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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玉言跟这种人讲不了道理,只能一边周旋一边后退,以期能找到生路。
“张大人不要开玩笑了,您是天上的龙凤,小女子蒲柳之姿,实不堪配,”说着心下一动,“今日宋家喜宴,多少世家贵女都来了,这里头必然有与张大人家世人品相当的,才是张大人的良配呢!”
小姑娘长相明艳,一双眼睛尤其动人,不似时下那些姑娘欲语还休的娇柔,也不似那等没教养的凶狠,而是明媚中带着几分倔强。
偏偏一张脸却又生得极为娇艳,在此时,那张叫人移不开目光的脸上带着惊惶失措,倒是别有一番韵致。
乔玉言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张伦是个什么样的品性,京中无人不知,宋家行事一向稳妥,如今后院如此多的女眷在,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一个人单独入内?
偏偏此人这会儿分明是被糊了脑子,她有心想要试探两句,却根本不得其门。
那人一双眼睛只顾着看自己,嘴里尽是些不三不四的话,她心里又气又怕。
退了几步之后,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
所以方才那个丫鬟也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这哪里是去荷池的路!
难道今日真的要被此人毁了清白么?
脚下忽然踩到一个凸起的东西,随即整个人身子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那张伦一见,便立刻扑上前来拉住了她,“小美人儿,小心些呀!若是摔疼了,爷可是会心疼的。”
离得这样近,乔玉言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廉价的脂粉气,还不知道他是从哪儿钻过来的。
挣扎间已经看到将自己绊倒的是一块脱落的地砖,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着那人俯身抄起了那块石头,没有丝毫犹豫,拼劲全力往对方身上砸,“放手!”
张伦这一向为所欲为惯了,遇到的那些小姑娘,刚开始自然也是要反抗的,只是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何是他的对手。
平日里饭都不敢多吃两口的小丫头又能有什么力气,【创建和谐家园】都不用费什么劲儿,就能扒了个干净,到最后还不是任他施为?
眼前这个小美人儿,看着倒是个有几分气性的,可再有气性的小姑娘在他的手里也难走脱,所以张伦根本就没将乔玉言的反抗放在心上。
甫一抓着人,就打算直接用强,哪里想到额头忽然挨了一下,疼得脑袋发晕,手上自然就弱了力气。
那手底下的衣衫趁机便滑溜了出去,张伦扶着一旁的墙壁,才叫自己站定了,伸手往额头上一抹,竟抹出一手的血来。
登时怒从心起,再一看,那小丫头这会儿竟直接跑到月洞门外头去了。
“跑?老子看你往哪儿跑?你还能跑出老子的手心?”
乔玉言才跑出来,就远远地看到那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这边来,在最前头疾步而行的,分明就是宋雨薇和乔玉容。
后头还跟着好些方才一起玩的小姑娘们。
乔玉言长舒了一口气,人都过来了就好,那张伦便是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
谁知才要奔过去,忽然脚上一痛,人就摔倒在地,还来不及喊出来,就被人将嘴巴给堵上了,紧接着一双手就被剪到了身后,叫她动弹不得。
对方力气大得惊人,乔玉言便是没有接触过,也知道是遇到了有功夫在身上的练家子了,没想到张伦竟然还带了人在这里。..coM
这一下忽如其来的变故,乔玉言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待要再挣扎,却哪里还动得了,整个人被一阵大力往里托。
究竟是谁?竟要这样害她!
她实在是太大意了,没料到在宋家的后院竟然会有这样的凶险!
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家堂妹的脸了,看到她正四处着急地寻找自己,可她喊不出也动不了。
头顶的蓝天一寸寸地消失在翠绿的竹叶后,她的鞋子已经被脱掉了一只,脚后跟被拖在粗糙的地面上,辣辣地生疼。
她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有什么法子,可眼泪却比理智更快一步,自有主张地大颗大颗从眼眶滑落。
她想到前世的苦难,想到她受过的折磨,她还没有报仇,还没有让那对母女得到应有的惩罚。
若是她在此受到折辱,她这辈子就完了。
这不同于乔玉宁和温良的事儿,今日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一死,来换家族的名誉。
那她母亲怎么办?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想到未报的仇,想到徐氏和孩子,乔玉言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顾不得脚上的疼痛,猛然往后一个挺身,竟将身后桎梏着自己的汉子顶得一个踉跄。
千钧一发之际,她几乎是立刻拔下了头上的一支簪子,看都没看就往身后戳,这一下,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道。
钝器入肉的声音伴随着那人的闷哼声清晰入耳,乔玉言哆嗦了两下,甚至都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松开拿簪子的手就要跑开,“救……”
哪知一步都没有迈出,就被那人扣住了肩膀,“臭丫头,找死!”
乔玉言被那人一拽,整个人摔倒在地,登时眼冒金花,哪里还使得出半分力气。
后面半句话就被摔回了喉咙里,连喊一声都喊不出来。
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左边的肩膀染红了一大片,分明是方才被她刺中的地方。
这人一身的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乔玉言张嘴想喊,就被那人拿一把匕首抵住了喉咙,“敢嚷嚷,宰了你!”
明晃晃的匕首,光可照人,乔玉言甚至看到刃面上自己的脸,她咽了口口水,不住喘着粗气,“你是谁?为何要害我?”
“别废话,快起来!”
他的话音才落,一道破空声响起,眼前一道暗影落下,然后整个人便被人一把从地上抄了起来。
===第139章 你怎么在这儿===
温热的怀抱有一股淡淡的竹香,乔玉言心下一定,等双脚在地上站定了,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温叔叔!”乔玉言觉得自己这三个字是冲破喉咙吼出来的,而实际上她这会儿抖得厉害,根本语不成调,不过发出了一个暗哑的音节罢了。
如小受破碎的呜鸣,叫温停渊心下骤然一酸,顿时脸上的寒霜增添数层。
程风面色阴沉地站在那已经被制服的壮汉旁边,垂首不语。
温停渊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便转向乔玉言,“我们走!”
乔玉言此时巴不得赶紧离开,正要点头,忽然身子一轻,竟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温叔叔!”
他这忽然的动作倒是让乔玉言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前边儿宋雨薇等人已经找了过来,若是叫她们看见这个情形,如何解释得清?
“无妨。”
温停渊说完这句话,便抱着她转身进了另一条小道,然后路也越走越偏僻,竟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去哪儿?”
乔玉言有些发蒙,这明明是宋家,怎么他看上去如此熟门熟路的样子?
“先给你上药。”
她还想问两句,可一见着他阴沉如水的面色,疑惑的言语莫名地就卡在了喉咙里,不敢再问了。
行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十分雅致的院子。
一个年轻的男子迎了上来,见到他们二人,眼中难掩惊骇之色,“停渊,这是……”
乔玉言看到来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这不是宋家三公子么?
前段时间,老太太热络地拉着她来宋家,目的不正是落在这宋三公子身上?
若是从两家的门第及如今的地位来看,乔家比之于宋家也没什么不足的,毕竟如今宋家并无什么得力的人在朝。
可若是说起,乔玉言和宋旌书,那估计十停人总要有八停人会觉得不般配。
一来乔玉言在京城名声不显,后来为人所知的事迹也并非什么好事儿。
二来却是因为宋旌书实在太过优秀,有人说宋家的这些子弟当中,只有他最像当初的宋家太老爷。
他虽未参加科举,可早就才名在外,七岁就曾当众做出一首七绝,连当今圣上都亲口夸赞过。
更何况,他还生了一副好相貌,京中贵公子中,也就是安郡王与他不分伯仲。
宋家的家风,门第,加上宋旌书本人的品格,京中那些人家,哪一个不想着能将自家姑娘嫁给他?
此时他手里还拿了一卷书,脸上的惊骇与乔玉言相比,也不差什么。
温停渊没有多解释,只是语气森然地问了一句,“哪间房间得用?”
宋旌书听这话,再看他怀里的乔玉言,形容十分狼狈,便知道必然是有事故,连忙在前面带路,往一旁的厢房去,“没人住的,不过日日都有打扫。”
温停渊丝毫不客气,由着他给自己开了门,径自进去,将乔玉言放在了窗边的塌上。
然后便半跪在前面的脚踏上,要检查她脚上的伤口。
纵然乔玉言多活一世,却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窘迫的场面,当下恨不能找个洞,将自己藏身进去,见着他动作,连忙就要把脚缩回来。
温停渊的动作一滞,转脸看向还呆愣在门口的宋旌书。
对方立刻反应过来,飞快地退了出去,还站在了院子里。
温停渊这才把头转回来,脸上的表情却仍旧冰冷,好在语气还算温和,“没外人在了,我看看你的脚。”
乔玉言这会儿却觉得不自在极了,连忙摆手,“没什么事儿,你把药给我,我……我……我自己来吧!”
说着就发现温停渊的眼神冷了几分,让她觉得分外陌生,后面的话就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最后还是认命地把脚伸了出去。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从前在徐家,她甚至经常睡在温停渊的屋子里,也从不觉得如何。
有时候玩累了走不动,也常常是叫他背自己回家。
更别提偶尔的小擦伤,非要眼泪汪汪地叫对方给自己呼呼才算罢休。.c0m
可今日,他要给自己上药,怎么就觉得很不自在呢?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中闪过,她几乎都不敢去看面前的人,只提溜着眼睛到处乱打量。
直到脚后跟上的伤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立刻转回了注意力,忍不住呼痛,瞬间眼泪就疼了下来。
好在这疼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便是冰冰凉凉的感觉将整个伤口覆盖,将方才的灼痛抚平。
温停渊仔细地替她将所有细小的伤口抹上药膏,再拿干净的纱布替她将伤口包好,才将她的脚放下,抬起眼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乔玉言眼中却转动着泪花,“温叔叔……”
方才的惊惧、委屈这会儿忽然一股脑儿涌上来,眼前的人便又成了那个总护着她的温叔叔了,她也如同每一次受了委屈去找他似的,当先哭了出来。
温停渊那复杂的神色渐渐隐了下去,眼睛里便只剩下了心疼,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涌入怀里,自然而熟悉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更是触碰到她心里最敏感的那个点儿,乔玉言倒是哭得更欢了。
想到今日的事情,心里委屈害怕想哭,想到徐氏的偏心,想哭。
更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心里更是疼痛难忍,干脆就揪着他的前襟痛痛快快地哭个够。
两世为人,真正能让她敢无所顾忌地放肆大哭的,也就只有这一个怀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