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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作者:priest
文案
短篇.无三观 慎入
第一章
接近晚上十点,街上的车流逐渐稀疏。
陆翊拎着洗漱用品、干净衣服和一袋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卖盒饭,打车到了警察局门口。
他身上穿着一件十分不合身的风衣,深色,肥了两圈,袖子耷拉下来盖住了半个手背,整个人清瘦得像根木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脸色苍白,走路也轻飘飘的,像个鬼。
陆翊一路飘到传达室,停住了脚步,掏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到了,你跟门卫说一声,放我进去。”
说完,他客气又冷淡地和门卫打招呼:“您好,我是……”
门卫的笑容变得十分无奈:“您是陆老师,我知道,上礼拜不是还跟您聊过几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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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人“哇啦哇啦”地说:“人家上礼拜还托你给他那住校的妹妹送东西来着,你行不行啊!我简直怀疑你脑子有问题,立马滚进来,满屋子的饥民正在嗷嗷待哺啊同志哥!”
陆老师尴尬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模式化地冲小张笑了一下,脚不沾地地飘进去了。
陆翊外号“龙虾”,来自他合租的室友,意思是“又聋又瞎”,刚说完话的人转脸就不认识,不感兴趣的话冲着他耳朵嚷嚷,他也能充耳不闻。
黎永皓就是陆翊那位室友,平时很照顾这个生活九级残废,难得他有事求陆翊帮忙——整个重案组都在加班,据说是一起恶性儿童绑架案,失踪的男孩七岁,众所周知“黄金二十四小时”定律,就是说儿童绑架案中,被绑架的小孩24小时之后的存活率不到5%,如果遇上儿童拐卖案件,就算小孩还活着,也早被人贩子转手卖了,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碰到这种人命关天的情况,重案组通常是要通宵加班的,陆翊被一个电话叫过来,给黎队送东西,顺便买了宵夜,代表人民过来送温暖。
众多警方人员还在外面寻找,重案组办公室里面正在开一个简短的案情研讨会,黎永皓出来接了陆翊一趟,招呼都没打一个,先拿了一盒炒河粉,边走边埋头疯狂地往嘴里扒拉:“正好是快下班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接到的这个报案,这么长时间我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可把我饿疯了。”
三五步的功夫,黎永皓已经吃完了半碗,他仿佛省略了咀嚼这一步,大猩猩一样地用力敲打了一阵自己的胸口,缓过口气来,骂骂咧咧地抱怨说:“我看那孩子他妈就是个二百五,就家门口、她自己眼皮底下,孩子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就他娘的知道哭,看见她我就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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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永皓斜眼看他:“哎我说小龙虾——不,陆老师,麻烦你有点好奇心和同情心好吗?我在跟你聊一个恶性事件,能给我吱一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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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敷衍,黎永皓也毫不在意,只顾着自己“哇啦哇啦”地说:“到现在家里都没收到绑匪勒索电话,应该不是绑架勒索,依照常理上判断,好像是被人拐卖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也不好说……小龙虾,这事我老觉得特别诡异,说不出哪里诡异,就是有那种感觉。”
陆翊:“……”
黎永皓:“该你了,再给我一次反应。”
陆翊推了推眼镜,仿佛是为了照顾室友的感受,他还特意变换了一下语气:“哦?”
“你想,那孩子已经七八岁了,肯定上小学了,多少会懂点事,我七八岁的时候女朋友都仨了,绝对不是一块糖就能糊弄走的。况且当时他没有走远,就在自己家附近玩,他妈在二楼看着他,你说这时候如果有人突然冲出来,要强行带走他话,那小孩就算挣扎不过大人,难道叫一嗓子引起她妈的注意也不会?好,再假设,这是熟人犯案——这种可能性比陌生人的大得多,但是也不合常理,你想,在外面也就算了,如果你在家里玩,有一个叔叔走过来要带你出去,你妈就在楼上,你起码会喊一嗓子,跟她说一声吧?”
黎永皓单手托着饭盒,用拿筷子的手掐了掐眉心:“况且受害者家住北城别墅区那边,门卫很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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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们现在,其实已经在考虑第三种可能性——如果真是男孩父母的私人恩怨带来的绑架,可能我们继续找下去,也找不出好结果。”黎永皓边说边叹了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片烟雾缭绕如南天门,老烟枪们把空气弄得恶劣程度简直堪比火车站吸烟间,一开门呛人一跟头。
办公室里横七竖八地坐了一屋子人,七嘴八舌,有喊“黎队”的,也有深情呼唤宵夜的。
陆翊略微有点洁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把东西放下,终于说了一句长一点的话:“啊,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慢着。”黎永皓一把拉住他,“我刚才跟你说那么多,弄了半天你又都给我当耳旁风了?我大半夜干嘛叫你,为几盒河粉我不会自己出去买吗?”
第二章
保安陪着黎队长走在前面,陆翊慢吞吞地飘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作为一个死宅男,他是万万不情愿大半夜出来找人的,可惜微弱地【创建和谐家园】几次,都被黎永皓残酷无情地镇压了。
陆翊霜打的茄子似的,成了一只没精打采的鬼,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前面两个人聊天,无意中抬起头,却刚好和路灯上的一个摄像头看了个对眼。
别墅小区里除了保安之外,为了便于管理,很多地方都装了监控镜头——当然,为了保护业主隐私,业主家附近还是留有一定死角的,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家的院子整天被监视器对着。
黎永皓正好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没用,录像我们第一时间查了,这小区里很多摄像头其实都是样子货,坏的比能用的多,一直也没人修,出事那家的房子只能拍到两面,孩子是在后院没的。”
物业的保安汗流浃背,讷讷地说:“是……是我们工作没到位,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不是我说,赵总他们家那孩子可淘气了,正是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的年纪,干坏事的时候大人抓都抓不着,他们邻居家养的鸟都被他打死了十多只,一开始弄得邻居整天往我们这投诉要求调查,查出来又找家长,可除了他妈,谁也管不了他——您说,这么个小男孩,怎么就能被人拐走呢?”
陆翊瞥了保安一眼,又看了看一户人家小院里茂盛的植物,最后低下头认真地打量着花园边缘处主人踩的泥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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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种院里有小花园的,说不定还能有几个泥脚印,可惜赵总他们家就只有前院摆了几个大花盆,后院都用石板给封死了。”一个从现场下来的警察小跑着迎了过来,一边插话回答,一边用手指远远地点了一下,“看,受害人家就在那。”
陆翊眯起眼睛,仔细望过去,只见那是一个典型的双拼小别墅,所谓“双拼”,指的是一种比较高档的联排别墅,即两户人连在一起,组成一个独栋,一家一个院子,院子用一米二左右的小石墙和篱笆隔开,一探头就能看见邻居家的院子里种了什么花。
“失踪的男孩名叫赵晓华,七岁半,小学二年级,他们家人口成员比较简单,三口人加一个保姆,保姆有个在本市念书的儿子,所以每个月固定会请假一天,去看他儿子——没错,就是今天,我们已经派人确认过她的不在场证明了。男孩的父亲早晨开车出去了,门卫说他没有再回来过,一直到下午孩子妈报警,他听说家里出了事,这才赶回来。所以当时是孩子他妈一个人在家看着。”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受害人家门口,周围已经被拉了黄线围住,一些现场痕迹检验人员可能也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正在做最后的整理工作,别墅的院门和大门都开着,外面可以看见客厅里的摆设和人——中年男子在屋里烦躁地走来走去,沙发上的女人哭得几乎崩溃,一个女警陪着他们,偏头看见黎永皓,无奈地对他们打了个眼色。
小别墅主要有两个门,前门是一层客厅,后院略低,连着地下室的后门,地上总共是两层加上一个阁楼,阁楼上有一个大露台,露台似乎被改造成了阳光书房,阳伞、杂志和半杯茶水还摆在上面,没来得及拿走。
“据说当时赵晓华的妈就坐在那个露台上,我们派人试了,从那个位置,基本能看见她家房子周围发生了什么事,”黎永皓抬头指给陆翊看,“我说了这么多,麻烦你问个问题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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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永皓拎起他的领子:“快问!”
“哦,那”陆翊迫于无奈,想了想,艰难地伸手一指邻居家,“当时那户家里有人吗?”
“有啊,”黎永皓满意了,放下他,对着路边的反光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单有,还是重要目击证人,其实我找你过来,主要是想让你帮我和那位住在隔壁的先生聊聊,我们有点没法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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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这里……”黎永皓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点不大正常,不过没什么攻击性,正在接受治疗,下午的时候正好在他家院子里接待了他的心理医生,那医生是中午来的,两个人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聊,据他的医生说,对面那家的男孩大概是午后才跑出来玩的,在自己家院里玩的时候,还趴在墙头上冲他们做过鬼脸,过了一会,男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当时也没注意,以为是回家了,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心理医生正准备告辞离开,邻居家小孩的妈才一脸焦急地过来问他们有没有看见她家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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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转动了一下,骤然有了点活气,自发地提了问:“那是说能排除邻居作案的嫌疑?”
“基本上是的,”黎永皓点点头,“据说除了熊孩子见天捣乱之外,他们邻里关系还算不错,邻居秦先生虽说思维很诡异,但是并没有攻击别人或者恋童的前科,再说心理医生跟他俩人都可以互相证明,期间谁都没离开过家,小孩妈虽然有点精神崩溃,但是也能作证。”
陆翊用眼角扫了邻家房子一眼:“她注意到了邻居和客人没离开过家,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黎永皓:“我不是跟你说那女的是个二百五吗?你见了就知道,挺……怎么说呢,挺那个的,下午来的医生是个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我估计赵太太是净顾着发花痴了,她那心思一点也不在照顾孩子上,真不知道这样的人生小孩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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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黎永皓在他耳边用力拍了两下巴掌,“我这跟你说话呢,麻烦你别随便掉线好吗?”
陆翊瞳孔重新聚焦在他脸上,用十分认真的表情对他无声地说:“我接到你的来电了,人类。”
黎永皓继续:“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觉得特别奇怪,监控没有拍到一点可疑的地方,你说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巧合未免太巧了,可要是说嫌疑人刻意避开了摄像头,他难道长了透视眼,能知道哪个摄像头是好的、哪个是坏的?”
陆翊想了想,认为对方只是拿自己当一个树洞,没有想要自己反应的意思,于是忠诚地履行了树洞的职责,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所以现在我们有两个思路,一个是排查小孩父母的社会关系,还有一个就是排查小区保安的犯罪记录,如果……”
陆翊一边分出一分精力听他说话,一边余光不停地瞥着失踪儿童的邻居,瞥着瞥着,他就无视了自己的室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打断了对方:“我可以找那位邻居谈一谈他的问题吗?”
“……”黎永皓沉默了一会,“可以,但是请记住,我是来找你帮忙和目击证人沟通的。”
陆翊立刻从善如流地换了一种说法:“哦,我想找目击证人谈谈案情经过。”
作者有话要说:非耽美非言情,写着玩的短篇~一会就完了
第三章
那个人是男的,约莫三十六七岁,头发和指甲都修理得非常整齐,衣服合身,衬衫熨帖平整,家里也收拾得一尘不染,身边坐着黎永皓描述过的心理医生。
“请坐。”男人对陆翊和黎永皓说,“请喝茶,哦,忘了介绍,这位是王医生。”
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热络,也不显得冷淡,似乎是经过精确算计。
陆翊一眼扫过他的整个房间,发现这屋里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性的东西,地板是规整而严丝合缝的黑白地砖,方桌子,方沙发,方茶几,茶几上铺着方格子桌布。
连手表和墙上的挂钟都是方的。
桌椅似乎都是定做的,固定在地上不能动,四脚都和地板缝对得整整齐齐,桌上放的茶杯垫也基本都是方的,正好严丝合缝地对其桌布的图案,周边有修剪过的痕迹。
这样一来,显得屋里几个长着圆脑袋的人分外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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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忙。”黎永皓拒绝了茶水,“我们问几句话就走,不久坐——先生您姓秦是吧?”
“秦昭。”男人不轻不重地回答,目光却落在了陆翊身上,后者正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的杯子垫。
秦昭说:“我是个靠遗产生活的自由职业者,我看这位先生也不是警察吧?”
陆翊把杯垫重新放回桌上,非常小心地贴住了桌布图案的边:“老师。”
秦昭:“哦,没请教您的专业……”
陆翊盯着他,又走神了一瞬,在黎永皓提醒他之前成功地回了魂,飘飘忽忽地说:“实验心理学。”
江湖谣言说,陆老师这样神神叨叨的老师,每年期末之所以不被学生的差评淹没,全赖他的考试是开卷,并且无视挂科率,从不挂人。
秦昭突然表现出了非常的兴趣,身体往前倾了一倾:“哦?那您是哪一个学派?我本人对此也非常感兴趣,研读过很多专业文献,特别是华……”
“您不用在意我,”陆翊打断他,“黎队想问您一些事,回答他的问题就可以了。”
秦昭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陆翊摆放的杯垫,得体地点点头:“哦,抱歉,有些激动,我今天还没吃药,服药前偶尔会这样,让您见笑了。”
“我想请您再描述一下今天下午的事。”黎永皓干咳一声,试图吸引过秦昭的目光,“能再描述得具体一点吗?我希望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疏漏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昭对陆翊表现出了非凡的兴趣,他就像是被橱窗里漂亮的玩具吸引住的儿童一样,专注得直接忽略了黎队的问题。
直到黎永皓第二次叫他,王医生又在旁边轻轻地拉了他一把,秦昭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陆翊身上“撕”了下来,彬彬有礼地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不好意思?”
黎永皓只好重复:“我想请您再描述一下今天下午的事。”
“哦,”秦昭想了想,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表上,“好,那我按着时间顺序来吧,这样会比较清晰。”
黎永皓拿出笔记本:“请。”
“今天下午一点三十一分零三秒,王医生进了我的箱子,我为了招待他,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陆翊原本游魂一样地萎顿地坐在一边,听了这一句话,却仿佛忽然“活了”过来,只见他从皱巴巴的外衣兜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又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根笔,聚了焦的眼神显示出异常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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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在旁边解释说:“患者有轻微的妄想症状,他对曾经科学界里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迷恋至极——他觉得每个人都是被装在箱子里的大脑,人类是不存在的。”
“打断一下,”秦昭说,“我必须声明,我并不是妄想症患者,我请王医生是来治疗我的失眠和神经衰弱的。我所谓的箱子是一个比喻,我们每个人确实是被装进了箱子里的脑,只要【创建和谐家园】大脑相应的部位,就能让你产生如同身在真实世界的错觉,而你的思维则是一段写好的程序,你看过《Matrix》吗?那部电影是真实的,可惜没有人相信,人们不愿意放弃虚幻世界的生活,把逻辑严密的科学推想当成了空想……”
眼看他就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起来,王医生叹了口气,扭头对陆翊说:“看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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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害妄想,”王医生耸耸肩,“他认为有人在监视他,因为他知道了“世界的秘密”,于是他迫使自己每天按照绝对规律的时间表生活,认为程式化能打消“敌人”对他的怀疑,你看。”
王医生往墙上一指,只见那里贴了一张时间表,从起床、吃饭、倒垃圾到看电视全部都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