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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哈哈地笑。
许是被他影响的缘故,她跟他说话已经很难做到一本正经。两个人都没正形,使得临别前的气氛居然很欢快。
独自回清风阁的时候,才觉出了失落。再看元宝,莫名觉得它好像也有点儿失落。
回到房里,打量熟悉的一事一物,心里空落落的,鼻子有点儿泛酸。
她强打起精神,不给自己伤感的时间,忙找事情忙碌起来。他越是不在身边,自己越应该打理好家事,照顾好府里的每一个人。在他面前,她孩子气,她让人不放心。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只是他的夫人,要学着帮他分担,让他心安。
再说了,三两个月而已,一晃眼就过去了。她这样宽慰自己。
连续几日,她忙忙碌碌的,到了晚间总是沾枕就睡。前两日都去了夏家,问夏易辰借了套位于东大街闹中取静的宅子。随后两日亲自过去查看,发现居然没有需要添减的,愈发满意,继而让赵贺赵虎把宁元娘接到宅子里。
忙完这件事,赵贺去传话给宁三老爷,告诉他元娘的住处,让他不需担心,但是尽量别让人去打扰元娘。
宁三老爷满口应下,知道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元娘再被宁家女眷烦扰,转头与宁三太太提了提,却没告知具体的地址,说这是袭家的意思。
香芷旋每隔几日就去看看宁元娘,见她气色越来越好,神色也总是透着惬意,便也满心愉悦。
这样多好。
这日一早,香芷旋带着宁氏给元娘的一些衣料首饰,去往东大街的宅院。
半路,跟车的婆子低声通禀:“夫人,护卫们说,一辆马车一直远远地跟着,不知道是什么人。”
香芷旋摸了摸下巴。是让尾随的人跟着她绕着京城转一圈儿,还是直接命人去询问身份好呢?
前者有趣,但是近乎于孩子玩儿的恶作剧,算了。
她吩咐道:“让人过去问问是什么人。”
要是女子的话,不外乎是三公主或者宁家人,以此得知元娘的住处。
要是男子的话……她去看元娘的时候,乘坐的马车不起眼,且不悬挂袭家标识。不论识得她与否,都是有心人为之。
不认识是不可能这般行事的。
所知的男子有这么无聊的么?她心念转了转,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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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谁,香芷旋都不担心。袭朗在不在家中都是一样,她出门时,随行的都是身手最好的护卫。
过了一会儿,跟车的婆子回来通禀:“夫人,后面马车里的人是护国公世子。起先是不肯承认的,护卫强行看了看里面的人,恰好见过,识得。”
香芷旋扯了扯嘴角。她所知的人里面,无聊并且卑劣的,只有蒋松、袭朋。
在二老夫人、袭肜全力地配合袭朗的前提下,袭朋是不能够走出西府的。
蒋松呢?这样看起来,被小叔父蒋修染赏的二十军棍的伤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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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铃兰则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守在马车两侧。
护卫分出一半,去了蒋松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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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蔷薇手脚敏捷地上了马车,一脸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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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指一指后方,“蒋家的世子爷怕是又要遭殃了,他那位小叔父不知怎的过来了,对咱们府里的护卫说,他会把蒋松领回去好生管教。”
香芷旋也笑了起来。上次说了一堆让蒋修染不耐烦的话,领了二十军棍,这次呢?
蒋修染是策马过来的,面色还是苍白得有些厉害。他是新得了胯下这匹好马,很是喜爱,得空就出来遛马。今日还没走到护城河附近,小厮就飞马前去通禀,说世子爷跟在袭夫人的马车后面,不知意欲何为。
蒋修染当即拨转马头,赶了过来。
此刻,他提缰徐徐前行,到了马车一侧,“下来。”
蒋松猫在里面不吭声。
蒋修染手里的鞭子抽了一下车帘。
车帘子多了一道裂痕。
“要我当街管教?”他语气毫无情绪。
蒋松活动了一下已经发软的腿,慢腾腾下了马车,垂头站在那儿,小声为自己辩解:“小叔父,我这可是为了您好。这阵子宁元娘又消失不见,必是被袭家藏起来了。袭夫人与宁元娘交好,平日又鲜少走动,近来却不时出门,定是去看宁元娘。我就想,跟着她摸到宁元娘的住处,之后告诉您,如此,您要见佳人不就容易了?”
他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把蒋修染的火气勾了起来。
“【创建和谐家园】,你也配提她的名字?”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蒋松连忙认错:“是是是,小叔父我错了。”
蒋修染偏一偏头,“在后面跟着。”又吩咐随从,“他要是不走或是跟不上,用鞭子抽他。”
随从称是。
于是,街头出现了让人惊讶失笑的一幕。
俊雅冷漠的素衣男子策马前行,时快时慢,后面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跟着跑,一旦落后的距离远了,跟在他身侧的随从打扮的人就给他一鞭子。
看到这一幕的人,大多不识得两人,可到底还是有三两个识得他们。
名将蒋修染当街教训侄子的事,很快成为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事。
百姓们就此得知,蒋修染是那般年轻俊美的男子,又是那样不在意蒋家名誉的做派。
官员们听说之后,都猜着蒋修染是不是跟蒋家生了莫大的罅隙。
事情还没结束。
蒋修染将蒋松折腾回府之后,在外院唤来亲信。
蒋松这次挨了三十军棍,旧伤刚好,又添心伤,这次不躺几个月是下不得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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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公和蒋夫人赶到之际,儿子已是鲜血淋漓,真的要疯了。
护国公指着蒋修染的鼻子责问:“你回来之后,一件正经事都没做,整日里就拾掇家里人了!该对付的碰都没碰过,痊愈后也无心上朝,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蒋修染道:“不能安家,如何安天下?”
“你这是安家!?你这分明是要将这个家毁掉!”护国公气得满院子乱转,“到底谁是当家人?我的儿子你凭什么一再责打!?”
“不舒坦了。”蒋修染闲闲站起身,“分家?”
“分家就分家!”
护国公与蒋夫人异口同声。
蒋修染现出少见的微笑,“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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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后来真就分家了,过几日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二老夫人道,“我看他就是为了分家,才不停地收拾家里那些人。”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不认可家里人的做派,大抵是觉得他们给他添乱,做的事又总上不得台面,眼下又正是气不顺的时候,可不就随着心性率性而为了。”末了则是神色一黯,“虽说看着娘家人闹成这样,心里难受,可想来也有些好处吧?”
蒋家不能再借用蒋修染的权势,平日只能在小事上闹一闹,无伤大雅。如此,等二老太爷回府的时候,仍是人单势孤,可着劲儿折腾,也掀不起大风浪。由此,日子还是可以平静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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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夫人则指了指瘦了一点儿的元宝,“这小家伙怎么了?”虽然个头大,可元宝还不到一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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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起初记挂着老四啊?”袭朗娇惯元宝的事情,二老夫人可没少听宁氏跟她说。
“是啊。”香芷旋有点儿心疼的看着元宝,“起初胃口奇差,到了天黑的时候,就没精打采的在院门口杵着……”她没再说下去,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那就是没白疼它。该高兴才是。”
这倒是。袭朗真是没白疼元宝。
二老夫人岔开话题,“你们家老太爷最近如何?”
香芷旋回道:“调养得不错,已经能如常行走了,只是,听小厮说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平日里只是看书写字,有时候几天都不说话。”
二老夫人叹息一声,“说到底,留下来的这些人,他对得起哪个?平心而论,他最对不起的,是老四。”又问,“老四走之前,去跟他道辞没有?”
香芷旋想了想,“算道辞么?只是在门口站了站,说要出门一趟。”
二老夫人黯然无语。父子走到这地步,她听了,总归不是滋味。
“瞧瞧,说的都是这些让人听了不快的事儿。”香芷旋笑着调节气氛,唤含笑将一些衣料拿到二老夫人面前,“新添了一批衣料,我看着这些不错,较为少见,给您和七弟选出来一些,等会儿让丫鬟送过去。”
二老夫人笑道:“你有心了,我看看。”
香芷旋知道西府如今不比以往,因着二老夫人与宁氏的关系转好,方方面面的都不吝啬,该照顾就照顾。只是从来不管袭朋。那个混账东西的账她记着呢,是把他分开来对待的。也可以说,当他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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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离京之后,宁三太太与宁二娘又开始不时上门了。
宁三太太知道,袭朗如今帮衬宁家,只是因为宁氏与元娘,对宁家的人始终是淡漠的态度。所以她上门时,大多是选袭朗不在家的时候。
秦明宇称病的日子,宁三太太每日寝食难安,生怕女儿落得个嫁不出去或是只能远嫁的地步。
袭朗将事情解决之后,她依然是寝食难安。打心底是真希望袭朗能够大包大揽,前脚退了秦家的婚事,后脚就给元娘找一个更好的婆家。
而事实是元娘要过清静日子,暂时不想嫁人,不为此,袭朗也不会编排出什么她曾发誓要为祖母守孝五年的事儿了。
元娘有袭家护着,晚嫁几年大抵都没事,但问题是,余下的几个女孩子怎么办?越过长女先嫁人?谁家会办这种事情?
只能等到元娘先嫁。
是因此,几个女孩子每天都是苦着脸。
二娘的婚事,也因男方等不起而泡了汤。
元娘一直对内宅的女眷满心反感,甚至对她这个做娘的也是不耐烦的紧,只是因着以往只她一个,对付不了那么多人。这下子可好了,她用这一桩事,就把以前那些不快全都找补回去了。
宁三太太也不想愁眉苦脸的,可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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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三太太与宁二娘乐得如此,香芷旋在场,她们反而百般拘束。说了一阵子闲话,宁三太太就开始倾诉满腹的愁苦。
宁二娘坐在一旁,攥着帕子,不停地擦一擦眼角。原以为,给人做填房就够委屈了,眼下呢?能不能嫁人都不好说了。她只比元娘小一岁,两年后,姐妹两个都是老姑娘了。再者说了,元娘又不能期满两年就当即出嫁,从定下亲事到花轿临门,少说也需得一年半载,她就又要拖一年。庶出的老姑娘,谁会娶?会娶的人不知道会不堪到什么地步。没法子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