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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漾的水面晃动着灯光，魏曕闭着眼睛，好像在思索什么。
金盏端着铜盆退下，银盏灭了所有的灯。
床上摆了两床被子，夫妻俩一人一个被窝，这还是新婚期间魏曕要求的，他没说为什么，不过殷蕙也喜欢这样，一个人睡更自在。
魏曕有兴致的时候，会钻到她这边来，完事了再回去，他没兴致，殷蕙就可以踏实地睡了。
当丫鬟们的脚步声也消失，魏曕忽然道：“等表妹安顿好了，过段时日，我会纳她做妾，无须大办，府里整治一桌酒席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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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难受，他竟然还能如此冷漠地吩咐她做事。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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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反对他的决定。
“为何？”魏曕问，“自从你嫁我，端庄守礼，也曾劝我纳妾，为何现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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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庄守礼，是为了赢得他的心，是为了不给娘家丢人。
可她的本性并非如此，她喜欢出门逛街，喜欢恣意而为，最讨厌的便是规规矩矩。
更何况，人心都是肉做的，上次她劝他纳妾还是十年前刚怀孕之际，她对他的感情也不深，魏曕真纳了，她会比较容易接受。换成如今，在她以为夫妻之间再也不会有旁人的时候，他突然往她心口扎了一刀，她能不疼吗？
“总之我不同意。”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几乎是咬牙切齿。
漫长的沉默后，魏曕却只是道：“睡吧，明早再说。”
第2章 （魏曕不太高兴）
“睡吧，明早再说。”
魏曕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平静到殷蕙以为两人只是在谈论明日早饭要吃什么。
他怎么可以？
因为他忙了一日差事累了想要睡觉，便在纳妾这样的大事上，也要求她不哭不闹，理智地等到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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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殷蕙想到了小时候跟着祖父出门，在路边看到的一幕，有个妇人手里攥着烧火棍，追着自家汉子喊打喊杀。
殷蕙想，如果魏曕不是王爷，她也不是王妃，魏曕敢纳妾，她也敢拿烧火棍打他。
可惜，他是王爷，是她不能以下犯上的贵人。
身份的差别让殷蕙一动不动地躺着，别说闹了，她连一句气话都没有说，任凭怒火痛苦在胸【创建和谐家园】织翻滚。
时间久了，精神终究熬不过这长夜漫漫，殷蕙翻个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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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仍然是一片漆黑，属于魏曕的灼热呼吸从脖颈一侧传过来。
他从来不亲她的嘴，每次都是从脖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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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纳妾，把她气得要死，居然还有心情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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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连着两顿没吃了，上半夜又没睡好，力气不够，他也当成了欲迎还拒，给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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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商女居然敢骂一位王爷是【创建和谐家园】，殷蕙活了二十五年，都没想过会有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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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委屈，或许是怕了，这一次她声音低了很多，娇娇弱弱的声音，更好像撒娇似的。
魏曕若是停下来教训她，殷蕙肯定会缩起胆子，可短暂的停顿后，魏曕越发【创建和谐家园】起来，殷蕙忍了一会儿，怒火又窜起来，发泄般朝他身上招呼了几下子。
成亲十年多，这事第一次变成了打架一般，一个不服气，一个想镇住对方的性子，最终殷蕙还是吃了体弱的亏，被他按在锦被当中，一边呜呜哭着一边骂他【创建和谐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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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水需要时间，魏曕靠在床头，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几缕长发，道：“我这次进京，可能要九月里归，你好好照顾衡哥儿，不必挂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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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丫鬟们端水进进出出，很快，金盏来报，说水已经备好。
魏曕先去洗了，出去前用火折子点了两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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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着嘴坐起来，视线一扫，发现肚兜中衣丢在里侧，水红色的睡裤一半压在被子底下，一半冒了出来。
有什么念头从脑海里浮过，殷蕙皱皱眉，只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
她默默地抓起几件衣裳穿好，穿鞋的时候，魏曕回来了，修长挺拔的身影，渐渐靠近屏风，面容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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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架四幅的紫檀木苏绣屏风，乃是她的陪嫁之一，精美的苏绣在名贵的绢纱上绣出牡丹、桃花、喜鹊、鸳鸯等寓意夫妻美满的图案。
可是这屏风只用了三年，三年后就收入库房，换了新的。
殷蕙对这架屏风印象深刻，从燕王府迁往京城之前，她还在库房里见过这架屏风，到了蜀王府，库房收拾妥当她去查验时，也见过这架屏风。
怎么就重新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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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也朝她看了过来，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诧异她怎么还坐在这里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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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魏曕，太年轻了，剑眉凤目，面白如玉，眉眼虽冷却依稀能看出属于年轻人的几分青涩，哪里是昨晚殷蕙见到的那位三十而立肃穆沉毅的蜀王？
殷蕙呆呆地看着魏曕的鼻子下面，三十岁的蜀王开始蓄须了，威严更重，然而此时此刻，魏曕还是魏曕，却没有了胡子。
她失态太久，魏曕皱眉：“为何这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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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记起哪里不对了，昨晚入睡前，她穿的不是这身，颜色绣样完全不同。
再看这间屋子，虽然多年没住过，殷蕙还是认得的，这是他们夫妻在燕王府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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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她，看起来比魏曕还要稚嫩，十五六岁的年纪，乌发凌乱，脸颊因为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房事而嫣红靡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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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突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镜子里，魏曕眉头皱得更深，清冷目光审视地落在她身上。
脑袋里乱糟糟的，殷蕙拢了拢中衣，本能地想要先逃离这里，想一个人静静。
备水……
对了，她还要沐浴。
“我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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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间便是浴房，里面有冲澡间也有泡澡的浴桶，魏曕大多时候都是冲洗，浴桶里则漂浮着一层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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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么了？”金盏奇怪地问。
夫人……
如果是在景和二年，如果是在京城的蜀王府，金盏该叫她王妃的。
“我做了一个噩梦，糊里糊涂的，你告诉我，今年是咸宁几年几月？”殷蕙难掩颤抖地问。
她知道自己肯定回到公爹登基之前了，但具体是咸宁几年，她需要确认。
金盏的神色更古怪了，前半个时辰多三爷与夫人闹得动静那么大，夫人居然撒谎说她做噩梦？
但金盏还是如实回答道：“今年是咸宁八年，今日是七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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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咸宁七年春嫁给的魏曕，咸宁八年春生下的儿子魏衡，也就是说，她在睡梦里回到了十年前，她才十六岁，儿子也才几个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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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梦吗？
水是热的，殷蕙掐了下大腿，疼得她直吸气，甚至方才与魏曕的那一场，也真实无比。
殷蕙一直在浴房待到水凉才跨了出来，金盏服侍她换上了新的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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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盏道：“刚过子时。”
说完，她继续替主子系腋下的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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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的话重新响在耳边：“我这次进京，可能要九月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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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八月二十，魏曕的皇祖父建隆帝要庆六十岁大寿，这等大日子，建隆帝没有召见三个王爷儿子进宫，而是命儿子们选派两位皇孙进京祝寿。
燕王府这边，公爹定了由世子爷魏旸与她的夫君三爷魏曕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