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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不必过于担忧。从我与他约定以后为他守护东南说起的那一天起,我就时常在考虑这件事情。就算没有发生你的事情,就算你如今真的做了他的皇后,生活喜乐无忧,我也还是要去东南的。”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徐成霖的眼神一一扫过侯府的楼阁亭台,屋宇飞檐。
“我们的祖辈,曾经在大齐的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建功立业,才有了徐家世代的富贵显赫,我们徐家若想要继续矗立在这世间,不被淹没在尘埃中,那就唯有此一途可行。东南再凶险,难道你还不相信哥哥的身手吗?”
“我自然是相信哥哥,西北那样的苦寒之地,哥哥你都能平安归来,如今,既然你执意要去东南,我阻拦不住,那我只能日夜向上苍祈祷,保佑哥哥你平平安安,早日站稳脚跟。或许有一天,我们徐家也能像林家一样,远离京城,逍遥自在。”
既然是拦不住,白成欢也不再说无用的话。
徐成霖见妹妹转过了这个弯来,总算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他就要离开了,只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开开心心,不然他走了也不能安心。
月色下,徐成霖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明亮的笑容让白成欢刹那间觉得月光都黯淡了几分。
“在家里好好等着哥哥,哥哥会为徐家,为你,寻一条再无后顾之忧的路,为你讨回公道,到时候,管他们萧家如何,我们徐家,再也不必陷入这些争斗中去。”
徐成霖想着美好的以后,却想起一件没来得及问的事情:“今日他宣召你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白成欢丝毫没有犹豫,偏了头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问我七夕那夜到底是生了什么病而已。想必还是为七夕那夜,爹娘不许他探望我而耿耿于怀罢了。”
徐成霖稍稍安下心来,还是一再叮嘱道:“日后哥哥不在,无法在你身边保护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势危急之下,你可去寻秦王世子求助,他一定会护你周全。”
“好,哥哥放心便是。”
白成欢答应的很干脆。
萧绍昀似乎已经识破了她,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哥哥知道了吧。
就让他心无挂碍的前去东南,千里之遥的路上,少一些牵挂与担忧吧。
翌日,京城一大早就开始【创建和谐家园】。
直到一辆破旧的囚车,拉着宁王及其女眷晃晃悠悠从西门进了京城,京城才再次热闹沸腾起来。
被御林军围了多日的惠郡长公主府,也终于有了动静。
长公主与驸马皆被关入了诏狱,薛云涛也被送往刑部大牢,严加看管。
至于之前和惠郡长公主来往甚密的薛兰芝,则是做了缩头乌龟,再也不敢靠近惠郡长公主府半步。
忠义伯府,石婉柔却还是日日以泪洗面,一时半会儿是不再寻死了,心里却还始终过不去哪个坎儿。
“薛大哥明明是那样好的人,怎么会与长公主有苟且,定然是有人想要害他!”
因为担心石婉柔,威北侯夫人带着白成欢来忠义伯府探望石婉柔,见过了忠义伯夫人,刚走到石婉柔闺房的门外,就听见石婉柔在跟贴身的丫鬟说话。
白成欢也不多说,反正薛云涛已经注定要被皇帝厌弃,这辈子仕途无望,石婉柔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罢,这件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
威北侯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大嫂,照我说,你就是太宠着她了。儿女的亲事,还是要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多看看,婉柔虽然伤心,你也不必多理会,终有一日,她会明白咱们是为她好。”
忠义伯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心中又十分自责:“都是我与你哥哥自小把她宠坏了,性子太过倔强,如今我只担心,她这心里存了个心结,要是以后还是惦记着这薛云涛,无论嫁入谁家,以后的日子又怎么能过得好?”
果然天下的慈母心肠都是一样的,总是想得如此长远。
白成欢心中感慨,却还是帮着想办法。
“舅母,当日原本是想着,有机会让婉柔表姐与那薛云涛见上一面,方能彻底死心,可惜天不遂人愿……不如寻个时机,到底还是让他们见上一面,让表姐彻底断了这个念想吧。”
威北侯夫人与忠义伯夫人想了想,都很赞同。
有时候,再见这一面,反倒能让人彻底死心,总好过一辈子心心念念记在心里,不得安生。
这边想着如何解决石婉柔的怨念,那边,皇帝与宁王两兄弟,在时隔四年之后,终于再次四目相对。
只不过,当年那个满目不甘的宁王,双眼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人虽然还活着,可是已经完全的死气沉沉了。
“这些年,宁州的风沙却还没有让你学得乖一些吗?”
萧绍昀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宁王,不屑而嘲讽:“父皇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会觉得朕当年,真是心慈手软。”
宁王却一言不发,当年那个永远都满身尖刺的宁王,仿佛真的成了一只丧家之犬。
“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再过几天你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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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还是一派面如死灰的神情,却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双手奉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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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知道,宁王怎么会浪费这个东西呢?
“朕记得父皇说过,通敌叛国,与谋逆,并不在此列,别说你今日拿着这个令牌,就是父皇在此,也必定不会宽恕你!”
宁王面色不改:“臣弟自知死罪,可是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弟临死前唯有一个心愿,还望皇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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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斩草不除根,这样的蠢事他又怎么会去做?
宁王却摇头:“臣弟之子,已经在臣弟被抓当日,被臣弟亲手扼死了,全家人都死了,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臣弟这枚令牌,是想为长姐求情,还望皇上对她,网开一面。”
第三百五十九章 患难
“你要为萧惠郡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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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狭长的眸子闪了闪,露出丝丝寒意:“求情做什么?既然你们姐弟情深,同心同德,那一同赴死岂不是很好吗?”
宁王清晰的叩头声响起三声,在抬起头来,额上已是一片青紫。
“长姐无辜,皆是被臣弟连累,她是父皇最宠爱的长公主,还请皇上对她开恩,臣弟,死而无憾。”
萧绍昀盯着宁王额上的青紫,恍惚中几乎有些记不起来从前,一心一意与他和晋王做对的的宁王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这是他的兄弟,却也是与生俱来的敌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对他来说,手足一直都只是代表着威胁与阻碍。
至于对萧惠郡,萧绍昀更多的是愤怒与恨意:
“朕与你,从出生就是天敌,你想夺朕的江山,朕能想明白,可是,她萧惠郡,朕又哪里对不起她?”
萧绍昀走至宁王面前,声声怒斥:“父皇驾崩之后,朕对她优容宽待,恩宠赏赐比从前更甚,她若是安安分分地当她的长公主,享受着她的荣华富贵,朕又何尝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朕早就知道她与你来往频繁,还妄图勾结薛家去攀扯忠义伯府,可朕一直在忍!而她又是如何对朕的?”
原本萧绍昀觉得萧惠郡只是一个公主而已,留着也就留着,刚好堵住大臣们的嘴,萧惠郡却偏偏自己作死!
“朕警告过她,可是她呢?死不悔改,一心一意想要颠覆朕的江山!你们一个个,把朕的宽容当成无能,一个个,都想要反叛朕,算计朕,如今承担自己该有的罪责,难道不应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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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苦苦哀求已然无用,宁王终于露出了往日脾性,直起身愤怒地喊道。
“就算是你不念着一起长大的血肉亲情,你也想想你若是连同她一起处死,天下人又会如何非议你?萧绍昀,事到如今,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枚令牌,可是当日父皇当着诸位顾命大臣的赐下的,我与长姐,必定有一人要活着,不然,看你如何跟满朝文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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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才是天下之主,朕才是九五之尊,真要你们死,你们就都要死!若真要什么交代,你本就该死,而萧惠郡,是被你这个亲弟弟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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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郡长公主怀中搂着已经惊惧害怕得哭哑了嗓子的永妍郡主,怔怔地坐在青石地上,万念俱灰。
这就是诏狱啊,据说,比关押庶民的更为难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作为大齐最为尊贵显赫的长公主,有朝一日,她居然也会来诏狱见识一番。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被发现了呢?
秦王,都是秦王!
若不是他多管闲事,从中作梗,他们姐弟所谋之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露,落到这般境地?
“父皇,当年您为什么不斩草除根,直接杀了他呢?”
惠郡长公主眼中的恨意被抬头的永妍公主无意中扫到,到底还是三岁的孩子,今日忽然被丢到这样的地方来,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母亲这样的眼神,吓得她又立即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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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郡长公主前些日子只顾着荒唐胡闹了,薛驸马多次劝阻无果,气恨之下,只能忍气吞声把儿女带离惠郡长公主身边,自己悉心照料。
所以永妍郡主与惠郡长公主的长子这段时间依赖父亲比母亲更甚。
女儿的哭闹声唤回了惠郡长公主的注意力。
她低下头,看着哭闹不休的女儿,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来。
“你爹爹……你爹爹他,也不知道如何了……永妍,这个世上,原来只剩下他对我们最好了……”
一家人被从长公主府带走的时候,是这段日子见到的唯一一面。
“你什么都不要认,若问起来就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与宁王来往,你什么都不知道!”
丈夫在与儿子一起被带走的时候,挣脱了看押的御林军,向她扑了过来,将她与女儿死命地抱着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那薛家……”太过震惊的她,反应过来之后问道。
被扑过来的御林军按在地上的丈夫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出族”。
她眼睁睁地看着丈夫与儿子被押走,昔日长公主的荣耀与显赫皆成云烟。
她以为她什么都没有了,上天却还给她留下了这样一个人,在她患难时,依然如此护着她。
年轻时,父皇在新科进士的琼林宴上,指了他给她做驸马,她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清逸俊秀的无上风姿,就那样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可如今,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却因为她的过错,被人这样猪狗一般地对待在她埋怨他胆小懦弱,在她找了别人寻欢作乐之后,默默地在她看不见地方为她铺好了一条后路。
有夫如此,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死而无憾?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能陪着她一起死呢?
这是她唯一应该好好珍惜的人啊。
惠郡长公主将身上宽大的锦纱裙摆在地上铺开,伸手将女儿抱起,将她放在上面。
“永妍,不要害怕,我们不会永远待在这里,母亲一定会让你出去,以后要好好听你父亲的话,与你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若是能有来生,薛云海,我们一定要做一对恩爱白头的平凡夫妻。没有荣华富贵,没有皇权斗争,安安静静。
诏狱的另一边,薛云涛害怕已极,坐立不安地在窄小的牢房里来回乱窜。
直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才发觉隔壁牢房的薛云海与他的长子格外淡定,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一如坐在华美的长公主府。
“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坐得住?快想想办法呀,再不想想办法,我们都要死!”
一开始,薛云涛还为睡了自己的嫂子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愿意与薛云海说话,可是他越想越怕,再也顾不得脸皮,冲着薛云海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