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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算账
别别喊,让他再逃避一会。吉俞心里已经在想回去怎么跟婆娘交代。两眼盯着那颗笑得还很欢乐的黑球球,他欲哭无泪。
当初要送欣欣来庄子时,自己可是跟婆娘说过谁带像谁。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意外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接受不了。
“欣欣啊,快告诉爹,你姑都让你干啥活了?”
吉安早知会如此,看二哥那样儿,实忍不住弯起唇口,嘴边的小梨涡透着点点俏皮。
“看大桃。”欣欣【创建和谐家园】向下赖,吉安放下下地。小人儿脚一着地,跑上去拉起她爹的大手就往堂屋拖。
堂屋里,吉忠明正坐在桌边泡着茶。这茶是老大前些天才送来的新茶,清香扑鼻。见小孙女兴冲冲地进屋,知她又要显摆,不禁露笑,面上甚是慈和。
上次她大伯来的时候,小孙女已经显摆过一回。老大还往她小钱盒里添了几文钱,叫她乐呵了一整天。
吉俞顺着他闺女的劲儿,进了堂屋,亲眼看小姑娘家家蹬掉精巧的小绣鞋,两短胳膊一撑,小胖腿一抬,爬上了炕。他怎在闺女身上见到了她两个哥哥的影子?不要不要,欣欣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娇女,该像她姑那样。
“闺女,文雅文雅。”
小欣欣完全不懂她爹的心思,抱出自己的小钱盒,坐到炕边,朝她爹招招小手:“快来看大钱。”
屋外,吉安跟吉彦打了招呼,就进了厨房。厨房里,辛语已经熬好了苞米粥,正在杀鱼。
“姑,爷想吃鱼锅贴饼。”
“好,”吉安舀水洗手,准备和面。打开橱柜,见里头粮食也不多了,心知他们在这住不了几天了。舀了两葫芦瓢白面一瓢半苞米面,系好布袋,转身就见辛语站在缸边不动。
“怎么了?”
辛语看了一眼屋外,扭头问:“姑,要不要再杀一条鱼?”这鱼都是爷在东边塘里钓的,条条都有一斤多。往日两条都足够他们吃了。
“那就再杀一条。”
只叫吉安没想到的是,早饭有人没能上桌。吉彦跪在院里,一直跪到大中午。吉诚赶来时,他才被叫进堂屋。
接了大哥带来的菜,吉安和辛语在灶上忙着。小欣欣也被安排了活儿,摘豆角。虽然摘得慢,但人可认真了,不放过豆角上的任何一个黑点。
堂屋里三儿子并排跪在地上,吉忠明叫老妻把账本拿出来。吉孟氏两眼红肿,该是哭过了,依言去里屋取账本。
“这两年我一直都在思虑一件事。”吉忠明垂目看着三儿子:“我是不是错了”
“爹”
吉诚想反驳,但吉忠明却抬手打住他的话:“你们爷将两个儿子捧成家之后,就立马把家分了。我和你们娘吃过苦头,所以就想着将你们再朝前领一领。”目光落在始终低垂着首的吉彦身,自嘲笑之,语带落寞道:“却不想这一领就领坏了。”
“爹,”吉彦什么也不否认,磕下头认错:“儿子大不孝,今日无论您和娘做何决定,儿子都无一句怨言。”
“大不孝!”吉孟氏拿着厚厚一本账本冲出,上去就狠捶:“你还知道自己大不孝,我供你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圣贤书上就教你纵妻害母?你还是人吗?你是我肚里爬出来的,是吃的我的奶啊呜”
打着打着泣不成声,吉孟氏瘫跪在地上。
吉彦仍跪伏着,双眼里爬满了血丝,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娘骂得对,儿子大错。但儿子对天发誓从未有过害母之心,真的从未有过。”
他至多只是妄想着轻轻松松从这个家里脱离出去。害母,他万万不敢。
吉孟氏不听,眼泪滚滚流,撕扯吉彦哭骂:“你叫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活呃黄氏想害我,我不怨她不是我生的,但你有这个心不行你这是在剜我的心你个畜生啊”
厨房里,小欣欣被吓到了,紧抱着吉安的腿,两小眉头拧成了虫:“姑,奶哭奶哭了。”
“没事,”吉安揉好面,蹲下身安抚:“三叔不听话,奶在打三叔手心。”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娘这回病,确不是因黄氏,而是在吉彦。
吉彦还算聪明,一考完乡试就赶回来认错。故爹也给他留了份体面,今日在庄子上关起门来处理家事。
洗好肉,坐到灶膛后点火的辛语也露了忧思:“姑,咱们是不是等不到频婆果熟,就要回家了?”
原还怕怕的小欣欣,一听这话急了:“不不回家,看频婆果吃频婆婆。”
吉安笑道:“频婆果熟了,还有冬枣,你俩可以结伴在这过年了。”小家伙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位盼着她回去的娘?
辛语在灶膛埋了几颗落花生,才找出来,欣欣就松开她姑的腿。【创建和谐家园】的小舌头舔着唇,“馋猫儿”走过去依到辛语怀里。
堂屋,吉孟氏发泄了一通,浑身疲软。吉诚将她抱起放到炕上:“娘,儿子不孝就教训,没得气坏自己身子。您和爹岁数不小了,得珍重。”
吉彦磕头,磕得咚咚响:“是儿子的错。儿子在这,爹娘随便打骂,万不要气伤了自身。儿子不孝,儿子大错”
吉忠明由着他磕,翻着账本,这是他最近捋出来的。老三不是想他大哥、二哥不沾他吗?那身为父亲,就该一视同仁。将账本丢到他面前。
“你好好看看,看完了若是同意,就在上头签个字,摁个手印。”
吉彦顿住,额上已红了一块,目光落在账本翻开的页面上。
“都是儿子,我与你娘过去却一直偏着你。老大老二早早就有进项,也早早不再花用公里。而你考上秀才,去县学近十四年,也就昌平二十一年乡试后才不向你娘拿银钱。
在广霖巷十三园赁院子,单一年就要九两银。还有参加诗会、论辩、同窗师友间的往来,你花用多少心里应该有底。你看看我有没有给你多算?”
吉彦盯着最后那个数,自己也有些诧异。五百三十六两银,他在县学十一年竟花用这么多!不过细算一下近三年的,他也知这个数只少不多。
“爹,儿子大错。”
吉忠明没有因为他诚心认错,就心软:“这个数里已经除去了,你秀才功名十四年免去的田赋。”
吉俞、吉诚两兄弟静默无言,说实在的,这些年他们虽盼着老三好,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气。可老三两眼像被屎糊住一样,愣是看不见自个的自私。
也就爹娘有本事,才供得起他那样花销。
吉忠明端茶抿了一口,接着说:“我供你读书二十五年,昌平二十一年,你上了乡试副榜,这个成果我不占大,一半可以吧?”见他不答,不由冷笑,“你给你娘多少银钱?”
“儿子错了。”吉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这样,直面他最想逃避的事。
吉忠明将手中茶杯啪一声摁在炕几上,沉声斥道:“有些事不是一句‘错了’就能抹平的。你与你兄长的账勉强能算得清,那我和你娘呢?生养之恩,你想怎么清算?”
第25章 回家
一问直击吉彦心头,父慈母贤,生养之恩,岂是想抹就能抹灭的?他真的知错了。小妹有一语说得对极,人纵有高志,但脚踏着实地,不可忘却疾苦。
眼泪滴在账页上,晕开了墨。但他深知这笔账糊不了,一切回不到过去了。堂屋内沉寂许久,吉彦慢慢直起腰,伸出双手,手面朝上。
“爹,求您再像少时那般打儿子一回吧。儿子虚伪自私,不孝不悌,该打该惩。”也许这十多年,他不应只待在县学死读。温饱思欲,嘴上圣贤,内里藏奸,他大错。
他惧于李焕处境,又何尝不是在拿李焕遭遇当借口,强掩己身虚伪?还有云琴表妹,本就是他捕风捉影,却害得云琴名声败坏,远嫁济崇。大舅与娘嫡亲的兄妹,十余年不上他家门。
都是他的错。读书人的清高在他这,早已不纯粹了。
吉忠明依他,庄上没有戒尺,他让老二去折了根柳条回来。打完后,吉彦一双手手心都见青紫,他再次磕头:“爹,儿子知错了。”
长出一口气,吉忠明回炕上坐着:“等你乡试放榜后,就分家。”
吉彦闻言,心揪疼,这本是他所期望的,但此刻却难受得喘不过气。一口气梗着,久久才提上来,伴着失声痛哭。
他哭,躺在炕上的吉孟氏同是泪如雨下。吉诚与吉俞红了眼眶,但亦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是直条条的汉子,没得让老三嫌弃成这般,还死攀着他不放。
堂屋里渐渐没了声,吉安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了。解了罩衫,走出厨房,轻轻敲了敲堂屋紧闭的门。
“爹,我摆饭了。”
吉忠明看着吉彦在账本上签了字、摁了手印,朝门口道:“摆吧,多拿四只碗。”
“好。”吉安推门进屋,也不看人,收拾了六棱桌,端着冷了的茶水回去厨房。不一会,又端来一盆井水,盆边挂着条干净的方巾。
看着闺女出屋,吉忠明叫起老三:“去把脸洗洗,今天中午咱们爷四个喝两杯。”老眼看向老大、老二,“喝完了,事也就算过了。”
吉诚、吉俞明白意思,立马应声:“人大了,各有心思,兄弟之间闹些别扭在所难免。请爹放心,我们不会”
“我们还是亲兄弟。”吉彦转过身磕头:“弟弟错了,请两位兄长原谅一回。”
利欲熏心,随人翕张。说的就是他。之前卖乡试副榜名,他原打算是给娘两百两银,并示意娘用那两百两银再买一间铺子。如此就有三间铺,爹该明白他的意思。可后来妻女说到底还是他自身问题。
若心不念私,他又怎会被左右?在铺子开起来后,黄耀米还说就那样瞒着,但他一想不能。
他爹与县里西陈书斋掌柜私交甚笃,瞒不住。这三年不向娘拿一文银,也是他心里虚。
“起来服侍你娘洗漱。”吉忠明姑且听着他的话。
“是,”吉彦撑地爬起,才历乡试九日,缓和了些微,又跪了三个时辰。身子疲累到极致,但此刻他的心却放开了,拧了方巾,拖着两腿跪到炕边。
“娘,儿子辜负您了,儿子对不住您。等您回家,还请您领儿子去大舅家请罪。”
提到她大哥,吉孟氏才压下的泪再次上涌,呜咽出声。老话说,子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债,一点没错。
“要不是怕你那三个孩子吃苦,我容不得黄氏一天。你个不知恩不懂好的孽障”
吉安摆好饭,见她娘、三哥都捯饬好了,才去厨房叫了辛语和欣欣。这顿饭,没分男女桌,一家子团在了一起。
两杯酒下肚,吉忠明看向抱着小孙女喂饭的闺女:“这个庄子买了,我就让你们娘把红契给丫儿了。”
吉俞举手:“我没意见。”眼瞥向吃得喷香的“小黑球”,苦笑着戏说,“爹,您帮儿子估估,我这个要陪嫁多少,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这可怎么办好?也不知道捂一捂,能不能白回来?
小欣欣回她爹一笑,继续大口吃着肉汁拌饭,两眼还盯上了那盘冒尖的红烧肉。
“你浑说什么呢?”吉孟氏双目肿着,瞪眼不惧威严:“欣欣不到三岁,眉眼没长开,长开就体面了。”
“娘,您别在这上安慰我了。”吉俞记性很好:“小妹一落地,鼻梁骨就顶起来了,胎发黑油油。之后褪去了红,皮子越来越白,头发那就更不用说了。”
吉诚听不下去了:“你不能总拿欣欣跟小妹比。”想想自家婆娘那虎样,他莫名有点庆幸膝下没闺女,不然他铁定也活得跟老二一个样。
“欣欣不好吗?”吉彦手高肿着,好不容易才夹了一块肥瘦适中的红烧肉,放到小侄女碗里:“能吃能喝,性子全然似了二嫂。”倒是他家欣然有点歪了,不过也不怪,爹娘没做好样子。
小欣欣目光从红烧肉上,移到她三叔肿得跟馒头似的手上,含在嘴里的饭也忘了嚼了。
吉安碰了碰她的小下巴,小嘴立马又动了起来。
“对了,小妹,”吉彦想起一事:“你给我绣的锦囊不见了。”他记得是挂在腰间,可在三元客栈醒来后,就没再见着那只锦囊。也找了,没找到。
“丢了就丢了吧,上面没字没特殊印记,不碍事。”吉安喂欣欣的空当,自己也吃了两口。
这边一桌和谐,枣余村吉家三房黄氏母女此刻却是味同嚼蜡。吉彦回来没归家,就去了北郊庄子上,这叫两人心难安。
“娘,您说爹考完了乡试不等放榜就急着赶回,是为啥?”吉欣然还是想知道爷奶去县学那日,发生了什么。
黄氏敛目放下筷子,抽出掖在袖口的帕子擦拭嘴,起身回里屋又跪到佛像前,闭目念经。
她心里怕。
不会的,老婆子有顾忌,不会逼相公休了她。她再不好,也是信旻、信嘉的亲娘。虽吉家家景好,相公又有功名,就算有子有女,也能找到清白姑娘。但老婆子也有怕,怕后娘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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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了半篇【创建和谐家园】,黄氏心渐定,一定不会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臆想,她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有意气老婆子。她就是怕她,闻声丧胆。
吉欣然站在里屋门口,看着她娘收紧的腰背,心酸不已。她娘在害怕,至于怕谁?除了奶没旁人了。
当天晚上,吉诚三兄弟回了枣余村,在村口遇见饭后出来遛弯的吉忠亮。吉忠亮一见吉彦,心中大惊,急声问:“三小子,你怎么回来了?”看他两眼红肿,不免生起一想,“可是你娘”
知是误会了,吉诚赶忙抢过话:“大伯,我娘身子好了不少,过几日就回来了。”
吉忠亮定下心:“没没事就好,”不然老二家就乱了。
院中洪氏听着声,跑出来见只有三兄弟,问道:“当家的,欣欣没跟你一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