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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说她用柳树皮煎的这个药汤吧——柳树皮含有丰富的水杨苷,人体吸收之后转化为水杨酸,是与阿司匹林类似的化合物,曾经被当做天然的消炎镇痛药来使用。但柳树皮本身是有毒的,没事可不能乱喝。虽然她基本可以断定老约翰是重感冒导致呼吸道感染,但还是要亲眼看一下才能放心用药。
“其实不用那么担心,我们都戴着口罩,去看一下不要紧的。”只要老约翰不是肺结核,那问题就不大,至于说奴隶住的地方又脏又臭——她在黑莓镇住过的贫民区还不是一样,到处都是那啥,相比之下,这些奴隶住的地方还建了一个简易的公共厕所,单论随地大小便的问题就比黑莓镇强多了。
只是,才到老约翰的窝棚附近,陆希就愣了一下,只见窝棚外的空地上,科林被几个奴隶围着,身边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净是些草根树皮,甚至还有几朵晚开的野花夹在里头。
监工大声喝斥,几个奴隶不敢停留,但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回头看陆希,似乎希望她会做点什么似的。
“这是做什么?”陆希莫名其妙地问科林。那几个奴隶是指望她做什么?
科林有些忐忑地看了监工一眼,还是低声说:“他们听说小姐您炼金用得着,就把外头能找到的植物都给弄回来了……”同为奴隶,他自己现在吃得饱了,也希望别人能好过,所以虽然明知道监工不高兴,还是替这些人表了表功。
监工眼瞅这一地杂七杂八的东西,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往小姐面前送!”真以为这些破东西能当做炼金术的材料啊?
陆希倒是笑着抬手拦住了监工:“这样挺好。那些炼金术的材料也都是炼金师们试验出来的,最初说不定也只是不起眼的野草而已。是谁带回来的东西,今天晚饭多给他加一个土豆吧。”
监工一听又要给加口粮,不免心里暗暗叫苦,但也只能答应下来。幸好只是今天加一个土豆而已,如果是今后都要加土豆,那他还得去找上头的管事,指定要挨一顿骂。
但是这种事儿——监工头痛地看着地上的枯草烂叶,如果伯爵小姐赏了带回这些的人,那以后能出去的人肯定也会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到时候还要给他们都加土豆不成?
“小姐——”监工吞吞吐吐,但想到事情如果闹得不可收拾,管事自然不敢责怪小姐,那肯定就要他来顶罪,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您这样仁慈,可是这些奴隶不知道感恩,他们只会利用您的仁慈,来换取食物或者别的赏赐……”
“不,不是的!”科林第一次敢于反驳监工,“我们感激小姐的恩情的……”
他知道监工是什么意思,但他收下这些野草,也是真心希望能够对伯爵小姐有用。那个“葱”和“蒜”,从前不也是没有人相信它们有用吗?如果他的父亲能发现那些东西的作用,那伯爵小姐一定能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吧?
监工怒瞪他:“就这堆破烂,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陆希摆摆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棵野花,“这个是谁带回来的?”挖得还很仔细,从已经半残的花,到快要干枯的茎,直到细细的根须都十分完整。
“是珍妮和朱蒂。”科林连忙说,“就是那天小姐您赏过的,烧那个——生石灰的姐妹俩,她们今天轮到去山上砍木头……”
“很仔细。”陆希点点头,“问问她们,在哪里看见的这东西,生长得多不多,如果多的话——”她转头看一眼监工,“去把那儿圈出来,这些植物有用。”
“有,有用?”监工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希手里的植物。这东西的茎已经变成了黄褐色,枝头上的花只剩下一个灰黄色的花盘,边儿上挂着几片尚未被风吹落的花瓣,因为也已经干枯,原本大概是深红的颜色,已经几近黑褐。
就这么个东西,有用?监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夏天的时候仿佛也见过这东西的,不是砍木头的那座小山上,而是在别的地方。
监工猛地一拍大腿!嗨,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在城堡后面的树林里,就有一片的吗?从牧月到热月,都开出这种黄色花芯的花,只不过围绕着花芯的细长花瓣颜色跟这个不尽相同,除了深红色,还有白色、淡红或者淡紫色,他有一次带着奴隶们去那里修剪草坪看见的。
“是吗?”陆希有些惊喜,“很多?那你有功了。”
监工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真,真的吗?”
“真的。”陆希笑着点头,“回头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地方。”
“好好好!”监工喜不自胜,再也不说捡这些烂草叶子回来有什么用了,“我记得那里开了很大的一片花呢。”虽然,这种花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
陆希笑而不语,只让他把地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等她回去慢慢查看,就进了老约翰住的板棚。
这花有什么用吗?这花的用处大着了。这可是除虫菊啊,与大名鼎鼎的烟草,以及南方植物毒鱼藤,并称为三大植物性农药的除虫菊!
她手里拿着的这株因为开红花,就叫做红花除虫菊,另外还有白花除虫菊等几个品种。除虫菊中所含的除虫菊酯,对昆虫、鱼类、爬行类都有较强的毒性,可是对鸟类和哺乳类动物的毒性却小,因此可以用来杀蚊蝇,防治多种农业害虫,她小时候还在用的那种盘式蚊香,就是用除虫菊的花朵磨粉制成的呢。
有肥料,有农药,有工具,这三者都齐备了,才好搞农业啊!
不过除虫菊有效成份主要在花朵里,今年花期早都过了,只能等明年再搞,所以也急不得。现在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到农具上来,那就得先把这个会做木工的老约翰治好。
唉,长云领这人才太缺乏了,几百个奴隶,会做木工的居然就一个,哪里忙得过来?而且她还需要铁匠呢,又不知该去哪里找。
陆希一边琢磨,一边进了板棚。
有之前她下的命令,监工虽然心里不情愿,也给老约翰真的配好了炭火衣被,火盆上还有烧开的葱白水,老约翰已经喝了一天了。
别看管他叫“老”约翰,五十岁的年纪在光明大陆的普通人里也确实算得上老年人,但老约翰其实很结实,人瘦,却瘦得很有些筋道,可见年轻的时候身体一定很棒。
这热水热饭,热炭热被的养了一天多,老约翰的情况就好了很多,出了一身汗之后人也精神了,热度也退了些,一见陆希,他就要从床上爬下来磕头,被陆希连忙示意科林给按住了——开什么玩笑,再折腾得冒了风,这病还得加重。
要按陆希的意思,是想给老约翰仔细检查一下的,最好能听听肺部的呼吸音。然而琳和莉斯死命拦着她,坚决不让伯爵小姐靠近一个病了的老奴隶,陆希于是也没敢说她还想把耳朵贴到老约翰胸口上,否则这俩女仆大概会当场昏过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拿出煎好的柳树皮水,让老约翰喝一点,并叮嘱科林好好观察病情的变化,明天她再过来。
科林自然是答应不迭,老约翰坐在床上,围着暖和的毛皮被子,感动得眼泪直流,语无伦次地表达了感激之情,就问起农具的事来。
陆希看他病还没好,原本不想把图纸拿出来,但老约翰一面拍胸脯保证他马上就会好起来,一面又说拿了图纸可以先好好研究,等病好了马上就动手。陆希无奈之下,只好把羊皮纸拿了出来。
其实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她没学过正式的制图,虽然把曲辕犁的结构记得很清楚,但自己画出来就有点儿难以形容——这也是她要带着图过来的缘故,要是不当面讲解,估计也很难按这图做出成品来。
果然老约翰看得一脸懵逼,陆希只好咳嗽一声,先讲了一下犁的原理,然后再讲了一下整个犁的样子,最后才分别讲解各部分的结构以及用处。等她讲完,整个板棚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是一脸钦佩的模样,只差仰望她了。
“咳!”陆希有点尴尬,“怎么了?”
“露西小姐——”莉斯眼睛亮亮的,“您怎么想出这样精巧的东西的?您还会造炼金魔像吗?”
炼金魔像?陆希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把它理解为自动机器人,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可不一样。”不会自己动的魔像算什么魔像啊,而犁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必须得有人操控才行。
老约翰却说:“炼金师大人们做的魔像,没有装魔晶也是不会动的。”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某个大商人的奴隶,跟着商队跑过许多地方,见过一些领地里有会自己在地里活动的魔像,耙起地来自然是又快又好,还会播种呢。但这些魔像造价高昂不说,还需要用珍贵的魔晶做为动力,可细想起来,魔像耙地的原理,岂不是跟伯爵小姐说的这个“犁”很相似吗?
而伯爵小姐的这个犁,虽然需要马拉人扶,可也同样不需要消耗贵重的魔晶。而且它用木头就可以做,做成之后只要在前面套一个铁质的犁铧——没有铁的话甚至用石头打磨的也行——这个价钱可就很便宜了,跟魔像根本没得比啊。
并且,木匠有的是,可会做魔像的人才有几个?哪个更方便,一目了然。
“是犁地。”陆希有点心累地纠正他们,“犁,跟耙是不一样的,以后种地的方法要改变,大家都要规范起来。”
老约翰激动得简直想立刻做一个试试,但是记起刚才陆希说的话,只能暂且按捺下心思,只是拿着羊皮纸舍不得放下。
陆希看得好笑:“不用急在一时。这样的犁可不是只要一两把就行,你一个人也做不过来。先琢磨着做出一架,之后还需要你带学徒,教更多的人做呢。”
监工在旁边听得有点着急,实在没忍住,小声说:“小姐,如果让更多的奴隶来学做木工,那种地的人就少了……”小姐对这些奴隶也未免太好了,一会儿要教他们种植,一会儿又要给他们做工具,有这个必要吗?再说奴隶总共就这么多,让他们去做犁,这些人就没法下地干活,这不是损失吗?
“那是你不知道合适的工具能提高多少效率。”陆希随口扔出一句话,那几个听起来高大上的词儿就把监工砸得一脸茫然,“炼金就是在制造更好用的工具,人类的每一次进步都是工具的产生和改进,工具改变世界,选择改变命运。”
这一个个高深的词汇把监工听得晕头转向,几个奴隶其实也听不太懂,但却是满脸崇拜,一味点头。陆希看得笑了一下,站起身来:“那就这样,你先把需要的木料和铁准备好,等约翰病好了就开始制做。”
监工懵头懵脑地点着头,忽然反应过来:“小姐,铁,铁可不行……”他一个小小的监工,可没处弄铁去,这玩艺又不像木头长在山上,叫人去砍就行。城堡里的铁,他所能知道的只有厨房里的烤肉架子和骑士大人们的盔甲兵器,这些,哪一个他也弄不到啊。
再说了,如果他跟管事说,要用铁来做奴隶们种地的工具,管事大人肯定会给他一鞭子,好叫他醒醒脑袋,少说胡话的。
“行吧,铁的事我来办,你把木料和木匠的工具准备好就行,这总可以了吧?”陆希也不为难他,铁质犁铧的事,等冯特伯爵看到了犁的效率,自然会答应的。
监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说:“但是奴隶里没有会打铁的……”
陆希挑起眉毛:“那骑士们的盔甲坏了怎么办?马具坏了怎么办?难道都是去外面修理吗?”
“以前城里是有铁匠的……”监工苦起了脸,“但是后来跟着教会跑了。听说现在骑士大人们的盔甲——都是丹尼尔大人在修理……”
“哟,丹尼尔还会打铁呢?”陆希不禁失笑,“行,那我跟他商量去。”
监工顿时傻了眼。他说这话是想提醒伯爵小姐,没人能做那个什么铁质的犁铧,而不是提议让丹尼尔大人去打铁啊!天啊,要是丹尼尔大人知道这主意是他出的,那,那他的头还保得住吗?
天呀,他多什么嘴啊!监工恨不得立马抽自己十个嘴巴子。正冥思苦想怎么才能打消伯爵小姐这个念头,就听外头一阵哭叫声响起来,好像就在不远处的板棚里。
“怎么回事?”陆希也被哭声吓了一跳。
莉斯连忙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小姐,有个奴隶挨了鞭子,现在快死了。”
新的思想(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领主
哭叫的人是穆拉的妻子阿法芙, 前些日子她被骑士队带到边陲镇做饭,惦记着这几天丈夫就该跟着商队的人回来,所以今天有骑士回青石城, 她就想方设法地跟了回来。
谁知道才回来就听说穆拉挨了监工的鞭子, 被扔去了板棚里头,她连忙跑去看, 一进板棚, 就发现穆拉已经烧得满脸通红,怎么叫都不醒,后背上的鞭伤湿粘一片,已经有了脓水。
阿法芙顿时就慌了。她见过受伤的人,这样的伤口,如果没有圣水来洗, 最后都会溃烂流脓, 而人则高热不退, 直到死去。
可是,她去哪儿弄圣水呢?想找别人帮忙, 却有奴隶悄悄告诉她, 穆拉是诋毁刚接回来的伯爵小姐, 才被监工抽了鞭子的。
诋毁伯爵小姐!阿芙拉都愣住了。她不知道哪来的伯爵小姐,但她知道诋毁贵族——尤其是奴隶诋毁自己的主人,割了舌头或者吊死都是有可能的。监工抽了鞭子又把人扔在板棚里不管不问, 恐怕就是要看着穆拉死的。
她也是个奴隶,她能做什么呢?阿芙拉绝望地哭了起来, 正哭得伤心, 就听见有人把半掩的板棚门推开, 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这事儿监工是知道的, 虽然抽穆拉鞭子的人不是他,但因为穆拉是诋毁伯爵小姐为女巫才挨的鞭子,跟他吵架的老奴隶把这事儿传得尽人皆知,所以他自然也知道了,此时便不屑地说了这事,又道:“小姐别管他,这种人,割了他舌头吊死都是应该的!”
陆希皱皱眉头:“让我看看吧。”
“小姐——”监工不明所以,“他敢诋毁小姐……”不管伯爵小姐是不是真的会炼金术,也不管她做出来的“炼金药水”是不是很像女巫用的魔药,但穆拉敢这样冒犯伯爵小姐,就该打死!
陆希知道跟监工讲什么“罪不至死”是没用的,人权啥的就更别说了,对他们来说奴隶等同于牛马——哦不对,可能还不如牛马,至少是比不上骑士们的半鳞马的——根本就不算个人,更别说有什么权利了。
这也就难怪教会有生存的基础,至少人家还喊个“主的面前人人平等”呢,虽然这平等有多平,那就很难说了。
陆希心里感叹,脸上却是淡淡的:“现在咱们长云领缺的就是人,这样的壮年奴隶可不能随便弄死,不然谁来干活呢?”
这话监工倒觉得非常有道理:“小姐说的是。不过……”看这奴隶的样儿,不像活得了的啊。
陆希已经走过去检查穆拉了。其实都不用怎么仔细看,一瞧那后背就知道是伤口感染了。陆希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穆拉,还有粘在他身上的发霉的稻草和那件不干净的衣服,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找间干净的屋子把人抬进去。”
如果这时候有酒精就好了。陆希虽然明知道可能失望,但还是问了问琳。
答案果然令她失望了。光明大陆的酒基本上就是葡萄酒与麦酒,只有在黄金领这样粮食产量特别高的地方,才有粮食酒的酿制,酿出来的酒倒是很“够味”,但产量少,价格高,且因为酒坊都属于领主,出的酒除了进贡皇室,基本都是自己珍藏,在宴客的时候才拿出来,以提高自家宴会的身价。
毕竟这样不缺粮食的大贵族也不缺钱,反而觉得什么出产都拿来卖钱是商人的行径,有失贵族身份。
至于长云领,本来就缺粮,自然不会酿这样的酒,都是从外头买酒。不过因为冯特伯爵中了诅咒之后不合适喝酒,玫瑰城堡也不举行什么宴会,所以需要的酒也并不多。
至于说酒精——琳表示没听说过。
陆希不禁有点埋怨芭芭拉。老乡穿过来一趟,怎么不搞酒精的呢?别的不说,这些骑士们受伤也用得着嘛。
但是现在埋怨也没用了,就城堡里这点葡萄酒,用来提炼酒精根本不划算,而且也来不及,陆希只能换个办法。
“用,用盐?”琳这么沉稳的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要厨房里的精盐?”
监工也张大了嘴合不拢。精盐,那可是只供贵族用的盐啊!就是他们这些监工管事什么的,家里吃的还是粗盐,更不用说奴隶们了——豆子汤里能加把苦盐已经是好的。
那精盐都是用神术提炼出来的,一小瓶就值几枚金币呢,用这个精盐来泡在水里,给这个奴隶洗伤口?一个奴隶才值几个钱呢!
琳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厨娘把精盐看得比自己的肉都重要,除非伯顿管家发话,否则谁问她要她都不会给的。但是如果告诉伯顿管家,管家会答应吗?
“他会答应的。”陆希一边检查穆拉的伤口,一边说道,“另外,给我拿几根针来。告诉管家,我在试验治外伤的办法,也许可以替代圣水呢。”不用圣水来治外伤,这可不只是奴隶能用,骑士们也能用的。
琳于是飞快地跑了,陆希又指挥人去烧开水,再去河边扒了柳树皮来煎上,另外准备干净的布,顿时众人好一通忙乱。
过了一会儿,琳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果然带了一瓶精盐和几根缝衣针。把东西交给陆希的时候,她都有点手抖,精盐固然很贵,这针也不便宜啊,她在城堡里做几年的工,都挣不到这些呢。
阿芙拉端着一盆烧开之后又晾凉的水,一进板棚,就看见陆希把缝衣针在火上烧了烧,然后去戳穆拉的伤口,顿时就哆嗦了一下。
“端稳了,别洒了水。”陆希用眼角余光飘了她一下,手上丝毫不停,把已经嵌在伤口里的布丝一根根挑出来。
莉斯连忙过去接水盆,顺便离开穆拉身边。穆拉那后背血肉模糊的,她连看都不太敢看,更不知道小姐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拨开伤处,又准又快地将里头那被脓血浸透了的布丝挑出来的。
小姐以前在农庄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没有多少阅历的小女仆忍不住想——难道天天都在给人挑伤口吗?
陆希可不知道小女仆在胡思乱想什么,挑干净伤口里的杂物,她就兑起生理盐水来——现在既没有碘伏又没有过氧化氢,也只好上盐水了,就是穆拉要多受点罪。
果然,盐水往伤口上一冲,穆拉即使在高烧昏迷中都挣扎起来。阿芙拉泪流满面,女仆们扭着头不敢看,连被陆希叫来按住穆拉的监工都觉得后背发紧。唯有陆希不为所动,翻着伤口又冲又洗,直到污物脓血都被冲干净,伤口处的肉都有些泛白,她才终于停手,用开水煮过又烤干的新麻布轻轻包住伤口,再把煎出来的柳树皮水给穆拉灌了下去。
监工看着那瓶用得干干净净的精盐,忍不住咧了咧嘴——又是精盐又是新麻布,哎哟,这钱都够买三个奴隶的了!
陆希其实也有点无奈,盐太贵了啊!要是换她那时候,几块钱一大袋,还不随便用?这可倒好,清一次创几枚金币,就算她不肉疼,那也得有那么多精盐给她用啊。
就这次从海风郡买回来的盐,供给城堡里厨房的当然是精盐,但分到给监工管事们这一档的就是颜色有些灰黄的粗盐了,再往下,就只剩下了那种成块的,味道甚至有些发苦的苦盐,这些盐分给平民们,如有剩下的,奴隶们的饭菜里也能见点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