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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脾气暴烈，又受不了周渡大庭广众之下违逆自己，气头上才有些口不择言。
可众目睽睽，她要怎么和自己的儿子道歉？
她张了张嘴，话却迟迟没能说出来。
周渡却扯了扯嘴角，主动给她递了台阶：“儿子明白，些许小事母亲不必放在心上，请回吧。”
长公主看了他半晌，始终没从他身上看见别的情绪，他不愤怒，也不怨怼，事实上，这个儿子只在她面前耍过一次脾气，就是溪兰苑被烧那次。
其他时候，哪怕他去跪祠堂，态度也是淡淡的。
她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她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听见她那句话，守城卫们齐齐松了口气，校尉弯腰行礼：“臣送长公主。”
长公主又叹了口气，临走前却看了眼江瑜珠：“你好手段。”
江瑜珠一愣，如果说这句话的人不是长公主，她肯定以为对方是在迁怒，可这个人是长公主，她便有些拿不准了。
但眼下她只能不动声色，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微微屈膝，目送她上车离开。
第290章 那么多人喜欢你
等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离开，周遭的人齐齐松了口气，江瑜珠却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到周渡身边去。
然而对方没有让她犹豫多久，寒江就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阿江姑娘，茶楼上留了雅间，您上去吧，也能看的清楚。”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可江瑜珠心里有鬼，便不自觉想多了。
“看什么？”
寒江看了周渡一眼：“当然是看爷啊，您来这不是为了这个吗？”
彩雀无知无畏，闻言连连点头：“可不是，我们大早上就出来了，但今天路上特别倒霉，总是出事，才一直耽误到现在，连早饭都没能吃呢。”
寒江看着彩雀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
“那赶紧去茶楼吧，里头的茶点不错，你尝尝看喜欢哪个。”
彩雀偷偷看了眼周渡：“你们起那么早，吃没吃？我买点给你们送过来？”
寒江摇摇头：“算了，爷当值呢，哪里肯空出时间来吃东西。”
他看了眼江瑜珠，虽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却的确是有疙瘩的，他干脆拉了一把彩雀：“快请阿江姑娘上去吧，在这底下再累坏了。”
彩雀觉得他态度有些古怪，看了他一眼才朝江瑜珠走过去：“姑娘，先上去吧。”
江瑜珠应了一声，远远的看了眼周渡，这才转身朝楼上走，路过寒江时却顿了一下：“他这个差事，要做多久？”
寒江垂下眼睛：“这哪说得准？爷要是肯，明天就能回去，要是不肯，说不得要做到天长日久去。”
江瑜珠没再开口，彩雀却忍不住了，她看着寒江面露不满：“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寒江一噎，他这就阴阳怪气了？
这要是换成云水过来，更阴阳怪气呢。
他叹了口气：“你就别管我了……有事没事你多和阿江姑娘说说话，爷他确实也是不容易。”
彩雀听的云里雾里，懵懵的点了点头，转身匆匆上了茶楼，江瑜珠已经坐在了窗边，正撑着胳膊看底下。
今天看热闹的人仍旧不少，只是周炎没来，刚才长公主又闹了一顿，便没有人再敢做出头鸟，倒也还算平静。
只是茶楼里风言风语很多，就算他们在雅间里，也仍旧听见了楼下的动静，有人开了庄，在赌周渡能撑几天。
他毕竟是权贵之身，看人的金羽卫也不在，若是他愿意，大可以弄把椅子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坐着，不管是校尉还是其他的守城卫，都不敢说什么的，还要伺候的十分殷勤。
然而他像是完全忘了这点一样，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站在门边，旁人累了还会走动几步，他却身姿笔挺，动也不动，活像个木头。
周炎有句话是对的，周渡的仪态的确是好，哪怕穿着一样的锁子甲，他也仍旧出类拔萃，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他。
午饭的时候，守城卫轮换着用了饭，周渡放下长枪抬脚朝茶楼走过来，江瑜珠下意识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门口，没多久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很快，周渡出现在了眼前。
他摘了头盔，额头上都是汗，江瑜珠递了帕子给他，周渡一笑：“呆的可无聊了？你以前没在凉京城逛过，待会让他们陪着你四处去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看不出落魄来，更是极容易让人忽略他身上那灰扑扑的锁子甲。
他好像，仍旧还是当初那个骄傲的忠勇侯，可却温和了不少，江瑜珠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看见过他用那种带着不耐和催促的目光看自己了。
到底是这个人变了，还是因为自己变了所以他才跟着变了？
江瑜珠一时没办法判断，倒是想起来这只是茶楼：“换个地方用饭吧，这里只有茶点。”
周渡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们去买菜了，等一等就好。”
江瑜珠便也跟着坐下来，茶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渡这个当事人在，所以开庄的下注的都不好意思再开口，可外头的安静却衬得雅间里颇有些尴尬。
彩雀有些受不了，拉着秀水走了。
江瑜珠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目光落在周渡脸上，长公主那一巴掌声音不小，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巴掌印。
周渡因为发热又出了汗，整张脸都是红的，江瑜珠仔细看了两眼才看出来，他左脸的确是有些肿的。
“你……”
周渡原本看着窗外发呆，听见江瑜珠开口就扭头看了过来：“嗯？”
江瑜珠又有些不知道该不该问了，周渡却忽然笑起来：“江瑜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我现在又不敢生你的气。”
他隔着桌子伸过手来，试探着勾了勾江瑜珠的小指，声音轻轻的：“那么多人喜欢你，不小心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江瑜珠愣住了，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周渡？
她做梦都没想过周渡会说这种话。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周渡仿佛觉得她的目光很有趣，又多勾了她一根手指：“我说的不是实话？”
江瑜珠想摇头，当然不是，这世上没有人真正的喜欢她，所有人，不管是程邓两人也好，青藤皇子也罢，他们喜欢的都是这张过于精致漂亮的脸，一旦毁了，就什么都没了。
或许因为有过交情，他们本性又还良善，所以还肯施舍几个眼神，可若是从开始就没有这张脸，他们就连有交情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垂下眼睛，看着周渡用他那伤痕累累的手勾着自己细腻光滑的手指，一时间竟然不希望他松开，明明这个人，其实是比所有人都恶劣的……
她猛地一摇头，她今天可能是喝了太多茶水的缘故，脑子不清醒了。
她强迫自己将手指收了回来，周渡的手却仍旧放在桌子上，他隔着桌面看过来：“江瑜珠。”
“嗯？”
周渡却又没再开口，只是看着她，目光有些深，让人一眼看不透，仿佛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看的人心里莫名发紧。
“周渡……”
“爷，饭菜来了。”
寒江的声音传进来，将江瑜珠的话完全遮了过去，可周渡还是抬眼看了过来：“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第291章 输了就去做奴隶
江瑜珠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用不用给他们也送点过去。”
她指的是蹲在城门口啃包子的那些守城卫，那位杨校尉丝毫没有摆架子，撩起衣服就蹲在了地上，跟着一起啃包子。
周渡跟着看了一眼，随即眼神淡了些：“不必。”
江瑜珠只当他是觉得那些人不配，便没有再提，周渡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寒江将饭菜摆上桌，云水沉着脸站在门口，看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怎么了？”
寒江讪笑：“没事儿，阿江姑娘别理他，快用饭吧。”
周渡低头吃饭，随即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过来：“待会回府，记得喝药。”
江瑜珠一愣，昨天出来一天没喝，今天自然而然的也忘了，却没想到周渡竟然还记得。
“已经好多了，那药不喝也没什么。”
周渡眉头拧了拧，他对旁人的话不赞同的时候就会有这种反应，但大多数时候开口就是训斥，但今天他眉头皱起来却又慢慢松了，语气也称得上温和：“既然要调养，自然是一步到位，喝几天停几天算什么？这药一日都不能断……”
他话音忽地一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本就十分温和的嗓音越发轻缓了一些：“你若是担心那方子，找个你信得过的大夫瞧一瞧再喝也成。”
江瑜珠有些无奈，她在这凉京城，说是无依无靠也不过分，去哪里找信得过的大夫？
若真要说有一个，也只能是刘太宁了，毕竟那位老先生的人品看起来还是很贵重的。
“我喝就是。”
周渡笑了笑，仍旧低头吃饭，江瑜珠也跟着夹了筷子菜，却不等放进嘴里，就听见底下一阵嘈杂声传来，她探头一看，脸色不由变了，是姜国人来了。
周渡显然也看见了，只是一眼过后便继续用饭了，不多时他搁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用完饭就回去吧，四处逛逛也好，这里最近乱得很，别来了。”
江瑜珠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他抬脚往外走，连忙喊了一声：“等等。”
周渡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江瑜珠看了眼底下气势汹汹的姜国人，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要不然等等吧，他们看起来……”
周渡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抬手摆了摆，就快速抬脚走了。
江瑜珠只好叹口气，继续往楼下看，姜国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一脚踢翻了杨校尉他们没吃完的包子。
还没来得及轮替下去吃饭的守城卫脸色发黑，却碍于身份，除了瞪他们两眼，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姜国人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叽里呱啦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姜国话，越说声音越高亢，然后推搡着守城卫，将他们挤到一旁，肆无忌惮的往他们身上吐着口水。
然后周渡就出现在了城门口，姜国人立刻放弃那些守城卫朝周渡走了过去。
江瑜珠微微一愣，她忽然明白过来，周渡刚才为什么走的那么急了。
“胆小鬼，终于露面了。”
兀达抱着胳膊堵在周渡面前，仗着身高优势低头斜睨着他，脸上都是嘲讽。
周渡一哂，抬手解开了身上的锁子甲：“和苍蝇似的追着我真的很烦，再比一场吧。”
他将锁子甲丢在地上，抽出腰刀来随手挽了个花，然后刀锋笔直的对着兀达的鼻尖：“就用你们姜国的规矩，生死由命。”
他眯起眼睛看兀达，虽然比对方要矮，可气场却没有被压住分毫，甚至身上都全是杀气，仿佛下一瞬，他手里那把刀就能取了对方的头颅一样。
杨校尉有些紧张：“侯爷……”
周渡摇摇头：“没事，你们都退开，谁都不要插手。”
杨校尉连连点头，吩咐守城卫退远一些，免得待会打起来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