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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华bl】病案本》-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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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康精神病院的废墟外。

        黄白相间的警戒线拉着,风一吹,警示带簌簌颤动,后面的焦黑土地也扬起了碎屑尘埃。最近赶来这里的市民很多,有的是来鲜花哀悼,有的则纯粹是猎奇心理,来瞧个热闹。

        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有个不抢眼的男人,戴着角质边框眼镜。男人挤在人群中央,盯着成康病院的一片焦土,微凸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一种迟疑又惊恐的矛盾神色。

        “……是啊,都死了啊,没有一个高层活着。”

        “莫非真是江兰佩的怨魂在索命?”

        “那女人死的时候穿了一条红裙子呢,听说这种鬼是最厉害的了,难怪那火像长了眼睛一样,把和梁季成合作的那些人都烧死了……”

        “哎唷,蛤都蛤色勒!”

        眼镜男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颤抖得愈发厉害,这么热的天,他硬生生出了一大身汗,背都快浸湿了。

        他咽了咽口水,转身回去——

        他要回家。

        他父母分居已经很久了,他跟着父亲住,也是“组织”里的人。但在他父母共有的财产里,在他小时候住过的老宅子里,有一个保险柜,柜子中有一叠尘封的资料,边角都已经被虫蛀掉。

        那是江兰佩真正的档案。

        他父亲曾经和他说过,一旦自己出事,就把这叠资料交给警察,然后去自首,哪怕进监狱也没关系,至少能捡回一条命。

        他胆小,跟着父亲也只算是接触了点组织上的皮毛,那天警察来他家调查,他什么也没敢说,六神无主间还吓吐了,但是现在他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报纸上的死亡名单,知道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想死……他不想被索命,他害怕极了,迫切地希望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跑到派出所去——

        曾经他害怕警笛,噩梦里只要有警车的鸣笛声,他就怕的惊坐而起,抖如筛糠。但是现在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警察才能够救他。

        他这样想着,在进入那片二十年前还算高端小区的别墅群后,就开始发足狂奔,他怕极了,害怕“那些人”追上他,又害怕江兰佩的鬼魂追上他。

        红艳艳的火舌,红艳艳的鬼裙。

        “啊……啊!!!”

        他越想越怕,跑着跑着,忍不住叫出声,尿都迸了出来,眼镜在油腻腻的鼻子上挂不住。

        他夺路奔进老别墅的花园里,一下子闯进门内——

        他太害怕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座已经荒废了十多年的老宅子,为什么会门没锁,只虚掩着大门……

        眼镜男头脑已乱成一锅粥,呼哧气喘地往地下室奔去,朽坏的地板像是一具具成康病院死去的病人尸骸,在他脚下发出沉重的叹息,他精神都快崩溃了,嘴唇哆嗦得不受控制。

        救命……

        救命……

        “砰”地一声,地下室的门也被他撞开了,他急忙往保险柜冲去。

        他记得密码呢,他父亲虽然猥琐好色,年轻时常被他那好强的母亲所看不起,后来两人离了婚,但那密码居然还是他母亲的生日。

        想起来,他母亲年轻时也爱烫卷发穿红裙,那时候流行香港风,很多漂亮女性都爱照着画报里的港星打扮。最时尚的就是那【创建和谐家园】浪大红衣。

        眼睛男的手指颤抖着旋转旋钮,一下,两下……

        “咔哒。”

        保险柜的门开了。

        他把手往里一伸——!

        几秒过后,他整个人就像过了电一样,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近乎抽搐。

        没了!!

        那一叠资料!!没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万念俱灰惊恐交加间,他忽然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答一声,落在了他的眉心之间。

        他全身的骨头都像要四散逃跑了,却还被皮囊困囿着,只能绝望地待在他的身体内。

        滴答。

        又一声。

        又是一滴热乎乎的东西,这次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腥的。

        眼镜男眼珠暴突,剧烈地喘着气,慢慢地,五官扭曲地,抬起脸来——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死在楼梯上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枪,脑仁被打穿了,血流了一地,已经被轰残损的眼睛勉强还能辨出个模样,眼珠子正朝着他的方向定定看着。

        女人看上去是【创建和谐家园】的,但是眼镜男知道绝不是。

        因为那是他的——

        “妈……”眼镜男失声喊道,不知道是极度的恐惧还是极度的悲伤,“妈!!妈!!!!啊!!啊啊啊!!!!”

        他母亲是不住在这里的啊……他母亲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难道她也知道这一叠档案?她也想取得这一叠档案,来保全她的儿子吗?

        眼镜男崩溃了,一下子扑软到地上,眼泪鼻涕汗水血浆,糊满了脸庞,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啕,到最后已不知道是在喊什么。

        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高跟鞋。

        “哒,哒,哒。”

        穿着特制的,最高科技的反侦察鞋套,眼镜男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脑后抵上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轻轻地笑唱:“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泛黄的档案袋,被那个人从他身后,递到了他眼前。

        微热的呼吸就在眼镜男的耳鬓边,来人柔声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你……”

        眼镜男没有敢回头,牙齿咯哒咯哒地直打颤。

        “你妈妈也是。”

        “……”

        “你老子是一只胆小怕事的仓鼠,对老板太不忠心,还在家里藏着这种东西。”那个女人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太不应该了……他以为老板不知道吗?”

        “你,你到底是……谁……”

        女人笑了:“不忠心的人,还想知道什么答案?”

        “……”

        “地狱里去问吧。”

        这是眼镜男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几秒钟之后。

        “砰!!”

        一声枪响震落了地下室的灰尘。

        女人绕开一地黑红色的血浆,冷漠地处理好现场,然后她低下眼,独自看了一会儿江兰佩的档案资料,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栋荒废的老楼……

      第24章 他进了我宾馆房间

        “昨日夜里,城郊金玉兰花园居民听到两声枪响,居民报警后,警方赶到现场,在一栋荒废的老宅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女性死者易某婷,52岁,男性死者梁某勇,26岁。两人系母子关系,分别为成康精神病院院长,梁季成的妻子、儿子。”

        “警方在老宅内发现死者遗书,两人均与成康案有关,疑似畏罪【创建和谐家园】……”

        周末的黄昏,谢清呈坐在高铁上,看到了这条推送消息。

        他微微皱着眉,点了进去。

        报道不长,这种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事情越严肃,字数越少。

        梁季成有妻子和儿子……

        他想起来了,那天在成康病院,接待他们的小护士确实说过一句话,说梁季成有妻子有孩子,正是这句话让贺予立刻反应过来谢雪遇到的“梁季成”是假的。

        那两个都人【创建和谐家园】了么……

        谢清呈略微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太舒服,但他毕竟不是个警察,再加上报道的内容实在太少了,甚至连张马赛克图片都没有,想深思也没线索去深思。

        他于是关了手机,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前好像又晃起了那一日成康病院天台上的火光。

        江兰佩在歇斯底里地大笑,她说二十年没有一个人找到她想起她。

        她要化作厉鬼,让整个成康也变为地狱。

        这算不算一种冥冥中的因果轮回?

        “您好,您所搭乘的G12xxxx次班车,还有十分钟抵达杭市站,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感谢您的乘坐。列车前方到站,杭市站。”

        高铁组的广播声把谢清呈从沉思中拉回来。

        他和邻座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就在小姑娘红着脸的避让中拿着礼盒去了过道,等候下车。成康案毕竟已经过去了,他就没有再去多想成梁季成妻儿的事情。

        .

        贺予接的戏是小成本网剧。

        编剧是新人,导演是新人,演员是新人……因为投资太少,所以人都是新的,道具都是旧的。

        新人也有新人的好,大家都没有经验,脸上还没酒桌烟气中熏出来的油,鞋底还没脂粉名利里沾染过的泥,大多数人的一颗心都只被薄薄的胸腔所包裹,互相拿出来看看,不说多真,但至少不完全是假的。据谢雪说,整体气氛还算不错。

        坐的士到达剧组的时候,正是吃饭前的最后一场戏。

        谢清呈来之前,谢雪是和在剧组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的,他到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带去导演的监视器旁坐着,等人,顺便看看戏。

        贺予正在拍摄。

        老实说,谢清呈来之前并不知道贺予到底是进了个什么组。看了半天大概知道这就是个狗血烂俗至极的青春校园言情故事。

        贺予在剧里是一个默默喜欢了女主很多年的男炮灰,是个资本家,确实和他本人的气质很符合,而这场戏正好拍到资本家告白被女主拒绝,然后独自离开。

        这戏要在暴雨里拍,毕竟五毛投资的剧,群演连导演的大姨妈祖奶奶都给拉上了,人工降雨自然能省则省。抠门制片人遇到老天爷赐的豪雨,便开始丧心病狂地拉着演员反复折腾。

        贺予于是就在大雨里重复着这场高感情爆发的戏——

        虽然不是相关专业出身,也是第一次表演,但贺予这段感情控制得很得体。

        倒不像是在演戏,而是私人感情的肆意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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