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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迟骄应了一声,正要抬脚上楼,却听见虞浅恩突然问话。
“他天天加班吗?”
这个“他”显然是指的虞迟骄,这让男人不得不停住脚步。
“是啊,忙得很呢。”老爷子笑着回答,“这家伙是个人才,经商天赋比你外公我还厉害,这两年接手公司事务特别快,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这么厉害?”虞浅恩手指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笑,“那外公岂不是可以提前退休了?”
话题显然要围绕虞迟骄展开,他也不得不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要学的还有很多。”他脸上带着笑,态度自然而谦逊,让人一看就很舒服,“公司还是需要虞董主持大局的。”
“可我看外公完全是在把你当接班人培养啊。”虞浅恩看着他,饶有兴味地问,“你是不是很荣幸?”
“我的确有这个意思。”老爷子也笑,神情却正了几分,“我们家孩子太少了,你妈妈当年要学表演,不肯接手公司和博物馆,我只好一直工作到现在,现在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了,你又要学表演,现在外公可没那么多时间活到你的孩子出生了。”
虞浅恩:……
虽然是故意挑起话题,却没想到内容会突然歪到有些尴尬的方向。
才十九岁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一旁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眸底有笑意一闪而过,还好老爷子很快就继续说下去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迟骄,虽然咱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几年下来我的确在把他当接班人培养,不过当然,这些事到时还需要召开股东大会,还要征求你和你妈妈的同意。”
如玉的手指在脸颊上敲了几下,虞浅恩语气闲闲地:“挺好的啊,我没什么意见。”
她看着虞迟骄,笑问:“如果真的把公司交给你,你应该不会当白眼狼吧?”
这话一出,客厅里顿时又一片死寂。
“浅恩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说话的是一直像个透明人般坐在一旁的虞迟婳,她脸上也没有笑容了,表情严肃地看着虞浅恩,“哥哥这两年经常忙得家都不回饭都顾不上吃,加班加到直接睡在公司是常有的事,连胃病都饿出来了,公司的效益也一直在上涨,而他除了基本工资,可是一分钱都没多拿!”
虞浅恩依旧在笑,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话,眼角都不瞥她一下,只看着虞迟骄,歪了歪头:“我问你话呢?如果把虞氏交给你,你会当白眼狼吗?”
虞迟婳瞬间涨红了脸,咬着牙关闭紧了嘴。
还是老爷子咳了一声,打断道:“浅浅,我说的把公司交给迟骄,只是把管理权交给他,在没有股份的情况下,他是没有更多的好处拿的。”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当然,如果迟骄的确适合的话,股份是迟早要给的。”
“那就是给咱们打工嘛。”虞浅恩笑开了,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看着虞迟骄说,“诶,那到时候我哪怕什么都不做,每天就躺在家里当米虫,也能拿到你天天加班、勤勤恳恳挣来的钱吗?”
少女眉眼漂亮,如同墨笔描出的画,本是冷淡的长相,在这样的笑容下却显得无辜又天真,乌黑的眼睛盛着灯光,水一样的透澈明亮,这样看着人的时候,让人根本就不舍得让她失望。
原本还觉得外孙女的发言有些过分的老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严肃道:“具体来说的话,的确就是这个情况了。”
他还转头去问虞迟骄:“你说是吧,迟骄?”
男人看了虞浅恩一眼,如同夜色里静水流深,暗涌都在晦暗之处。
他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点笑来:“是。”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虞迟婳不知道了。
她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那三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自带了模糊效果,从她的耳边朦胧地飘过。
他们聊天,喝水,或者笑,或者问,或皱眉,或眯眼。
好像有个玻璃罩子,将那三个人罩在里面,让她只能隔着玻璃看他们的嘴型,却完全融入不进去。
仿佛两个世界。
可别人她都不关心,无论和谁在两个世界,她都无所谓。
唯独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也在其中。
虽然他话很少,只在被问起时才偶尔开口,每次字数也不多,表情也不多,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温柔沉静的模样——可他的确在听那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他的确就在那个玻璃罩子内部。
或许一开始他还曾注意到她,可渐渐的,他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大约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那双总是温柔而淡漠的眼睛,经常会被一束清悦的音色吸引着,羽毛一般地飘过去又淡淡收回来。
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虞迟婳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其中难以言明的异样。
在这样逐渐偏离的注意力里,她觉得自己似乎要消失了。
如果哥哥不再看她,不再关注她,她便在这世界失去了存在感。
从小到大,她只在十多岁的时候有过一次这样的危机感,可很快她就把那危机解除了。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看着那仿佛与她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融洽场景,看着那张比从前更加漂亮耀眼的脸,如同走在悬崖边的浅浅欲坠的感觉重新席卷心头。
她觉得自己要坠入悬崖了。
这才是真正让她心碎的地方。
而带给她这种痛苦的人,还是多年前那个瘦不拉几的小乞丐。
虞迟婳怔怔看着那个懒散随意的少女,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第两百四十八章 演戏
老爷子轻轻打了个哈欠,虞浅恩看在眼里,三两句就结束了聊天。
客厅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的时候,坐在一旁沙发里,始终透明人一般的虞迟婳才终于渐渐凸显出存在感。
她垂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在出神,脸色却在灯光下呈现出可怜的惨白来。
虞迟骄一眼看过去,怔了一下,随即便微变了脸色。
管家也离去了,整个客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虞浅恩仰靠在沙发里,余光随虞迟骄一起瞥过去,她轻轻弯着嘴唇,没有说话。
直到虞迟骄先起身,走到了虞迟婳身前。
“该去睡了。”他低声说。
少女抬起头看他,神情怔忪,透着股单薄的脆弱。
虞迟骄轻轻皱眉,伸手将人扶起来。
在两人从面前走过时,虞浅恩说话了。
从今晚见面以来,几次无视后的第一句话。
“迟婳。”她音色如流水,含着浅淡笑意,“你还想请我吃饭吗?”
虞迟婳浑身一僵,瞬间收紧了拳头。
虞迟骄低头看她一眼,半强制性地扶着她的肩膀上楼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在楼上消失,虞浅恩才慢吞吞起身,也跟着上了楼。
·
“她是故意的。”虞迟婳坐在床上,浑身发抖,“她故意放我鸽子,故意叫你去吃饭,也是故意和你一起回来,故意引得你和外公无视我!”
她猛地抬头,灯光下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声音也几乎要撕裂:“她就是想在我面前展示她虞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是在告诉我,我只是个赝品,她在我面前就是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已经咬牙切齿,每个音节都仿佛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
虞迟骄站在她对面,低头看着她的表情,神情温柔,语气缓和地问了一句:“不应该吗?”
虞迟婳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语气一下变得尖锐起来:“哥哥?”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虞迟骄依旧用温柔的口气对她道:“你为什么想请她吃饭呢?还特意叫上伯母。”
“我……”她卡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答上来。
“你不也是想在她面前展示你和伯母的亲近,想一再的告诉她,你是伯母的救命恩人,你和伯母是真的情同母女吗?”并不等她答话,虞迟骄淡淡道,“既然你可以恶心她,她为什么不可以恶心你呢?”
“哥哥!”虞迟婳嗓子都要劈了,“那只是一顿饭而已!而且就算我是真的那么想,那些也都是真的啊!我救了妈妈两次!如果不是我妈妈早就死了!”
“可她所表现出来的也是真的。”虞迟骄说,“她是伯母的亲女儿,也的确是虞家唯一一个真正的大小姐,她在这栋房子,乃至整个公司里都享有主人的权利,她今天只是把这些表现了出来而已。”
“哥哥……”虞迟婳怔怔的,语气也虚弱下去,她眼眸里渐渐蒙了一层模糊的水光,却没有眼泪掉下来。
就这样盯着虞迟骄,她问:“那你呢?这里任何东西都不真正属于我,那你呢?你也不管我了吗?”
“刚才在楼下你和她聊天,看都没怎么看我,现在哪怕背着她,你也口口声声为她说话……”双眼紧盯着虞迟骄,她轻轻开口,“就这么愧疚吗?愧疚到看不到我难过?愧疚到看不到我在看你?”
片刻的沉默,虞迟骄凝视着少女,眼里仿佛装了一潭深秋的水,没有半分波动。
许久后,他才开了口。
“你是我妹妹。”
“就像她与生俱来是虞家人,是虞家唯一的大小姐一样,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永远都不可能不管你。”
男人又摸了摸她的头:“就算有朝一日我们都离开了虞家,我也依旧是你哥哥,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虞家给了你什么,又要收回什么,那些东西我迟早可以给你。”
“还有,不要再去招惹她了。”虞迟骄平静地说,“或许我的确愧疚,但我从不后悔。”
“你永远都比她重要——只要你想听,这句话我可以说无数次。”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虞迟婳抽噎了一下:“哥哥。”
“好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男人揉揉她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虞迟婳眼底的泪也一点一点蒸发了。
她眼神清明地凝视房门,神情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虞家唯一的大小姐……”她逐字逐句地把这句话念出来,像是在细细咀嚼似的,末了又发出一声嗤笑,“那又怎么样?”
站起身来,在这个宽敞柔软的卧室里走了一圈,慢慢来到窗边,看着窗外路灯下的花园与草坪,她语气悠悠地道:“我救了虞金枝两次,就算一命抵一命,也还有一次救命之恩供我挥霍呢。”
“只要你一日是她的女儿,你就一日还欠着我。”
“哥哥就是太善良了。”她喃喃地说,“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被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牵着鼻子走。”
“所以,这哪里是我在挑衅你?分明是你在挑衅我。”
“虞、浅、光。”
齿间咀嚼的字渐渐消散在夜风里。
另一个房间内,虞迟骄关上门,一手按着额角走到了桌后坐下。
仰靠着椅背,他半闭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暗淡光线只洒了他下半张脸,少了温润的眉眼,他下颌与嘴唇的线条看起来竟有些凉薄。
仿佛空无一人的安静持续了许久后,那薄唇突然翘了起来,一声轻而冷的低笑从唇中溢出来,又短促的消失了。
“去学表演倒真的是个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