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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虞浅恩任由自己的好奇心继续,“你的这位朋友,也是你的病人?”
不知不觉透露了一些情报的心理医生:……
他有些哭笑不得,故意沉下脸道:“到底你是医生我是医生?不许乱打听!”
虞浅恩悻悻收回好奇。
宋兰因把钢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最后放到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啪”。
“好了,我们开始吧。”
“我需要你闭上眼,认真去回想最早的记忆。”
“所有你能想到的任何细节都可以……”
“不用非得从第一天开始想起,你只要让那些久远的、因为时间而模糊的记忆,一点点复苏就足够了。”
“比如,你还记得你在那个组织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我们上次回想过你在地下室的记忆……那么在那之前呢?在你习惯了地下室和工作之前,你发烧后醒来,第一次睁开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牛奶的香气和香薰混和在一起,光线从微微拉开的窗缝洒进来,穿透了昏暗的空间,落在少女垂落的眼睫上。
心理医生温柔的声音还在轻轻流淌,如同缠绵的丝线勾到少女耳边,诱导出她内心深处最模糊的画面。
“你一定记得的,因为那是你对这个世界最陌生的时候,你醒来后看不到熟悉的脸,也看不到熟悉的房子,你一定害怕极了,你还哭了,对不对?”
就像真的看到了那个画面一样,宋医生轻柔的说:“可有人不让你哭吗?有人制止了你,还是安慰了你?有人告诉你这是你的新家吗?”
·
“这是你的新家。”
这一瞬间,记忆最深处那道冰凉带笑的嗓音与耳边医生的温和音色无缝重叠。
虞浅恩恍惚看见十二年岁月急速倒转,周身一切变得光怪谢离,而那个一直封锁在记忆里的,瘦削而高大的身影,在混乱的背景中逐渐清晰起来。
待到再次定神,她仿佛重新被锁进了那具高烧后孱弱不堪的身躯里。
还沾着泪水的睫毛间,一个面目模糊戴着黑色兜帽的年轻男人蹲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丫头,以后叫我爸爸。”
逼仄黑暗的室内,点着一盏极暗的灯。
灯光在斑驳墙壁上投射出影影憧憧的人影,有许多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漂浮在空气中,一切都陌生到叫人觉得恐惧。
而小浅恩缩在角落里,噙着眼泪的大眼睛慌张地映出了每一张遥远的森白冷漠的面孔,最后停在了眼前唯一一个对她微笑的人身上。
他离得最近,看起来很耐心,露出牙齿的笑始终没有收起。
慌张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小浅恩噙泪看着他,最终在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中哆哆嗦嗦地揪住了他的袖子。
“爸……爸爸……”
高烧后微哑的嗓音里含着慌张的哭腔,她从墙角站起来,病猫一样跌跌撞撞却又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年轻人微微一愣,下意识抬手抱住她幼小的身躯,然后开心的笑了。
他逆光蹲在墙边,兜帽下的阴影遮挡了大半的面容,漆黑的影子被投在墙上,完整的笼罩了他怀里浑身颤抖的小女孩。
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拍抚在女孩背上,他在阴影中含笑道:“乖,不哭了,爸爸会保护你的。”
这一刹那仿佛灵魂被分割为两半。
属于小浅恩的灵魂在孱弱的身躯里缩着腿脚,一边恐惧得浑身颤抖,一边像落水的人扒着最后一块浮木一般紧紧抓着这个唯一会对她笑的大人。
而十二年后的虞浅恩则漂浮在虚无的空气里,漠然无声地俯视这一幕。
她无动于衷地看着十二年前的自己,扑进了恶魔的怀抱。
而昏暗的办公室内,少女无声无息的白了脸,嗓音却毫无情绪的开口了。
“这是你的新家。”
——宋兰因还以为她是在重复自己的话,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不是的。
她在重现她的记忆。
少女面无表情,森冷漠然的语气与记忆最深处那个低沉含笑的嗓音重合。
“以后要叫我爸爸。”
——这样的记忆重现,让四周也仿佛跟着一起扭曲变异成了十二年前那间逼仄黑暗的房屋。
从少女漠然的嗓音里,宋兰因恍惚错觉自己看见了重重的黑色人影,听见了嘈杂的窃窃私语。
他怔怔看着闭着眼的虞浅恩,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复苏的梦境
“我不想……”
女孩胆怯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
空气里尘埃弥漫,并不明亮的光线从那一半露在地面的旧玻璃外洒进来,风送进来垃圾桶里腐烂水果的气息。
灰暗的地下室内,穿着破旧棉衣的小女孩站在角落,眼睫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
她苍白而瘦的手指绞在身前,埋着头,眼睛却小心地看向上方,颤抖着哭音道:“我不想去……爸爸,我能不能,能不能不去啊?”
十根细白瘦弱的手指快要绞成一团,她站在空而暗的地下室,整个人就像一团不安而弱小的灰影。
而被她用乞求眼神所望着的人却无动于衷。
他戴着兜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的拒绝,
“不可以哦,星星。”他弯下腰来,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诱哄,“星星上次不是做得很好吗?挣了好多的钱呢,爸爸还给你买了一根糖葫芦,你记得吗?”
“今天只要跟上次一样就好了,这次是去人更多的地方,会有更多叔叔阿姨给你钱的。”
“……”眼泪终于从女孩眼眶里涌现出来,她紧紧抠着手指,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小声说,“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星星怎么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呢?”年轻人惊讶道,“星星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连自己小名都忘了不是吗?”
“我就是,我就是知道。”女孩有些茫然,却又用哭音小声坚持,“我不想要别人的钱……这样不好。”
“……”
她并没有发现面前的大人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她仰起头用模糊的泪眼望着他,还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道:“爸爸,我们不做这个好不好?我们可以去做别的……”
女孩眼珠慌乱的动了两下,绞尽脑汁后终于想出一些营生:“我们可以去卖糖葫芦,还可以去捡瓶子,还有……还有!我们可以去卖花!我上次看到有比我还小的妹妹也在卖花!我也可……”
啪——
那是女孩人生仅有的短短几天记忆里,迎来的第一个巴掌。
她茫然地倒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脸,转头看向了被她叫做爸爸的那个人。
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直起身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孩,甩了甩自己挥巴掌的那只手,轻轻的“啊”了一声,语气散漫,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我果然不擅长哄小孩……还是这样的风格更适合我。”
“爸,爸爸?”女孩捂着脸缩起来,恐惧让她的声音几乎要撕裂,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眼泪泉水一般的涌出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也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陌生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有些熟悉的存在。
可现在,这个几天来都对她展现出耐心和疼爱的人,却突然换了一张脸般,变得如此可怖。
她连记忆都一片空白的大脑完全无法给予任何答案和指示,她于是只能一边把自己往后缩,一边用尖利的童音不断喊“爸爸”。
“是啊……”年轻人闲庭信步走上前来,“我是你爸爸,做孩子的,不就应该听爸爸的话吗?”
“可你偏偏不听,这不就逼得爸爸只能想别的办法了吗?”
女孩终于缩到墙角,再也没有更多空间供她躲藏了。
她只好一边崩溃地哭一边看着年轻人捡起一根棍子走到她面前来,甚至还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别哭,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打了这一次,以后记住了,就不会再挨打了。”
——
是阳光也无法照耀到的角落。
尖利的哭声被抹布堵了回去,唯余棍棒落在身体上的闷响久久持续着。
在地下室的另一边,有一个患病的老人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他抱着头,浑浊的眼睛在胳膊间露着,甚至不敢往那边偏移一下,可女孩与施虐者的影子落在灰暗的墙上,无可避免的映在他模糊的余光里,如同一场冷漠无声的黑色默剧。
老人堵住耳朵,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却在良久后,从苍老的眼睛里,慢慢淌下了两行眼泪。
·
虞浅恩又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时,被拉了一条缝的窗帘正从外投入一点明亮的光来。
身体上的剧痛仿佛还没有消失,她恍惚的睁着眼,想伸手去摸一摸肋骨,好确认一下是不是好好的。
可手指刚一动弹她就察觉到一股阻力以及温软的热度。
微微一怔,她在柔软的枕头上偏过头,看进了一双温柔而担忧的眼睛里。
是虞金枝。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正面对着虞浅恩侧躺着,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左手。
“浅浅。”对上她的视线,虞金枝笑了一下,却挥不去眼里的担忧,“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妈妈看见你睡得很不安,还出汗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沾去了一点湿意。
虞浅恩看着她,无声良久,想说什么,可喉咙里仿佛被棉花堵住了,梗塞得厉害。
她干脆一言不发地凑过去,埋进了女人的怀里。
没有香水味,只有温暖干净的气息涌上来,包裹住她。
虞浅恩视线有些模糊,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声不吭地抱紧了妈妈。
——虞金枝简直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这些时间来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但虞浅恩主动亲近她的时候还是很少的,更别提这样充满依赖的弱势动作了。
“浅浅?”影后有些慌乱,片刻才试探着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