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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万海见他脸色不好，反倒笑得越发和善：“侯爷不必怜惜她们，做下人的，若是不得主子喜欢，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他说着看向江瑜珠，虽然脸上带着笑，眼底却藏着几分高高在上：“她们又不是如夫人这般玲珑剔透的人物，能被侯爷放在心尖上疼。”
周渡脸色越发不好看，什么叫如夫人？他何曾说过要江瑜珠再做妾？
“公公慎言，她不曾入我侯府为妾。”
乔万海并不在意他的话：“早晚的事儿，姑娘家在侯府住了这么久，若是最后不进府还有什么名声？岂不是要被人耻笑？周侯是厚道人，怎么会这样对一个姑娘家？”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又很是咄咄逼人，可谁让他是皇帝身边的奴才，所以这话再难听也是皇帝的意思。
对方是在明确的告诉他，江瑜珠想进侯府可以，但只能是妾。
如夫人三个字，是她一辈子都别想摆脱的身份。
周渡神情一点点冷下去，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江瑜珠就笑了一声：“公公这话说得好奇怪，我一个青楼女子，哪里来的名声？”
虽然笑着，可态度却丝毫说不上谦卑柔软，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乔万海一愣，他猜到了一定会有话来反驳，却没想到会是江瑜珠开口，而且一句话，就将和侯府的关系彻底撇开了。
宁愿顶着青楼女子的名头，都不愿意进侯府做妾？
乔万海一时有些看不懂江瑜珠的想法，倒是觉得她那句话大约会得罪周渡，便抬眼朝对方看过去，就见对方果然脸色不好看。
这种时候，自然还是要添把柴的好。
他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四个美人：“这人侯爷想好了吗？若是实在看不上，老奴再回宫去挑更好的。”
周渡拧着眉头，虽然脸色难看，却一点要留人的念头都没有：“劳烦公公回去代我和皇上请罪，我实在不喜欢丫头伺候，只能辜负皇上的好意了。”
乔万海有些惊讶，美人哭的珠花带雨，周渡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那这些人可就都充入教坊司了？”
周渡垂下眼睛：“宫里的人，如何处置自然是公公说了算。”
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收了，乔万海这下对江瑜珠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男人没有不好色的，能将周渡迷惑成这样，果然是有本事。
他甩了下拂尘，慢慢笑起来：“那老奴这就回去挑更好的……来人，将这些人拖下去。”
进了教坊司，就是贱籍，这辈子就毁了。
美人们惊恐的哭了起来，朝着乔万海哀哀哭求，对方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他只是看了眼周渡：“你们求我有什么用？能救你们的人可不是我。”
美人们顿时醒悟过来，纷纷朝周渡走去，扑倒在他床前哀求，场面一时间颇有些凄惨，江瑜珠仿佛看不过眼般抬脚走到了窗前，看着外头出神。
彩雀悄悄凑过来，满脸唏嘘，随即叹了口气隔着窗户开始安慰江瑜珠：“姑娘，你别难过，爷肯定不会留下她们的，她们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来为难人？”
江瑜珠轻轻一哂：“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就是有点烦……我还会赖在这里不成？”
彩雀没能听懂，困惑地看过去，江瑜珠却没再说话。
虽然觉得皇帝的防范有些可笑，可她之前也的确是有过别的念头，所以现在的不耐烦里，其实是有恼羞成怒的成分在的。
毕竟是皇上，对人心掌控的还真是厉害……
她笑了一声，压下了心里所有莫名的情绪，既然非要送人来给他们添堵，左右都躲不过的，还麻烦什么？
她看了眼周渡，美人珠花带雨的哭求，没能让他心软，反倒是脸色眼看着一点点青了起来。
看起来气得不轻。
她抬脚走了过去，安抚的摸了摸周渡紧绷的身体：“别生气，不至于。”
周渡扭头看她，语气硬邦邦的：“喊人来把她们拖出去，去教坊司又不是去死，喊什么？”
他气的心口疼，江瑜珠却不动弹，他狐疑的看过去：“怎么了？”
“你刚才听没听见那位公公说，这些不满意，还会有下一批？”
周渡原本就漆黑的脸色更黑了些：“你想说什么？”
江瑜珠叹了口气：“皇上这是摆明了非要你收，四个八个能拒绝……可是四十个八十个呢？这么多人要是都送进教坊司，你心里过意的去？”
周渡一顿，开口时声音压得很低：“我自有法子。”
江瑜珠也跟着压低声音：“你打算偷偷把她们赎出来送走？”
周渡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也这么想？”
“我就是好奇得多少银子。”
“也就几万两。”
江瑜珠一时没了声音，周渡催促的看了她两眼：“怎么不说话了？”
江瑜珠看了眼底下瘦弱的美人们：“我觉得养她们一辈子都花不了一万两。”
周渡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顿时有些恼怒：“这根本不是一码事，江瑜珠，我是承诺了你要和你成亲的，怎么会再去养别的女人？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情绪实在有些激动，江瑜珠连忙安抚他：“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多想……这不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吗。”
现在不收，以后也是会收的，他不愿意，也会有长公主，有其他周家人逼着他收。
“早晚都要收，何必再惊动旁人。”
周渡瞬间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母亲和宗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逼我。”
江瑜珠笑了笑：“那她们现在就该在慈安堂，而不是这里。”
周渡一时哑然，江瑜珠心里哂了一声，抛出了杀手锏：“留下吧，就当是为了周家的名声。”
守城门这事还没给周家宗亲们一个说法，要是再出这么一茬，的确不好交代，可……
周渡沉默下来，却仍旧没松口，反倒脸色越来越紧绷。
江瑜珠抬手将他眉宇间拧起来的疙瘩抚平，语气清缓又柔和：“留下她们又不是让你纳了她们，不用这么愁眉苦脸……我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大约是最后这句话还算好听，周渡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这就算是答应了。
江瑜珠轻轻吐了口气，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她需要有人提醒，而周渡，也没必要再往成婚的牛角尖里钻。
对他们都好。
第331章 你们是不是想去教坊司
午饭时候，主院变得格外热闹，美人们齐刷刷下了厨，主院的小厨房终于派上了用场，香气一阵一阵的从里头飘出来，彩雀情不自禁的吸了吸鼻子，然后扭开头：“呸，一点都不好闻，肯定不好吃。”
江瑜珠笑了笑：“那一会儿我们吃，你别吃了。”
彩雀一呆，有些恼怒的扑过来要挠江瑜珠：“你也不能吃，谁稀罕她们做得东西，不能吃！”
江瑜珠躲进了屋子里，当着周渡的面彩雀不敢放肆，只好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跑了。
江瑜珠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周渡，就见他板着脸认认真真的在看账册，看的却仍旧是之前那一页。
江瑜珠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回神了，在想什么？”
周渡抬眼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有话要说，可犹豫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只是看了眼窗外。
外头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小厨房里正热热闹闹的在做饭。
江瑜珠脸上的神情淡了下去：“饿了？”
周渡还是摇头：“没有。”
江瑜珠笑了一声：“饿了就说，有什么不好认的？还是你想吃什么，我去告诉她们，她们肯定愿意给你做。”
周渡抬眼朝她看过来：“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真的不饿。”
江瑜珠哦了一声，拿了书在椅子上坐下来，自顾自翻着看，周渡朝她看过来，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你是不是不高兴？”
江瑜珠被问的一愣：“什么？没有啊。”
周渡松了口气：“那就好……”
可他心里仍旧隐隐的有些不安宁，或许是因为那些丫头来者不善，他有些心虚……以后要离她们远一点，决不能让人误会。
只是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外头，那小厨房第一次用，其实是江瑜珠给青藤做饭的那次。
他不自觉搓了搓手指，心里有一点点酸，青藤有，他没有……
但是算了，现在什么要求都没底气提。
以后……总有机会的吧。
他将目光收回来，一抬眼却瞧见江瑜珠正眯着眼睛看他，他一怔：“怎么了？”
“今天的雨格外好看？”
周渡被问的很茫然，他又不是风花雪月的人，怎么会在意雨好看不好看？
“你要去看雨？”
“我又不是白郁宁，怎么会有这种雅兴？”
提起那个名字，周渡颇有些不自在，他扭开头咳了一声，又按捺不住去看江瑜珠，对方仿佛就是随口一说，脸上并没有别的表情，可周渡还是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
“……江瑜珠。”
他犹豫着喊了一声，对方抬眼朝他看过来：“嗯？”
语调听起来也很正常。
周渡稍微放松了一些：“你没生气吧？”
江瑜珠困惑的看着他：“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也对，周渡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莫名其妙，总想一些有的没的：“可能是我躺太久了。”
他低下头决定认认真真的去看账册，外头却响起了脚步声，四个美人每人都提着个食盒撑着伞，朝正屋款款走过来，偶尔还要回头说笑两句，倒是一副好景致。
江瑜珠透过窗户，能清楚的看见她们的目光十分不经意似的从外头看进来，扫过她落在周渡身上。
不像是省油的灯啊。
她垂下眼睛继续看手里的书。
外头传来彩雀的声音：“你们干什么？爷又没说让你们进，不许进去。”
一阵娇笑声响起：“姑娘这话说得真奇怪，我们来就是伺候爷的，他的屋子我们要是不能进，怎么伺候啊。”
“就是，皇上可是吩咐了，一定要无微不至，我们可不敢抗旨。”
彩雀被噎的哑口无言，她只是个小丫头，对方一提皇上，她就没底气了。
“就算你们进去了，爷也不会喜欢你们的。”
她只好恨恨地说了这么一句，却只换来美人们略带嘲讽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