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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还没说完，倪小小一把捂住她的嘴，凑在她耳边小声问，“姐，你老实跟我说，你想不想咱妈嫁给李叔叔？”
倪幼幼沉默。
她虽然呆，却并不是真的笨。她知道如果妈妈真的嫁给李叔叔，那就再也不是倪家人了，而她们，也要跟着改姓李。
她想和妈在一起，但是也不想离开爷爷。她只是觉得，如果她们跟着妈一起离开这个家的话，爷爷得多伤心啊。她也不忍心把爷爷丢下一个人孤零零的。
倪小小见她不回答，不再管她，坐在一边双手捧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我想妈嫁给李叔叔，听说李叔叔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再过不久他就要回去了，如果妈能嫁给他，我们就不用吃苦，跟着享福了…”
倪幼幼敛下眼皮，抿了抿嘴，没有接她的话。
第 2 章
萧红因倪老爷子的话，眼泪流了一整宿。
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宝，留下哪个她都舍不得，可她更不想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
如果继续留在倪家，她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可是留下哪个都是在挖她的心啊！
不知不觉天边亮起了鱼肚白。萧红擦了擦眼泪，准备起床做早饭。
一开门，就发现大女儿小心翼翼地端着煮饭锅垫着脚尖淘米。
人只比桌子高一点，却总想帮大人多干活。
她的两个女儿，个个都是顶顶聪明的，大的懂事得让人心疼，小的古灵精怪是她的开心果。
倪大刚走时，双胞胎才几个月大，是她又当娘又当爹地拉扯大的。现在让她从中做选择，她怎么选得出？
萧红出神片刻，这才走过去拿过倪幼幼手里的锅，“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还小，身子也弱，要多睡觉，这些活让妈来就行。”
倪幼幼脸上泛起羞涩的笑：“我就想让妈多睡会，白天干活可累了。”
萧红没忍住，眼眶又红了，她摸摸倪幼幼的头，神色复杂地开口问：“幼幼，如果有一天要你选，你选跟妈走还是选跟着爷？”
倪幼幼低头想了想：“妈，不能一直在一起吗？”
萧红扯着唇笑了笑，最后叹了口气，“…傻孩子。快回房里多躺会，妈做好早饭再叫你。”
倪幼幼应了一声，在原地站了会，才慢吞吞走回房间。
一回房，倪小小揉着睡眼惺忪的眼，“姐，你又去帮妈做饭了？”
“嗯。”
“我刚好像听到你们说话了，妈跟你说了啥？”
倪幼幼重新躺回去，“妈问我想跟谁。”
倪小小睡意一下飞走了，她坐起身，爬到倪幼幼旁边，“妈是什么意思？”
倪幼幼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不想多说，“没什么意思。”
倪小小脑子开始转起来。
她知道比起姐姐，自己有些好吃懒做，可是她聪明啊，妈的这番话，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难不成妈只能带一个人走？
那怎么行！她和她姐可是双胞胎，怎么能分开呢？
可…若真的只能走一个，妈会带谁走？
倪小小陷入纠结。
———
李赫这天又跑来平房巷了。
“李书记，听说你准备回京城了，恭喜啊！”下班的工人打起了招呼。
李赫笑着回了几句感谢的话，便迫不及待往倪家走。
他原是京市市书记的儿子，今年刚25岁，被调派到闽城，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心爱的女人。
虽然萧红结过婚还带了两个娃，但他是真心喜爱她的，为了她，李赫不惜和家人决裂，宁愿不回京市也要和她在一起。
好在前阵子父亲终于开口同意他两的婚事，所有的困难顿时迎刃而解，这几天李赫走路都带着风。
倪家住在职工小区的一楼，李赫将自行车停在职工宿舍门口，刚刚放好车，就见倪家的小女娃冲过来，一脸开心的抱着他的腿，“李叔叔，猜猜我是谁？”
李赫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女娃，知道她是倪小小，却故意道：“我猜肯定是幼幼，除了幼幼还有谁这么乖？”
倪小小顿时嘟起嘴，不开心了：“李叔叔，小小也很乖！”
李赫刮了刮她的小鼻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米花递给她，“李叔叔逗你的，我怎么会认错你们呢？”
倪小小嘿嘿直笑，“李叔叔真好！”
李赫看着小女娃对自己信任的样子，想到即将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幸福感，他忍不住问，“小小，你愿意跟叔叔去外地生活吗？”
倪小小心里激动，小脸却佯作不解，“外地是哪里？比起这里，哪边好？”
“叔叔带你们去的地方当然比这里好。”
倪小小正开心地想回话，眼角却隔着窗户瞥见萧红给倪幼幼带头花的身影。
她窒了窒，就算隔了几百米，她也一眼看出那是朵新头花。
倪小小撇过头，不去看她们。
她想到今早的纠结，灵动的双眼有些闪烁，心里的话不知怎么地，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口，“可是姐姐不会去的…”
李赫有点意外，“幼幼为什么不去？”
倪小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骗人，但却本能地清楚，她这么说的话，比起姐，李叔叔会更喜欢她。
“她不舍得爷爷。”她的声音变小了很多。
李赫皱眉，若是如此，到时他和萧红离开的打算恐怕会受到些影响。
他低头哄倪小小：“小小呢，小小怎么想的？”
只要不涉及倪幼幼，倪小小心里也没了怪异的感觉，她眼里带光，脆生生道：“我喜欢李叔叔，李叔叔去哪，我也去哪！”
李赫再次露出满意的笑容，“小小真乖！”
倪小小心里的忐忑被李赫的笑容打散了。
这时萧红看到窗外的两人，打开窗户朝这边招手，倪幼幼在一旁也跟着挥手，“小小！”
新头花绑在她又黑又亮的辫子上，衬得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倪小小莫名有些心虚，声音不似往常那样清脆：“…姐…”
第 3 章
待李赫走近，倪小小挣扎着下了地，然后跑过来拉起萧红的手，对倪幼幼羡慕道：
“姐，你的新头花真好看！”
萧红又好气又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小丫头，说这话是怕少了你的那份？真是样样不吃亏。”
倪小小闻言期待地看着她。
“等晚点再给你。”
倪小小嘟着嘴，有点不高兴，萧红只当没看到，她转头看向李赫，虽然已经确定了关系，但对着李赫她仍带着一丝羞赧，“爹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李赫笑着点头。
萧红：“幼幼小小，你们两个在外面玩一会，等下吃饭了我喊你们。”
倪小小欢快地应了一声。
等大人都进去了，倪小小伸出手掌递过一小块米花糖，对她姐说， “姐，这是李叔叔给的！分你一半！”
倪幼幼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倪小小也不客气，剥开包裹在外面的塑料纸，一口塞进嘴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姐，李叔叔这次来肯定是为了跟爷说要带咱妈走。”
倪幼幼显得有点闷闷不乐，心不在焉地应了她一声。
与倪小小的活泼不同，倪幼幼自小体弱多病，或许应了双胞胎里总有一个营养不够的话，姐妹两站在一起，倪幼幼看起来总是显得瘦弱一些，所以大人自来都会对她多几分照顾，这也造成倪小小爱对比的性格，凡是姐姐有的，不管是衣服，还是家人的疼爱，她都要有。
正因知道大人对她的怜惜，倪幼幼对妹妹时不时的计较并不在意，甚至觉得是自己多分了原本属于妹妹的宠爱而对她更为包容。
“小小，如果妈真的只能带一个走怎么办？”
倪小小惊了，“那怎么行？妈跟你说了？”
“我是说如果。”
倪小小心里有点慌，虽然昨晚她就想过这个问题，可当她姐问起时，她还是有点不安。
她人虽小，却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害怕什么——她怕妈妈和李叔叔会把听话懂事的姐姐带走，留下她一个和爷爷生活。
她不想跟着爷爷，爷爷性格强硬死板，倪小小从小就怕他。
只要想到她姐最后会跟着妈妈离开，去大城市享福，而她却只能跟着爷爷窝在这里，倪小小就止不住的害怕和嫉妒。
凭什么她姐身体不好就能得到大人的疼爱。虽然在看到她姐生病难受的样子，她也会心疼，但她更害怕妈妈只疼她姐，不疼她。
倪小小脑子乱糟糟的。“姐，妈肯定不会那样做的。”
倪幼幼眼眶有点红。她拉起倪小小的手，“如果我们分开了，小小一定要记得来看我。”
倪小小咬着嘴唇，也有点想哭了。
———
这边李赫和倪老爷子商量完萧红迁户口的事，定好离开的时间，然后提到了带走双胞胎的事。
他知道双胞胎对萧红的分量，自然舍不得看到她们母女分离。
因此想着将双胞胎的户口一起迁到京市，等到了那边再让她们改姓。
“叔，我发誓，一定把幼幼小小当亲生的一样对待，绝不让人欺负她们。”
昨晚倪红军跟萧红的谈话，萧红还来不及跟李赫说，因此他并不清楚倪红军跟她说的事。
听完李赫的保证，萧红充满希翼地看向倪红军，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虽然幼幼身体弱，只要她在路上护着些……
但萧红内心深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小时候有一次带倪幼幼去卫生院看病，结果三轮车刚一坐上，倪幼幼就开始晕车犯恶心，后面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整整养了半个月才好。
吓得萧红再也不敢让她乘车了。
倪红军从小给倪幼幼养身体，没有什么比孙女的身体更重要，现在铁了心了，他敲了敲手里的烟杆，皱着眉，脸上的深长的沟壑显得有些严肃，没有说出真实原因，只说：“幼幼和小小是大刚最后留下的血脉，幼幼从小身体不好，你把她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