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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于是忙碌了起来,每天都在和程老师学知识、以及和几只四型斗智斗勇当中度过。他偶尔大获全胜,偶尔挂彩,偶尔研究出新的战术战略,天天都热闹极了。
程未止没有说明他以前是教什么的,可是个非常好的人生导师,他会给苏轻讲很多东西,有具体的逻辑学心理学理论知识,也会漫无边际地谈人,谈古往今来那些事,什么都信手拈来,间或穿插一些他对于蓝印和能量晶的推断。
“能量晶运作的机理是什么呢?我考虑了很久,都没能明白其中的玄妙,直到有一天听到了两个白大褂谈话的只言片语,我才知道所谓的‘情绪传染定律。’”
这一天,苏轻被一个发疯的四型用一个碎瓷片给刮出血来了,程未止出面问白大褂要来了急救箱,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着伤口。苏轻倒是越打越皮实了,身手也敏捷了不少,打架打得颇有心得,一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翘着二郎腿,伸着冒血的爪子,一边听着程教授讲能量晶,听到这,忍不住问了一句:“情绪传染定律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大笑的时候,你也很容易被他们带动得也笑起来,而周围人都很悲伤的时候,即使你不怎么悲伤,也会跟着悲伤起来?”看见苏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程未止总结说,“这就是情绪传染定律的表现了,简单来说,它的意思是,人类同源情绪会彼此吸引。”
苏轻半懂不懂地歪了歪头:“您的意思是说,能量晶的作用,其实就是一个媒介,让我自己的某种情绪把别人的吸进来?像……吸铁石?”
“也像杠杆——伤口小心别碰水。”程未止给他绑好绷带,嘱咐了一句,随后在纸上画了一个杠杆,一头力臂长,一头力臂短,“我的理解是,能量晶就像是个杠杆,用你自己比较少的情绪,撬动大量的同源情绪,然后疏导到能量晶中,转化成能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能量晶本身只是具有某种属性,但它并不能真正识别情绪。”
“什么……意思?”苏轻觉着这句话分开听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就被绕晕了。
程未止耐心地解释说:“就是说,能量晶好比一种只能吃一种食物的生物,但它本身并不能识别自己吃的是什么。”
“哦,是傻的呀。”这么说的苏轻同志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傻的”东西就长在他身上。
程未止笑了笑:“如果以上的结论正确,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每个人只有一种类型的能量晶,而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同时具备两个型号,其实也从反方向证明我的结论。”
苏轻刚转过一个弯来,这会却张张嘴,感觉自己又晕了。
程未止解释说:“蓝印我不知道,但是灰印的能量晶一般是被人为激活的,你知道,只要人活着,你的大脑就会一刻不停地运转,你的各种情绪通过体内激素的比例微妙地保持着某种平衡,这时候如果你身体里再多出一个能量晶,会怎么样?”
苏轻按了按太阳穴,说:“乱成一锅粥。”
“对,会乱成一锅粥,平时虽然不要紧,但能量晶被激发的一刹那,你会本能地开始吸收情绪,相信你已经感受过了,这时身体里本身有一种能量在吸收外界情绪,吸收来的情绪在新能量晶形成的刹那就会被分成两路,然后会和新型能量晶里的另一种情绪混合到一起,你整个人就会紊乱。”
苏轻死狗一样地趴在桌子上,表示:“程老师,我现在就紊乱了。”
程未止站在窗户边上,双手按在窗棂上,望着那一片小树林,寒冷让它们无精打采起来,他说:“苏轻,你知道么,其实我怀疑,这个能量晶系统,是存在缺陷的,即使是蓝印。”
苏轻还没来得及接话,一个声音就在门口响起来:“哦,是什么缺陷?”
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苏轻身上的汗毛全都站起来了。
第十章 盛宴预备
苏轻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蹦了起来——陈林就抱着双臂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边,带着让人看了就想拍的笑容看了苏轻一眼,把目光移到程未止身上,又问了一遍:“你说,蓝印的能量晶系统存在缺陷,是什么缺陷?”
程未止看见他出现,明显紧张起来,十指死死地抠进窗棂,好像在给自己找个支撑似的。苏轻的胆子却在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历练以后,明显肥了一圈,他从打架斗殴中找到了如何坚强起来的路线,在以一对四的斗争中,暴力倾向的小萌芽不知不觉地长了出来,从以前娇娇气气的小白脸大少爷,变成了一个皮糙肉厚的打架高手。
他的目光落到了陈林的脖子上,磨着牙开始琢磨起从哪里下口。
陈林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打量了程未止一番:“你是谁的灰印?”
程未止往窗户上靠了靠,压低声音说:“我是……一型。”
“啊,一型,”陈林点点头,“李固和桂颂的灰印都是一型,可惜了……你想得对,蓝印的能量晶系统确实存在缺陷,人类的情绪很多情况下混杂在一起,没有那么条分缕析,每一次能量转化的过程中,都会带入很多不需要的东西,需要外力清理。”
“没有……”程未止情不自禁地接下去,可开口才发现嗓音干涩得很,他于是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嗓子,“没有成功地加入到机体的新陈代谢系统中,会有很多问题……”
见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地讨论起了学术问题,苏轻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悄悄地从茶几上捡起一把水果刀——这是四型们顺出来,又被苏轻缴获的——轻轻弹出刀尖,从背后慢慢靠近陈林。
“比如不稳定。”陈林说,就在这时,苏轻趁着他分心说话,猛地举起小刀,往陈林的后脖颈的地方戳下去,陈林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抬手,不偏不倚地正好捏住了苏轻的手腕,他的手劲大得惊人,苏轻觉得手腕骨要被捏爆一样,整个人被他拽了下来,小刀落到地上。
陈林丝毫不费力地把他的手拧到身后,扣进怀里,一只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手指冰凉,苏轻被迫抬起头来,陈林笑了笑,抬起头不在意地对程未止说:“一旦长时间不经过清理,我们整个人就会处在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状态里,就像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因为不适应而产生精神紊乱的灰印一样,印记会变暗,眼睛里会充血,还会……”
他低头在苏轻的侧颈上嗅了嗅,抬头扫了他一眼:“会很难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苏轻,你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么乖,怎么现在变得能闹腾了?”
苏轻心想,老子不怕你,老子兜里还有一柄战无不胜的无敌小钢叉呢。
然后陈林一只手摸进他裤兜,苏轻心里一凉,心说完了,忘了这火星孙子会读心术。
其实陈林只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还真不会读心术,知道这小子裤兜里揣凶器,主要是从监视器里多次看见,那几位被愤怒冲垮智商的同志在这上面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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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把他兜里的钢叉捏出来丢到地上,随后冰凉的手指伸进苏轻的衬衫里,顺着他的腰线往上滑,冰得苏轻浑身一激灵,陈林脸上没了笑容:“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弄明白么?小灰不是人,是我们的……私有物品。”
陈林说着,手环绕到苏轻胸前,轻轻地拧了一下,听着他“嘶”了一声。
向来都是他苏轻嫖别人,没想到今天被一个这么个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条没身条的眼镜嫖了,苏轻心里非常呕得慌,感觉身上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膈应得难受,可他还没说话,程未止先急了。
程教授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事听过几件,听见的时候想一声“这种事也有,真是人心不古”也就不往心里去了,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碰见陈林这种不要脸到叫人叹为观止的。
当然,他不知道苏轻其实也很【创建和谐家园】,在程教授心里,这位又好学,又懂事,又有正义感的孩子,简直就像是白莲花一样,是点燃整个灰房子的阳光灿烂的存在。
程未止脸都憋红了,指着陈林说:“你、你你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对他做这种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你……你是个衣冠禽兽,你是个畜生!”
苏轻的高中班主任对他的评价是:“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沾沾自喜,迟早是社会的渣滓!”
大学辅导员对他的评价是:“你说党和人民怎么养育出你这么一个糊不上墙的玩意来呢?”
他爸更直白,提起他的第三人称代词都是“我那操蛋儿子”。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还是个孩子”,苏轻连挣扎都忘了,又呆又感动地看着这位眼神不好的程教授。
“你这是犯罪!”程教授怒发冲冠。
陈林轻笑一声,松手放开苏轻,看着他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站定,然后一只手【创建和谐家园】外衣口袋里:“人的法律,管不着我。归零队那帮杂碎,也管不着我,除非他们能一枪打死我。”
他平静的面容泛起一点有些压抑、又有些疯狂的笑容,深深地看了苏轻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好像想去摸摸他的头发,被苏轻像躲什么脏东西似的往后一仰,躲开了。
陈林无所谓地收回手:“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十天以后,下一次‘盛宴’开始,希望你……苏轻,到时候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他扶了扶眼镜转身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又再次回过头来,笑了一下:“我是真心这么说的。”
关门走了。
苏轻扭了扭被陈林掐青了的手腕,心里想:“【创建和谐家园】的姓陈的四眼,将来你小心点,别落到我手里。”
然后安慰性地对忧心忡忡的程未止笑了笑:“程大叔,我没事,您看,还多亏了您呢,咱们不怕他,好人哪能怕坏人呢?”
十分两面三刀,口不对心。
程未止才给他包扎好的伤口被陈林又给弄出血了,程教授忙把他拉到一边坐下,苏轻忍不住又好奇:“程大叔,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成功地加入到机体的新陈代谢系统中’?”
程未止说:“生物的新陈代谢,可以粗略地划分成‘物质代谢’‘和能量代谢’,能量代谢不用说,大概就是储能和释放这些过程,‘物质代谢’说白了就是‘摄取’‘同化’‘分解’‘排泄’物质的过程,我们分析过能量晶转化能量的全部流程,你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苏轻皱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没有排泄过程!”
他下意识地想在程教授面前文雅一点,于是把下面那句“光吃不拉”给吞回肚子里了。
程未止点点头:“对,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怎么能保证蓝印吸收到的情绪的纯度都是百分之百呢?如果不是,长此以往,即使是少,也一定会积累下能量晶无法利用的情绪,这是不自然的。”
苏轻自动脑补了陈林躺在一个巨大的仪器上,一脸便秘样,几个白大褂围在他身边,开膛破肚地给他往外取“排泄物”的模样,立刻觉得心里平衡多了,手腕也不疼了。
程未止却像是想到了别的东西,看着苏轻叹了口气:“我比你来得早,肯定也是要比你去的早的。”
老人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苏轻大气也不敢出地等在一边,半晌,程未止才接着说:“你记着,以后无论碰见什么事,都不用迷惑,给自己画一条线,时时看见,告诉自己不能退到那条线以后,这样呢,你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辈子,就不会出圈……”
“还有,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
苏轻一愣,他以为“闹着要吃麦当劳的儿子”应该是个小屁孩,就见程未止擦了一下眼睛,勉强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那儿子天生……和别人家的孩子差了点东西,只有五六岁的智力,叫程歌。他妈妈受不了这个压力,早年离开了,不知道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他一个人怎么活,你要是将来出得去,我枕头底下有个小纸条,贴着我家的住址,你给我看看他,行不行?算我求求你……”
苏轻赶紧打断他:“就算我出不去,以后我也会告诉别人,总有出去的人是不是?再说了,我觉着我一定能出去,我预感从小就特别准,真的不骗您,我不但自己要出去,还要想办法把您一块捞出去,您就放心吧。”
程未止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想得太简单了,我感觉,这事——”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苏轻后来觉得,他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就像是能预见一场灾难一样。这一天,两人都相对无言地躺下睡了,尽管各自心乱如麻。
十天的日子像光速一样从人面前划过,这一天上午,还没有到用餐的时间,尖锐的【创建和谐家园】就刺破了人们的耳膜,苏轻一激灵,听见程未止低声说:“他们来了。”
第十一章 陈林
苏轻终于看见了所有的蓝印,他们总共有六个人,五男一女,女的就是那个母大虫蒋岚,五个男的他见过三个,一个是笑面虎陈林,一个是四方麻将脸史回章,还有一个是绑架他来的那位“【创建和谐家园】”,传说叫李固——程教授就是他的小灰。
另外两个没见过的,一个头发很长,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程未止告诉他说,这个是罗晓峰,和史回章一样,是四型蓝印,使用的小灰是三型恐惧型。最后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站在蓝印堆里,非常自觉地就占据了一个跟班的位置,个子不高,目测一米六五左右,瘦得像只猴,畏畏缩缩的,往那五大三粗的史回章身边一站,活像《狮子王》里那彭彭和丁满,就是陈林嘴里的桂颂了。
程未止一抬眼,就发现陈林在盯着苏轻,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于是暗中拉了苏轻一把,把他往自己身边藏了藏,努力挺直了身体,做出一副非常大义凛然的表情,毫不畏惧地回视着陈林这个反动派。
每个蓝印会挑选一个小灰带走,一整个大厅的灰印,都被荷枪实弹的守卫们驱赶着,又慌乱又不安地站在那。蓝印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好像在挑肥拣瘦地寻一只带出栏宰杀。
苏轻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食物链的力量——那是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漫长无边的掠夺,无从反抗,残酷而永恒的丛林法则贯穿始终,像是打在每个灵魂上的烙印。
陈林毫无悬念地选了苏轻,田丰不幸被罗晓峰选中,苏轻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绝望模样,觉得他又要抽过去了,幸亏这时候罗晓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田丰从这充满了威胁与厌恶的目光中得到了力量,硬是直立行走到罗晓峰面前。
蒋岚也挑了一个她的四型,那位额头上被苏轻用平底锅拍出来的淤青还没好,凶神恶煞的那么一个人,一听见蒋岚点到他,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瞬间从一个大老虎缩水漂白成小绵羊了,他身体僵硬,两眼发直,一步一挪地蹭到蒋岚身边,活像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
当然,苏轻之所以目光四处瞟,心里笑话完这个笑话那个,实在是因为他也紧张,他紧张地双手全是汗,站在那腿直哆嗦,只能一边用裤兜里的手拧着自己的大腿,一边转移注意力,试图憋出一点尿性来。
幸运的是,程未止这回没有被选中。他们被带出去的时候,苏轻看见程未止正拼命从人群中挤出来,伸长了脖子看着他,努力对他做着口型,好像急切地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陈林一只手压在苏轻的肩膀上,几乎是推着他往前走,苏轻拼命回过头去,看见程未止脸都憋红了,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猜测程未止说的是“不要迷惑”。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苏轻第一次离开灰房子。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太阳好像只剩下一格电,只偶尔能苟延残喘地从乌云里冒个头,随时有可能下雨,微微的风吹过浓密的林子,一排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旗杆一样地戳在他们面前,苏轻注意到他们的衣服袖口上也有“乌托邦”的字样。
陈林放开按住苏轻肩膀的手臂,从兜里掏出一根钢笔一样的东西,在“笔帽”上按了一下,苏轻就觉得脖子上像是被勒了一圈钢丝,忍不住伸手去抓,指尖传来轻微的“噼啪”声,像是被静电电了一下。
只一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苏轻用手掌蹭抓自己的脖子,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摸到。
陈林把“钢笔”收进兜里:“有了这个,万一你走丢了,我也能把你找回来。”
苏轻仇恨地看着他,心想,敢情这孙子是给老子栓了一条狗链,还是有GPS功能的狗链。
陈林看着他笑了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然后他伸出手,用手背在苏轻的脸颊上轻轻地拍了拍,其他的蓝印都带着他们的小灰走到很前边的地方去了,蒋岚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喊了一声:“陈林,要【创建和谐家园】晚上回来再说,抓紧时间!”
陈林没理会,拉起苏轻,在他耳边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要是回来以后,你没有变成……‘他们’那样,以后就可以不用住在灰房子里了。”
苏轻皱起眉,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五分钟以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宽大的场地,几架直升机停在那里,小灰们被蒙上眼睛堵上耳朵,浑浑噩噩地上了飞机。
苏轻忍不住又开始琢磨邪魔歪道,他学着推理小说里讲的,默默地数着数,全心全意地感受着飞机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企图能推算出路线,可没能坚持两分钟,整个人就晕头转向不知道哪是哪了。
也不知道飞了多远,苏轻才被放下来,一个人又扶着他上了一辆车,这回别说是数数了,苏轻已经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了,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歌词“好久好久”。
等他的蒙眼布被拿下来的时候,身边其他的蓝印和灰印都被不知到哪去了,眼前只剩下陈林一个人,和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司机大哥不动如山的后脑勺。
陈林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一回头,看见苏轻仍然秤砣似的缩在车里不动,就雷厉风行地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苏轻从里面给拎了出来。
陈林戴上墨镜,冷冷地笑了笑:“怎么,上回见你的时候,不是还英勇地拿水果刀要捅我,现在怎么怂了?”
苏轻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没说话,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是外面,他对自己说,这是到了外面,有人,有警察,可以呼救,可以逃跑,再没有比这个机会再好的了……
正想着,忽然,他颈子上一痛,苏轻头皮一炸,随即觉得那“狗圈”好像钻进了他的脖子,直接透过皮肉,打到他的神经上,苏轻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可手指除了被静电电得生痛,并没有抓住实体的东西,指甲掐进了肉里,他看起来就像是要把自己勒死。
陈林面无表情地拉开苏轻的手:“你在妄想什么?苏轻,别做梦了,从被确认为是二型辅助型蓝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被公司打上了磁力项圈,开关只有我能控制。”
苏轻弯下腰,他骤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用手指哀求似的捏着陈林的袖子。
陈林叹了口气,轻轻地把手放到他的头上,指尖穿过苏轻柔软的发梢,往下走,落在他那钉着黑钻耳钉的耳垂上,端起他的下巴。
苏轻的视线很模糊,眼泪因为【创建和谐家园】不停地涌出来。陈林打量了他一会,关上了磁力项圈,苏轻立刻觉得脖子上的压力没了,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他张张嘴,发现自己仍然发不出声音。
苏轻先是用手背抹掉脖子上的血痕,又去擦眼泪,他倒是也不觉得丢人,神志清醒的时候他自认为还是非常有骨气的,疼成那样,谁能不哭?就是陈林那孙子也得哭——他坚定地自我安慰着。
陈林指指他的心口,低低地说:“我能听到这里的声音,你不要妄图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