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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绛一噎,觉得自己方才这许多话,似乎都白说了……这姑娘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与之聊天啊,明明看起来温润有礼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
他偏头看好友,一愣,顾辞……在笑。
低着头,碎发散落,窗外的光线打落,他抿着唇浅笑,笑意轻浅,却温柔到仿佛能溺出水来。
顾辞……陷进去了。
到底是怎么陷进去的呢……谢绛满腹好奇,整个人都洋溢着想要八卦的小心思,却也知道这祖宗不想说的事情自己当着外人多问怕是要得罪他。
得罪顾辞的后果……他半点儿不愿再体验一次。
于是,纵然想问的很多,却还是憋了一路,憋得辛苦极了,以至于一到时家大门口,他继续是手脚并用地跳了下去,冲着门口笑意盈盈等着的老爷子挥了挥手,冲过去一个拥抱,“嘿,太傅,想死我了!”
说着,退开一步,笑容更盛,“老爷子,想我没,想我没?”
带着些脾气,一张好看的脸愈发地讨人喜欢。
老爷子笑哈哈地应承,“想……想……若非想你了,怎能一听你来,便巴巴来大门口等你们了?你祖父身子骨可好?父亲可好?族中长辈都还可好?”
“都好。就是祖父甚是想您,总抱怨您老倒是一走了之了甚是清闲,徒留一帮老家伙们在帝都想您这个臭棋篓子。”
“哈哈!你家老头子一张嘴倒是半点没变……”太傅笑呵呵地看向身后,微微一愣,表情就变了,五味陈杂得很,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阿辞……”
“老师。”他拱手,“多年未见,老师可好?”
“好……”太傅点头,又点了点头,眼里便泛起了泪光,站在原地,拄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都好……如今……都好了。”
他一生育人无数,学生遍布天下,帝王见他都要弯腰尊一声,老师,荣耀至极。
可他挂在心上牵挂多年的学生,不过一个顾辞。
最欣慰,也最心疼。
如今看他这般风光霁月地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虽是还带着几分虚弱,但终究是……好了,那颗始终挂着的心,才算沉沉落下,坠了地。
“好……都好……快进来吧……进来吧!”
那一年,顾辞不过四五岁,偏生不知跟谁学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故作的老成,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小小年纪已是不凡。
彼时太傅便已经见猎心喜,几乎全部才学倾囊相授,诗书、兵法、谋略,甚至帝王之术,他都不避嫌地教了,这小子也从未令人失望,他成了百年来最最惊才绝艳的人物,镇得住文坛、上得了战场,收地了人心、杀得了敌将。
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谁知……四年前,胶州战役,顾辞重伤而回,半条命留在了战场,至此,缠绵病榻三载有余,傅家遍请名医而不治。
今日阳光正好,光线从正厅大门外洒进,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清晰的光影,光线里尘埃起伏,背着光的少年在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又一步一步走到太傅跟前,一撩长袍,干脆利落地跪下,双手交叠平置于头顶,缓慢又慎重地行大礼,“不肖【创建和谐家园】,顾辞,拜见老师。”
时光,似乎渐渐重合。
弱冠之年的顾辞,已经渐渐脱离少年的儒雅,比记忆中多了几分男人的英气,看起来又矜贵又霸气。偏生,光影中似乎又见那个走路尚且蹒跚却背着手一脸老成规规矩矩的模样。
“快起。”老爷子搀扶的手都在颤抖,连连拍着将人领到了椅子里坐着,“你这孩子,身子骨不好,这些个礼仪规矩意思意思就好,还这么较真。”
“【创建和谐家园】这几年,让老师担心了,这礼,应受。”他敛了一身气势,如同入鞘的宝剑,温润如玉。
……
时府旁支众多,大多住在老宅里,只有三房有位庶女时锦绣,因着在这边求学,是以暂住太和郡时府别院。
只是她的院子位置偏僻,太傅又不愿在小辈面前摆架子,一应请安之礼也都免了,是以倒也不大遇见。
“傅家的马车?”时锦绣进门之际,看了眼正门口停着的马车,问身旁丫鬟,“傅家老太太来了?……那位倒是难得来……”
“不是。老太太没来,说是来了两位公子,方才下人们都在议论,听说可俊俏了!”
“公子?”时锦绣步子一顿,半个身子已经进了侧门,闻言又转身回过头去看了看,的确是傅家的马车,这傅家的公子来时府作甚?
转念一想,今年宫里头时常来人,催着祖父和时欢回帝都,也许来的是皇子也不一定。
当下低头想了想,白皙面颊突然染了层浅淡的红,声音都低了几分,说道,“我……倒是许久不曾给祖父请安了,今日……便去请个安吧。”
“小姐?”
006 请安
四人在大厅内说了会儿话,多是老爷子在叙旧,顾辞很有耐心的,有问必答,又谦逊又有礼。没一会儿,老爷子手痒,拉着顾辞下起了棋。
时欢手边是顾辞方才带下马车的兵法,她随手翻了翻,比祖父闲暇时分教给她的深奥许多,带着几分晦涩,边上还有一些注解,字迹凌云锋锐,倒是想不出来看起来温润的顾辞,写的这样一手嚣张霸道的字。
不由得侧头去看他。
他侧着脸,低头看棋局,睫毛挺长,眼睛轮廓很是深邃,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微微压着什么,锋芒尽敛。一身黑色长袍,领口、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看起来……矜贵到了骨子里,外表、骨相,皆是上乘。
明明温软的皮相,无端带着几分……妖气。像是精怪杂谈中,会食人精气的妖精。
有些危险。
她很少这般肆无忌惮地看一个男子,看了会儿自己都觉得不妥,便收了目光只低头翻手中的兵书,没有看到对方突然抬眼看来,贪婪又霸道。
谢绛瞧见了,扇着扇子意味深长地笑。
有脚步从外传来,门口廊下候着的小厮几步上了台阶,在外禀报,“老爷,三小姐来了。”
时锦绣,三房的庶女,若真论起家族排行来,倒也难分,左右这边旁支几乎不来,除了那位,也就一位伺候着的姨娘,于是这阖府上下便也只唤“三小姐”了。
太傅落下一子,眉头就皱了起来,显然对这位并不上心,“她来作甚?”
“说是……请安。”
能在正厅伺候的下人,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这位面色微红犹犹豫豫在外头徘徊好久才鼓着勇气上前“请安”的姑娘打了什么主意,何况……平日里也没见她来请安。
老爷子没说话,皱着眉像是在考虑哪里落子,时欢合了书,看向小厮,“让她进来吧。”
“是,姑娘。”
从外头进来的姑娘,一身藕粉色长裙,裙摆处坠着几株深色海棠,面色似被日色晒着,有层薄红晕染开来,她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捏着一方锦帕,小碎步迈地有几分婀娜,看起来也是小家碧玉得很。
站在厅中屈膝,笑容得体,“祖父,今日散学后才想起未曾过来请安。却不知贵客临门,锦绣唐突了。”
老爷子鼻子里应了声,没说话。
太傅大人严厉是出了名的,对族中小辈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很,也就对着一个时欢,宠到了骨子里,要星星都不会给月亮的那种。
始终扇着扇子没说话的谢绛,突然莫名笑出了声,笑意有几分讽刺,“这位姑娘回自个儿府,还需要走后门进来?”
若非如此,傅家马车大刺刺停在大门口,至于瞧不见?演技拙劣。
别看谢绛很多时候是个没架子的公子哥儿,那也只是在顾辞面前而已。谢家如今掌家的是大理寺卿谢大人,谢绛的父亲,但再往上,谢老爷子却是真正战场一刀一剑拼杀回来的整个谢家,战功书写成簿厚得都能压死人,宗祠里供奉的圣旨摞起来大半个人高,免死金牌几只手都数不过来。
帝都谁敢轻易招惹?
整个谢家捧在掌心里的谢绛,自小骄纵得很,在帝都那是横着走的,他长得又讨喜,嘴又甜,皇帝也很是偏疼,自是越发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看不得时锦绣这般拙劣的演技,说话间便半分情面也未曾留。
时锦绣虽壮着胆子进来了,但彼时也是一时的念头冲了头脑,此刻被人言语一刺,愈发尴尬,低了头红着脸搅着帕子不说话。
时欢微微叹了口气,终究是府中姐妹,虽然此举实在不妥,但到底是一家人,平日里不亲,这个时候却也不能任由她在这丢人,低声开口说道,“这安既请了,便下去吧。”
她递了台阶。
原以为时锦绣也该顺着台阶下了就离开了,谁知对方竟突然抬头看来,语气很冲,“长姐既能在这里呆着,为何我便呆不得?长姐是担心妹妹夺了祖父的宠?”
时欢抬头看她,看了眼,没说话,低了头继续看自己的兵书。
有些人,你替她解围,她却又将自己围了起来,这样的人,不必替她解第二回。
“祖父……”时锦绣拧着帕子,唤着太傅,眼睛却是偷偷瞄向顾辞……她从未见过这般长相出色的男人,矜持、贵气,看起来养尊处优,举手投足无一不精致,脸色有些白,让他看起来不大好亲近。
她在厅中站了许久,他似乎也不曾抬头看一眼,一心一意都在棋局上。
太傅下棋原是不喜人打扰,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这也是为何活跃如话痨谢绛却也只是安安静静地,要么凑上去看上一两眼,要么就自顾自坐着喝茶,半天没说话的原因。
偏生,时锦绣不懂。
老爷子原想她自个儿出去就成,偏生她不识趣,不仅赖着不走还冲时欢发飙,他便已是生了她的气,不愿搭理她由着她在厅中尴尬,时锦绣却以为是老爷子默许,壮了胆,悄悄上前几步,竟是要去给顾辞倒茶。
她举止紧张,步子虽细,手却颤抖,一不小心洒了些在外头,还有些溅在自己手上,烫得很。
顾辞突然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眼神微凉。
于是,她鼓了半天勇气说出的话,愈发磕磕绊绊地,“公、公子……请用茶……”
顾辞又瞥了她一眼,“你既唤时姑娘一声长姐,那她让你离开,你便该离开才是。殊不知,长姐如母。”
时欢端起身侧的茶,正低头抿了口,闻言,轻轻剥开水面细小的浮叶,没说话。
谢绛懒洋洋靠着椅背,眉眼微微挑起,原想着替时欢出个头,如今倒是……没他什么事儿了。毕竟,公子顾辞,名满天下,但这名,除了他的才学、谋略,同样出名的还有他的不好亲近。
特别这两年,别看平日里温润雅致,实际上性子乖张、难伺候得很。
007 心头血
特别这两年,别看平日里温润雅致,实际上性子乖张、难伺候得很。
此刻若是换了旁人,说到这,看到人小姑娘面色尴尬地都快找地洞钻了,也就罢了,偏生今日来的是顾辞,他眼神冰凉,“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要顾着自己身份一些,毕竟,时家的姑娘,总是要与旁人不同些。”
“若是平日里无人教导,便多学学你长姐。”
“我与太傅下了这许久的棋,她尚且知道在一旁看书不予打扰,你作为旁支庶女,却将长姐劝诫弃若敝履,以至贻笑大方。”
时欢有些意外于他竟是一语道破时锦绣身份,旁支不必说,却竟是一眼就知是庶女,这眼睛倒是准。
顾辞声音徐缓,似乎因着他身子不好,声音也比旁人低几分,很是悦耳,只是嘴角弧度苍凉,眼睛暗沉仿若聚着冰霜,凉的很。
“再者,事事要讲一个规矩,太傅慈和不与你计较,本公子作为他的学生却看不得他被如此怠慢……请安?你见过午膳已过、散学之后来请安的?你的先生就是这般教授的?”
字字句句,如同一个又一个巴掌落在脸上,生疼。
时锦绣愈发地待不下去了,寻了个借口,逃也似地跑了,出门之际,时欢看到她帕子捂上了眼。
太傅这才缓缓抬了头看向门口,摇了摇头,“倒是让你见笑了。”
顾辞笑着摇头道无妨,目光始终都在棋局上。
时欢和这个庶出的堂妹并不熟悉,甚至陌生得很。
时家自来都是在老宅住着,帝都时府里只有长房一脉,年节才偶有走动,是以来太和郡之前,时欢印象里便没有这位堂妹。
三叔一脉都是经商,只是这许多年也未见起色,大多是打着时家的招牌做着些不大不小的生意,勉强也能过个比寻常人优渥一些的日子。
老爷子来了太和郡没多久,三叔便修书一封说是在这求学放心不下,问过了老爷子意见,经同意后才送来的,一道来的还有伺候时锦绣起居的姨娘,也是生母。
时欢平日里鲜少出门,不是在自己院子就是在老爷子院子,而时锦绣住得远,别院说大不算大,说小却也半点都不小,足够两人同住屋檐多年见面次数还屈指可数了。
是以,顾辞方才那句“长姐如母”,时欢倒是自觉担不起。
不过,经此一事,时欢对顾辞的印象,却是变了,公子顾辞……原以为是个优雅病公子,没想到,是个狠人。
“时姑娘。”狠人顾辞偏头看来,低声唤她,言语之间散了方才所有的苍凉,温润得很,“不知……能否麻烦姑娘,为在下换个茶杯。”
接着,又抱歉笑笑,算是解释,“在下不喜用旁人碰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