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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大白天的想什么呢！

  林轶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快速的洗了漱换了衣服。他特意挑了件高领的针织衫，在初秋的季节里既不突兀，又把先生留给他的印记小心地藏起来。

  午饭只简单喝了支营养剂，按照沈皓星的安排，司机按时接到了林轶，驱车赶往F城最好的腺体专科医院。

  预料到了这个时段的小堵车，哪怕提前了些出门也还是比预约时间晚了十分钟。

  “李哥，我这边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您别等了，到时直接去接先生下班吧。”林轶向司机交代道。

  “可沈先生交待了……”

  “没事的，我可以搭地铁。从医院回家的话，接先生下班就不顺路了。麻烦您啦。”

  林轶下了车，直奔三楼的免疫科诊室。一个月来一次，就算他再路痴也找得到了。

  林轶叩了叩门，听到“请进”的回复才推门进去。

  “孙医生，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林轶礼貌地笑着说。

  “没事，诊金都结清了，多不退少补。”孙医生打趣道。

  孙豫医生是F城腺体免疫方面最出色的医生，三十三岁这个成绩算是年轻有为。虽然是个alpha，但对来就诊点omega都很礼貌耐心，自从林轶腺体出问题开始一直由他负责。认识得久了，两个人自然也不拘束，算是朋友。

  “这个发热期过得怎么样？”孙豫拿出林轶的病历本，开始常规记录。

  “老样子。”林轶对医生也从不隐瞒，虽说每次发热期都是这样过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落寞。

  “呼吸困难的症状没有加重吧？发热持续多久？”

  “大概……感知到足量信息素的时候就没有呼吸困难了，发热在打完抑制剂会降下来，但是发热期内……体温都会比正常偏高一点。”

  孙豫皱了皱眉，翻看了之前的记录，开口道：“抑制剂是有耐受性的。你这样频繁使用……不排除将来有失效风险。对比前几次的情况，你已经出现了轻度抑制剂耐受，失效风险很大。”

  林轶陷入了沉默。

  “其实，一年前导致你患病的诱因，你大概心里也有数。”孙豫在推测病因时听林轶讲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劝林轶道：“沈先生大抵也没料到这样的后果。不过毕竟你的病因他而起，他现在又是你的合法丈夫，你大可以向他要一个永久标记的。”

  “不……不能怪他。”林轶垂下头，呆滞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是为了救我，他不欠我的……”

  是我欠了他。

  一年前的那场信息素骚扰，如果不是沈皓星，他的人生可能就此被那几个劣根alpha拖入地狱。被迫不告而别，更没有想到重遇的时候，还是需要沈皓星的信息素救他的命。

  他自然知道，只要先生肯给他一个永久标记，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可这无异于信息素绑架。

  “还是……再帮我开几针抑制剂吧。”林轶故作轻松地说道。

  孙医生叹了口气，“你这么说，我也只能尊重患者意愿。”拿起笔在就诊单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开好的药，递给林轶，叮嘱道：“病情有什么变化一定及时联系我。”

  “我保证。”林轶做出发誓的手势，笑了笑，“吃够了发病的苦了，我现在可是最听话的病人。”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孙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放到林轶面前：“又找到一个可供替换的腺体，和你匹配度70%，你考虑一下，这次要不要做手术。”

  林轶打开纸袋，看见腺体来源者的资料：28岁，男性omega，信息素型号21059，西柚香型，与16182型omega匹配度测试：70%，鉴定结果：可移植，机体中等概率排斥。

  “21059型？倒是个比我型号还少见的omega，香型也挺好闻的。”林轶顿了顿，问道：“这个型号……和16182型的alpha匹配度怎么样啊……”

  “按照你以前要求的，那个匹配度结果也在做了，不过花的时间可能比较长，还需要几天。”孙医生解释完之后接着问林轶：“这么在乎和16182型alpha的匹配度？之前给你提供的腺体和你自身的匹配度可有90%呢，就因为和alpha匹配度不足50%，你就一直不答应做手术？”

  林轶垂下眼睛，“总不能让我先生和一个没有信息素共鸣的人过下半辈子吧。”

  如果治好了病，也没有匹配的信息素，就更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先生身边了。

  “希望沈先生能明白你的心。”孙医生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还是建议你以自己的身体为先。”

  林轶明白孙豫的好心，笑着点头道：“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你，孙医生。”

  “不用这么客气。你这病不多见，我还指望你治好病，当我下篇论文的研究对象呢。”孙豫打趣了一句，又安排林轶做了些常规检查，嘱咐了日常的注意事项，再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林轶琢磨着这个时间，沈皓星大概已经下班了，于是告了辞，拿着孙医生给的资料出了医院。

  “林轶。”

  本打算搭乘附近的地铁，林轶循着声音看见沈皓星的车停在门口，沈皓星正从后座的车窗里叫他。

  不是让司机不必接他么，怎么还把先生载来了。

  林轶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上了车。

  “等很久了吧？”林轶坐在沈皓星旁边，顺手把资料袋藏在身后。

  “没等多久。”沈皓星看见林轶躲躲闪闪的动作，抬起下巴示意道，“拿的什么？”

  林轶像做错了事被揭穿了一样，缓缓拿出身后的袋子，“啊……是医院给的资料。”

  手术替换腺体的资料，林轶从没让沈皓星看过，也不想让他发现，只为了等到和两人都高度匹配的腺体。

  如果先生知道了能够替换腺体，会不会让他尽快手术……接着就是离开？

  感受到林轶的手轻微发抖，沈皓星更好奇袋子里究竟装着什么资料，能让林轶心虚成这样。

  接过资料袋，沈皓星细致地看着纸张上标明的数据，视线最终定格在70%的omega型号匹配度上。

  是可移植的匹配度。

  沈皓星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语不发的将资料装回去换给林轶，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你要做手术？”

  “没有没有……额……因为……”林轶下意识地矢口否认，又想说点什么向沈皓星解释不做手术的原因，却被沈皓星打断了。

  “匹配度也不是很高。”

  “什么？”林轶对沈皓星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匹配度也不是很高，先别做了。”沈皓星低沉着声音，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又补充道，“等到有更合适的腺体再做。不舒服的时候直接告诉我，我又不会不管你。”

  沈皓星的语气不知不觉带了点埋怨，像个吃醋的小孩儿，林轶听了这话，还是觉得鼻子有点酸。

  先生说，不会不管他。即便知道只是为了履行协议，林轶也还是因为这句话感到高兴。

  “先生今晚想吃什么？”林轶把资料袋随手放到一旁，说的话里都带着笑意。

  “晚上我不在家吃饭了。先送你回家，我还有个应酬。”沈皓星倚在靠背上揉着紧皱的眉间，他最不喜欢应酬。

  “以后忙的话可以不用接我的。”看着沈皓星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林轶不免有些心疼，“先在车上休息会儿吧。”

  沈皓星闭上眼睛没有接话。

  所谓的协议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如果林轶替换了新的腺体，那么他就失去了维持这场关系的资本。

  他在害怕。

  在婚姻关系下，林轶从来都那样温顺，却能时时刻刻牵动着他，向更温柔的深处沉溺。越陷越深的他，甚至不曾想过林轶可能会有离开的念头。就像在A国时不告而别一样，再一次将他从生命里抹去姓名。

  真心即将交付出去的时候，却狠狠地跌倒在林轶不辞而别的阴影里，他害怕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可是看着林轶的时候，他忍不住心存侥幸。

  两个人都以为治好了病就要分开，但是明明都不想分开啊Ծ‸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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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永远欠他

  把林轶送回了家，沈皓星甚至连车都没下就直接走了。

  自从生病后，林轶身体素质一直不好，初秋带着一丝凉意的风灌进衣服里，已经让他冷得难受，拉起衣领把半张脸缩进去，快步走过院子进了家门。

  家里二十四小时运作的恒温系统让林轶舒展开身体，拿着资料袋进了家里专属他的画室。

  堆放各种画具的屋子通常不会很整洁，林轶就算爱干净也还是默许了画室的凌乱。

  绕过散乱放着的画架和四处堆放的画册画具，林轶来到桌前，打开带密码锁的抽屉，将手里的资料袋和已有的三份放在了一起。

  因为替换腺体和丈夫的匹配度不够高，林轶已经拒绝了三次与自身高匹配度的手术机会，不知道这次结果如何。

  折腾了一下午，林轶有点饿了，去冰箱里找了袋速冻的饺子，很快填饱了肚子，简单冲了个澡，又折回了画室。

  兵慌马乱的发热期也算是过去了，林轶想起了搁置许久的工作。从大学开始，林轶用Lyn的名字陆陆续续为一些书籍画插图，也出了几本画册，小有名气后被一家游戏公司聘请，为他们的游戏人物绘制形象。

  由于身体原因，林轶一直在家工作，平时都是通过负责他的美编小何和公司联系。小何是个从美术学院毕业不久的omega女孩，平日工作尽心尽力，性格也开朗，一口一个林哥叫着，林轶倒是把她当妹妹看。

  「可以开工啦。」

  林轶给小何发了讯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好的！林哥等下我把这次新角色的设定发给你吼！」

  林轶从一大串人物介绍和背景故事中提取着关键词。

  高大帅气的总裁，外冷内热，嘴硬心软……

  少女游戏中的男性角色总是逃不过这些设定，林轶却莫名觉得把这些形容词放到一个人身上很合适。

  林轶拿起画笔在纸上勾勒了几笔，一张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轮廓出现在纸上。林轶想了想，又在右眼眼尾处点了一颗小小的痣，给冷峻的面容添了些柔和。

  和沈皓星眼角的痣位置相同。

  林轶对新的人物形象颇为满意，不禁感叹，先生的痣真是画龙点睛，辨识度很高的好看，让人见了一眼就忘不掉。

  林轶起身拿书架上的木盒，银色的锁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掀开盖子，里面摆放着一叠画纸，画纸上的少年右眼眼尾都有一颗小痣。

  林轶很喜欢画沈皓星，虽然他从不敢要求先生来给自己当模特，但先生的每一处他都无比熟悉，每张都画得惟妙惟肖。

  画纸的旁边放着一块叠地整整齐齐的蓝色方巾，露出来的一角上用黄色的细线绣了一颗小小的星星。

  这是沈皓星给他的第一件东西。

  或许沈皓星自己都不记得了，林轶将它珍重地留存到现在。拿起方巾放在口鼻前吸了几下，淡淡的海风信息素早已随着长时间的存放散尽了，却还是在鼻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熟悉触感。

  林轶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A国留学进修美术。纵然林家财力势力强劲，也不能将手伸到A国，于是林轶这样漂亮又软弱可欺的omega似乎成了众多alpha戏弄骚扰的对象。

  虽然当今社会性别平等，但omega和alpha在体能和生理方面仍差距悬殊，时常有信息素欺压的事情发生。只要不酿成严重后果，劣根的alpha往往也不会被严重处罚，不痛不痒之后仍被纵容着仪仗信息素为非作歹。

  那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他背着帆布包走在回宿舍的必经的小巷里，身后又有一串零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那几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踪自己了，两三个身强力壮的alpha，林轶根本不占任何优势，只得加快了脚步想尽快摆脱。

  身后紧紧跟着的alpha释放的杂乱刺鼻的信息素像一只只大手想要拦住omega的去路，林轶此时以感觉有些体力不支，拼了命往巷子拐角的小快餐店跑。

  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他们应该就不敢乱来了吧。

  离快餐店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林轶突然感到腺体发热得厉害，呼吸逐渐急促，身体也变得无力。

  他被迫发qing了。

  整个身体摔在地上，林轶只能任由图谋不轨的alpha靠近却动弹不得，只能一边拖着身体后退，一边护住后颈灼热发疼的腺体。

  恐惧几乎要吞没他求生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