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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走几步，便看到了拄着拐杖走在前面，一瘸一拐有些狼狈的身影。
从他行走的方向来看，他刚刚是去村里了。
不会是担心她被老苏家吃掉吧？
苏芸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小跑着追了上去。
“萧凛，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语气欢快，半分颓丧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今天能在村子里的人们面前，彻底的摊开了与老苏家的关系。
所以她心情很好。
被猜到了目的的萧凛神色有些异样，好在他皮肤本就是古铜色的，所以不怎么能看出来。
他咳了咳，没有回答苏芸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
“告诉他？你说谁？赵启明吗？”
他原来是听到自己跟赵启明的对话了啊？
萧凛点了点头。
苏芸弯了弯唇，人跳着往后退着走，这样目光便可以落在了萧凛的脸上，随时观察他情绪的变化。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呀？你想我告诉他实情吗？”
萧凛消瘦的脸庞上露出格外认真的表情来“你应该跟他说清楚的。”
“然后呢？再被李翠芬与苏莹骂个半死？连带着还得罪了村长两口子？萧凛，在你眼中我是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人嘛？”
说实话，她感觉萧凛这个大兄弟有点不太灵活啊。
萧凛有他的顾虑“至少他对你是好的。”
“所以，有情饮水饱？”
苏芸念过初中，以前还跟村里的知青学过一段时间，她的文化相当于高中毕业左右。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可以理解。
萧凛抬起眼眸，看着面对着自己笑嘻嘻的姑娘。
她眉眼弯弯如月牙形状，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他有一瞬间没能及时回过神来。
若是他是健康的人，那么这么好的姑娘他一定…一定……
“嗯？”
苏芸歪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萧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咳了咳转过脸去：“至少…比现在好。最坏的情况，也要比现在好……”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如果苏芸再距离远一点，就听不到了。
但是很可惜，她听到了，还听得很清楚。
苏芸停下倒着走的脚步。
扬起脸凝望着面前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面上被浓浓忧郁笼罩住了的消瘦男人，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大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呢？这跟你当过兵的经历不符合呀！”
苏芸扭转身体，与他并肩而走。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刻意看他的表情。
语气沉稳的，像在对萧凛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开口道“我们呀，总得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才行呢！毕竟，我们还活着的不是吗？”
这是她上辈子被泡在阴冷的河水里，唯一的念头。
人只有活着，就才有希望！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话落人已经到了萧家门口，伸手推开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她语气轻快的打招呼：“奶奶，我回来了。”
萧凛抬头注视着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暖流划过。
望着正当空的太阳，萧凛也难得的勾了勾唇，是啊，他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他拄着拐杖走过去，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奶奶惊讶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要带阿凛去看腿？”
第008章 不愿意去治腿，争执
苏芸点了点头。
她在刚刚回来的路上想清楚了，萧家现在这个情况，想要好转就只能先给萧凛把腿治好了。
唯有一个健康的人，说要拼搏的时候才更有说服力。
而且再者说，萧凛的腿伤了快半年了，再拖下去她怕就真的毁了。
有人关心唯一的孙子，萧老太太自然是很开心的。但是他们家是个什么情况，她也非常清楚。她掌握着家中的财产，从儿子出事后，媳妇瘫痪在床买药吃药的花费，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家的承受能力范围了。
这也才导致萧凛腿伤了都没钱去好的医院看看。
如今苏芸主动提起，萧老太太很开心。
开心之余却也担忧，她的那几十块钱，恐怕都不够进县医院大门的。
但是这个机会……
“你等等。”萧老太太转身要去屋里找钱。
“奶奶。”萧凛从外面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看了看苏芸，视线落到了萧老太太的身上：“奶奶您不用忙，我这腿是治不好的。”
他也不会去治。
苏芸：？？？
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老太太怎么不懂萧凛的心？就是因为这个大孙子太懂事了，他才过得这么苦啊。
“安子……”
“奶奶您别多想，我这腿是真的治不好，我托战友问了的。”
萧凛这话是假话。
但是他当兵多年，说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不让别人看出情绪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萧老太太一时间还真搞不懂，究竟是治不好还是不愿意拖累家里了。
苏芸咦了一声，迈步走回到了萧凛身边。
“你问战友了？真问了？”
黑白分明的杏眸格外的亮，被她这样注视着，萧凛说不出假话来。
他别过头咳了咳。
“当然。”
“行吧，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花我的钱，所以不愿意去治腿。”苏芸说完转身走入柴房，从里面取了柴刀跟背篓。
“奶奶我上山砍柴去了。”
她背上背篓就走，萧凛拔腿想追，被苏芸拦了下来。
“你别来，你腿脚不方便一会儿摔在山里了怎么办？”
萧凛：……
有些怀疑苏芸是故意的，但是看到她那真诚的模样，他又不相信这个勤劳的姑娘，会故意激将他。
其实苏芸的确是故意的。
她当然也知道，萧凛不愿意去治腿，是因为不想给这个已经家徒四壁的家里再添负担。站在他的立场来看，他的观念没有错。
苏芸则认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所有的都是空谈。
眼下第一轮谈判很显然是谈不下去了的。
苏芸也没放弃。
她会慢慢的，通过实际行动告诉萧凛，先用她的钱去治腿并不丢脸。哪怕他不想跟自己牵扯上，到后面腿好了，再把钱还给自己都没有问题。
眼下，就是先得让萧凛自己发现，他腿脚不方便的弊端有多大。
苏芸背着背篓上了山。
萧家院子里，萧老太太看了看视线一直追逐着人家姑娘的孙子，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房间。
“去后院抓只鸡来杀吧。”
萧凛回过神：“奶奶？”
“苏家丫头是个好的，我们不能做出老苏夫妻那样的事来。”
本来属于苏芸的亲事被强行给了苏莹，他们萧家给不起三媒六聘，但是在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里，杀掉家里两只下蛋鸡中的一只也还是能做到的。
至少，别让人姑娘太寒心了。
萧凛脸上露出了笑意，拄着拐杖去了后院。
………
苏芸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对于村子四周的山她十分的熟悉。农闲时，她跟着同村的小姐妹一起上山挖野菜，摘野果，哪一处的野果甜，那一处的野菜更香她都了若指掌。
萧家在村尾，他们家后面就有山。
苏芸穿过田野往山上走，没走几步遇到了村里几个上山的小姐妹。
“小芸？你怎么在这里？”
开口跟苏芸说话的，是苏芸在村里玩得最好的，名叫赵美玉的姑娘。她跟苏芸年纪差不多，都是十九岁。
赵美玉已经说亲了，不久以后就要嫁人了。
她看到苏芸快步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小声的询问“你没事吧？”
苏家姐妹二人换亲的事，全村都知道了。
有些看不惯苏芸的，在暗地里偷偷的笑话她，长得再好，干活再利索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亲爹妈送到破落户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