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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秦欢这个女人感情生活还真是成迷，不仅有别的女朋友，还被人看见和男人约会。她自己说过自己是弯的，怎么还会和男人不清不楚，难道真是男女通吃，或者生活混乱，来者不拒？

  　　这只不过是忙碌的期末的一个小插曲，顾白桃还没有时间想清楚，就迎来了年底的第一个重要节日：平安夜和圣诞节。

  　　说重要，其实也没多重要，只是很多情侣把每一个节日都当做要礼物、要仪式感、要互诉衷肠、要滚床单的日子来过，所以免不了它就变得很重要了。

  　　顾白桃忙着工作，况且她也没有对象，根本也不觉得这个节日和她有什么关系，直到傍晚下课，班长张北北往她的讲台上放了一只包装漂亮的大红苹果。

  　　“老师，这是用班费给您买的平安夜礼物。”

  　　一颗苹果只因为套上一件华丽的衣服，在今天就可以卖五块钱甚至十块钱，这种把戏成年人嗤之以鼻，在小学生之间却十分受欢迎。顾白桃看看那个包装漂亮的大红苹果，说：“曲主任有没有说今天在学校里不许互相赠送苹果？”

  　　她没有生气，但老师当久了，孩子们总是害怕的，张北北缩缩头，后面有同学拉她，小声说：“我说了别送老师，你看你不听，说顾老师不是这样的人，非要送……”

  　　顾白桃瞥了眼后面拉张北北的手，是范冲，班级里调皮捣蛋大王，因为先进带后进，被顾白桃安排和张北北同桌一年，这一年乖得很，学习也进步了不少。此时这个晒得黢黑的男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她心里觉得好笑，才9、10岁的孩子，就会玩这套话术跟她耍心眼。

  　　顾白桃板起脸：“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不让送苹果就是不让送，老师不可以带头违反规定，张北北，你知道错了吗？”

  　　张北北噘了下嘴，依旧老实地回答：“知道了。”

  　　顾白桃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五十块钱：“这个苹果当是我买的，钱放班费里，等你们期末考试玩，班费剩多少钱咱们用来出去野游好不好？”

  　　***

  　　平安夜正好是个周五。下了班，把豆丁们都送走，单身狗朱荷约顾白桃出去逛街吃火锅。虽然顾白桃觉得这种行为实属找虐，但朱荷兴致勃勃，她正好也想放松一下。

  　　忙碌了半个多月第一次出门逛街，白桃和朱荷一起买了奶茶，看商店在打折又买了两件衣服，朱荷挑到心心念念的打折款十分高兴，跟白桃说吃完火锅咱们去看电影。

  　　白桃一边舔冰淇淋一边说：“那都几点了。”

  　　“没关系，太晚了的话你可以来我家住啊。”

  　　朱荷知道白桃家教比较严，她家里放养，已经出来自己住了，两个人闹到几点都没人管。

  　　说到去她家住，白桃就想起自己曾经撒的谎，每次和那个野女人滚床单，都跟自己亲妈说在朱荷家里住，这样想起来突然觉得挺对不起她的，便睁大眼睛问：“你要不要再吃个圣代，或者再喝个什么，我买给你吃。”

  　　朱荷警惕地看着她：“不对劲，干嘛对我那么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顾白桃：“……”

  　　行，算她没说。

  　　两个人去本地刚入驻的知名连锁火锅店好不容易等到了位置，朱荷去调了料碗，回来就一脸兴奋：

  　　“我看见张显云了！”

  　　因为距离上次讨论这个人才过了不久，所以顾白桃算是勉勉强强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你认识他？”

  　　“认识，我和他相过亲。”

  　　顾白桃半张着嘴啊了一声，这倒是没想到：“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他没看上我太正常了，我又没长成天仙一样。”

  　　顾白桃非常认真：“哪有，你挺好看的啊，再说他长得很帅吗？”

  　　朱荷十分感动：“桃子，我真的相信你是爱我的。”

  　　白桃哼了一声。

  　　朱荷：“我倒是也没有妄自菲薄啦，当时就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到底什么样，长得倒是不算很帅，不过挺有精神的，也不胖，像是经常锻炼的，总体来说在本地也算是十分优质的男人，所以我一点都不遗憾啦。”

  　　白桃认真地说：“你不是想要找真爱嘛，不一定是硬件优秀的人才是真爱呀，一定有更适合你的人在后面呢。”

  　　朱荷：“桃子我再给你打一杯多加芋圆的奶茶！”

  　　又说了一会儿，朱荷一拍手：“你看看，叫你打岔了，我刚才就想说，张显云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是和秦欢在一起？”

  　　顾白桃：“……”

  　　吃瓜怎么还吃到自己头上了。

  　　“吃火锅更有可能是跟朋友吧。”

  　　“大姐，今天平安夜诶。”

  　　朱荷还想继续八卦，看顾白桃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便失去了八卦的心思，转而聊起其他话题。

  　　白桃的小料很快就不够了，她自己去调，脑子里还记着朱荷刚刚说过的话，便抬眼随便扫了下周围。

  　　这一看，便看见一个女人乌黑浓密的发顶，就在她和朱荷一墙之隔的另一侧。

  　　这世界上人长得大同小异，发顶恐怕大致相同，一般也很少有人去关注这个部位，但白桃对这个发顶印象深刻——上一次她醒得早，秦欢背对着她还在熟睡，她便仔细观察了这女人的后背脖颈和发顶，越看越觉得好看。

  　　她的头发挽成一个垂花髻，温柔地垂在后面，脖颈以下隐在隔位之间，被人、墙和火锅升腾的雾气笼罩遮挡，看不真切。

  　　可能是她【创建和谐家园】的时间有些久，热情的服务员来问：“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顾白桃愣愣地摇摇头，端着自己的料碗回到座位上。

  　　朱荷：“还要不要喝奶茶，我去弄一点。”

  　　白桃点了头。

  　　朱荷走开之后，白桃悄悄探出脑袋，想看看对面人的长相，从她的角度却只能看见一个男人露出的半张脸。她没有见过真的张显云，只凭半张脸，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他。

  　　她想了想，站起来，矮身溜到对面坐下，然后抻着头看。

  　　只看见这个女人穿着一身横条纹的紧身毛衫，明明很保守，却因为条纹的原因显得胸前部位颇为壮观了，顾白桃眼睛一看就挪不开，仔细地眯起眼睛回忆尺寸。

  　　朱荷回来的时候一头雾水：“你在干嘛？”

  　　顾白桃一哆嗦，看女人的胸被抓包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打个哈哈，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刚坐下，就听到旁边的女人开了口。

  　　“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第10章

  　　火锅店本来是热闹嘈杂的，旁边人说什么话，一般很难听得清。但顾白桃有心要听，距离这么近，还是能听清的。

  　　女人刚开口，她便百分百确认，这个女人就是秦欢。

  　　女人用熟悉的嗓音说完那句话，她对面的男人好像是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也许以后你就有了。”

  　　顾白桃：yue。

  　　朱荷看她也不吃东西了，好奇地抻头问：“你怎么了，有心事啊？”

  　　顾白桃也抻头，两个人交头接耳：“你说的张显云，恐怕就在你斜对面，你观察一下。”

  　　朱荷眼睛里冒出精光，悄悄探头去仔细观看，然后马上缩回来。

  　　“是他是他！他对面是谁？你起来我过去看看……”

  　　顾白桃：“……不用了，是秦欢。”

  　　朱荷眼睛更亮，捻了块西瓜把耳朵贴在侧墙，认真地听。

  　　顾白桃有样学样，光明正大地听。

  　　秦欢：“这个可能性不存在。如果张先生不想再跟我谈设计方案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这顿我请。以后工作上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电话讲。”

  　　朱荷小声：“牛掰。”

  　　顾白桃抿嘴，心里有些高兴的。

  　　张显云：“既然这样，我接受你的结论，不过我冒昧给秦小姐一些劝告。秦小姐看样子眼光挺高，也聪明能干，你这样的女人，其实很少有男人会喜欢，不过秦小姐是个特例，因为你很漂亮，女人只要足够漂亮，男人都是喜欢的。所以我劝秦小姐别个性太强，这样找起男人来会顺利一些，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工作也不算稳定。”

  　　顾白桃恶心的不行，朱荷也露出鄙视的眼神：“这个张显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拒绝他，他就开始贬低别人。”

  　　秦欢的声音平稳且温柔，似乎心情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那张先生更要放心了，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这话一出，三个人沉默。

  　　朱荷惊讶地瞪大眼睛，顾白桃皱起眉头，秦欢果然如她自己说的一样，从来不藏着掖着自己的性向，但是在这座小城市里，同性恋简直是不允许存在的物种，她这样冒然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对她的工作产生影响。

  　　果然，不过片刻，张显云的声音就夹杂着惊叹和嘲笑响起来：

  　　“【创建和谐家园】，你说真的？你心理受过伤吗？可是你真打算跟女人过一辈子？你跟女人睡觉？不靠谱的，女人还是应该找男人成家，别学那些小年轻的赶潮流，你这个年纪，也不是玩乐的时候，听我一句话，该是找个男人稳定下来了，同性恋会被人当做变态的。”

  　　说完自己又啧啧几声：“浪费，真浪费，美女就这么把自己浪费了，你们大城市的人就是玩得野，不像我们比较踏实务实。”

  　　秦欢：“踏实务实，翻译一下，可以理解为想找好看漂亮工作稳定宜室宜家的女人繁衍后代，确实是雄性动物在生物学上的终极目标。从这种意义上来讲，你很契合雄性动物的特点，动物性很足。”

  　　朱荷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欢：“虽然我觉得人的一生不应该只有动物性，但你愿意活的像一个动物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发言权，这是你的选择，喜欢女性也是我的选择。”

  　　张显云显然听懂了，所以他的声音带上生气和不可思议：“两个女人怎么可能有爱情，你们都是为了一时【创建和谐家园】罢了，你跟我上纲上线那我也跟你讲，人类如果所有的女性都像你一样是同性恋，地球都毁灭了。这是关系人类命运的事，在这件事上自私的是你，不是我。”

  　　秦欢依旧是平淡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点笑：“不会，首先同性恋属于性少数群体，自然不会影响人类命运，其次，地球环境现在饱受人【创建和谐家园】炸性增长的摧残，也许人类少一些，地球都要感激涕零，还有第三，同性恋群体里还有一大部分骗婚gay，很显然这些男性把动物性发展到极致，又想追求爱情，又想繁衍后代，从他们身上能看出，人类结婚生子，其实并不像你说的为人类考虑那样高尚，本质就是为了满足私心。所以不要随便指责别人自私，客观来讲，没有谁比谁更高尚。”

  　　张显云显然有些生气了：“但是你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占用了其他男人的资源，你不知道现在男女比例有多夸张吗？”

  　　秦欢：“所以我要为那些打掉女儿只要儿子的人犯下的罪恶负责吗？”

  　　张显云还在骂骂咧咧，顾白桃已经没有仔细听了。

  　　她第一次听秦欢说这样多的话，语调柔和温润，不带任何情绪地认真说着话。似乎她才是那个站在道德最高点的人，只是心情好才愿意跟他说几句话，告诉他，神爱世人，也爱你，所以虽然你没能好好做人，神也只当你是个孙子，顽皮一下，不和你一般计较。

  　　后来，张显云气急败坏，秦欢很少说话，偶尔说一句，就要噎死张显云，然后张显云气冲冲地走了，似乎真没付钱，因为秦欢喊了服务生结账。

  　　朱荷摸【创建和谐家园】口：“【创建和谐家园】，秦老师太牛掰了，这个八卦我明天一定要告诉其他老师！她把张显云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气得不行，偏偏她一点都不生气，张显云真抠，还名牌大学毕业，还不是个小城市普信直男癌。同性恋吃你家大米了，说人家有病，真yue。”

  　　顾白桃认真地说：“盒子，帮个忙，明天别把秦欢喜欢女生这件事说出去。”

  　　朱荷点头：“也对，说出去可能对秦老师不好。不过桃子你好难得替她考虑得很周到，我看她随口就说出来了，她自己其实不太在意的样子。”

  　　白桃点头，秦欢自然是不在意的，这座城市思想闭塞，但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旅居暂住之地，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白桃在乎。

  　　她太清楚这座城市的人会怎么说她，她不喜欢这样。

  　　秦欢付过账走了，朱荷八卦听得一脸爽，看看手机说：“哎呀，都这个时间了，我看看还有几点的电影……”

  　　“盒子啊。”白桃说：“我有点事，改天我再陪你看电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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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欢一个人穿着大衣在步行街上走，她戴着薄围巾，一双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在热闹的人群里逆行，呼出略显孤寂的白气。

  　　有人驻足看她，有人想要搭讪要联系方式，有人问美女买花吗，都被她一一忽略，半点眼神都没给，仿佛她就该与这些人不一样，这些人也无法提起她一丁点的兴趣。

  　　与众不同，从来就不是值得骄傲的事，人是群居动物，对于和他们不一样的动物，从来都是警惕躲避孤立的。不过秦欢没想过那些，她的脑子暂时放空，只觉得这个节日十分吵闹无聊。

  　　“秦欢！”

  　　脆甜脆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秦欢猛地站住，转头向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