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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H]如果你是菟丝花》-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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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起来依然健壮,皮肤上却有着深深的皱纹。比起成婉还在时他青春焕发的样子,现在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夏柔还记得在后来的十年里,他是如何快速的老去,如何变成一个暮气沉沉的真正的老人。

      一直到她死,也不曾对这个男人说过一声谢谢。

      可实际上从她七岁起,从母亲懦弱的去寻死的那个雨夜开始,庇她衣食无忧,为她遮风挡雨的,就是这个男人。

      虽然她来到曹家后,一直照料她的是曹阳。可如果没有他一念之善的收容,曹阳又会理她是谁?

      她的人生,是因为这个男人,才不至于流离失所,无枝可栖。

      可她显然是让他失望了。于是他后来不再管她。

      重生以后夏柔回想过很多次,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怨谁。回想起自己的种种,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令人生厌。

      只有曹阳,不曾嫌弃她,一直包容她……

      夏柔轻叹一声,蹲下去捡起那本歪倒的书,轻轻把书签夹好。

      曹雄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成婉……”他眯起眼睛,叫她。

      夏柔仰起头,沉默的看着他。

      过了片刻,他叹息一声,叫她:“夏柔。”

      她轻轻回道:“伯伯。”

      曹雄重新闭上眼睛。

      “夏柔,读段书给我听。”他说。

      夏柔就想起来公寓里那个洒满阳光的阳台,黑色制服的男人坐在藤椅上,端着红茶,领扣松开。成婉坐在他身边,用她柔柔的声音读书给他听。

      语调舒缓。

      “嗯。”夏柔应道。

      双膝并拢,她跪坐在地毯上。在柔媚的阳光里,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她这时的声音,比成年后还要娇嫩的多。和成婉,更是有着很大的区别。可曹雄听着,却觉得很有几分成婉的味道。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也回忆起了,那个铺满阳光的阳台,一把藤椅,一个柔顺甜美的女人。

      曹雄的眼眶,忽然有了湿意。

      “伯伯……”夏柔盯着书页,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不娶我妈妈?”

      曹雄骤然感到一阵心痛。

      成婉跟了他八年,不想要名分吗?

      不。她当然想。当然渴求一个正式的名分。然而,她却知道,这是曹雄不肯给她的东西。

      于是她就柔柔顺顺的,如他希望的希望的那样,从不提这要求。

      但她不提,不代表曹雄不懂。

      “作为男人,我首先要顾的,是我自己的家。”曹雄说。

      这回答听起来冷酷无情。夏柔却真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难言的虚弱。

      她想起了他后来飞快的老去,满头白发的样子……

      这山一样的男人,原来……也会有他的柔弱之处。

      “嗯……”夏柔低下头,一滴眼泪打湿了书页。

      “她明白的。”她说,“她不曾怨过您。”

      是的,夏柔是知道的。因为她曾经以同样的问题问过她的母亲。

      为什么曹伯伯不能当她的继父?

      母亲有了一瞬的难过,但还是温柔的笑了。

      因为,他作为一个父亲,首先要保护的是他自己的孩子,她告诉她。

      夏柔很向往这样的父亲。

      很渴望能作他的孩子。

      在阳光和尘埃里,她向往的那个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24章

      何莉莉从去了汾市之后,一两周回来一次。城际列车四十五分钟就能抵达,交通也算方便。

      她知道那天她和她妈妈在屋子里说的话是叫夏柔听见了,以她那浅浅的城府,也没法再跟夏柔强装友好。

      两个人见面,就只淡淡的点个头。

      但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因为夏柔已经搬到了主楼。

      ===第26节===

      她偶尔跟曹安一起出门,亲密的行状被何莉莉撞见,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羡恨交加。

      她也见过何莉莉主动去跟曹安攀谈。可曹安是曹家最任性的家伙,他不耐烦应付她。

      他小的时候,确实跟方姨亲近。但大些后,便被曹雄有心的将他们隔离。所谓的情分,也就自然而然的淡了。

      在这个家里,他会给方姨一些薄面,却不会在乎何莉莉难堪不难堪。

      夏柔觉得何莉莉用那种愤怒的目光看她,实在是没有道理。

      给她难堪的人并不是她。甚至,她如果不主动往上凑,不刻意表现出亲热的姿态,曹安的脾气其实也没坏到动不动就要给人难堪的地步。

      很多时候,一个人受到的待遇,不在于别人,在于她自己。

      她前世,不也是如此吗?

      她不在乎何莉莉用什么样的带着嫉恨的眼光看她。因为她知道等到五月里曹阳回来,何莉莉和她的妈妈,就很快要离开曹家了。

      四月的春光里,她满了十六岁。

      长高了一些,胸脯更鼓了一些,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和十五岁纯然小姑娘的模样,渐渐有了区别。

      曹安和贺成哲给她过了生日,没惊动曹雄。可她回家后,老周给她送来了曹雄的礼物。

      一只精致的腕表。

      粉色的带着珍珠光泽的表盘,镶着一圈的碎钻。精致,而且柔美。

      曹雄喜欢馈赠女人珠宝和首饰。这或许是像他这样有权势和财富的男人展现自己的一种方式。

      成婉的妆匣里有很多昂贵的珠宝。后来夏柔把那些东西都收好,寄存在银行的保管箱里了。

      她搬到主楼后,她的卧室里也有保险箱,但她懒得去折腾,便一直搁在银行里了。

      但,在前世,夏柔十六的生日时,没有从曹雄那里收到过任何东西。

      夏柔把那只表戴在手腕上。粉色的表带和表盘,闪耀的碎钻,在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上十分相称。

      一切都在变好,她想。就连曹雄,都比前世对她更好。

      即便重活了一回,她也没有能力活成人生赢家,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好好的,她也没让他们失望嫌弃,她自己就很满意了。

      她的心情随着对曹阳归家的期盼越来越好,又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消逝渐渐低落。

      随着台历上的日期越来越逼近五月的末尾,她开始感到不安。

      她相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曹阳,的确是在五月里结束了任务回到家中的。他的下颌上多了一道伤痕,离致命的颈大动脉不过几个指节的距离,令人记忆深刻。

      而那之后,她一直讨厌的方姨突然离职,更是加深了她对这件事的印象。

      当五月的最后一天也翻过去,时间终于进入了六月,庭院里开始有了初夏的模样。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夏柔的心里却一边比一天冷。

      到了六月,方姨也没有离职。很简单便能推理出,当年她蹊跷的突然离职,肯定是与归来的曹阳脱不开关系。

      但夏柔已经根本不再关心这件事。方姨离职不离职,何莉莉走不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曹阳还没有回来!

      夏柔开始出现明显的焦虑。她开始紧张,失眠,忧心忡忡。

      刚刚进入初夏她便瘦了好几斤。眼眶深了,显得眼睛更大,却总是带着忧虑。

      她的样子自然为曹家注意到,但曹兴和曹安都没从她这里问出什么来。

      六月中,她再忍耐不住,去敲了曹雄书房的门,询问他曹阳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小脸紧绷,表情严肃,绞动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她的这个习惯和成婉一模一样。这令得曹雄微感意外。

      “你这段时间这么紧张,就是因为这个?”他盯着她。

      “嗯。”夏柔垂下头,“大哥跟我说,他四五月份就会回来的。现在都六月了……”

      曹雄知道她和三子、四子都处的很好,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记挂老大。有人关心他的孩子,发自内心,没有邪念,这总是让一个父亲感到愉快的。

      “他没事,受了点伤,现在不好挪动,在当地修养。”他告诉她,“再过一阵子就该回来了。”

      他满意的看到夏柔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但夏柔又追问:“他的伤……”

      “不要紧。”他反过来安慰他,“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就是要静养。”

      他看到夏柔的眼睛里蕴起了另一种忧虑,他以为她担忧的只是曹阳的伤。

      但夏柔所担忧并不只是曹阳的伤。

      她以为她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好,就连她和曹安,一开始虽然有点小小的针锋相对,后来也很快按照前世的轨迹,亲近了起来。现在事实却证明,并不是。

      在前世,曹阳这一趟任务,就只有下颌那一道擦伤。虽然着实惊险也令人后怕,但伤口本身,确实只是轻伤而已。

      但这次,曹雄却明白的说了曹阳的伤曾经“危险”过,即便脱离了危险之后,也需要在当地静养,不宜移动。

      这让她一想起来就寝食难安。

      她怕的是蝴蝶效应。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对他做的唯一不同的事不过就是给他求了个平安符,他却比前世凶险了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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