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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林生觉得呼吸又急促起来,“我少你吃还是少你穿,啊!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啊!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啊!那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啊!你的名声你不要了,啊!”
秋林生一个啊,秋水的脖子就缩一下。
姚瞎子在一边砸吧嘴,这事吧秋水肯定有错,但人家出发点也是为了家里能过得好些。
秋林生用拳头砸桌子,“我要我闺女去那种地方赚钱,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啊!我就是穷死,我能让闺女去,去那里吗!我一个半老头子有什么稀罕的,你才多大,是,你爹我没出息,让你跟着东奔西跑,但是,但是,我也不能,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啊……呜呜呜呜,你是个女孩子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是我无能,让我闺女去那种地方做买卖…”
秋林生哭了起来,秋水一脸惊慌失措,她也知道这事说出来不太好听,可没想到秋林生反应这么大。
最后秋水低头认错,伸手挨了秋林生的鸡毛掸子几下,发誓再不去梨花巷子,还狗腿的给秋林生端洗脸水,有姚瞎子在一边劝着,秋林生终于也平复了心情。
三个人吃饭,秋水熬了又熬,终于没熬住,“爹,那肖妈妈,给了多少钱?”
秋林生一个眼刀过来,秋水又缩了脖子,小心翼翼道,“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把钱还了?”其实并不想。
姚瞎子边啃鸡【创建和谐家园】边道,“傻!人家给的是封口费,你要是还了,就等于是你嫌少,或是你要再去找旁人说这主意。”
我当然也知道啊,秋水又扯了个鸡腿给秋林生,“那这钱咱们不还……那爹……钱放着也不生钱……拢一拢买地买房行不行啊?”
秋林生硬邦邦的,“不买,给你攒嫁妆!”
秋水撇嘴,“我说了我要招赘的!攒什么嫁妆,嫁妆去了男家,遇着精明婆婆就全被掏干净了,你养我一场,最后落了个啥!”
“咱们买了田地房舍,人家看咱们家过得红火,那好小伙子也就愿意进咱们的门,到时候我和你女婿一起孝敬您,您老还有什么遗憾!”
姚瞎子用鸡骨头点秋水,“你这丫头确实不害臊,跟这里一口一个小女婿,脸皮忒厚。”
秋水大喇喇道,“脸皮薄的是那些大家小姐,咱们要是脸皮薄了,那肚子就得饿了。姚叔你忘了端阳那个程记酒铺的闺女,他家倒是把闺女养的贤惠,最后嫁了人遇着个刁婆婆,才一年工夫,就把媳妇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那程老酒还口口声声女子孝顺翁姑是应当应分的,那简直不是他闺女,是他养的牲畜吧!”
秋林生闷闷道,“像他这么糊涂的人也不多。”
秋水撇嘴道,“像那个刁婆婆的人可不少。”
要不怎么会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说法,现如今媳妇就是低婆婆一等的存在,嫁人了伺候男方一家的吃喝拉撒那就是媳妇应该做的事,哪个媳妇不受婆婆的气?
秋林生就喝了一口酒,眉头也锁住了。
秋水道,“爹,再不济,咱们置了产业,以后遇着个知恩图报的小子,过继了,那也是香火,你别把我嫁出去,我是受不得婆婆气的,到时候她让我倒洗脚水,我能把洗脚水泼她一脸你信不信!”
姚瞎子噗的笑了,“这个我信!”
秋林生重重叹了口气,他当然也明白秋水说的这些,可天底下的人不都是这么过的,不过自己这个女儿确实不是什么贤妻良母的性子,正要按着她的头嫁人,保不齐就会搅和的翻天覆地。
所以还是秋水的建议靠谱,于是秋林生道,“那你说到底是买房还是买地?”
秋水道,“这得看钱啊,要我说,我还都想要呢。”
其实不少了,肖妈妈前后给了两千五百两,这些钱想在京城买个几进几进的大宅子,那是笑话,可要是只买一个院子,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这里只是租的院子,也很偏僻,既然要买,那就挑个好些的。
秋林生本就是团头,找上买房子的同行也容易,很快就在甜水巷里看定了一个院落,正房厢房倒座一应俱全,一共一千四百两,左右邻居都是小吏师爷这些,都是平头百姓,但有些人家还能用得上一两个丫头,雇得起一两个婆子,也就这样。
比租的地方好得多。
买好了院子,家具铺盖锅碗瓢盆也得置办,上下都齐全,又花了两百两,父女俩就住进了新家,这可是自己的房子,房间也宽宽大大,一应东西都是新的,家具也是清一色松木或是樟木。
秋水喜的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个滚。
给姚瞎子也备了一个房间,这么个院子三个人住也显得宽敞,秋林生知道家里这两个货包括他自己也不是做家务的好手,于是每月花五百文雇了个婆子,就是给家里打扫洗刷。
剩下的钱就去临丰买了六七十亩上好田,这么一置办,秋家也就是个殷实人家了。
新屋搬好,请了左邻右舍暖屋,然后父女俩就在甜水巷落了户。
父女俩也不是有了好日子就忘了本,临丰那个蔬菜杂货的买卖还在做,秋水除了跑富户人家后院就是和秋林生去临丰替那些佃户跑这买卖。
现在秋水如果去富户家陪那些太太奶奶说话,秋林生是全程护送,估摸着她出来了秋林生再接她一起回家,他不能让闺女离开他的视线,因为秋水有过‘不良记录’,所以秋林生死死盯着她,秋水屁都没敢放一个。
第16章 第一界十六
那边周月娥已经快急病了,将军表叔介绍的人她不想嫁,可又不能说出来,她连庄子的门都出不去。
如今虽然很多情况底下是盲婚哑嫁,李关山倒也还开明,特意带了两三个自己给周月娥挑的对象去城外庄子上转了一圈,意思让周月娥看一下,他这表叔也没胡乱给她挑人。
可那些五大三粗还有胡子的汉子在周月娥眼里和村汉就没区别,他们哪里比得上那些风度翩翩还能出口成章会吟诗作画的公子,周月娥满心都是拒绝。
这天她在院子里愁眉不展,突然听到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闲磕牙,说是皇帝要选女人进宫了。
周月娥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她想起来表嫂和皇帝是亲戚,她要是进了宫,哪怕一开始位份不高,皇帝看在表嫂的份上也会怜惜她几分吧?
这天下无论嫁给谁,都没有当皇帝的妃子来的荣耀!
不得不说周月娥有些愚蠢,她都不知道这次小选选的只是宫女。
李婆子养孩子只要吃饱穿暖就行,她也不知道儿子的阶级变了,她出门在外除了炫耀之外还得保持得体的规矩仪态。
她脑子里固有的思想还是有便宜就要占,不能让别人小看她,周月娥在李婆子身边锦衣玉食长大,可该学的一点都没学到,连当初给三郎四郎请先生教书,周月娥也没想过自己也开个蒙。
这个倒也不怪她,现如今男人会识字的都稀少,更不要说女子了,周月娥也没这个想法。
不过不读书,有些道理又没人教,自己也不会观察思考,那很大几率就会变得愚蠢。
武安帝当了皇帝,王妃就是皇后,皇后接管后宫事务,然后发现宫里老人不太好使,盘根错节太多,于是就决定放掉一批年龄大的宫女,再选新人进来,这样她就能把后宫全掌在手里了,还能得个仁善的名声,所以这次宫里才会采选宫女。
周月娥知道了这个消息,还存了这个心,她就坚定的去执行。
而当周月娥的决心辗转被李关山知道,他只能,“……”
这表侄女脑子是不是有病,好好的当家奶奶不干,去宫里当宫女伺候人?
李婆子和周月娥一脉相承的蠢,她居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月娥要是得了皇帝的宠,那也就能帮帮你了,枕头风可是很厉害的!”
自己家里就是!儿子被儿媳妇笼的死死的,她这个婆婆也得避让。
李关山差点背过气,他一个堂堂的子爵,要一个屁事不懂的黄毛丫头帮忙?她能帮啥,别把我坑死就不错了!
李关山同老娘细细解释,“这次只是是宫里要一群宫女罢了,就是进去也是伺候人,根本当不了妃嫔!”
想啥美事呢。
李婆子不信,反问,“不管干啥吧,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女人是不是都是皇帝家的?”
要是这么理解,那还真没错。
李婆子还能举例,“我听人说,先帝那个什么二十八皇子的娘不就是宫人出身?”
李关山,“……”已经无法解释了。
宫里成百上千的宫女,有多少能得帝宠?二十八殿下的娘是宫人出身没错,可她的主子一开始是先帝宠爱的丽妃,丽妃娘娘为了固宠才把身边的宫人推了出去,没有权势的宫人就是被皇帝宠幸,那也还是奴才!
回头李关山和妻子夏素白抱怨,“简直听不懂人话!”
夏素白淡淡道,“你的责任也算尽到了,人家非要去宫里当宫人,你也拦不住,但是你不能现在就答应,把周月娥的爹娘找来,和他们说清楚,要是他们也一意孤行,将来出了什么事都怨不上咱们。”
周月娥的一举一动都在夏素白眼皮底下,没夏素白放行,周月娥根本折腾不起来,但还是那句话,夏素白何必去提点她。
李关山觉得妻子的话也对,能管周月娥的其实只有她爹妈。
然后就把她爹妈也找来了,可爹妈一来先见的女儿,看到女儿过得和大小姐似的,又被女儿一【创建和谐家园】,然后满脑子就是自己将来成了皇帝的岳父岳母了。
李关山再细细解释给周月娥找的亲事,甚至承诺了他掏五百两嫁妆银子补贴周月娥,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一门心思要让女儿进宫。
夏素白问李关山,“你可直接和他们说周月娥进宫是当宫女去的,不是什么妃嫔主子?”
李关山气的不行,“怎么没说,我就差磨破了嘴皮,说了是宫女宫女,他们却听而不闻!”
人一旦被贪欲蒙蔽了双眼,你就完全无法喊醒他,就好像那些被电信诈骗的人一样,新闻上三天两口喊,警察都说这是骗子骗子,不要汇钱,可还是有人一意孤行。
周月娥就沉浸在自己已经得了皇帝宠爱的幻想里了,她的逻辑非常自洽,表嫂和皇帝是亲戚啊,表叔也是皇帝亲封的大将军,只要她进了宫,皇帝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既然人家父母都坚定的要女儿进宫,李关山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进宫当宫女的手续不太复杂,身份籍贯名帖一交,查实无误,叫来看一眼,只要不是有明显缺陷格外难看的,那一般都能过关,然后给父母一些车马钱,女孩子就进了宫。
周月娥只拿着一个小包袱,满怀憧憬的进了皇宫。
¡¡¡¡Ö»ÊÇËý»ÃÏëÖеÄÒ»Çж¼Ã»·¢Éú£¬Ò»ÈºÐ¡¹¬Å®Ò»Æð½øÁËÒ»´¦´óµî£¬±»¼¸¸öæÖæÖ¸Ïµ½ÍâÍ·Ôº×ÓÀïÕ¾×Å£¬Í·ÉÏ´óÈÕÍ·Ã÷»Î»Î£¬ÓÐÈËÕ¾²»×¡Ò»Ò¡»Î£¬æÖæÖÊÖÀïµÄ³ß×ӾͻÓÁËÏÂÀ´¡£
接着听了一大通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训话,然后就去了各自的大通铺,一屋子得住一二十个人。
周月娥是农女出身不假,可她三四岁就跟着李婆子过上了好日子,虽然不是什么一脚出八脚迈,金奴银婢的大小姐,她的吃喝住那都不错。
现在等于是一下子从安乐窝到了茅草屋,她哪里受得了,吵着要见李关山,要见夏素白,要见李婆子,甚至说要见皇帝。
管她们的嬷嬷,鼻翼两侧有着深深的法令纹,她也没废话,戒尺在手心里拍了两下,啪就打上了周月娥的嘴,“感情刚才孙嬷嬷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那我就再教你一遍,进了宫,就不是家里的大小姐副小姐了,你们是来伺候人的,伺候的是顶顶尊贵的贵人,首先,你们就得学会守规矩!”
“我可不管你家有什么将军还是有什么大人,既然你家能耐这么大,你干嘛进来当宫女啊!既来了,就由不得你撒野!”
几尺子下去,周月娥的嘴都肿了,还被罚跪在外头墙根下,“今儿不许吃饭,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起来!”
周月娥这才明白什么叫宫女,她悔的无以复加,一切却已无可挽回,她现在后悔也迟了,小宫女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除非死了通知家人来收尸。
秋水此刻正在托着个大碗正在吃中饭,今儿她孤身在临丰的房子里,秋林生寸步不离看了她好几天,可这几日温行首家有事,他们这些大小团头都要去帮忙,正好临丰这里也要卖一批果蔬杂物,秋水昨天就已经办好了。
晚前赶回了临丰,今天早上给大家伙分铜钱,分完已经是中午,她就想吃了饭再回京城。
左邻右舍见她蹲门外吃饭,就纷纷给她添菜,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也就一块酱瓜一勺咸菜,还有人给了她一个熟鸡蛋。
鸡蛋这玩意在前世哪怕是家徒四壁的人也吃得起,在这里可是金贵食物,一般的人家孩子能吃点,怀孕喂奶的妇人能吃上几个,生病的也能吃点,剩下的都攒着换钱呢。
所以几个孩子就在一边羡慕的看着秋水碗里的鸡蛋,一边吃着手指,他们被家里大人教育过,不会上来讨食。
秋水倒不是特别稀罕鸡蛋,秋家现在不缺这些,她冲着一个扎着朝天辫子的小姑娘招招手,把鸡蛋弄碎了喂了她吃了大半个。
一切都处理好了,秋水骑着大青骡去京城。
半路上她见到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好几个家丁护卫模样的人围在一个男子身边,那个穿青玉色长袍的男子扶着树正在呕吐,一边的小厮满脸焦急。
那男子好像也没吐出什么,疲惫的回头,已经有人拿了一张椅子摆在路边,扶男子坐下,剩下的下人好像在整理步障。
步障这玩意一般是高门女眷出门为了防止被人冲撞预备的,用在这里应该是防灰土。
秋水溜了一眼,看到那伙人的架势,以及那辆看起来不显眼,实际低调奢华的马车就知道那男子肯定是个贵人。
秋水顺便又看了那男子一眼,顿时君子如玉这四个字就牢牢占据了她的脑子。
那个男子长的极美,一般形容男人不能用美,但用在这个男子身上却恰如其分,他就是美的化身。
这种美已经超越了性别。
或许是刚刚吐过,男子玉瓷般的脸泛起红晕,美的活色生香。
可他很瘦,有股弱不胜衣的风姿。
小厮端了茶,男子只漱了漱口,然后就无力的摇了摇手。
一般情况下秋水肯定不会上前过问,可眼前这个男子太好看了,在前世这个男子上街会被人拍照要签名。
两辈子年纪加起来已经是怪阿姨的秋水当然不能放过这个近距离看美人的好机会,话说平时她也接触不到这种等级的美人,于是她就厚着脸皮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