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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就要打下来，不远处却骤然传来一声惨叫，三人齐齐一愣，回头去看的时候反应却截然不同，江瑜珠脸色发白，两个姜国人却笑了起来。
但随后，他们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周渡死死摁住了胸口的那只脚，野兽一般低吼着，拼尽全力往旁边一滚，硬生生扭断了赤鹰的腿骨。
那惨叫是赤鹰的。
第313章 他一定撑不住
高大的姜国男人抱着大腿躺在地上打着滚，惨叫一声接一声的从嘴里发出来：“我的腿，我的腿，救命，我的腿断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姜国人纷纷围了过去，查看对方的伤势。
江瑜珠也朝着周渡走了过去，对方已经站不起来了，正坐在地上喘气，他大概疼的厉害，江瑜珠喊了他好几声也不见他有反应。
她不得不蹲下来，抬手摸了摸男人汗湿的脸颊：“周渡，你还好吗？”
周渡像是刚刚回神，终于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却半晌都没开口，只是看着她。
其实周渡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江瑜珠还是被他看的心里有些慌乱：“周渡？”
周渡眉心微微一动，眼睛也跟着转了转，可仍旧没能落到江瑜珠脸上，江瑜珠察觉到了不对劲，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周渡？”
周渡抓住了她的手，像是终于认出了她是谁，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江瑜珠？你怎么来了？”
江瑜珠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她看着自己的手：“你眼睛怎么了？看不见我？”
周渡迟缓的摇了摇头：“眼睛没什么问题，是太累了，有点看不清楚东西，等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太累了？
江瑜珠看着地面上还在不断蔓延的血迹，周渡这不是太累了，是身体血流的太多，已经承受不住了。
“周渡，我们得去看大夫。”
周渡似乎没太听清她的话，迟疑片刻才重复了一句：“看大夫……等我晚上回去就看大夫，现在还没轮值……”
他抓紧了江瑜珠的手，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江瑜珠，给我弄点水喝……我很渴……”
江瑜珠摸着他冰冷的手指，心脏突突直跳，她蓦的想起当初刘太宁教她的那点医术，人失血过多的时候，会看不清东西，会口渴……
不能再耽误了，这么下去，周渡会有危险。
她伸手搂住周渡的肩膀：“我们去喝水，现在就去，你先起来……”
周渡撑了一下地面，随着江瑜珠的力道站了起来，可不过走了两步，身体就又跪了下去，江瑜珠试图去扶他，却根本撑不住他的身体，跟着一起摔到在地上。
“周渡？！”
周渡闷哼了一声：“没，没事……你有没有磕碰？”
江瑜珠摇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周渡看不太清，又连忙开口：“我没事……寒江云水呢？”
周渡垂着头语气有些迟疑：“好像回府送人了……不对，我让他们去做差事了……”
他似乎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又抬手去锤自己的头，江瑜珠连忙拉住他：“算了，不管他们了，我们回府去喝水。”
周渡的动作停住了，神志似乎被拉了回来，他看了眼江瑜珠，短暂的沉默过后，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等我晚上轮值了就回去……”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有辆眼熟的马车停在那里，他抓紧江瑜珠的手：“你先回去吧……你喜不喜欢蝴蝶酥？”
江瑜珠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周渡撑着地面硬生生站了起来：“不喜欢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别的……我给你买别的。”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江瑜珠的手背，松开手摇摇晃晃的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他身上还有血不停的落下来，一点点渗进泥土里，留下一点深褐色的污渍，江瑜珠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在那个村子里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围攻他们的时候，周渡也曾挡在她面前过，也曾浑身是血的保护过她。
“周渡。”她嗓音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算了。”
周渡身体一顿，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因为他只停了那一小会儿，就再次抬起了脚。
江瑜珠疾走两步拦住了他的路，她看着眼前狼狈又倔强的男人，控制不住的摇头：“周渡，算了吧，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她心里再没了【创建和谐家园】周渡的想法，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让周渡放弃，她是没出息，她是心软，她是欠自己孩子一个交代，可她还是看不得周渡这幅样子……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会有别的办法的……
脸上忽然落下了一只手，周渡掌心满是黏腻的血汗，轻轻一碰就在她脸上落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他的声音却温和而认真：“江瑜珠，你值得。”
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江瑜珠额头上：“你不知道我再看见你有多高兴……我真的很想娶你，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其他女人有过的东西，我想给你，我有的，我也想给你……”
江瑜珠心脏剧烈的颤动起来，她仰起头，看着周渡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周渡，周渡……
周渡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叹息里带着满足：“江瑜珠……”
话音落下，他慢慢挺直了腰身：“回去吧。”
他没再回头，抬脚贴着她的身体走过，一步步朝着城门走去。
江瑜珠站着没动，她耳边响起了姜国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响起了百姓的欢呼声，也响起了守城卫的叫好声。
他们有人在骂周渡，有人在夸他，可没人看见他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江瑜珠仰着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周渡……
有人走到了她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哥性子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底，你劝不动他的。”
江瑜珠转身看了眼周渡，他大概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没能再将身体站的笔直，而是靠在了身后的城墙上。
“明天，姜国人还会再来。”她轻轻开了口，“他一定撑不住的……”
青藤微微沉默，他知道江瑜珠现在需要安慰，可她说的是是实情，让人无法反驳，所以他只能点头：“或许吧。”
江瑜珠慢慢抓紧了手里的帕子，许久都没再出声。
青藤轻轻叹了口气：“表哥能做到这个地步，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光明正大娶你过门……若是皇上当真答应了，你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可江瑜珠却听得明白，她远远看着周渡那张苍白的脸，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能，我不能嫁给他。”
第314章 长公主什么都不知道
江瑜珠回了马车，远远的看着周渡靠在城墙上，她想这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倒下去。
然而他却一直都站着，除却那张过分苍白的脸颊，旁人甚至都看不出来他有多虚弱。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寒江急匆匆赶回来，他驾着马车，车上有大夫，而他自己则是来了又走，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队穿着锁子甲的守城卫。
他急匆匆走过去和周渡说了几句话，周渡摇了摇头，眉头皱起来，似乎对什么产生了不满，但寒江跪了下去，杨校尉也凑了过去，所有城门口的人都看了过去，周渡便叹了口气，被寒江扶着上了马车。
原来这些天早点轮值回府，也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江瑜珠关了车窗，靠在车厢上许久都没说话，直到马车停下来，青藤叹着气要和她告别：“我会想个法子劝劝他的，你也别太担心。”
江瑜珠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了自己担心，很想否认，可着实没什么心思和他说话，最后还是敷衍的笑了笑：“多谢你，我也会试试的。”
青藤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江瑜珠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侯府。
车夫卸了门槛，将马车直接赶了进去。
江瑜珠在二院门口下了车，远远看见前面有人站着，像是在等人的样子，她莫名有种直觉，对方像是在等她。
她抬脚走近了一些，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是孙嬷嬷。
“嬷嬷安好。”
孙嬷嬷听见声音连忙转身看了过来，她神情很复杂，盯着江瑜珠看了许久也没出声，末了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低头屈膝朝江瑜珠行了一礼：“阿江姑娘。”
江瑜珠怔了怔，身后的彩雀也愣住了。
孙嬷嬷在府里什么地位，她们再清楚不过，别说府里的姨娘丫头们，就连周渡面前，她也鲜少行礼的，真的是第三个主子的存在。
可她现在，却在江瑜珠面前，低下了头。
“嬷嬷这是做什么？”
江瑜珠还是侧了侧身体避开了对方的礼，她与孙嬷嬷说不上交情或者恩怨，眼下这种时候，也就不必折损对方的颜面。
再说，她脑子里都是周渡的脸，实在没心力想别的。
孙嬷嬷看出来了她的避让，神情不但没缓和，反倒更暗淡了些，她叹了口气：“姑娘这次回来，性情大变，老奴虽然不知其中详情，可大体能猜到一些，姑娘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能答应的，老奴斗胆做个主，都能应了姑娘你……还请姑娘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劝劝爷吧。”
原来是要她劝周渡。
江瑜珠苦笑了一声：“我劝过他，他不肯听……孙嬷嬷，你是知道周渡的脾气的，我说话他真的不听……你都来这里找我了，为什么不去寻长公主，请她将人直接从城门带回来……反正他现在那副样子，肯定反抗不了的。”
孙嬷嬷听得一愣：“姑娘这话什么意思？爷他怎么了？”
这叫问的什么话，周渡怎么了，外人不知道，做母亲的难道也能不知道？
他不好啊……
她叹了口气：“嬷嬷为什么要装傻？”
孙嬷嬷一愣，随即很明显的急切起来：“还请姑娘明言，先前殿下和爷又吵了一回，眼下还在生气，这么久了也不许爷进慈安堂的门，更不许慈安堂的人打听爷的消息，在她面前提爷……”
江瑜珠一怔，周渡这么久以来，都没见过长公主？
他受了那么厉害的伤，都不和自己的母亲说一声？都不求她去给自己求情周旋？
她蓦的想起那天慈安堂忽然熄灭的灯，想起周渡站在门外低头行礼的背影……
她抓紧了手里的帕子，这么久没见到人，他竟然还是每日都去，连抱怨一句都没有……
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不知道明明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怎么能真的做到不管不顾……周渡不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吗？
孙嬷嬷急切的看过来：“阿江姑娘？”
江瑜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周渡……不太好，昨天府里请了一位大夫来，他给周渡……”
她有些说不下去，片刻后还是扭开了头：“你去请那大夫吧，请去慈安堂，他比我要说的清楚。”
孙嬷嬷要查府里来了谁必定十分容易，可江瑜珠还是看了眼彩雀，彩雀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将昨天请的是哪家的哪位大夫说了。
孙嬷嬷没再耽搁，急匆匆不见了影子。
江瑜珠呆站许久才再次抬脚朝主院走去，她本以为这一耽搁，周渡应该回来了，可主院里却空空荡荡的，她四处走了一圈也没瞧见人。
是怎么了？半路上出了事，直接送去了医馆？还是改了主意又回了城门？也或者半路上遇见了孙嬷嬷，被带去了慈安堂？
她靠在门板上，心里乱糟糟一片，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抬脚出了主院往后门去了，看门的小厮却说人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为什么没回主院？
她只好再次折返。
好在这次终于在院子里看见了寒江，只是周渡仍旧不见影子，她抬脚进了屋子，内室也没有对方的影子，她一愣，正要喊寒江问一句，眼角一瞥，却瞧见小书房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