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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惜】一世成欢》-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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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停下来的徐成欢趴在乱草丛生的土地上,手臂和脸颊一阵刺痛。

      她扭头看看,好险,要不是这棵小树挂住了她,她可就要继续往下面另一个陡峭的山崖滑下去了!

      “大小姐……”两个丫鬟带着哭腔惊恐地顺着小路跑下来,扑到徐成欢身前,一边去扶她,一边劈里啪啦地掉眼泪。

      完了,让大小姐摔成这样,回去一定会被发卖的!

      徐成欢用力地撑起手臂,发现自己还能动,不禁想起了这具身躯力气惊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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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算是死后重生带来的好处吧。

      她坐了起来,正要安慰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忽然觉得耳边有细微的风声传来,几乎微不可辩,却带有一种刻骨的熟悉,她猛地抱住两个丫鬟往前扑倒在地!

      “咄!”

      伴随着两个丫鬟的惊叫声,一根来势凌厉的羽箭直直插入她们身后刚刚坐着的草地中,箭尾还在嗡嗡而颤!

      第二十一章 教导之恩

      “啊……杀人啦!”

      被徐成欢扑倒,狼狈地滚在地上的两个丫鬟万分惊恐地盯着那根差点要了她们命的羽箭,无法克制地哭喊起来。

      “闭嘴!”

      徐成欢全身都绷紧了,一把推开两个丫鬟从地上一跃而起,紧张之下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身手是跟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的利索。

      “什么人?”

      她厉喝一声,从地面拔出那支箭伏在利箭来处的崖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一国的皇后遇刺身亡还算合情合理,可是一个武官家的疯女也能遇到刺杀,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要不是她曾经无数次观摩过父兄习武射箭,听出了羽箭穿空特有的风声,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这条命岂不是又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是说她徐成欢不管真假,就应该是个遇刺身亡的命?

      这一次,休想!徐成欢怒从心起,一双深潭般的黑眸也带上了一丝狠绝。

      山风微微而过,带着春日和煦的暖阳熏人欲醉,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山坡一点都看不出何处藏有这凌厉杀机。

      徐成欢低头看看手里的箭支,箭头包铁,锋锐无比,尾部箭羽粘合规整,这是军中专用的箭支,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

      没等她多想,山坡的寂静就被一阵喧闹的马匹嘶鸣打破。

      她举目望去,只见山坡上突兀地出现了几匹高大的骏马,正以惊险无比的姿势从山坡的一处断崖小径蹬蹄而上,马上几个身穿劲装的男人正纵声大笑。

      “何七,你要是能射中那只兔子,我请你去万花楼吃花酒!”

      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也大笑着回应,带着恣意张扬:“我何七堂堂七尺男儿,连只兔子都对付不了么?你数好了银子等着吧!”

      几人的骑术明显非常不错,控着胯下骏马上了断崖之后就在这绿茵茵的山坡上纵横驰骋,很快就到了徐成欢所在的断崖下,准备沿着小路继续往上。

      徐成欢微微放下心来,却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箭杆高高举起,扬声喊道:“是你们哪位箭术不精乱放冷箭?”

      荒凉的山中忽然出现一声女子的娇叱,几个人纷纷拉住了马头,寂静下来四下张望。

      然而环顾一周没有什么动静,几个人嘀咕了几句见了鬼了,又准备沿着小路纵马而上。

      徐成欢也不再多啰嗦,既然听明白了,她就再次喊道:“谁是何七?”

      几个男人又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过这一次他们总算是发现声音来自头顶,几个人纷纷控马后退了几步,视线避开崖边葱葱的草木,这才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站在头顶的断崖上,正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随即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拿马鞭捅了捅当先一头黑色大马上的男人,调笑道:“何七,这俊俏的小娘皮找你呢!”

      被称作何七的男人手搭在额前做凉棚,懒懒地趴在马头对着崖上狼狈的女子喊了起来:“姑娘,就算你久仰我何七的风采,你也不能找这么个地方拦我的路啊,你看看,我的兔子都被你惊没了,万花楼的花酒也没了,你打算怎么——赔(陪)我呢?”

      其余几个人都听出了这话里的一语双关,顿时惹起一阵哄堂大笑,还有人对着崖上的女子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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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成欢从没受过这等纨绔的气,心头大怒,也不多说,只狠狠地把手里的羽箭朝着口出狂言的那个男人投掷了过去——不是都说这具身躯力大无穷得令人害怕吗,那就来试试!

      何七原本懒懒地根本没把这个发怒的女子放在眼里,但是下一瞬呼啸而至的冷意让他汗毛乍起,电光火石间下意识偏了偏身子,就听见身后一声惨叫。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去看,只见他身后马上的锦衣公子正五官扭曲地捂着胳膊,鲜血正一点点地从上好的潞绸里渗出来。

      其余几个人一看不好,赶紧驱马围了过来,何七也瞬间坐直了身子,肃容看向崖边正在拍手的女子。

      “姑娘这是何意?”身后受伤这人是弘农县县令家的公子,这一趟春猎带他出来让他受了伤回去,怕是要把县令得罪狠了!

      徐成欢拍干净了手上的尘土,对这具身躯的力气和准头觉得很满意,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来,扬起头冷声道:“当然是以牙还牙喽,你乱放冷箭差点伤到人,我只不过是原样奉还,但愿你们能长个记性,对了,不用感谢我对你们的教导之恩哦!”

      一阵山风拂过,徐成欢散开的长发被风吹起,居高临下地瞪着那群刚刚还狂妄不已,此时却目瞪口呆面露惧色的纨绔,觉得心头真是畅快极了!

      何七却愣住了,盯着那露出来的瓷白面孔,黑亮的眼眸,笑起来微弯的唇角边露出来的两颗尖尖小虎牙,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这不是白家的那个……疯女?

      何七身后受了伤正在痛苦【创建和谐家园】的锦衣公子也立刻收了声。

      崖边白衣的少女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瞪起来波光流转,让这大好春光都黯然失色,那尖尖的下巴就像是家里那只羊脂玉的抓背小挠子一样,一下子挠在了他的心尖上,痒痒的,疼疼的,陌生中带着一点甜蜜蜜,能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他顿时觉得胳膊都没那么疼了,努力直起身对着那少女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来:“姑娘,姑娘真是好身手,天赋异禀……长得也好看……”

      徐成欢隔着一个崖头,也没听清楚那个受伤的人说得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句什么天赋异禀,转念想想,可不是天赋异禀吗?不然第一次拿箭伤人哪能这么有准头,有力度?

      气也出了,连带着重生到这具身躯上以后心中存着的一股郁气都去了不少,再说这个人也算是无辜受累,徐成欢大度地朝他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崖下就有人不依:“哎,站住,你伤了人就想走?”

      这受伤的人是县令公子,要是放走了这伤人者,回去怎么交代?

      何七却是强忍着一口气拦下了叫嚣的同伴:“让她走,这事儿,我负责!”

      “不是吧,何七,你可别说这真是你老相好!”

      几个人实在是不明白怎么最喜欢在弘农县惹事儿的何七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肯吃这等闷亏!

      何七却怒了:“去你娘的老相好,都给老子闭嘴!还不赶紧把他弄走看伤!”

      相好?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和这个疯子扯上关系!

      之前就是因为她,他在白家被白太太一顿狠呲,回家又被老爹拿着举例子天天一顿好骂,如今要是再跟她扯上关系,闹出大动静得罪白家人,那以后白家的门儿还要不要进了,投军的事儿还要不要想了?

      说不得,堂堂七尺男儿,这黑锅,也只能背了!

      徐成欢冷冷地看了崖下人高马大的几个人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自己两个还坐在地上浑身打颤的丫鬟,然后估量了一下自己尚不明确的武力值,决定再大度一些,好女不跟群男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弯下腰,一手拎起一个丫鬟,扬长而去。

      第二十二章 悲天悯人

      徐成欢正提了两个丫鬟顺着滑下来的小路小心翼翼地上了崖头,就看见去借锄头的小青正手里拿着锄头四处张望。

      这一看见徐成欢出现,立刻欢欢喜喜地跑过来,正要表表功然后去挖那迎春花,就被徐成欢狼狈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再看看被大小姐拎在手里的迎春和小英,声音都变了调了:“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奴婢就去了这么一会儿,就……这是遭了贼了?”

      徐成欢这会儿心情正好,一下子就笑开了:“遭贼?呵呵,哪个贼要是遭着我,那也算他倒霉!”

      小青完全不知道她走的这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不喜欢说话的大小姐,不但人成这样了,还会说笑话了?

      不过她也没空多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扔了锄头从大小姐手里接过迎春和小英放在地上,手伸进怀里就从衣襟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木梳来,拉着徐成欢就开始给她梳头,甚至都来不及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太太该回来了,奴婢先给您把头发梳好,不然太太看见了该担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青的牙根儿都是咬着的,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坐着的两个丢了魂儿一样的小姐妹:“你们俩倒是快点来帮着给大小姐拾掇好啊,这是等着太太过来看着担心吗?”

      这都是怎么做事的啊,是嫌这能吃饱穿暖,主子也不早打晚骂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吗?非得倒腾得几个人被发卖了才亮眼呢!

      小英平时事事都跑在前头,最是掐尖要强的,刚才是被那冷不防射来的冷箭给吓着了,这会儿没事儿了,再小青这么一瞪,总算是回过魂儿来,连滚带爬地起来就帮着拍打大小姐满身的土。

      只有迎春本就天真烂漫,又没跟太太出过门,没见过什么事儿,这会儿还觉得腿肚子发软站不起来,却也只能咬牙撑着爬起来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女子出门都要随身携带的针线团来,准备把徐成欢那剐得破了好几处的衣衫好歹给缝补缝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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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丫鬟虽然规矩上错了那么一些,可是这机变上,倒也不慢,尤其是这个小青,看起来有些老实,却比那两个心里有数。

      三个人都是做活做惯了的,很快就把徐成欢散开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该挽的挽,该束的束,手上和脸上的尘土也用帕子揩得干干净净,就是那几道擦伤还是很显眼。

      迎春的针线活也还真不错,衣衫撕开口子的地方已经缝补得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小英忙忙地从衣袖内掏出一盒脂粉就要给徐成欢涂抹,却被徐成欢拦住了。

      “行了,这也遮不住,待会儿我担着,不会带累你们的。”

      上辈子徐成欢出门,丫鬟都是要特特地拿着衣包,带着脂粉巾帕的,衣服脏了一点儿都要大动干戈耗费半天,如今这个情况,三个丫鬟能把她这么快收拾好,也不容易了,徐成欢明显感觉得到三个人颤抖的手,还有那满眼的担忧恐惧。

      从前的徐成欢是不会在意下人的生死的,除了特别亲近的几个人,她对家中其他奴婢从不多理会,可是如今死过这一遭,徐成欢却有了另一层感触。

      但凡世人活着,都是大不易,前世别人看着她风光荣耀,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叫人羡慕,可是她如今想想,就是那么好的日子,不也是说死就死了,死的窝囊难堪。

      原来不论高低贵贱,在生死面前,都是一样的,往日尊贵的人在她心里不再尊贵了,往日轻贱的人也就觉得没那么轻贱了。

      这三个丫鬟和她相处时日并不多,可是也是活生生的人,要是被主家怨怪甚至发卖,那下场有可能更悲惨。

      原本就已经不易了,左右也怪不得她们,她何苦为难她们?

      徐成欢这么悲天悯人地一缕心思,却让三个丫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涕泪交加地磕起头来:“谢谢大小姐开恩!”

      这个世道,能被家里人卖给人牙子的,那真真都是苦水里泡大的,从此身不由己,性命由人,有时候是死是活,不过是全凭主家一句话,徐成欢能说这话,三个害怕极了的丫鬟真是如同听见了佛语纶音!

      现如今白家上下谁不知道,大小姐就是太太的眼珠子,心尖子,磕了碰了一点点,那都是要惹起一场事的!

      徐成欢上辈子是仆从环绕着长大的,对她们这番做派也不在意,只是摇摇手:“先别顾着磕头,起来把你们自己也收拾利落,不然也不好跟太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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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四个人都收拾停当,徐成欢还是兴致不减地非挖了那株黄澄澄的迎春由小青捧着,也没见着白太太过来的影子。

      徐成欢觉得不太对,依着白太太如今对她的紧张劲儿,不至于把主仆几人留在这里这么久没踪影。

      “我们去前殿看看吧,要是能见着太太,刚好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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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走进偏殿,就听见一个有些尖刻的声音在数落人。

      “李仙娥,这可是娘娘面前,说话也得有些实诚,不亏心才行,你那女儿什么样,我们谁不知道啊,你说好了就好了?你带着她来这地方,万一发起疯来伤着人,谁管我们的死活?别的话不说,你乖乖把女儿交出来,我们家带着小厮呢,给你送回家去,大家都安生!”

      徐成欢抬脚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白太太已经气得浑身发颤:“胡小秋你要不要脸,也来管我白家的闲事!我女儿什么样,你见过几回你在这里满嘴胡吣?你家有小厮了不起啊,别跟个疯狗似的随便逮着人乱咬!”

      一边围满了妇人,有劝这个的,有劝那个的,场面乱哄哄的,一个身穿素色长褙子的妇人正对着白太太一脸鄙夷。

      徐成欢脸色冷了下来,看来,她总是不出面找找场子,也是不行的。

      第二十三章 护犊之情

      偏殿里闹哄哄的,谁也没发现门口多了这么四个人。

      那个穿素色长褙子的妇人还在不依不饶地指着白太太刻薄:“既然你不承认你女儿是个疯子,那好,请出来见见,让咱们也瞧瞧,是什么个如花似玉的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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