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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说得很悠闲,塯璃还是摇摇头:
「我果然还是讨厌武者小路先生……」
「既然这样,十年后再跟他说一次就好了。」
宽边说边看向放了许多逛街战利品的袋子。
头簪、衣带饰品、束口袋……若有所思眯起眼睛来的模样,让塯璃突然想到:
「啊!对了,二哥,那个女生是谁?如果有什么进展可要告诉我喔。」
「什、什么?少啰嗦,我才没有女朋友。谁会把那种丢脸的事情告诉别人。放开我,塯璃。还有不准告诉任何人,这是『蔷薇花下』的事喔!」
「啊?你说蔷薇什么?」
「没事没事。快点放手,会痛耶!我说会痛啦!你这个丫头!」
在兄妹打打闹闹之间,已经回到久城家。两人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走过玄关,「我回来了!」向父母打招呼。
当天夜里——
塯璃打算把今日买来的漂亮糖果寄给弟弟,打包起来一起放进去的信里面,写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是一封很长的信……虽然二哥和神秘女子的事也令人在意,但是在考虑之后还是放弃没写。
在寄给弟弟的信旁边,放着一张什么都没写的信笺。塯璃在烦恼许久之后——
『给武者小路先生
就算是在十年后也没关系,
随时都欢迎你偶尔来久城家露个脸喔?
久城塯璃』
现在的问题是——
究竟要不要把这封信寄出去?
塯璃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依然有着一点不甘心、接近痛苦的奇怪心情。
塯璃面对自己笔下只有数行、笨拙至极的信,皱起美丽的脸孔不停烦恼……
窗外苍白的月亮已经出来,透过薄薄的纸门照亮塯璃房里的榻榻米。塯璃的长发与闪亮有如黑猫的湿润漆黑眼眸隐约浮现。
帝都的夜晚,随着塯璃的思绪变得更深……
在遥远海洋的另一端,辽阔的欧洲大陆,建筑在山脚下的圣玛格丽特学园。夏目的阳光倾注而下,空无人影的庄严校舍于热风吹拂之下,在缕缕蒸气的另一头摇晃。
校园一角的男生宿舍走廊上,维多利加不耐烦地抬头「呼~~」打个呵欠。闪耀有如宝石的翡翠绿眼眸,浮起珍珠泪珠。维多利加用小小的手背揉去泪水,抬头看着一弥:
「好长的信啊,久城!这下子总算结束了吧?」
「嗯……应该是吧。原来从遥远的国家为你寄来的和服和糖果,有这样的背景啊。怎么样?多少打发了一点无聊吧?」
「唔……」
维多利加又打了个呵欠,然后拢起美丽的金丝长发,搔着头说道:
「究竟十年之后,你姊姊会不会嫁给怪盗呢?」
「谁知道……咦,哪来的怪盗?」
听到一弥的声音,维多利加的手放开梳拢起来的长发,翡翠绿的眼眸大睁,像是打从心底感到惊讶。很少浮现表情,有如高级陶瓷娃娃的美丽冰冷脸蛋像是大吃一惊,极其稀罕地浮现表情。
然后才以放弃的模样喃喃说道:
「武者小路就是在夜空中飞翔的披风怪盗。你该不会在看过那封信之后,还是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拜托你,说你是在骗我。」
「不,即使你拜托我……很遗憾,我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武者小路先生要从百货公司的楼顶飞向空中?为什么陆军军官要把昂贵的壶偷走,而且装扮成怪盗的模样?」
「为了救你姊姊。」
「咦~~!? 」
一弥发出怪异的叫声。他把信放在房间里,来到走廊坐在维多利加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宛如在等待她的说明。维多利加嫌麻烦似地说道:
「……这个表情的意思,就是要我把它语言化吧?」
「嗯。对啊,我希望你可以这么做!」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你、你有资格说我吗!真是的,快说!」
「唔……」
维多利加不满地鼓起蔷薇色脸颊,终于不甘不愿地开口:
「那个披风怪盗偷了大壶之后爬上屋顶,从那里飞向夜空逃走……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只是让人这么认为,其实是跳到地上。」
「跳到地上……从百货公司的屋顶?」
「你姊姊塯璃小姐不是写了吗?走在百货公司的后街,遇到武者小路。按照塯璃小姐的说法,武者小路的背后,挂在百货公司外墙的垂幕正随风飘动。可是如果要在外墙悬挂垂幕,上下不都会牢牢固定吗?只有下方没有固定的垂幕才会随风飘动。」
「嗯……」
「恐怕那个垂幕,原本并不是直挂,而是横挂的吧?由右到左绑在百货公司顶楼的窗边。武者小路用日本刀切断绑在一头的绳子,然后把从顶楼垂落至地面的垂幕当成梯子,由屋顶逃到了地面。」
「嗯——不过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维多利加轻声笑了:
「恐怕是目击塯璃小姐和她的同学打破昂贵的大壶吧?为了掩饰这件事,只得立刻装成怪异的怪盗把大壶偷走,以夸张的方式让它消失。以偷画出名的怪盗本人应该和他是两个不同的人。你说专门偷画的大盗有什么理由偷个破壶?也就是说只有消失的壶是假的怪盗所为。」
「不过……那可是披风怪盗,哪里能够变出披风?」
维多利加耸耸肩:
「你的姊姊不是写了吗?武者小路是陆军军官,穿着陆军的卡其色披风和制服。从远处看,根本无法分辨是什么披风。应该是把披风翻个面穿上,将颜色蒙混过去吧?在告别之际,你姊姊伸出手来,他却没有回握,原因就是披风里藏着一个大壶。对他来说,能够握到仰慕十年的人伸来的手,应该是难得的机会。」
「……」
「他一定很爱你的姊姊。身为菁英军官,要是被发现一定会遭受军方处罚。事实上他是冒了很大的危险,帮助心爱的人。」
「嗯……」
一脸复杂的一弥陷入沉默。
维多利加注意他的模样,开玩笑地说声:
「这么一来,你应该很担心姊姊会被来路不明的怪盗抢走,为此感到很不甘心吧?」
「才才、才不是。」
一弥急忙辩解:
「不论如何都令人担心啊。姊姊是个相当有趣的人,只是不知道像谁,对于这种事情相当迟钝。我从小时候就看了许多单恋姊姊的男人,因为从没有得到注意而失败。如果置之不理,只怕姊姊会继续傻下去,再过十年也没有任何进展吧?真是的,虽然是我的姊姊,还真令人担心啊。」
一弥长叹一口气。
维多利加丝毫不感兴趣地喃喃说声:「唔……」又回到原先的书籍里。金色的头发有如耀眼小溪落在冰凉的走廊地板。
在宿舍的建筑物外面,夏目的阳光依旧毒辣。花坛里绽放的各色花朵,也在热风之中摇晃。有如融化冰柱的白色喷水池在无人庭园的正中央,不断喷出清凉的水。
安静,却又好像隐藏激烈的一九二四年夏天——
耸立在西欧阿尔卑斯山脉的山麓,庄严学园的一角——
「久城……」
过了一会儿,维多利加小声呼唤。一弥抬头说:「什么事?」看着维多利加,不过她却是一脸不悦。
「怎、怎么啦?」
「……又无聊了。」
「咦~~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你了,点心也被你全部吃掉了!」
「那就去外面找吧。」
「……我不是说过外面没人吗?」
感到不满的维多利加鼓起蔷薇色脸颊。
鼓起的侧脸让一弥傻愣愣地盯着好一会儿,终于像是感到奇怪,忍不住发出笑声。维多利加更加不高兴,把脸颊鼓得更高。
夏目的阳光与无人的庄严校舍。
和平的时光缓缓流过——
〈fin〉
第五章 来自画里的女孩
1
夏日将尽,闪亮耀眼的阳光也变得稍微柔和的早晨。
圣玛格丽特学园——
从空中俯瞰ㄈ字型的巨大校舍,仍然见不到学生的身影,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寂静无声。仿造法式庭园的校园里绽放各色花朵、有如融化冰柱的白色喷水池、舒适的凉亭,以及苍郁的森林……依旧是一片广阔宁静。
几只来自森林的迷途松鼠横越茵绿的草地,一名身穿深蓝色和服,绑上黑色衣带的小个子东方少年「喀啦喀啦!」踩着木屐,心不在焉地从旁边的小路走来。
清爽的漆黑头发,配上带着些寂寥的同色眼眸。手上却拿着一把和这身装扮完全不搭调,缀满白色与粉红荷叶边的收拢阳伞,一脸严肃地叫道:
「喂——!维多利加!」
似乎在找寻某人,不停走在小路上。想要找的人今天似乎不在凉亭里、草地的长椅上、舒适的树荫下。过了好一会儿,少年——久城一弥再度回到相同的小路:
「喂!维多利加、维多利加!」
呼唤相同的名字,这次则是搜寻长椅下方、花坛深处,仿佛在找迷路的小猫,一一仔细检查之后才离开。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声音逐渐带着不安。
在夏日将尽,漫长的休假只剩下几天的圣玛格丽特学园一角——
「喂——维多利加!」
傍晚。
阳光减弱,草地上也开始出现阴影的时刻。
喷水池发出让人感到舒服的水声,小鸟也不时鸣叫。
和刚才穿着相同服装的一弥又出现在小路上。这次似乎把阳伞放在某处,取而代之的是单手拿着一个刚烤好的大蛋糕。
「维多利加,这是甜点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