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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G]媚君》-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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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瑟一时头沉,正想解释她和徐长林的关系真没那么复杂,却见沈昭目光一定,凝睇着她,缓缓道:“你偷跑去别馆见他,又对婚事抗拒,除了因为一个荒诞的梦,不就是怀疑我和姑姑有事情瞒着你,想从徐长林口中套出些消息吗?”

      瑟瑟微怔:“他跟你说了?”

      沈昭微笑:“不是,我猜的。”

      瑟瑟打了个颤,默默地把抻出去的脑袋缩回来,心道怎么这么会猜……

      沈昭却不以为意,负手慢行,任清风撩起袖角,环佩轻响,温声道:“我们确实有事情瞒着你。姑姑不告诉你,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算盘。而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没有那么大的承受力……”

      话说到此,他突然停步,转过头。

      面前一座两层茶寮,藏青幡巾摇曳,隐约有丝竹乐声传出来。

      瑟瑟看了眼朝阳的位置,纳闷:“才这个时辰,怎么就唱开了?”

      沈昭引她入内,神情清淡,道:“每逢十五、月底,这茶寮里会将一出固定的皮影戏从早唱到晚。”

      两

      人上二楼雅间,从回廊望下去,底楼敞座却是无虚席,瑟瑟定耳细听,狠吃了一惊,这皮影戏唱的竟是当年淮关战败,宋玉阵前逃脱,叛主卖国的故事。

      瑟瑟小心翼翼地看沈昭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波澜,稍稍松了口气,把小二唤过来,问道:“此乃京中大忌,为何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传唱?”

      小二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见瑟瑟惊艳貌美,颇想献殷勤,也顾不上老板嘱咐得不许多嘴,压低了声音道:“您第一回儿来,有所不知。我们这家茶寮是岐王的产业,皮影戏班也是他花钱请来的,每月都唱上两天,多少年都这样了。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跟东宫那位主子较劲呢……”

      瑟瑟朝他摆了摆手,回过头来冲沈昭低声道:“天子脚下,这种事陛下竟不管吗?”

      沈昭凝着幕布上灵巧移动的皮影,似是看得入神,随口道:“管过,也打过,可打完了他一切照旧,坚决不改,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把他杀了吧。”

      这倒是。

      沈晞那狗脾气,倔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

      话说回来,且不论宋玉有没有投敌卖国,就说当年若不是有淮关之败,黎渊战死,沈晞失去了战功彪炳、权势滔天的外公,凭他的长子身份,再加上母族支持,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如今鸡飞蛋打不说,还要处处被那身体里流淌着仇人血脉的弟弟压一头,他心有怨气也是正常。

      瑟瑟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昭转回过头来看她,慢慢道:“我既决定要侦破高士杰一案,便要将他生前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他死的那一天,来过这个茶寮,听过这出戏。瑟瑟,我劝你也仔细听一听,不要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你本来就不是局外人。”

      瑟瑟纳闷,不解地看向沈昭,见他目光轻渺,落在台上,道:“有些事,置身事外看过去时是一回事,身在其中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想知道真相,可真相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一声响亮的锣鼓,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台上戏如人生,唱尽悲欢离合。

      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白骨盖道,将士掩面泣泪,祸首畏罪自尽,家眷旧部皆遭屠戮。

      瑟

      瑟心里有些难过,总结:“一出悲剧,都是输家,没有赢家。”

      “有赢家。”沈昭凝望着戏台,神情寡淡,声音毫无波澜:“裴家,兰陵公主。”他唇角微勾,带了些许戏谑:“戏终归是戏,不能面面俱到。戏外的部分,当年两大外戚倒台,得益最多的可不就是兰陵公主和裴家么?”

      “他们敛权自用,足够得意,连立储大事都要经过他们的认可。”

      瑟瑟看着他秀美疏冷的眉眼,沉默良久,道:“你怀疑是我母亲和裴家陷害了宋玉将军……你有证据吗?”

      沈昭转过头来看她,“我没有,但我想,高士杰有。”

      “什么?”瑟瑟愕然。

      “我看过大哥呈上来的卷宗,当夜在晏楼,高士杰见过姑姑身边曾经的属官阮秋和,两人在雅间里密谈了一个时辰。高士杰的随从进去送茶时,零星听到几句话,关于:证据,宋家,兰陵公主。”

      “我猜,阮秋和背叛了姑姑,担心被杀,便想拿到高士杰手里的证据,一举将兰陵公主扳倒,这样他便能高枕无忧了。”

      瑟瑟疑惑:“可若是这样,阮氏的手里也得有高士杰想要的东西,不然他凭什么……宋姑娘!”

      瑟瑟醍醐灌顶,愈加肯定:“阮氏曾是母亲极为倚重的近臣,他有机会探听公主府里的秘密,他一定是知道宋姑娘的下落。”

      “高士杰要用自己手里的证据换取旧主之女,宋姑娘。”

      沈昭神色复杂地看着瑟瑟,眸中若掀过万千风澜,终究归于沉静,含了几分酸气道:“连这事徐长林都跟你说了,你们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瑟瑟默了片刻,神情凝重道:“阿昭,我觉得我们是在谈论正事,态度应当严肃,言语应当凝练,可你总这样拈酸吃醋,无理取闹,几时能把正事理出个头绪?”

      沈昭的表情瞬时僵在脸上。

      她还嫌弃上他了!

      台上戏快要演完了,正安静的当口,隔壁雅间有人在议论:“戏终归是戏,不敢往深里演。没演到宋玉的外甥当了太子,他朝为帝,没准儿就是要给宋家【创建和谐家园】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看现在是罪人,将来怎么样还真不一定呢。”

      “要说当今这位殿下还真是厉害,那

      等劣势下,不显山不露水,还能稳坐东宫。”

      “哪是他厉害,是兰陵公主厉害。这位女中豪杰,选了谁是太子,谁就是太子。这不,听说要把女儿嫁进东宫了,瞧瞧人家这谋篇布局,才真真是着眼高远,下手利落。”

      “也不尽然,太子到底是养在裴皇后膝下,陛下总要给裴家几分薄面的。”

      “我可听说,当年宋贵妃是【创建和谐家园】,就是为了能让儿子没了亲娘,好被皇后收养。宋家真不愧是武贲世家,各个都能豁得出去。”

      “嘿,你说……是【创建和谐家园】,还是被人逼死的……”

      瑟瑟本在斟茶,不过是些闲话,自小听得多了,早不往心里去,可听他们说到宋贵妃,蓦然想起那夜裴元浩在密室里脱口而出的话:可别忘了当年宋贵妃是怎么死的。

      手一抖,滚烫的热水顺着茶壶口淌出来,泼溅到腕上,她陡然吃痛,低吟了一声,将茶壶扔开。

      沈昭忙去挽她的袖子。

      所幸,只是溅了些水珠在腕上,微微红肿,没有大碍。

      沈昭给她吹了吹,又冷眼掠了一下隔壁,拉着瑟瑟起身,道:“戏听得差不多了,咱们去别处吧。”

      两人顺着平康坊漫步,沈昭瞧瑟瑟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道:“我早就说了,你不一定承受得了真相,才到这一步就这么副模样……”

      瑟瑟霍的抬头:“那我要是真承受不了呢?”

      沈昭微微一笑:“还能怎么样?就躲在我的翅膀底下,让我替你遮风挡雨呗。”

      瑟瑟望着他悠然含笑的俊俏模样,心中一痒,以阔袖遮掩,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道:“你这样还真挺可爱的。”

      受了调戏的沈昭懒懒看了眼瑟瑟,道:“幸亏你是个姑娘家,有礼教约束着,不然,若是个郎君,准是个朝三暮四的风流浪子,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

      瑟瑟没脸没皮地凑上去,软濡甜腻道:“怎么会?我保证,朝也是你,暮也是你,旁人谁都比不过你。”

      沈昭仍旧不为所动,格外通透清醒地总结:“温瑟瑟的嘴,骗人的鬼。”

      说罢,把她推进了锦绣坊,道:“让老板给你换件男装,我带你去晏楼逛逛。”

      瑟瑟当即咽了下口水,两眼发亮:“晏楼,我听说那里漂亮小姐姐特别多。”

      16、醺醉

      平康坊为长安要闹坊曲,秦楼楚馆鳞次而驻,晏楼是南曲翘楚,最是有名,是京中达官显贵聚集之所。

      如今刚过午时,还不是开门纳客的时候,晏楼内外格外寂静,不时有小婢女来回倒盥洗废水,大约是姑娘们刚起床梳妆。

      鸨母见瑟瑟和沈昭衣着绫罗,容貌绝美,气度雍贵,随从排场又大,料想是来了大财主,忙打起精神,殷勤地招待着。

      沈昭早从沈晞呈上来的案情奏报里得知,当夜高士杰是在二楼雅间会客,而这风月之地也是等级分明的,寻常姑娘只能住一楼厢房,二楼寥寥几间绣房是留给红姑娘的。

      因此,当夜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高士杰的,也就是只有那么几人。

      三块金锞子就能全叫来。

      “那人好像身体不好,总咳嗽,来了也不叫姑娘,只花高价要了二楼一间厢房,说是要见重要的人。”

      “他见了不止一个人,而且还不是同时见的,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后来人都走了,随从见他迟迟不出来,才推门进去看,结果人早都凉透了。”

      “唉,建章营的人把我们带去问多少次话了,听说到现在还没破案……”

      这些姑娘们宛如麻雀,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又兼顾嗑瓜子,理发髻,方才还过分清冷空寂的花厅瞬间热闹起来。

      沈昭听着她们的话,眉宇紧皱,陷入沉思。

      等他回过神来时,陡见自己身边已空空荡荡,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全凑到瑟瑟身边去了。

      姑娘们只见这两位郎君都长得俊美如仙,不过一个过分孤冷,整个人仿佛冰雕的,拒人于千里。另一个就不同了,总笑眯眯的,四处打量,似是对什么都好奇都喜欢,看上去【创建和谐家园】温软,柔和可亲,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一个姑娘捏了颗葡萄喂给瑟瑟,以团扇掩唇,娇笑道:“公子面生,从前没来过吧。我琵琶弹得好,公子不如随我去房里,我给您弹一曲。”

      还未等瑟瑟说话,另一个先不依了,拉扯着瑟瑟的手,柔柔道:“琵琶有什么好听的,我舞跳得好,公子来我房里,我跳给您看……”

      还未争出个长短,倏

      然横过来一支胳膊,捏着瑟瑟的后衣领,把她从脂粉堆里提溜了出去。

      沈昭冷着一张脸,凛凛扫了一圈想上来跟他抢人的姑娘们,那些姑娘被他威严所慑,不敢造次,唯有讷讷地坐了回去。

      “当夜可有异常?”

      姑娘们低头沉思了片刻,其中一个道:“有一点倒是奇怪,鸨母见是大主顾,要赠他一壶好酒,那人却不要,只要了白玉酒杯。”

      沈昭神情一滞,这一点在案卷里没有……

      他问:“你可跟建章营的人说过?”

      姑娘道:“说了啊,岐王殿下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南楚来的人都自视甚高,觉得咱们的酒不如他们的,不屑于喝罢了。”

      可是……沈昭记得,在证物清单里并没有出现酒盅之类的东西。

      既然是自带了酒,那总不能是用手捧来的吧。

      沈昭又问:“那夜可有人动过房里的东西?”

      姑娘“切”了一声:“一发现人死了,高大人的随从便将房门把得严严实实,我们就是想动也动不了的。”

      沈昭垂下眼睫,深思。

      瑟瑟凑近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沈昭把她拽到一边,耐着性子道:“你还记得命案刚出,封禁别馆时失踪了一个小厮。”

      瑟瑟当然记得,八舅舅和沈旸那两个大小【创建和谐家园】,还想把事栽她身上。

      沈昭继续道:“这小厮是负责管理高士杰随身物品的,酒盅……随身物品,这定不是巧合……可是,如何做到的……”

      沈昭眼前一亮,拽了一个姑娘到一边,低声盘问了几句,再回到瑟瑟身边时,面上已疑色尽消,满是通透了然。

      他负袖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啊?”瑟瑟惊愕:“沈晞可上蹿下跳折腾半个月了,连点眉目都没有,你就这样……就破案了?”

      沈昭挑眉:“我跟大哥是一回事吗?”

      瑟瑟心想,不是……要是把那个憨货跟你关一个笼子里,不出一炷香你就能把他卖了。

      她托着腮,乖巧一笑:“不是,你比他好看多了。”瑟瑟一转念,又觉得不对:“可是,陛下明知他不是这块料,为何要让他来破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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