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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H]【依华bl】天意风流》-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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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看了眼李稚,转过身往里走。

        等谢珩重新出来时,他已经如往常一样穿戴整齐了,只有发梢还能看出些许浸水的痕迹,“进来吧。”

        李稚也是已经彻底傻了,第一反应是往前走了两步,拿眼睛看那扇菱形的檀窗,还是谢珩提醒他道:“往右走,从大门进来。”

        李稚一听这话才意识到自己在犯蠢,忙转过身往右走,谢珩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扭头看去。

        李稚推开门走了进去,地上铺着乌黑的净水木,靠窗的鹤型立架上点着灯,房间很空旷,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内外用一架七折的山岚屏风隔着,对窗是庭院中的黑色竹影,月光照进来,一地的乌木像是浮在静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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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稚的眼神忽然动了下,明明是他大晚上闯进来吓人,如今反倒是谢珩在安慰他,他顿时有些羞愧,“大人,对、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在解释什么,越解释越是结巴。

        谢珩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怪罪你,坐下吧。”

        李稚这才走上前去,在案前坐下了。

        “你手中的是你抄的东西吗?刚刚有没有弄坏?”

        李稚忙把手里的纸张拿上来,“没有,都还好。”

        “那就好。”谢珩看出李稚不敢抬头看自己,胆子是真的小啊,也亏得这孩子看不见他自己现在的样子,连耳朵根都是红透的,他莫名又想到李稚可怜地跟自己说他迷路了,怎么能够吓成这样?他对着李稚道:“这地方的格局确实和普通庭院不一样,第一次来是很容易找不到方向,徐立春应该领着你去的,他想必是忙起来忘记了。”

        “嗯。”李稚点了下头,紧接着忽然反应过来,“我应该留在书库等徐大人的。”

        “倒也不是你的错。”

        房间中又一阵无话,谢珩静静地打量了他一圈,“你不用如此紧张。”

        李稚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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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被点名,李稚的心像是漏了一拍,下意识抬起头,“是,有一年了。”

        “觉得都还习惯吗?”

        “我一切都好,多谢大人这一年来的照拂。”他说这句话时,眼神忽然不再闪烁,他心中是真的很感激谢珩对他的提拔与照料,一年前“汪循之死”闹得满城风雨,如果不是谢珩出手相救,他现在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投桃报李这道理他心中还是懂得的。

        谢珩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你是很好的孩子,要好好地跟着你的老师学东西,耐着性子多沉淀几年。”

        李稚点了下头,“是。”他的神色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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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了。”李稚当差以来没少因为年龄受歧视,下意识补充道:“过了年十九了。”

        谢珩看他答得这么快,一双眼睛还紧紧地盯着自己,莫名顿了下。

        感觉到不合时宜,谢珩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夜深了,我送你去出去吧。”

        李稚点了下头,“是。”

      第25章

        谢珩送李稚离开了隐山居,夜已经很深了,长廊的檐下挂着两盏六角琉璃灯,风一吹轻轻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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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稚忙道:“不用了,多谢大人,我刚搬到了府南大街,离这儿并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谢珩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多说什么,他让侍卫拿了盏金黄色的提灯递给李稚。

        李稚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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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稚从袖中伸出手接了那盏灯,他点了下头,“多谢大人。”

        李稚转过身离开了。

        谢珩站在原地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一双眼中敛着光,他像是在等着什么,果然那孩子走了大概十几步后停了下来,悄悄回过了头,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又连忙对他点头示意。谢珩终于很轻地笑了下,转过身往回走了。

        谢珩那一刻是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情,很有意思,一切自有其规律,所以又说是顺其自然。

        李稚提着盏金黄色的灯站在小道上,眼睛看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竹影遮掩下,他的表情有点怔愣,像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梦中。后知后觉的,他也跟着慢慢笑了起来,没一会儿,他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些画面,脸上又热了起来,他不用找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面红耳赤,想要别开头,一双眼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盯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看。

        第二天,李稚将重新誊抄好的《学远集》交给了谢玦,谢玦大略翻了一遍东西,看他一眼,合上了书道:“多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二公子客气了。”

        一想到不用再听见那催命似的的哭声,谢玦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向身后那低着头的小郡主,“东西还你了,以后别跟着我。”

        小郡主手里被强硬地塞了本书,她抬起头看向转身离开的谢玦,等到对方的身影看不见了,她眼中的眼泪才无声地摔掉下来,一颗又一颗。

        李稚在一旁看着,有点不知道如何安慰,“小郡主,二公子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该是去会朋友了。”

        小郡主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讨厌我。”

        李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蹲下了身。

        小郡主看向他,“谢谢你把书找回来。”

        “没事,书回来就好。”

        小郡主慢慢止住了眼泪,擦了下通红的眼睛,“我要回去了。”

        李稚点了下头,“那我送您回去吧。”

        李稚把小郡主送到了谢府门口,外面停着公主府的马车,李稚目送着小郡主坐上马车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这位十二岁的小郡主长得有几分亲切,一种说不上来的眼缘吧。他也没放在心上,往回走了。

        李稚回到了琼林苑,正是午休时分,几个学士聚在庭院中闲聊,他们在讨论昨晚谯洲桓氏送来的大手笔贺礼。

        “确定是联姻吗?”

        “【创建和谐家园】不离十了,今早我看见徐大人备好了回礼,已经送去青州了。”

        “那看来确实是要有喜事了啊。”

        “谢桓两姓向来有这传统,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听闻此事是谢老大人在背后撮合的。”

        “也难怪,成家立业在这种世家大族中一向被视为重中之重,谢中书已经将近而立之年,却一直没有娶妻的消息传出来,寻常士族子弟可是最多二十便成家立业了,长辈自然看着心急。”

        李稚一进去就听见他们在闲聊,可直到听到这一句,他才猛地顿住了脚步。

        几个学士还在聊着,忽然有个人笑道:“少初?”

        李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他问道:“大家是在聊些什么啊?什么联姻啊?”

        “谢桓两姓的联姻啊,昨晚这么大的阵仗,你没收着消息?”

        “哦我听说了,不过那不是说贺礼吗?”

        众人一听就知道李稚不了解盛京士族的婚俗规矩,“盛京的名门望族定下了姻亲后,在订婚的前一年,双方家族会在对方祖祭月时互赠贺礼,寓意着请示先祖,这便是联姻的意思啊。”

        “是这样啊。”李稚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却有些几分僵硬,“那是谁要联姻啊,我刚刚有听你们提到……谢中书?”

        “谢中书一直没有娶妻,若是两家定下了姻亲,那自然是他了。”众人见李稚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李稚回过神来,“哦我、我是在想,这确实是好事啊。”

        “是天大的好事!谯洲桓氏只有一位适龄的四小姐没有出嫁,那想必是她了。说起来,这事早些年就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听闻这位桓家四小姐知书达礼、善诗文辞赋,在青州当地一向有才名,两人门当户对,又是表兄妹,论般配再无出其右了。”

        “巧的是连名字也合!”

        “那怕是双方家族一早便存了联姻的意思,连取字也合到一块去了。”

        难得有热闹的好事,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有一个学士看李稚白着脸不说话,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少初?你说呢?”

        “是般配。”李稚回过神忙点了下头,“天作之合。”

        李稚转身进了屋子,案上还放着几叠论策,他原本预备着是要整理的,却一直没有去翻开,手用力地撑着桌案,心中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堵闷,还有些没来由的酸涩,按理智而言,他原本是应该为之高兴的,但是却挤不出任何的笑容。

        过了会儿,那种堵闷的感觉消失,心好像也一下子空了。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那一瞬间在想什么,身体中空空荡荡,好像连魂魄都出窍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要成亲了?

        一连好几日,李稚一直处在魂不守舍的状态中,做事完全静不下心来,一动脑子心就莫名的慌。

        这一天,他奉命将国子学学士们整理好的论策交给谢珩,谢珩正在会客,李稚于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正好见到徐立春捧着书匣走下台阶。

        “徐大人!”

        徐立春停下脚步,看向了李稚,随口打了个招呼,“哦,你来了?”

        “我来送整理好的论策。”李稚走了上来,他莫名的不死心,心中总在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一见到徐立春,他没有忍住上前和他攀谈起来,支吾了半天,直到徐立春都有些觉得奇怪了,他才试着问道:“徐大人,我近日听闻谢桓两家喜事将近?”

        “呦,连你们都知道了?”徐立春笑道,“国子学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所以确有此事吗?”

        这消息原本不该他来说,不过徐立春心中知道谢珩把李稚当做心腹培养,也就没藏着掖着,“中书很看重这件事,已经定下了,明年十月份的事。”

        李稚低声道:“婚事?”

        徐立春对着他点了下头,正好身后有人出来,他用眼神示意李稚,“好了,快把论策送进去吧!”说完他自己双手捧着书匣继续往前走了。

        李稚怔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终于他回过神来收拾好了情绪,转过身往那扇门中走了。

        谢珩很容易注意到李稚最近有点不对劲,神态、动作、说话都和平时不一样,他翻着李稚送过来的论策,抬头看了站着不动的李稚一眼,“这些是你自己整理的?”

        李稚闻声点了下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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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稚有点不明所以,他伸手接过来,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差错,“大人,这论策有什么问题吗?”

        谢珩看了他一会儿,“青州用的是占田法,雍州用的是青苗法,两者不是同一个意思,最基本的东西若是错了,往下写的自然也全是错的。”

        李稚重新低头看了眼,眼神忽然一变,他立刻道:“对不起,大人,是我没有仔细勘合。”他当差以来几乎没有犯过任何错,更别说是如此粗糙低级的错误,若是今日面对的是向来严苛的贺陵,他怕是要掉一层皮,李稚想着,额头下意识冒出了一层汗。

        谢珩观察着李稚,实际上,这情况近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前两日这孩子说话做事也是错漏百出,以前从没这样过,他旁敲侧击地提醒了几遍要多上心,但这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对他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这次他直接指出来了,倒是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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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稚的眼神动了下,“我……”他忽然说不出话来,“对不住,大人,是我失职!”

        谢珩看了他一会儿,“若是粗心浮气,对什么都不肯不上心,自然办不好事情。”

        李稚闻声立刻低身跪下了,“大人恕罪。”

        “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对差事还是要上心,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随心所欲。”谢珩很少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只因为这种态度在政事上是大忌讳,该提醒的他还是想要提醒一句。

        “是,我记住了。大人我这就回去重新改一遍。”

        “不用了。”谢珩扫视了他一圈,视线落在了他眼下因为熬夜而显出来的瘀黑上,“把这事儿交给其他人,你回去好好歇两日,暂时不用过来了。”

        李稚低着头有一会儿没说话,良久才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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