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里头动静停顿了一小会,倒不再闻笞责之声,可是却听见大哥同谢杉说着什么,谢杉的哭声一直延续了很久很久。
¡¡¡¡ÉòÇíµÄÐľ¾µØ½ô°ð°ðµÄ£¬ÑÛ¿ôÒ²²»×Ô¾õµØ¸ú×Å·¢Ëá¡£
这么多年了,他从没见谢杉在挨家法的时候掉过眼泪。他记得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还特意说过——小七这傻孩子就是太实心眼儿了,让怎么样就怎么样;人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挨打都不知道哭不知道耍赖撒娇,那可不活该【创建和谐家园】让你哥痛痛快快往死了打嘛!
今儿谢爷竟然哭了,还哭得这般伤心,叫人听了都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哥终于打开房门踱至沈琼身边。沈琼红着眼抬起头望他。
“昇儿,”陈正晖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苍老疲惫,“我替整个长缘社谢你,救他一命。”
沈琼苦笑,根本说不出话。
“起来吧,好好陪陪他。你们调整一段时间。进京的事我和正竑谈过了,再放一放。事缓则圆。”
陈正晖走后沈琼迫不及待冲进房间去看谢杉。谢杉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半趴半侧窝在床上,两只手虚虚地抱在怀里,眼睛紧紧闭着,满脸都是泪水,胸口还一抽一抽地,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沈琼赶紧先拽过毯子小心地搭在他身上,“伤得特别重吗?到底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吧。给上点药,好不好?”
谢杉还是不想说话,把脸稍微往枕头里埋了埋。
沈琼决定暂时放弃沟通,拿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伸进他脖领子去探了探后背,全是汗,遂起身去打温水弄毛巾来给他擦身子换衣服。结果给他脱上衣拉袖子的时候,谢杉突然一声惨叫,沈琼吓得浑身一抖,这才发现他两只手从掌心到手指都是血檩子。
“天爷呀!大哥拿什么东西打的?怎么还打了手?”
这样的伤不像是扇子戒尺之类的东西打出来的,沈琼没有经验,一时有点发懵。
谢杉总算稍微配合一点,勉力撑起半边身子,让他顺利避开伤处把衣裳褪了下来。收拾爽利了,沈琼小心捧起他的手仔细端详,眉头攒成了疙瘩,“连指缝都伤到了。骨头没事儿吧?你手还能动不能?”
谢爷的一双手非常漂亮。虽不比沈琼的手修长,但尤为比例协调、骨肉匀称,有时候在台上唱送情郎,那小兰花指翘起来,比女人的手还要娇俏妩媚上三分。
如今这手都肿得没有形状了。十指连心,难怪先前疼成那个样子。
谢杉想开口说话,但嗓子干疼得厉害。沈琼赶忙去给他倒了杯热茶。
“没事,喷点云南白药就完了。你别忙活了,让我歇一觉,有点累。”
沈琼掩上房门,歪在外面客厅的小沙发上,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地想着各种纷繁杂乱的事,没过多久也眯着了。等再一睁眼的时候,天都黑了,一抬头就看见谢杉支着胳膊肘靠在窗台子上看月亮;沈琼一打挺儿感觉有东西往下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添了条毯子。
沈琼走到谢杉身边,边打量他的气色边笑道,“这么快都能下地溜达了?”
谢杉嘿然一笑,“废话,又不是坐月子。我叫外卖了,一会儿凑合吃吧。”
“哎,可见着活保尔柯察金了,”沈琼摇着头叹道,“钢铁的意志钢铁的身子骨,您又不疼了是吧?”
谢杉歪扭着倚住窗框,苦笑道,“哪儿能啊。手疼沟子疼腿疼,没有哪儿不疼的。唉,这时候就馋口烟。你看过以前革命烈士受严刑拷打的片子没?人为了扛刑,生吞一包烟,什么样的大刑扛不过去!”
沈琼一个白眼,“哥怎么没干脆打死你?我直接上你坟头去给你插三根烟,连香都省了。”
谢杉莞尔,“玩笑而已。放心,我答应哥了,以后身子不好的时候不沾烟酒,好的时候少沾烟酒。”
沈琼撇撇嘴:“呵呵,你看我信么?”
谢杉的语气轻轻的,极尽温柔,“真的。我还答应哥,以后少熬夜,把童子功捡起来,每天清早护城河边磨功夫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沈琼沉默了好一阵,看着谢杉的眼睛问道,“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谢杉不答。
沈琼又试探道,“今天为什么哭了?”
谢杉只是笑,回转过头去,目光悠远。
沈琼不再问。他知道谢杉永远也不会说今天的事了。
那也极好。就一起看月亮吧。尽管不到满月之夜,月尚不全。
(二十二)
进北都,从京津两地开始把西北的相声带向全国,这个计划谢杉绸缪了少说也有三年五载。为此,这些年来他在京津一带的同行里埋下的交情、扎好的藩篱可谓数不胜数。
然而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不想还是出了变数。
是他干爹许国瑞老先生叫许伯松带回来的话,说是不知为什么,最近北都的相声界一直在传一个风声,说西北有人要上京来呛行市,想把分社开到北都来;传的有鼻子有眼,北都有霸道些的班子已经准备要当锣背鼓地开始打擂台了。
许伯松是从津门回来的,容色全是焦虑:“小七,北都的事,我爹在津门都已经听说了,可见风声有多厉害。这全然就是冲咱们来的呀!咱们要上京,这本是顺其自然,到底是谁歪曲造谣在背地里嚼的蛆?”
谢杉胸口气血一阵翻涌,沉默良久,终于按捺下切齿之恨,尽量平和地安抚许伯松道:“二哥别急,自来是好事多磨的。既然是谣言,终有不攻自破的一天。当下最要紧的,还要请爹这段时间多跑两趟北都。老爷子不必多说什么,老爷子只要敢正大光明跟同行们来往,就说明咱行的正走得直。我是老爷子螟蛉义子,要是【创建和谐家园】了犯忌讳的事,老爷子岂能容我?行里人都是精,闻弦知意,看着爹就明白我的心思了。倘或真还有糊涂的,那就是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也不值得在意。”
许伯松见他气定神闲,也跟着稍微放下心来。谢杉又嘱咐了两遍这事别跟社员提以免军心不稳,这才送走了师兄,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坐了下来。
他心里亮堂。这刀子是谁下的,他压根不用查。
京津两地知道他们要去的都是亲朋好友,只会帮他们造势铺场,断不会传这样恶毒的谣言;那么这样的话只有从西都传过去。
这种拆台断根的手段,他太熟悉了。
当年那人一度害的他差点散班倒台,他挺过来,成了一方霸业。那人自立门户始终难以与他们长缘社抗衡,可是谢杉也从来没有挤兑报复过他们,只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就完了,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虽然牛向腾不厚道,但钱晓聪毕竟曾是沈琼很好的朋友。谢杉从来就不想把事做绝。
谢杉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一个人静了个把钟头,最终也没把烟点起来。
这一天,谢杉应下了一件一直以来没下定决心的大事。每年北都电视台都会办一场全国性质的喜剧比赛,其实之前已经邀请过谢杉沈琼,但谢杉始终犹豫着。因为从前在他的计划中,是在西北扎好了根,再通过专场巡演的方式慢慢向其他地方渗透,这样虽然走的慢,但是稳当、温和,不至于有太大的风险。
如今由不得他再磨叽了。参加比赛,能以最不起眼的方式,最有爆发力地把自己打出去。他首先要让世人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才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清楚,讲明白。
他和牛向腾不一样。牛向腾可以使一千种背地里阴损的手段来害他,他却只会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去回应——我永远不害你,我只是要行的比你端,坐的比你直,站在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上。
谢杉和沈琼终究去了。用的正是谢杉拿命压过的那个作品。
他们一炮而红。
艺高人缘厚,之前的流言不攻自散,北都人民发自真心地盼着他们去办专场。谢杉终于带着他的长缘社,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京了。
等这一天等了太多年,真等到的时候,谢杉的心反而好像很平静,以至于从幕后走上台前的那一刻,如此之大的场馆,他竟然清晰地听到远处有一位观众用不大的声音赞了一句——“好角儿”!
好角儿。
谢杉百感交集。
再熟悉不过的开场词。
“学生谢杉”,“学生沈琼”,“上台鞠躬!”
他却止不住地想多说些什么。
“我们是从西都的黄土地一路走过来的,是北都的父老捧着我们,才有了今天。有人问我是不是打算把长缘社的分社开到京城里来,我说不敢,真格儿的,没有那么大的心。是西都的水土把我们养大的,我们只想老老实实地,给咱相声界守好西北大门儿,不让西北的相声从咱们这一代手里玩完,就是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自个儿了。”
“我们为什么来咱北都城呢?咱不是来跟北都同行们打擂台的,真的,咱们相声全国是一家,都是打朱先生一个祖宗这儿发起来的芽,谁跟谁往上捯三辈儿都论得着亲戚。我们之所以来这儿,就是来跟京城的朋友汇报汇报,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在咱们西北啊,还有人在说相声。您日后去西北旅游采风,能想着西都还有相声园子,去坐一坐,听两段,那就是您疼孩子的心了。”
“咱家地儿小,各位,您多多担待!”
也怕说得不好,也怕没人捧场,也怕笑得不多,也怕骂的不少。
但是啊……
当黄澄澄的灯光打在台中央两个人脸上,长褂一撩,醒子一摔,纸扇一抬——
路何其远,道何其艰,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管他多少坎坷荆棘,我们就是要说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说他个人间正道是沧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最后:
今天结文,也许大家可能会觉得略有些突然——怎么这就完了呢?
其实,这篇文章打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写长。事实上当初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的,并不很明晰自己究竟要写到什么地步,只是因为有些深爱的东西,那么迫切想要表达出来。
后来,在和读者朋友们的不断碰撞中,我的灵感也在持续闪现,我觉得这篇文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想,已然走的很远了。
就像相声作为一个小小的曲艺种类,可以算是文艺史长河里一件小小的配饰。我自己对这篇《西都曲》的定位,也是很小很小的。我希望它短小、精悍,用不长的篇幅能讲一个还算精彩的故事,这就够了。
相声说的东西,归根结底是要人笑的。它可以有警人的,可以有心酸的,可以有感动的,但一段相声,到了翻底子的时候,终究要能让大家笑出来。笑完觉得还有余味,叫人念念不忘,那就好了。
我写这篇文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我无意做特别大的动作,所有的伤痛都是浅尝辄止的,也有酸苦,但伤心要不枝不蔓,最终自然也要停留在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好像一枚青橄榄,我希望给读者的体验是,口有回甘。
极其感谢每一个愿意听我讲完这个故事的人,特别是不吝笔墨,用心留下长评的朋友们,是你们让我知道在那么纷扰的世界里,有人愿意为我驻足,听我讲故事。我的故事虽然说得不好,但里面藏着我全部的真心,所以能遇见珍惜它的有缘人,那都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也怕说得不好,也怕没人捧场,也怕爱得不多,也怕骂的不少。
只是,我还有一腔血勇。
我愿意永远做一个说故事的人。
番外之课徒(一)
谢杉这是有生之年头一回体验作为家长去孩子学校的心情。
路楠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也没什么文化,打孩子很小的时候起就管不上孩子学习的事了,因此当初路楠大学入学时家庭联系表上写的是谢杉和沈琼的联系方式。如今路楠的学校把一纸成绩单发到了谢杉的邮箱里,路楠的辅导员又亲自给谢杉打了电话,谢杉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务,赶着就去了路楠的学校。
谢杉对S大并不陌生。早在当年沈琼读书的时候他就天天跑S大和沈琼挤公寓对活儿,跟沈琼的老师同学们混的比沈琼还熟络。后来他们开始正经打起长缘社的招牌撂地,最初想的办法就是进校园义演,来S大演出的次数也不少。
¡¡¡¡¿ÉÊÇ´ÓûÓÐÄÄÒ»´Î½øÐ£ÃÅÏñ½ñÌìÕâÑù³ÁÖØºÍìþìý¡£
谢杉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院办,站在门前连着深呼吸了三口气,这才镇定下来敲了敲门。
辅导员们的办公室不是单人间,整个年级的辅导员都在一个大办公室里。谢杉进了门,一眼瞧见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女老师站在一个小隔间里朝自己点头示意,心知这就是路楠的辅导员了,遂赶忙快行几步过去。
“我对路楠的家庭情况也清楚。路楠的父母管不着孩子,我们也联系不上,所以麻烦您来这一趟。照理说都是大学生了,其实一般不来请家长这一套,路楠平常在学校也没有什么严重【创建和谐家园】的问题,用不着弄的这么紧张的。只是……我对这孩子实在是揪心,替他着急,觉得有些话还是要交代您几句。”
谢杉背后的汗都下来了,赶忙应声:“是是是,这孩子平常一直跟着我们,您有什么就尽管说。”
“他家里条件不好,看得出来是咬着牙送孩子上的大学,这也是孩子争气,要不也考不上来啊!路楠进校的分数又高,所以学校给了奖学金又给了助学金,就是希望这种有出息又比较困难的同学能顺顺利利读完大学,往高了走。路楠的基础扎实,也很聪明,可是不知怎么的,上了大学反而像松了心似的。之前早就有任课老师给我反映过情况,说我们班有几个长期缺课的同学,其中就有路楠。我也找路楠谈过。可是明显他也没往心里去,这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您也看到了,挂的两门课可是咱们专业最基础、务必要学扎实的文学史和文选集,其他课程他虽然考过了,但分都不高,看得出来是临时抱佛脚。我知道路楠在跟着您的相声社团学相声,您的相声社名气大,我们都清楚,但孩子学还没上完,总该有个主次,分个轻重缓急吧?要是您铁了心让路楠跟着您说相声,上不上这个学也无所谓,还不如替他爹妈省点钱退学算了。要是路楠还想读书,那就不该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相声上头……”
做老师的一旦说教起来,那可真是句句扎人的心窝子,又丝毫不给人留喘息之机。越到后头,老师越是话里话外地挤兑长缘社,谢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的火蹭蹭直往上拱,偏生又是自己理亏,有心反驳都张不开嘴。在一个坐着六七位老师的办公室里,被这么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指着鼻子数落,谢杉那份屈辱感就嫑提了。那一刻他算是明白小时候逃课玩街霸导致他老子被叫到学校“谈心”,他大回到家里是为什么会忍心对他下那样的毒手了。
被教育了一个多小时,又再三保证他们能管好路楠、协调好路楠学习与演出的时间,请求学校再给路楠一次机会,完事还觍颜请路楠的老师吃饭再惨遭拒绝……谢爷这才身心俱疲地滚出了S大校园。
一回到社里,谢爷满脸杀气转悠了一圈,结果居然没发现小兔崽子的身影,只好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随手将钥匙摔在桌上,拿起电话兜头就问葛清社里的人都死哪儿去了。葛清一听便知当家爷心情不好,没敢说大家背着他去踢球,只问他要找谁;谢爷没好气地提高了调门——“让沈琼和路楠半小时内给我滚过来!”
番外之课徒(二)
沈琼只要不是在后台工作,私下里和社里的小崽子们基本是没大没小玩成一团。本来其实也没大几岁,他的心性又孩子气,所以像踢球、郊游、撸串之类的活动,少爷们通常背着班主,却还是很喜欢带沈琼一起玩的。
此刻正玩到兴头上,葛清突然来电话叫沈琼和路楠赶紧回去,沈琼很不高兴,不想搭理。路楠却是心虚着,估摸很可能师父知道了他挂科的事儿,遂赶紧劝沈琼还是先回去,万一真有大事耽误就麻烦了。沈琼只好一路憋屈着带路楠回社。
爷俩儿一进门,谢杉抬手一张纸就甩到了路楠脸上。“给我跪下!”
谢杉当真动怒起来路楠还是打心眼里害怕的,腿一软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沈琼虽不知为了什么事,但谢杉这样进门打脸,也不免艹气起来:“你疯了是怎么?”
谢杉今天还真是怒气壮胆,连沈琼的账也不买,反而转过头吼道:“我疯了?你看你教的好徒弟!我之前怎么交代的?我说他在学校的功课你要经点心看着,你问过他一句学习成绩的事儿没有?都快被开除了!你干什么吃的!”
沈琼眼睛不好,捡起地上的成绩单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谢爷肯定是被叫学校挨训去了回来邪火没地儿撒,才气成这个样子。当着徒弟的面,又赶上谢爷要正家法,沈琼一句嘴都不顶,很给谢爷面子地垂首站在了一边。
路楠此刻都快吓傻了。打他进社门那一天起就从没见过谢爷在沈先生面前直过腰子!今天师父气得连沈先生都敢训了,待会要怎么收拾自己,简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