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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陆云瑶一个小辈这样问，饶是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太子赵牧野，也不禁给哽住了一下，又没好气的用手指点了点陆云瑶。“阿瑶，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谁教你说这话的？”

  　　“大家都这样说啊。”陆云瑶一脸不以为意，晃晃小脑袋，继续笑嘻嘻的看着赵牧野。“还是说，表舅舅有其他喜欢的小姐姐了？”

  　　“休要胡说。”赵牧野不轻不重的瞪了陆云瑶一眼，换上一副诉苦的表情，“舅舅我为了给咱们家阿瑶挣封号，从年前忙到现在，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可怜舅舅这么辛苦，阿瑶不关心舅舅也就算了，还要平白给舅舅一盆脏水……”

  　　陆云瑶笑嘻嘻的，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太子表舅一向是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代表，若是当真有了心仪的女子，也万不会做出遮遮掩掩之事来。

  　　上辈子，那左悦儿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大雪封城的这段时间和太子表舅在那寒山寺上朝夕相处。意外发生肌肤之亲后，又纠纠缠缠许久，闹出了不少风波，以致于太子表舅最终与雅韵姐姐退婚。

  　　可是那女人来历不明，身份低微，且闹出许多丑事，陛下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女人成为太子妃？

  　　到最后，太子表舅孤身一人战死沙场之后，陛下倒是提过让她以侧妃身份嫁给太子表舅。结果呢？那女人转身进了四皇子府，反倒是雅韵姐姐，为太子表舅守寡了一辈子。

  　　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太子表舅和雅韵姐姐好好地。

  　　两人闲聊了几句，早早得了吩咐的小福子和小德子便将茶水和几样陆云瑶爱吃的小点心一一端了上来。

  　　瞧着眼前年轻疏朗，从容自信的太子表舅，和即便是她现在已极少入宫，对方却依然清晰记得的她这个年龄的时候极爱的几样糕点，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现在还浑身朝气蓬勃，等待着追随太子殿下一生的小福子和小德子两个小太监，陆云瑶眼眶微微湿润。

  　　真好！

  　　“哟，咱们家阿瑶什么时候成了小哭包？不过是几样点心，就把咱们家一向见多识广的小阿瑶给感动哭了？”赵牧野轻声打趣。

  　　陆云瑶低哼了一声，眨眨眼，将泪意忍下去，玉手捏起一块杏仁酥，轻轻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熟悉又陌生的香甜中带着一丝丝杏仁独有的苦涩口感充斥在口腔中的时候，陆云瑶忍不住微微叹息。“果然，表舅舅这里的糕点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好吃！”

  　　“听到没有？咱们南娇郡主喜欢这些糕点。一会儿记得给她多打包一些带走，免得这小坏蛋回头又去告状，说咱们潜渊宫招待不周。到时候，你们主子我可要拿你们顶罪的。”

  　　瞧见陆云瑶吃的开心，赵牧野也跟着心情愉悦。但是面上，却还不忘了打趣一下这小丫头。

  　　“殿下放心，奴才们早就给郡主准备好了。”小德子和小福子急忙应道。这潜渊宫里谁不知道他们殿下最宠爱的就是南娇郡主？

  第八十九章 太子殿下的感谢

  　　陆云瑶被太子殿下这样打趣，有些气咻咻的，恶狠狠的又捏起一块白玉糕吃下去。“既然表舅舅这么大方，那可要多给我装点儿，要是少了，我可不依！”

  　　哼，反正是太子表舅宫里小厨房才有的点心，据说是陛下从江南一带找来的，连陛下想吃都只能到潜渊宫来呢，她才不要跟太子表舅客气！

  　　“行行行，保证让咱们家小阿瑶满意。”赵牧野含笑允诺，显然很习惯陆云瑶在他面前有别于其他长辈的这一点儿小小骄纵。

  　　待陆云瑶吃了糕点，喝了茶，暖了身子，赵牧野才将近日招陆云瑶进宫的目的告知。

  　　“年前之事，舅舅在这里谢过阿瑶了。”一边说着，赵牧野一边对着陆云瑶作了一个揖，吓得陆云瑶急忙跳起来躲开。

  　　“表舅你干嘛？怎么突然对阿瑶行这么大的礼？”躲开了赵牧野的行礼，陆云瑶一边拍着小胸脯，一边儿嘟囔。“您可千万别，让外祖母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姑姑可不舍得。”赵牧野失笑，倒也并不强求一定要在这种虚礼上做到位。

  　　“若非阿瑶托姑姑急急忙将舅舅找回，舅舅这次险些酿成大祸。这本就是阿瑶的功劳。”虽然为雪灾之事忙前忙后到现在，赵牧野却不愿贪功。

  　　且不提现在这种情况下，父皇日渐年迈，他在朝堂之上的呼声过高，即便父皇对他寄予厚望，但也难免会有担心他夺权之嫌。下边又有母家强大的贤妃之子四皇子虎视眈眈，随时想要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马。

  　　他身为储君，无功无过便是功，若再一味贪功，却并非好事。

  　　能像此次这般，即阻止了四皇子赵牧康出头，又能将这份功劳实实在在的给了陆云瑶，除了四皇子一系，不管是对谁，都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陆云瑶却连连摇头，十分不能接受这种好像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将太子表舅的这份功劳记在自己头上的事。

  　　“阿瑶不过是凑巧而已，这事儿从头到尾，除了将大家这些年给阿瑶的药材捐赠了出来之外，阿瑶什么都没做，这么大的功劳，表舅你不该就这样便宜了阿瑶的。”

  　　毕竟她只是个女儿家，即便有再多的荣宠加身又如何？

  　　若没有太子表舅和外祖母他们这些长辈作为靠山，又有谁会真正将现在的她放在眼里？

  　　“不，阿瑶能发现异常，想办法找到舅舅，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劳。”赵牧野含笑摇头，“阿瑶只安心收下父皇对你的封号便是。”

  　　这件事，不仅是他父皇的意思，更是是经过他和长公主姑姑商量之后的决定。

  　　陆云瑶还想再说什么，但觉得陆云瑶还只是个小姑娘家，只要天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不必关心太多朝堂之事的赵牧野却直接岔开了话题。

  　　“只是阿瑶也知晓，舅舅每年冬日都会在寒山寺为母妃祈福。年前因雪灾之事，不过在寒山寺逗留一日便匆匆下山，未曾来的及。听闻你娘准备让你上寒山寺住上一段时间，不知阿瑶可愿意帮舅舅这个忙？”

  第九十章 太子过问两人关系

  　　陆云瑶出宫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

  　　赵牧野本想留她用了午膳再走，陆云瑶想到自己不过一会儿功夫，除了娘亲给她安排的事情，又多了一场为期十天的法事，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唯恐再待一会儿，她这明显就是跟娘亲串通好了的舅舅，又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做，急忙匆匆溜了。

  　　瞧见陆云瑶马不停蹄跑路的样子，赵牧野不禁失笑。“这小丫头，我还当她这几年果真成了大家闺秀，安分的连赵云柔都能欺负到她头上。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个小滑头！”

  　　早在陆云瑶走到潜渊宫之前，就已经有小侍将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赵牧野，且是比赵牧康了解的还要更清楚详细。

  　　听闻他那四弟今日不仅又入宫来“陪伴妹妹”，在御花园里还试图示好陆云瑶，赵牧野神色冷了冷。

  　　“阿易呢？人可到了？”

  　　“回殿下，木公子已在您书房等着了。”

  　　今日他约陆云瑶前来，当然不仅仅是因着昭兰郡主的请求，给陆云瑶多找点儿事情做做，让她在寒山寺多待一段时间，降一降这华京城里对她的风言风语。

  　　想到他那个不省心的昔日伴读兼左膀右臂，赵牧野微微叹息。这两人凑到一起，他竟是也说不好到底是好是坏了。

  　　赵牧野大步走回书房，就看到一个身影懒洋洋的依着书案，手上拿着一本书，正百无聊赖的翻着。

  　　“哟，我说殿下，您一大早就十万火急的将小的召进宫，结果等小的人来了，您却将小的晾在这里这么久，小的还以为您早就将我忘了呢。怎么着，现在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会喘气儿的了？”

  　　瞧见赵牧野进来，木易南却并不似一般贵族子弟见到太子殿下一样恭敬知礼。

  　　虽说礼节上挑不出半点差池，但言语上却是满满的都是以下犯上。

  　　赵牧野也显然早就习惯了这家伙满嘴贱兮兮的胡言乱语，并不放在心上，而是示意小福子和小顺子将午膳摆在一旁。

  　　“坐吧，来，边吃边聊。”

  　　两人自小相识，虽说明面上木易南在赵牧野身边只待了半年左右，没等两人培养起来多深的感情，他这个“纨绔小子”就被送走了。

  　　但其实，这些年木易南一直负责跟随保护太子，为陛下和太子处理一些无法放在表面上的事情。

  　　当然，也在暗中为太子殿下挡下了无数风风雨雨，为陛下拦截或者反传递了不少间谍信息。

  　　这也是一向古板忠君的木老将军到现在还没真的把他这个不孝子锤死的真正原因。

  　　但这一次，赵牧野将木易南秘密召进宫，却不是为了这些事。“说说吧，你和阿瑶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瑶？谁？”木易南也不客气，一边跟着大马金刀的坐下等饭，一边嬉皮笑脸的接话。“殿下您在说哪家花……咳，小姐？”

  　　“你说呢？”赵牧野斜了某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家伙一眼。

  　　“嗨呀，殿下您也知道小的生来就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不知道多少小姐对小的芳心暗许，您这样问，小的怎知道您说的哪家小姐？”木易南依旧打着哈哈不愿意承认。

  第九十一章 若你愿意，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现在不愿意承认了？那日木公子从画舫之上一跃而下，英雄救美的英姿，可是大半个华京城的人都亲眼见到了。”赵牧野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放过木易南？

  　　“嗨，咳咳咳……那不是……一时情急么。”木易南脸上有些挂不住。“您也知道，小的这人浑是浑了点儿，却最是怜香惜玉的。甭管对方是谁，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落水，若是不救，小的也于心不忍不是？”

  　　木易南这话，却是从头到尾在极力撇开自己与陆云瑶的关系，力证他跳水救人跟对方是谁绝无关系。

  　　“可我怎么听说，前几日木老将军亲自带着你登门陆家？”面对木易南的滑头，赵牧野早有准备。“是去提亲去了吧？”

  　　“嗨，老爷子那是当年答应了我娘，难免求儿媳心切。”木易南摆摆手。两人一边吃饭，他一边满是不在乎的吐苦水。

  　　“殿下您也知道，小的什么名声，南娇郡主什么身份？小的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来祸害人小姑娘一辈子的事儿。”

  　　他早就做好了一辈子孤身一人的准备。

  　　左右他老子娘能生，上头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比他有出息的很，家里子侄外甥都不缺，不少他一个延续香火的。

  　　就算是那天把自己的小命玩儿没了，左右家里还有大侄子给他送灵摔盆，年节祭祀，他半点儿不虚。

  　　“若是你愿意，也不是不可以。”赵牧野却语出惊人。

  　　“啪嗒！”木易南被这话惊得手中筷子都掉了一根，“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有没有搞错！

  　　他们家殿下不是一向最宠爱那个小丫头的么？！怎么舍得说这话？

  　　木易南一脸的“您别开玩笑了！”的表情。

  　　但看到对面赵牧野一脸认真地表情，他又有些心里乱乱的。不，不是吧？真打算将那小姑娘许给自己？就不怕那小姑娘恨上他？！

  　　“你我都知，当年任由你一个小孩子去扮演一个纨绔子弟，混入那些风月场所套取情报，本就是局势所迫。父皇曾经承诺过，终有一日，必会还你一身清白，保你百年荣宠。”

  　　这番话，不管盛安帝是否早已忘记，赵牧野自己却时刻铭记于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昔年那个他最好的朋友，所有伴读中最机灵的小子，却因为敌国探子趁着华京城动荡的时候潜入宫中刺杀他这个小太子，宫里却因为陛下手中消息不够灵通而延误了发现的时机。

  　　当时若不是有木易南在，危急时刻是他“以下犯上”的将赵牧野的衣服扒了穿在自己身上，以身犯险救了他，那件事最终又岂会轻飘飘一句“木家幼子顽劣不堪，不守礼教”，为了避免他带坏太子，将他逐出伴读之列作为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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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易南当时身受重伤，尤其是胸前那道伤口，身强体壮的他都差点儿没熬过来，更别说幼年时瘦小的赵牧野了。

  　　作为实际上比木易南还大两岁，却因为发育的晚而一直被木易南当做弟弟照顾的太子，赵牧野这些年一直对木易南心怀愧疚。

  第九十二章 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木易南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一边去夹面前的糖醋排骨，一边嬉笑。

  　　“殿下大可不必在意，小人觉得这样的日子自在的很。若是您实在过意不去，就派人去给我爹下一道口谕，让他以后别动不动就拿着扫帚疙瘩揍我，那玩意儿【创建和谐家园】很疼的，尤其是敲脑袋的时候！”

  　　赵牧康却不愿被木易南绕开了话题。“阿易，我知你也是胸有丘壑之人，你真的甘心一辈子躲在暗处，籍籍无名，甚至是让整个木家都因为你呗外界误解？”

  　　木家历代忠良，家教甚严。即便是木家这一代的两个女婿，也是经过木老将军亲自挑选把关，选出来的良将。

  　　更不要说木家大哥二哥，两人虽不像陆云闻一样，已经成为江北大军的实际最高掌权人。

  　　但在南疆塞上，也都是极为重要的大将，是南朝未来开疆扩土最重要的保障。

  　　唯有木易南，明明同样优秀，明明从未懈怠过半分对自己的要求，却为了长公主和木老将军手中的暗卫金吾卫，还有在他不断努力下才一点点成熟起来的情报组织，而背负着一身不堪的名声。

  　　木易南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就连嘴里的糖醋排骨都不香了。“殿下，当年咱们说好的。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既然这件事关系重大，让他人去做您和陛下都无法放心，那就让属下来。”

  　　当年那场变故之后，原本只有八岁的木易南，就迅速成长了起来。

  　　最开始第一批情报暗卫们还是由陛下挑选，他父亲亲自训练的。但是再后面，随着年龄和阅历日渐成熟，木易南早就已经全权接过了这一摊子。

  　　也是因为这些年身处其中，接触到了太多背后的肮脏黑暗，他才真正触目惊心的感受到南朝表面祥和繁荣的背后，是怎样的波涛汹涌，腹背受敌。

  　　木易南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有他在与那些人周旋，虽然说免不了还是会有不周之处，但已经为南朝争取来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即便他一辈子只能当一个背后的孤胆英雄，死了也无法留名青史，他也心甘情愿，他觉得值得！

  　　“我并非要收走你手中的权利。”赵牧野摆了摆手。

  　　“阿瑶是个好孩子，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虽说这些年因为我忙于政务，与那孩子疏远了许多，但她的品性我是绝对信得过的。若是你们二人真的有意，我可以为你去跟姑姑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