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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非常的,生机勃勃。
面容俊俏的少年郎,明明是书香门第出身,却偏偏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做武人打扮,一头浓黑的头发用一顶银冠高高束起,长眉凤目,高鼻薄唇,虽然身高腿长,但明显还是孩子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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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无拘无束,坦率直接的性子,是皇宫和候府那样的地方,永远都养不出来的。
不过,这也不是徐成欢要关注的重点,如今的她,并不欣赏这样的性格,这样的直率天真,反面就是冲动任性。
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徐成欢了,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吧。
她肆无忌惮的打量倒是让何七有些羞涩,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女子,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罢了罢了,宋三郎的事情就不用叫她知道了,她若是知道,万一心里得意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怎么办?哼,不知羞的小女子,就不能对她说实话!
拿定主意,他才转过脸来:“那什么,我不妨跟你透露一点消息,虽说今日之事跟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也脱不了间接关系。”
“你把话说明白。”
徐成欢紧紧地盯着何七,她就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何七忽然间倍感压力,他转开目光,另想了一番说辞:“你伤了宋三郎,宋温德非常愤怒,虽然罪名是我担着了,但是这箭支,还是牵扯出了这次军中私卖兵器的事情,宋温德满心的愤怒,可不是朝着白大人发?宋温德此人,表面看起来,谦谦君子似的,其实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事儿,没完着呢。”
何七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想这话有没有漏洞。
徐成欢略加思索,却是信了,不然她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
“是吗,那要是追究起原因来,还不是因为你乱放冷箭引起的?”徐成欢有些不服气。
不过何七这口口声声的宋温德倒是让徐成欢颇有疑惑:“你既然知道宋温德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对着干,你确定你父亲,真的知道这件事?还有王家和李家,你真的去知会过了吗?”
何七没想到她会接着问这个,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眉宇间有一丝不自在,却只是一闪而逝:“那,那是自然。你们白家也算是大族,我们这几家都同气连枝,岂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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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什么!”
何七连忙避开,只觉着这小女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好端端的说着话,又行什么礼呢?
徐成欢严肃地施完了这个礼,才直起身来看着何七。
“这是多谢你,不计前嫌,雪中送炭的恩德。”她解释了一下。
他说白家算是大族,可是县令带着大批衙差上门,这么大的动静,连他这个外人都能得知消息赶来相助,白家宗族的人,又在哪里呢?
上辈子的徐成欢,出身高门,又深受皇家喜爱,一直活在别人恭敬羡慕的目光里,不曾跌落泥潭,不曾真的体会过苦难焦虑,她从来不懂什么是人情冷暖,也不在乎无关人等的真心假意。
可是如今的徐成欢,只是一个末流武官家疯傻刚愈的女儿,白家还遇到这样的困境,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能尝到人情冷暖。
白氏宗族,能因为白欢娘的痴傻将这一家扫地出门,父亲白炳雄的过命兄弟,能闯下祸事反咬一口,平日里来往的人家,更是没有一家肯出头说一句公道话,反而是这个替她背了黑锅的何七,不惜违背家人宗族,赶来相助。
这就是世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何七往常堪比城墙的脸又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我,我也不是纯粹为了你们,白大人走之前,嘱咐过我的。”
“什么?”这话倒真是出乎徐成欢的意料,难不成白炳雄就如此信任这个人?
不过,倒也没错。
这样想着,徐成欢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即使是这样,谢你也是该当的。只是不知道,我父亲,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
说道这个,何七双眼闪闪发光,很是兴奋。
“妹妹不必介怀,这是白大人对我的信任和看重,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有个族叔在zg县任书吏,到时候,也能为白大人的计划行些方便。”
徐成欢默默地琢磨了一下这话。第一,何七知道所有的事情,第二,何七不知道这主意是她出的。
罢了,这样也好。
“那就多谢何七公子了,等父亲回来之后,再亲自向你道谢。”
何七又咧开嘴笑了笑,挥挥手:“好了,妹妹不用再送了,我走了……对了,刚才压倒我的那个人是被你们家人扔出来的吧?不知道是你们家哪个仆役,有这样好的身手,妹妹可否告知?”
徐成欢脸上的笑意凝滞了,小虎牙隐没在唇边。
“不知。”她冷冷地回道。
碰了个钉子,何七也知趣地摸了摸鼻子,告辞:“那妹妹别送了,我这就走了。”
看门的小厮见机赶紧开了大门,何七几步就跨了出去,小厮刚要关上,他却又露出个头来:“你,你莫要害怕,白大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徐成欢一怔,点了点头:“我不会害怕的。”
何七却是不怎么信,那眼神透着一种你就强撑着吧的意思。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缩回头终于走了,小厮紧张地关上了门,直拍胸口:“哎呀,吓死人了,差点就把何公子的脖子给夹了!”
徐成欢转过身,慢慢地往回走。
她是真的不害怕。
以后的路还那么长,现在就害怕,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白家正院,小英正一溜小跑地进了屋,跟太太报信儿。
“太太,不好了,小姐不知道跟那个何七说了什么,何七又是指手画脚,又是赌咒发誓呢!”
小英附在太太耳边悄声说道。
白太太脸都白了,这,这是要干什么?!
她就觉得不对劲,就算大门内也有小厮守着,欢娘送送那何七也不算孤男寡女,可到底是不放心,遣了小英去瞧,果然不对劲!
一边摇蕙和迎春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太太瞅了她们一眼,硬是忍住了什么都没问。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该自豪还是该生气,这两个丫头,如今可是欢娘的心腹了呢,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
罢了,还是亲自问女儿好了。
第四十六章 无路可走
“欢娘,你跟那个何七,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成欢一进正屋的门,白太太当真就抓着她问了。
三个丫鬟大眼瞪小眼,觉得太太真是……您让人去偷偷窥探小姐,您还好意思这么大大咧咧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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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娘亲啊……不过她喜欢这样。
除了她不是原身这一点不说,这才是母女间该有的相处方式。
没有试探,没有欺瞒,唯有最彻底的坦诚和相信。该问的就问,该说的就说,无需那么多弯弯绕绕,你猜我疑。
如若不然,将来势必有麻烦。
她还记得萧绍昀的一个姐姐,先帝贤妃所出的安定公主,明明身份尊贵,却在出嫁后过得无比凄惨,早早地就郁郁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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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门大族的大家闺秀,能跟生身母亲坦诚相处的也并不多。
一般都是生下来身边就围满了丫鬟婆子,跟母亲分开住,长大后或是信任丫鬟婆子跟生母不亲近,或是生母忙于打理后宅,对女儿生疏,类似安定公主母女失和的悲剧,并不少。
而她徐成欢,何其有幸。
上辈子,娘亲威北候夫人性情刚烈,心里藏不住事儿,也从不对她藏事儿,母女关系尤为亲密,而这辈子,白太太依然是如此。
于是徐成欢根本就没有出现丫鬟预想中的难堪或是恼羞成怒,反而唇角弯弯,露出小虎牙笑得欢欢喜喜。
“娘亲,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我不过是问他怎么来得这样恰巧,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他就生了气,跳起脚来,说是父亲走之前叮嘱过他照应咱们家。”
徐成欢挑着能说的说了:“我就又谢了他几句。”
“这么说,你爹爹的事情他都知道……何七这人,这次是真帮了咱们,虽然娘亲也不怕跟那宋温德打上一架,可到底传出去不好。不过何七这性子,就是个惹祸的苗子,你爹爹这次跟他牵扯上,以后怕是甩不脱了。不过这也不是咱们要担心的事儿,你以后只要给我记住了,离他远点,可不要被他带坏了。”
白太太仔细地告诫了女儿,想起自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又是一阵气闷:“你哥哥就是好好的非要跟着这何七混,何七不好好读书,你哥哥也不好好习武,一个个的,都是让爹娘跟着烦心的。”
徐成欢却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太太:“娘亲,其实,哥哥是对的。”
“什么?”白太太万万没想到女儿会忽然这么说。
就算是不记恨儿子了,那,那也不能这么快就转了立场了吧?
徐成欢却是眼神悠悠,别有意味:“娘亲想想,为什么同是七品官,宋温德就可以这么嚣张打上我白家的门?为什么在娘娘庙,胡小秋一个七品通判的太太,却可以对娘亲你处处刁难?”
“这,这……”
白太太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头一阵委屈。
是啊,为这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如今天下太平,兵将都没用了吗?虎狼都打尽了,谁家还把獒犬当回事儿?
老爷在外拼死拼活,到了那些进士举人出身的官员面前,却永远要矮上半头。
所以儿子才要一心考科举,将来做文官吗?
想想儿子这十多年因为不肯习武挨的打,白太太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
“可是咱们家,连一点路子都没有,你哥哥,他要走这条路,就只能他一个人走,太辛苦了……”
“娘亲!”徐成欢挽住白太太的手,劝解道:“要照娘亲这么说,那寒门士子就干脆都不读书了吗?考科举做官,出身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真才实学。没有真才实学,就算是丞相家的儿子,那连个举人也别想考中。更何况,咱们武将家的子弟,没有路子想升官,才是真的难呢。据说京城中的武职,都是世袭的,大齐朝开国的时候,武将功高,封了那么多国公侯爵,他们还要封妻荫子,恩惠后人,一代代荫封下来,不仅仅是京城,就算是地方上,武职也没有多少位子留给咱们这样毫无根基的人家了。”
徐成欢一边扶着白太太坐下,一边给她打比方:“远的不说,就说父亲,也是年近五旬的人了,为什么至今也只能做个把总?除了咱们没有路子,还不是因为这个。哥哥有心读书,这是好事儿,娘亲就别烦心了,不管怎么说,读书也可以明理,总比何七这样的痞子要强些不是?”
女儿一番话说下来,白太太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她不知道女儿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但她立刻就信了大半,抬头看了一眼女儿:“真的?”
徐成欢肯定地点点头:“千真万确,娘亲就别为哥哥愁心了。”
关于这个,她是一句假话都没有的。
丞相宋温如德高望重,才识过人,是先帝时的重臣,时至今日,也是百官之首,偏偏独生儿子不争气,考了一次又一次,年过三十还是个秀才,已经成了满京城的大笑话。到后来甚至连萧绍昀都看不下去了,琢磨着想要给他儿子一个额外恩赏,赏个什么官儿,却被宋温如严辞拒绝,还上书指责皇帝不该徇私。
说起来,宋温如当真是个君子,只是他这胞弟宋温德,原来却是真小人。
除此以外,威北候府还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开国功勋之后呢,如今都落得只有表面风光,手中一分实权都没有,更不要说那些没落的侯爵,除了几大国公手里还有一些兵权,其余的早就被先帝收归手中,太平盛世,武将的路子,眼见着是没落了。
就算是白祥欢真的去习武从军,又能比白炳雄强到哪里去呢?
说服了白太太,劝着她喝了一些安神的汤药躺下休息,徐成欢才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望着梁上已经垒就的燕子窝,叹了口气。
大齐无仗可打,从安定上来说是所有子民都殷切期盼的局面。
帝王江山稳固,朝臣兢兢业业,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