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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叹了口气，周渡这一走两个月，看着活像是变了个人，回头被长公主看见，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
他解了马匹的缰绳，牵着马刚要走，眼角忽然瞥见宫门处一抹白色的影子，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爷，是安宁公主。”
周渡脸一沉，白郁宁……
对方已经抬脚走了过来：“周大哥，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周渡垂眼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走吧。”
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再和她说，如果以往他对白郁宁还算是有亏欠，可豫州之行，就算是扯平了。
他三番五次在豫州遇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白郁宁是故意的，有意为难他，有意折腾他。
也好，如此他和白郁宁算刺杀江瑜珠的账时，就不必再有任何顾虑了。
云水听出他话里的冷漠，连忙牵着马走了，路上却忍不住嘀咕：“爷，这阵子安宁公主日日都去陪着长公主，倒很是孝顺……”
周渡只当没听见，等回了侯府长公主果然看着他掉了眼泪，原本还想和他说些话，可一看他满脸憔悴，知道他累得厉害，便忍住了滑头，让他用了饭赶紧回去歇着了。
可周渡躺在床榻上，却毫无睡意，两个月前，这里躺着的人还是江瑜珠，可现在……
你还好吧，到底在哪里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夜色朦胧，在他瘦削不少的俊脸上投下了一层浓浓的黑影。
许是夜色太静，连灯烛都有些受不了，啪的爆了一声。
江瑜珠扭头看过去，却没喊人，而是自己站了起来，拿起铜勺轻轻将烛火摁灭了。
她住的不再是侯府那偏僻简陋的屋子，也不再缺这一根蜡烛的光，反正满屋子里，都是琉璃灯，瞧着竟然比白日里还要亮堂。
老鸨上了楼，忐忑又谄媚的看着江瑜珠：“姑娘，楼下好多人等着呢，您看……”
江瑜珠侧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她想百花阁的妈妈说的是对的，她合该吃青楼这碗饭，也是个花魁的料子，可惜拿不起花魁的款儿，不懂得勾引男人的手段。
可那么小就被卖进去，她何至于是真的不懂？
不过是不稀罕罢了。
不稀罕花魁，也不想要男人看似癫狂痴迷的追捧，她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可世事无常，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这大概，就是命吧。
她心里叹了口气，却没理会老鸨的话，秀水自觉站出来，她虽然在青冉面前没什么底气，可对上青楼的人，却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份高人一等。
“我们姑娘，是旁人说见就能见的吗？”
老鸨笑容有些僵，却并不敢说什么，只仍旧看着江瑜珠：“好些达官贵人呢，都等着见一见姑娘，这要是都回绝了……”
秀水被无视的有些恼怒：“我呸，那是你要解决的事情，你别忘了，我们家殿下将姑娘安置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你们赚钱的！”
提起青藤，老鸨底气就没了，她讪讪一笑：“不敢不敢，只是寻思着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姑娘不见见可惜……”
青年才俊？
谁家的青年才俊会来这种地方？
江瑜珠被她逗笑了，自顾自梳顺了头发，就想去歇着，老鸨却只当她不信，不甘心的凑了过来：“老身可没说谎，先前被撵出去的国舅爷又来了，永宁伯家的世子，还有周家的二爷……”
江瑜珠一怔：“你说谁？周家的二爷？”
听出他对周家感兴趣，老鸨连忙点头：“对对对，是周家二房的长子，兄弟里排行第二，前阵子搬进了侯府，听说还得了官职，可是新贵呢。”
周家原来还有二房。
江瑜珠心里有些嘲讽，她在侯府那么久，竟连周家有多少人都不清楚，倒也是，既然说是百年世家，又怎么会只剩了侯府那一支呢。
她理了理衣裙，站起来往门外去：“我便去见见这位周家二爷。”
老鸨大喜：“好好好，这边走。”
她殷勤引路，浑然没看见江瑜珠眼底的冷意。
这算是，周家自己撞上门来了吧……
第234章 又见周渡
阿江姑娘来了。”
老鸨喜笑颜开的下了楼，正要请恩客往后挪一挪，给江瑜珠腾位置，就察觉身后空荡荡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却瞧见江瑜珠就站在二楼，胳膊肘撑着栏杆，没有半点要下来的意思。
“这……阿江姑娘？”
江瑜珠垂眼扫过乌压压的人群，很快目光就顿住，那人……虽然长得差别不小，可仍旧能从眉眼间看出几分熟悉来。
周家的周二爷。
“你姓周？”
周炎一愣，他今天只是为了结交永宁伯世子才跟着来了这里，虽然出身周家，可那是大房的荣耀，他们这些二房三房的孩子，没有长公主的庇护提拔，却要守着周家的规矩，日子过得可算是苦不堪言。
前阵子周渡去了豫州，许久没消息，他的父母才动了心思，将他送进了侯府，长公主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看他十分不顺眼，可也没撕破脸面，将自己撵出去。
之后周渡迟迟没回京，他还以为能有什么机会，结果人最后还是好好的回来了，他心里不甘心，可又不敢做什么，就想着趁着自己还住在侯府，赶紧结识几个权贵子弟，以后也好拉扯他一把。
然而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是周渡，一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他憋了一肚子气，原本是找个机会打算走的。
可没想到一来这里，竟然就被这位越国名妓看中了，虽然他不会将人娶回去，可心里的虚荣心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看着永宁伯世子嫉妒的目光，他甚至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不自觉挺起了胸膛：“正是，在下周炎，在家中排行第二。”
江瑜珠透过他那双眼睛，清楚的看见了贪婪和虚伪，心里多少有点失望，她以为这个人多少会和周渡有点像，折腾起来也会有点意思，可没有。
他就像自己曾见过的那些嫖客一样，满心都是【创建和谐家园】。
可她仍旧点了点头：“过来。”
周炎一时间惊喜异常，抬脚就要上楼，可刚迈上台阶，就被人揪着领子用力拽了下去，他惊呼一声，狼狈的捂住了喉咙：“谁活腻歪了……”
看见永宁伯世子那张阴恻恻的脸，他猛地一顿，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然而恼怒的不只是永宁伯世子，国舅也是满脸怒色：“老子数万两银子送过来你都不让我上去，却让他一个黄毛小子……你看不起我？！”
永宁伯世子干脆抬脚上楼：“我看就是不识好歹，丢在床上……”
他伸手就要去抓江瑜珠的手，可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明明含着笑，却又莫名让人冷的眼睛。
“世子要用强吗？”
世子一时语塞，竟有些开不了口。
江瑜珠抬手，自他脸侧擦过，语调轻缓又慵懒：“就这么想进我的屋子？”
永宁伯世子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他其实有些分不清刚才对方碰自己了还是没有，但这不妨碍他心脏狂跳。
“我……”
江瑜珠后退一步，又朝下面看过去：“这么多人都想来，你说我怎么选好？”
人群立刻开始争先恐后的喊自己的名字，试图毛遂自荐，江瑜珠含笑看着，见他们越吵越激烈，这才轻轻一抬手，血色的帕子飘飘摇摇的落了下去。
吵闹的人顿时一静，片刻后哄得一声挤作一团，纷纷伸长了胳膊想去接。
江瑜珠愁苦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么多人，我真是好难选啊……不如你们自己做个决定？”
自己做决定？
男人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太明白，江瑜珠却也没有多说，她只轻飘飘看了永宁伯世子一眼：“听说，世子世代武将……想必勇武过人了。”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眼角余光瞥见周炎正在底下看着自己，她扯了扯嘴角，给了对方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而后便头也不回的往长廊深处走去，在那尽头，就是她的屋子。
老鸨连忙追上来：“那周二爷还见不见？”
江瑜珠轻轻打了个呵欠：“我困了。”
秀水连忙将老鸨撵了出去，一转身却有些纳闷的看着江瑜珠：“姑娘，奴婢瞧着，你对那周二爷好像挺感兴趣，真的不见见？”
江瑜珠一哂，见？
她敢见，对方敢上来吗？
就这样吧，反正对方知道自己对他是特别的就成了，周渡的心思她虽然猜不透，可周炎那种人，便是不用脑子，她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秀水拿了寝衣过来，刚要伺候江瑜珠换上，楼下陡然嘈杂起来，没多久，老鸨火急火燎的来敲门：“阿江姑娘，出事了。”
江瑜珠只当没听见，可门并没有上锁，故而老鸨还是冲了进来，然后一把抓住了江瑜珠的手：“姑娘，楼下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江瑜珠慢条斯理的解腰带：“出人命了吗？”
老鸨被问的一愣：“人，人命？”
“看来是没出，那你着什么急？”
老鸨看过来的眼神慢慢变了，心里颇有些懊恼，当初她贪图这姑娘貌美能揽客，让人住进来是想着大赚一笔的。
现在可好，钱没赚着，麻烦倒是一堆，还有这人的样子，提起人命这么轻描淡写……
她脸上露出几分畏惧来：“姑娘，你就行行好，出去看看吧，这要是出了事，咱们楼里的人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江瑜珠看她这样急切，心里有些好笑：“你说，他们当我是什么？”
老鸨又被问愣了，当成什么？不就是花魁？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闹出人命？妈妈只管放心，出不了事的。”
老鸨见她如此笃定，心里也微微一松，可仍旧觉得肉疼，这一折腾，要好些天不能开张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楼下的动静却忽然停了，有人喊道：“管事的出来！”
老鸨一惊，这是引来了巡城史？
她求救似的看着江瑜珠，不管怎么说，这人身后站着青藤皇子，说话总比她有分量。
江瑜珠也没推辞，她将解开的腰带重新系好，抬脚跟在老鸨身后下了楼。
许是当初在龙船上见识了太多了达官贵人，又或许是周渡给她的阴影太深刻，便是明知道要去见官，她心里却没有丝毫别的情绪，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可很快，她平静的心情就被打破了——
一楼大堂里坐着的那个人，好像周渡……莫非又是周家的哪位兄弟？
对方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瑜珠心里一跳，随即她就确定了，这人不是像周渡，而是就是。
真是，好久不见啊。
第235章 告状上门了
夜色深沉，周渡翻了个身，疲惫铺天盖地的涌上来，总算压下了他沉甸甸的心思，也终于涌上来一丝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