淘出来的。
除了加粗的标题之外,整个内容只有两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谢骁舟拿起这一角报纸,头也不抬地问:“怎么起火的?”
“还不知道,没那么快找到当时的笔录,但已经在查了。”
“那这场火灾又是怎么跟人贩子集团扯上关系的?”谢骁舟挑眉,“难道这里是人贩子的某个窝点?”
“您猜对了。”手下不冷不热,“这单元楼下共有两间地下室,一间小一间大,小的那间里只呆着一个人,里面火势严重,差点被烧死,至于大的那间,原本是作为仓库存在着,有普通人客厅那么大——消防员在这间地下室里,发现了被锁起来的九个小孩,两个女人,以及三个负责看守的人贩子。”
“因为距离较远,消防员到的时候火势还没有蔓延进这间房里,但他们被困在下面,也呛了几口烟,除此之外就没有伤亡了。”
谢骁舟手指一顿,他无声凝视着报纸上那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灰暗的单元楼地下室入口,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本该是很艳丽的色彩,却被照片过滤成森冷的黑白色。
而另外一张,大约是火被扑灭后照的,衣衫褴褛的小孩们挤在一堆,他们脚上套着绳索,朝镜头看来的眼睛黑白分明,却写满了怯懦与恐惧,另一个角落里,还有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谢骁舟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凝视着焦点中某个女孩大大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为什么要查这场火灾?林家,是在怀疑虞浅恩和这件事有关吗?”
“应该是的。”手下顿了顿,道,“而且,虽然当时新闻并没有具体报道,笔录也还没有找到,但我怀疑,这场火灾是有人蓄意纵火导致的。”
“毕竟火势都已经蔓延到阶梯上来了,按理说下面两间房都已经烧光了才对,可事实上,火势却只针对那个小房间——唯一的解释,是有人从外面纵火,然后里应外合,想要烧死小房间里那个人贩子,只有这样,另一间房才能逃过一劫。”
谢骁舟无声半晌,突然问:“查清楚当时被困小孩的情况了吗?”
“因为怀疑虞浅恩就在其中,我也特意查过那些孩子的年纪,不过他们都在九岁以下,不符合要求。”
“……”谢骁舟沉默着,手指轻轻抚过了那张黑白照片,片刻后才缓缓道,“那如果,她就是那个放火的孩子呢?”
如果这把火是她放的,那么她是会留在那里等着消防员和警察来解救?还是会谁也不敢相信地逃离,头也不回地冲出这条街区呢?
事实上谢骁舟并不了解少年时期的虞浅恩,甚至照面都没有打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是觉得,虞浅恩会选择后者。
他想到她身上被生母留下的烫伤的疤,又想到她在发布会上惨白的脸色,还想到她在攀岩馆的眼泪,她骨折的旧伤,她难醒的噩梦,她在大雨中无处可去的彷徨,以及最初所见时,深巷中那带刺的,孤单又桀骜难驯的一眼。
——没有人教会她信任他人,无论是走丢前还是走丢后,她始终都跌跌撞撞,独自活着。
这样的孩子,又怎么会敢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等待别人的救援呢?
所以,如果这把火是她放的,她一定当时就逃走了。
谢骁舟视线落在地下室入口那张照片上。
燃烧的火往深处蔓延,而在外边,还能看见单元楼的牌子,以及街道的一角。
那是一条并不宽阔的道路,路边堆着沙土,在寒碜到几乎没有的绿化中,向夜色深处蔓延了很短暂的一截,然后终止在照片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