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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珩为此纠结难言时,又见昭阳公主,指着画上的华美裙裳道:“衣饰画得很好,但,也只是个虚架子。画衣其实还是画人,衣下|身体,表面看来,被裙裳遮蔽,不在画中,但其实,就藏在画里。裙裳的褶皱、弧度、质感,每一处其实,都可彰显女体之美。只是你的画,无法让人感觉到这些,因你,并不真正了解女子的身体。”
原以为昭阳公主是在有意为难,但听她如此犀利地道出美人画的缺陷,苏珩只能心服口服。他知昭阳公主言之有理,他确实没有真正凝看公主,也确实并不了解女子身体。十六岁的他,迄今对女子身体,唯一一点曲线模糊的柔软记忆,还是停云阁那夜,被昭阳公主搂按在身下之时。
心服口服,也心慌意乱。苏珩见昭阳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步步逼近,似要如停云阁那夜,以与他亲密相依的方式,要他好好感受她曲线玲珑的身体,慌忙垂首后退,一步一步,直被昭阳公主,逼退至水榭边供人凭栏的美人靠处。
退无可退,心几要跃到嗓子眼时,步步紧逼的昭阳公主,却在与他,仅有一线之遥时,忽地停下了。她没有再更进一步,而是闲闲地转过身去,边往回走,边轻笑着道:“重新画吧,本宫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能画出真正的本宫,往后未时,就不必再来。”
芙蕖池穿榭而过的清凉水风,在女子转身离去时,恋恋不舍地扬起她轻软的妃色披帛,一抹如霞似烟的柔艳红云,氤着丝丝缕缕的幽香,随风覆在了少年的眼前。一时间,眼前如梦似幻,香气织袭。柔软的轻纱,在他眸前轻轻拂过,如是女子柔荑,温柔地抚过他的双眸。
短暂而迷离的妃色幻境,随风一瞬而逝后,苏珩见昭阳公主,已身在榭中的美人榻上。妃色纱帛,如云烟半垂落榻,她凭几半倚,双腿微叠,贴身的绛纱丝裙,轻薄地勾勒着纤柔起伏的线条,却又如云雾遮蔽,叫人看不分明。如隔烟水地相望中,她一手支颐,眸中带笑地望他,身际裙裾迤逦,如流不尽的烟霞,光华翩然。
长久的凝伫后,苏珩重新走到了画案前。他拿起画笔,在沉默地紧攥片刻后,抬起头来,看向了榻上的美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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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能早些解脱,早些完成这件磨人的差事,苏珩自此日后,在为昭阳公主画像时,不再只是速记下公主容貌,就匆匆落笔,而是会在作画时,专注凝视公主的神貌。
每次下笔前,他都会用心捕看公主面上,每一丝神情变化,细细看她一颦一笑间,远山蛾眉如何婉转,凝睇明眸如何流盼,轻嗔时,是如何清丽柔妩、风情万端,嫣笑时,又是如何明媚无限,霞光荡漾。
在随着凝看深思,一点点地下笔时,昭阳公主的容貌神|韵,不仅一笔笔地,呈现在了雪白的画纸上,也像一刀刀地,刻进了他的心底。
苏珩本就是聪慧之人,在用心凝神去做此事后,没几日下来,就已将昭阳公主的神容,熟稔于心。甚至不用当面去看,一段时日之后,他只要在心中略微一想,昭阳公主或笑或嗔的万般容颜变化,就会在他眼前,如画呈现。甚而有时,还会伴有声响,她轻轻一笑时,清透如玉击的声音,她微垂螓首时,耳际垂珠在风中的叮铃。
除将昭阳公主的神容,凝刻心中,苏珩笔下的女子衣饰,也不再只是华美的死物。夏日里本就衣衫清凉,昭阳公主所穿的轻容裙裳,更是在宫廷纺妇的巧手下,质薄如烟。云烟的轻拢下,不仅依稀可见女子肩颈玉骨、皓臂如雪,还可见她被轻纱缠裹的曲线轮廓,那样地曼妙柔软、骨肉匀停,造物主的偏爱,在她身上,一览无余。
因盼着早些画出真正的昭阳公主,早些停止这差事,常常下值归家后,苏珩还会在青琅轩的画案前,凭借记忆与感觉,画上许久许久。
因着对此事,过于用心凝神,这一夜,睡前画了大半个时辰的苏珩,在梦中,依然执着画笔。他为画中的女子,细细描画远山眉,一笔一笔,极是小心轻柔。细长舒扬的如黛眉色,宛若远山隐隐,其下善睐明眸,若秋水流波。眉眼盈盈时,便似山水盈盈,是江南之地的春日山水,水色澄明,青山丽秀。
迷幻的梦境中,山水之色,自笔端的墨迹,氤氲开来。苏珩恍恍惚惚,真置身于江南春日的山水之间,画纸悬空漂浮在他眼前,他抬着执笔的手臂,继续画着,轻轻地为那远山之眉,绘染黛色。
画着画着,雪白的画纸,幻化成女子白皙的肌肤,他的画笔,并非停留在纸上,而是轻点在她眉尖。女子嫣然笑看着他,眉眼间光华流转,宛若春华明媚,红唇微启,轻轻问道:“你,是在为我画眉吗?”
夜半三更,苏珩猛地从梦中醒来,室内一片暗寂无声,而他心弦,如被一只素手,骤然拂过,嗡嗡震颤着,鸣响不停。
良久,他对着一室虚茫的幽暗,坐起身来。茫茫然的,他好像心乱到同时在想许多事情,也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后,窗外电闪雷鸣,忽然下起了大雨。似是夜空骤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这场夏夜突袭的暴雨,滂沱如注,呼啸瓢泼,像是天公正涤洗人间,要无情地冲刷走大地上的一切。
三年前,也有过一场这样冲洗天地的大雨,在昭华公主与驸马薛钰成亲的那一天。那一日,白天晴光高照,夜间大雨滂沱。深夜时,从昭阳公主府内,随倾盆大雨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附近所有的街道,令那一片地界,尽有如地狱修罗场。
蜿蜒流川的血河,不仅出自昭阳公主的丈夫,也出自那日赴宴的所有宾客。昭阳公主,为从皇家和薛家手中夺权,在那一夜,命她暗伏的党人,将她的政敌,杀了个干净。
不仅将薛家连根铲除,逼死薛皇后和她的儿子,甚有传闻说,先帝在那之后不久的暴毙,也与昭阳公主,脱不开关系。朝堂上,昭阳公主因此势力过半,另小半皇室朝臣,因各自为政,无法拧成一条心,既无力去深究先帝之死,也无力阻拦昭阳公主,将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送上皇位。六皇子萧启,是先皇后之子,也是先帝唯一在世的嫡子,在先帝驾崩后,接掌江山,登上帝位,名正言顺。
但江山,岂会真由一七岁的孩子来执掌,从那至今三年的时间里,大梁朝堂,实为昭阳公主所把持,她欲壑难填,利用天子的年幼天真不知事,和对她这亲姐姐的依恋与信任,四处插手朝事,进一步大肆揽权,排除异己。
亲情、爱情,都只是昭阳公主揽夺权力的手段而已。为了满足权欲,从前,她可在合卺酒中下毒,将冰冷的刀尖,插|进爱人的身体,未来,或许就会在除尽异己、大权独掌的时机成熟之时,剑指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就是这样的人,世人皆知,他也,一直都知道的。
既然清楚地知晓,为何会在今夜梦到她,梦见她是那样地清丽无暇,宛如春日里的江南山水,清透明澈,不染纤尘……
……仅是因近来被逼作画之事,令他深以为苦,他白日夜里,常拿画笔,故而将这画笔,也带进了梦中……早些为昭阳公主画出完美的画像,才能早些交差,早些解脱,这念头,近日来一直盘旋在他心里,几乎成了他的心魔,所以他才会在梦中,梦见昭阳公主本人……仅是如此……仅是……如此罢……
深夜里的倾盆大雨,逐渐转小时,苏珩似觉自己,也已想清楚了。仅是因近来被画像之事所苦,人有些魔怔,从而梦画梦她罢了,仅是如此,并无其他。
他想清楚了,可还是难以心思澄静地入眠,窗外的淅沥雨声,在隐隐的闷沉雷声中,如断线的珠串,点点滴滴地,坠落在芭蕉竹叶上,一声接着一声,没个停歇。
淅沥落雨,直点滴至天明,苏珩自夜梦醒来,一直睁眼听雨到熹微晨光,将室内幽暗,尽皆驱散。
青琅轩的侍仆沉砚,不知公子半夜未睡,只知公子一向早起,在天亮时,如常叩门送水入内。苏珩一贯自行梳洗更衣,并不需人服侍,沉砚便在公子自己穿衣时,去收拾公子书案上的画纸、画笔等。
他知公子近来,正被为昭阳公主画像一事所缠,常在归家后继续作画,遂对案上铺叠的数张美人图并不惊讶,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要像之前那样,将这几卷美人图,也放到案旁的画篓里。
但,正要放时,却听公子吩咐道:“烧了吧。”沉砚转首朝公子看去,见穿衣的公子,手正扣在衣襟处。公子静静地望着他手中的画卷,一边缓缓将衣襟扣上,一边淡声道:“还有之前画的那些,一并都烧了。”
虽不解,沉砚也不多问,依命而行,将那些曼妙的美人图,一一放入火盆中点燃。苏珩静默地看着沉砚的动作,看火光燃起,很快将画中人像灼烧干净。万般姿妍,没一会儿,便成了一捧残灰,些许暗红,在空气中渐渐褪尽,慢慢地,一丝热气也无。
因那夜梦,招来的絮乱心思,似也随这些画,一张一张地被烧干净,而渐渐散尽。苏珩正如此想时,见沉砚在将最后一张画放入火中后,站起身来时,不小心撞了下|身后的书案。案角的那只梨木匣,因此摔了下来,半空中匣盖翻落,那只朱红的同心结,从匣中跌落,随着散开的匣身匣盖,直直坠向了燃烧着的火光。
不容多思的千钧一发之际,苏珩径大步冲前,赶在同心结坠入火中前,一手挥伸上前,紧紧抓住了它。
沉砚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只觉自己后背发痛,只见公子僵硬地站在火盆前,面上神色,也僵凝得古怪,似在懊恼,又似不解,似对自己的行为,可以完美解释,又似那说法,并不能完全说服他自己。
神色如风云骤换的几息时间后,公子忽似被烫手一般,将手攥着的朱色物事,用力甩扔回书案。物事还未真正落案,公子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房门,背影匆忙。
沉砚不解地挠了挠头,回身看去,见公子扔回案上的,是一只朱色同心结。他见过这只同心结,还记得那日公子将之收放起来时,说,这是……麻烦。
身在翰林院的整个上午,苏珩心中,始终飘着一道朱色的影子。半日的时间过去后,他终于说服自己,清晨之所以要抢救那只同心结,是为了避免麻烦。昭阳公主是睚眦必报的性情,又想一出是一出,若哪一日,她忽然要他拿出这同心结,而他拿不出,公主借此发难,就麻烦了。
在翰林院用完午膳小憩后,苏珩又得入宫为昭阳公主画像。他正欲动身时,听到几名同僚,轻声议说他是昭阳公主的专用画师,忍笑的言辞间,隐有讥讽之意。
苏珩只当不闻,神色平静地离开了翰林院,顶着夏日午间的骄阳,往宫中宛月榭去。
走在入宫的路上,他想起自己参加殿试时,也走过脚下的这条路。那时清风和畅的春日里,他踌躇满志,还未中状元,就已想着真正入朝后,要如何辅助父亲,聚拢清流,以待来日扳倒公主一党,还朝政以清明。而今,他走在这条路上,却是去为昭阳公主画像,骄阳似火,令他如正被天地炙烤着,身心皆在煎熬。
落汗涔涔地,行至通往宛月榭的水廊时,芙蕖池的水风,将榭内公主与侍女的闲话,悄悄地吹送至他耳边。
侍女翠翘,不解地问主子道:“……新科状元郎清高古板得很,一点都不体贴识趣,到现在还不肯自荐枕席,殿下为何还将他放在眼里呢?”
昭阳公主的声音,柔缓轻和,与平日里盛气凌人,大为不同,“……本宫就喜欢他,旁的都看不上眼……本宫既喜欢他,就看他哪里都好,旁人在本宫这里,都是俗物蠢物,而他,皎洁无暇,媲美天上明月。”
话听起来,似是动人的,但苏珩知道,都是假的。曾经的驸马薛钰,相信昭阳公主的情意,而后,就死在了昭阳公主的手里。这女子心中没有情,有的,只是对权势的追求,和无尽的纵|欲享受。
从辈分上来说,苏珩当唤薛钰一声表兄,只是苏家与薛家的亲戚关系,绕得有十八竿子远,父亲又与薛丞相理念不合,两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亲戚往来。只在一次薛家为老人办百岁寿宴、广邀宾客时,他随父赴宴恭贺,见到了人群中的薛钰。
真似积石有玉、郎艳独绝。那时他年方十三,而大他六岁的薛钰,年正十九。十九岁的年纪,薛钰即已是三品尚书,前途无量。
是当朝丞相之子,是皇后娘娘疼爱的侄儿,也是梁国君主最为信任重用的年轻朝臣。那时的薛钰,无愧于一声“天之骄子”,身份贵极,不易亲近,在面对众宾客近似奉承的夸赞时,始终神色淡淡,面若雪玉。
直到,有宾客提起薛钰与昭阳公主的婚事,道薛钰与公主是天作之合,婚后必定琴瑟和鸣、白头偕老。薛钰对此没有多言,可面上疏离神色,却悄如春雪化开,甚在听宾客说“公主定爱极公子”时,一丝微红的羞意,悄然地浮红了他的眼角,唇际也不禁漫起笑意。
是真心实意的爱慕啊,只是最后,却死在了爱人的手里。爱人与他结发的美酒,无情溶毒,爱人予他同心的拥抱,阴狠藏刀。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男主:你心里居然没有薛钰,好狠好狠!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未来的男主:你心里居然有薛钰,那我算什么!替身吗?!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注:点滴至天明、积石有玉、郎艳独绝为诗词引用。感谢在2021-09-04 08:59:59~2021-09-05 08: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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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路行来的落汗,在池面凉风的吹拂下,渐皆冷却。风过处,人不觉热,反觉后背阴凉,一丝丝接连不绝的寒意,像直钻浸到了他的心里。
在榭外驻足片刻后,苏珩走进了宛月榭中,如这些时日来的每一天,木然地向公主行礼,而后走至画案前,铺开画纸,执起画笔,为不远处榻上的梁朝第一美人,凝神细画美人图。
从前,他只画形似不求神似时,作画之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尽管那时笔下的画,都是俗物,并不符合昭阳公主的要求。而今,他知道昭阳公主,究竟想要怎样一幅画,也知道怎样才能画出一幅完美的美人图,作画这件事,对他来说,反而变得难上加难。
越是知道美人画何为完美,他就越是难以画出完美的美人画。他现在画笔之下的美人,虽与从前的形似空壳相较,已进步极大,但仍是不够,仍离他与公主心中的完美,有一定距离。
他知道如何抵达完美,可这份知道,却也正是阻止他抵达完美的原因。他笔下的美人,已有几分鲜活,可没有真正达到栩栩如生,画纸上看似流畅柔美的线条,仍有许多不足,他知道该如何精进它们,可他不能。
不足的原因,是他雾里看花,虽离昭阳公主极近,虽可仔细凝看昭阳公主的容貌身体,但他对她的身体轮廓,其实并没有真正地了解。他心中对女子的身体,没有精准的观感与触感,这使得他下笔时,始终进退维谷,每一笔,都是犹豫的,自我怀疑的。
只是,他如何能够,毫无隔遮地,去窥抚昭阳公主衣裙下,真正的女子身体呢。这是绝不可以的。于是,在知道如何能够画出完美的美人画后,他反而永远不可能,为昭阳公主画出完美的美人图,永不可能完成这项令他饱受煎熬的差事。
因为心中明白,沉默的画像过程,寂如死水。当又一幅失败的美人图,将要完成时,昭阳公主向他走了过来。她微垂眸子,看了眼他的画作,未予置评,只掩着合欢纨扇,轻打了个呵欠道:“别画了,陪本宫出宫走走吧。“
苏珩原要设法拒绝,但转念一想,昭阳公主的性子,向来是想要做的事,定要做成。他此刻拒绝了,估计没多久,就有圣上的口谕过来,命令他速陪公主出宫玩乐。拒绝不仅是无用功,也像是在自取其辱,在又一次向昭阳公主展示,他是如何地无力无奈,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死死地控在手中,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无波无澜地恭道一声“是”后,苏珩见昭阳公主转命宫人准备出行。她所想去的,是京郊清凉山渌水河一带,她在那附近有几处别业,像是欲至其中一座别业,纳凉游憩半日,或过个夜。
但,出行的车马,行至清凉山脚时,昭阳公主忽又改了心思。她欲登山游玩半日,而又不许随行的侍卫宫女跟近,只令他陪行登山。
旁的侍卫宫女,在听令后,都直接喏声应下,态度恭敬,独那名叫做翠翘的侍女,闻言皱起眉头。她巴巴地黏站在昭阳公主身边,一声声地请求道:“殿下,让翠翘陪您一起登山吧,翠翘扶着您往上走,翠翘给您打扇擦汗!”
“小苏大人,给本宫打扇擦汗,也是一样的”,容烟笑睨苏珩一眼,轻捏了下翠翘鼓嘟嘟的脸蛋道,“若本宫半途走不动了,你有力气背本宫上山下山吗?”
翠翘不说话了,边耷拉着脑袋,边趁公主不注意时,暗暗剜了苏珩一眼刀。
一记浸着妒意的眼刀,嗖嗖扎来后,苏珩沉默地开始了陪侍登山之旅。因清凉山风景怡人,这炎夏时节,来山中赏玩并纳凉的游客,不在少数。只是他们大多走上一段,便会自寻景色优美处,停歇下来,不会再往上走,而昭阳公主一路登上,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容烟不是没事找事,而是今日有处剧情,必须要在山顶的无相寺中完成。她携着苏珩,一路向上走时,附近丛林里,突然嘈杂人声与急奔步声并起。一个披头散发、身着葛布男装的少年身影,忽从树林中奔了出来,慌不择路地,一头朝容烟怀中扎来。
苏珩原以为真是少年,已伸出手去,准备拦截这无礼之徒,但,手伸近前时,又见这少年泪眼朦胧地抬起脸来,原是一名身着男装的妙龄少女,忙又收回了非礼勿近的手。
原书剧情里没有这一段,容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时,又有四五名衣着光鲜却未穿齐整的年轻男子,从树林中冲了出来。那名慌扑到她怀里的男装少女,见状满面恐惧地往她的身后躲,哽咽着嗓音,向她求救道:“姐姐救我!他们欺负我!”
这几名年轻男子,是附近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来这山中,见一衣着朴素的污脸少年,形单影只时,起先只是想欺负他取乐。后来,他们在欺负过程中,打乱这少年发髻、将他脸上的污泥擦净,发现这少年,原是一名有姿色的清秀少女,这几名恶徒,又起了调戏的心思,对着少女围追堵截,个个想争亲香泽。
原是如此想的,但当这几名纨绔,为追少女而来,却见到一名绝色美人时,他们个个都看直了眼,立即转换了调戏目标。美人身边,仅一少年陪着,十六七岁的模样,且看着身形清瘦单薄。他们自恃身强力壮、人多势众,根本不把少年放在眼里,径对着美人,卖弄风|骚,谑言浪语起来。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让本公子,陪你一起好不好啊?”
“小娘子,山中路滑,让我扶着你走吧。小娘子花容月貌,要是不小心跌了……跌了,就去我家养伤,我家就在附近,家产甚厚,绝不会怠慢了小娘子……”
…………
俗烂而又不堪入耳的调戏声中,容烟本想自己应对这些登徒子。但,目光一瞥,想起苏珩就在身边时,她心中一动,突然有了玩乐的兴致,假装自己被调戏地害怕极了,神色惊惶地“呀”了一声,缩躲到苏珩身后,一边紧拽着他一只衣袖,一边十分恐慌地问道:“弟弟……怎么办呀?弟弟!”
苏珩见这伙登徒子,恶意调戏欺负女子,本来已经打算出手教训了,结果愣是被这两声“弟弟”,给震得僵住了手。
他被震在当场、身僵如石时,身后的昭阳公主,却似玩得不亦乐乎。她像小女孩一样,缩躲在他的背后,连声道:“弟弟,你要保护好姐姐啊!”
那伙纨绔登徒子,见美人受惊后,神情怯弱,更添娇怜,愈发色心大涨,恨不能即刻将她搂在怀中。他们真以为今日遇见的,是一对亲姐弟,一边调笑着走近,一边对护挡着美人的少年,也嘻嘻哈哈,满口浪言。
这个道:“弟弟,我和你姐姐,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就别挡着我们的金玉良缘了!”
那个道:“哪有弟弟,挡着姐夫和姐姐亲近的!快让开,不然姐夫不小心打坏了弟弟,姐姐要心疼的!”
苏珩的武艺,虽不能和正经习武的将士相较,但对付几个无赖流氓,还是绰绰有余。他见这些人调笑着想动手动脚,直接一记冷拳,打倒了为首的一个,将那登徒子,一脚踹出了数丈远。
几名纨绔,见这少年忽然动手,都端整了神色,挥着拳头,嗷嗷冲了过来,要围打少年。
本来苏珩应对地并不吃力,片刻功夫,应就可将这些人通通打趴。但,他一边打着,一边听昭阳公主,就在不远处给他呐喊助威,一声声“弟弟”地唤着,一会儿“弟弟冲冲冲”,一会儿“弟弟小心啊”,眼角余光见她,一瞬不瞬地盯望着他,明眸粲然,两只为他助威的手臂挥啊挥啊,连带着鹅黄的衣袖,在山风中舞如蝶翼,如是春日里最为明媚清澈的晴阳,正似她的封号——昭阳。
因此意乱分心的苏珩,跟那些登徒子耗了一阵后,才将人尽皆打倒。登徒子们倒地“哎哟”喊疼时,昭阳公主如是蝴蝶轻舞地,翩翩飞到他的身旁。她一边轻轻地拍着指尖,一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赞道:“弟弟好厉害啊!”
女子清透的双眸,澄灿若星,明亮瞳仁全然漆映着他的身影,像是这一瞬间,在这世上,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如是这份明亮,灼能伤人,苏珩借料理登徒子,侧身避开。明亮的目光,虽不再灼灼地照看在他的面上,但似因方才打斗耗力,似因有山阳拂照,他双颊还是难以抑制地浮起燥意,丝丝热意蒸腾,像将他的脸,都快灼红了。
因怕他与昭阳公主离开后,这些登徒子还会祸害路人,苏珩将这几人的手腕都卸了,令他们暂不能作恶,并命他们下山去自行投官。他冷声警告道:“勿要有侥幸之心,我已记下你们的相貌,可绘画像送官通缉,如若你等不是主动投官,而是被按像缉拿……”
“那就将,处以十倍刑罚”,容烟在旁补充后,笑对苏珩道,“弟弟想得真是周全。”
登徒子们胆战心惊地应下,垂头丧气地,甩着绵软无力的双手,忍痛下山去了。苏珩见昭阳公主,仍在目不转睛地笑看着他这个“弟弟”,面上燥意更深,垂下眼低道:“臣当不起殿下这样称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