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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笑微微地凝着她,“我想要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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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让我好好儿抱抱你。”袭朗手臂一收,将她带到怀里。
她最依恋他的怀抱。这一走两三个月,她起初定会不习惯的,少不得又要翻来覆去的折腾。
这么想着,他愈发不舍,抱紧了她一些。
香芷旋蹬掉鞋子,更深地依偎到他怀里,察觉出了他的不舍,故作轻松,“你不在家也没事,别担心。我是大人了,都十七岁了。”
“嗯,都十七岁了。”袭朗敛目看了看她,“看起来勉强像是个及笄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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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拍拍她的背,转手拉过薄被,“今日不准忙碌了,跟我一起偷闲睡觉。”
“好啊。”他昨天半夜才回来,与她说了好一阵子话,她高兴得睡不着,他说横竖你也不睡,给你找点儿事。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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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这会儿乏了,她也一样。
她翻了个身。
他一臂给她枕着,空闲的手落在她腰际,寻到她的手,松松握住。
是今年慢慢形成的习惯,相安无事睡去的时候,通常如此。
香芷旋到底不敢睡得太沉,担心元娘的事会引得有些人记恨上袭朗,不敢找他麻烦,却少不得叨扰婆婆。
醒来没一会儿,自鸣钟报时的声音响了。
她在心里一下一下地数着。
刚好未时。
她身形微微动了动,身后的人没反应,这就是睡得沉了。她唇角翘起来,慢慢地坐起来,将手一点点从他掌中抽出。
他不肯放手,她一动,他就握得紧一些。
几次也不能如愿,她凑到他近前,咬他的下巴。
“淘气。”他语声慵懒,松开手,拍拍她的背,“不睡了?”
“嗯。”香芷旋亲了他的脸颊一下,“你继续睡,我让小厨房给你备好饭菜,醒来就要吃啊。”
“嗯。”他翻身平躺,“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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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她带着元宝去了婆婆房里。
走到半路,就见碧玉神色凝重地走来,看到她,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上前来禀道:“秦夫人来了,铁青着脸。”
料着她可能又沉不住气上门来,真就成真了。香芷旋笑着点一点头,“这倒是巧了,我正要过去呢。”
碧玉脸上有了笑容。秦夫人数落宁元娘的事,她有耳闻,今日见那样子,担心就是来找茬吵架的。老夫人贤名在外,便是被气极了,也不可能反唇相讥失了气度。是因此,她才来请四夫人过去,多个人在场,总能好一些,不至于发展到老夫人被气出个好歹的地步。
秦夫人就是上门来质问的。
听说袭朗出面使得婚事作罢,她已经是火冒三丈。让袭朗这么一干涉,宁元娘成了至善至孝的人,合着是为了恪守誓言才不耽误明宇的——外人是不是能够认为,宁家把秦家给甩到一边儿凉快去了?一定都会这么想!
再得知儿子在袭朗到访之后便去了宫里请罪,她差点儿背过气去。等着儿子回家,却是到这时也不见人影。
袭朗是秦明宇的莫逆之交,她从来把他当半个亲人看待,而他呢?如今做的这叫什么事?可曾顾及过半分秦家的颜面!不声不响的就把秦家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了,不过来讨个说法,不出三天就得憋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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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氏一看秦夫人这样,知道也不需寒暄了,对方不会有那个闲情。
果然,秦夫人落座之后,便冷眼看着宁氏,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强行克制着火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想来你也听说我们家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吧?”
宁氏和颜悦色的,“你是指——”
秦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加重,透着的讥诮让人无从忽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们家老四不声不响地去了宫里,请皇上收回成命。如今我们秦家可是成了天下的笑话,宁家人都不肯嫁呢!”
“老四不是莽撞的性子,这般行事定是事出有因。”宁氏敛了笑意,“秦夫人,你应该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找人责问。别的我不敢说,这事儿你可责怪不到老四身上。”
“我的确是想弄清楚,可我又能问谁去?!”秦夫人挑了眉,语声也不自主地高了三分,“问我们家老太爷,问我那个早就失心疯了的儿子?!老太爷被这桩事烦得闭门谢客了,我儿子去了宫里还没回去——老四前脚刚走,他就去了宫里。是,他从来是对老四言听计从,可这种让他进宫请罪说自己欺君的事儿就是他愿意做,老四就好意思那样唆使?真是人心不古啊,老四真不是当年我看重的那个人了。”
“等一等又何妨?”宁氏道,“老四这两日繁忙,没空见客,有空大抵也不会见你,不过也是与我想法一样,让你去问问家里人怎么说。”
“是啊,他多忙呢,忙着将我们秦家的颜面踩在脚底下呢!哈哈……”秦夫人忽然笑起来。
那笑声分外刺耳,让宁氏后背凉飕飕的,再细看秦夫人,险些怀疑这人已经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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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先是有些打怵,之后见元宝特别老实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反客为主,指向一把座椅,“你来得正好,你夫君做的好事,我问你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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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第一句不改,“秦家与宁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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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倒也不嫌烦,把话重复了一遍,只是有些话顺序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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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怎么肯。
香芷旋听到“宁家人都不肯嫁呢”一句,不由蹙眉,转身唤碧玉,“服侍老夫人去厢房歇息,她这几日精力不济,要多休息,我来款待秦夫人就是了。”
碧玉称是,不顾宁氏的犹豫,用了些力气将人扶起,“您就听四夫人的吧。”
宁氏也不好坚持了,由碧玉服侍着出门。
香芷旋打发了房里服侍的丫鬟,这才看向宁老夫人,面上的笑意有所收敛,语气却还是慢慢的,柔柔的,“您要说法,我就跟您说一说,只有一点,您不需高声说话,元宝胆子小,您别吓着它。”说着话,摸了摸元宝的头。
秦夫人没好气地瞥过元宝,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香芷旋啜了口茶,放下茶盏才道:“方才您有些话说的太过了。什么叫做宁家都不肯嫁?宁家怎么了?是比不得皇亲国戚、功勋世家,可是站在京官之间,也不矮谁一头啊。我婆婆就是宁家人,皇上给秦六爷赐婚的人选也是宁家人,你那样的言辞,是只看不上宁家,还是连皇上的眼光都质疑?况且,赐婚的事因何而起,您不清楚么?您不邀我表妹来袭府说话,能有那些事?”
语气再柔软,话却全都戳到了秦夫人的痛处。她有些恼了,“你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是来问你夫君为何羞辱我们秦家。”
“您还真是万变不离其宗啊。”香芷旋促狭地笑了笑,“什么叫羞辱秦家?您这意思是袭家就该对秦家低眉顺目的?嗯,也对,到底是皇亲国戚,哪里是功勋世家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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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秦六爷称重病在先,之后传出了于元娘不利的闲言碎语——那时候,你们秦家打的什么主意,外人不知道,袭家却是知道的。怎么?只许你们家不顾女孩子的名声行不义之事,不准我夫君为元娘寻条出路?那是他的表妹,他不应该么?”她语声慢慢变得冷漠,“您也是女子,定然知道八字克夫之于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那时候您不生气,现在却气成这样,莫不是以为宁家就该由着你们羞辱?哦,对了,您知道秦六爷为何称病么?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会那么听话的称病?我还听说,慧贵妃可是亲自去探望过他几次,他们说过什么,您清楚么?”
秦夫人起先被她气得想给她一通巴掌,听到末尾,因着急于听到下文,神色变得专注起来。
“您看着我做什么?不知道啊?您家里人都瞒着您,我一个外人,知情与否都不不便跟您说的。”香芷旋讽刺的笑了笑,“秦六爷今日进宫请罪,是他自己的主意,大抵是忽然意识到称病对元娘意味着什么。自然了,在您看来,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随您就是。原本我还以为这局面算是皆大欢喜,您本来就不想要元娘做儿媳妇,我夫君更没说过秦家一字半句的不是,您还想怎样?为着秦家与袭家的通家之好,我敬着您,若是只为元娘,我还真不能尊敬您。有些事,您做的太过了。兴许就是因此,秦家才会让您到此时还蒙在鼓里。”
是啊,说不定满府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却到此时还不知原由。比起先前的情绪,此刻的秦夫人,被巨大的挫败感击中。老太爷不会跟她说这些,明宇消沉的没心情跟她说,那么她的枕边人呢?竟也是对她只言片语都不提。还有女儿,女儿应该也是知情的,竟也是三缄其口。
她在家里,到底算什么?可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蹙眉思忖。
对了,就是从上次来袭府见宁元娘之后,家里上上下下的都尽量避免在她面前提及宁家。
都知道,只要与宁元娘有关的事,都会让她不快,甚至于,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都没告诉她,她今日却又做了一件不知所谓的事。
香芷旋留意着秦夫人的神色,见她怒意消散,现出浓重的颓唐,也便不再指责,温声道:“秦夫人,不管怎样,事情已成定局,再说什么都已无法改变。还是别耿耿于怀了,秦家与宁家再无牵扯——这是元娘和您甚至很多人都想要的局面。多说无益,您不如多想想以后,为自己选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颜面比起得失,算得了什么?”退亲对元娘来说就没损失么?有的,但元娘只为得到的欣喜。
秦夫人有些茫然的听完,很缓慢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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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一直以为,你是个性子柔顺的,不然不能讨得你婆婆欢喜。”秦夫人停下脚步,看住香芷旋,“到今日才知道,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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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貌相,你这个牙尖嘴利的……”秦夫人喃喃说着,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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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气冲冲的来、蔫蔫的走了。今日被连番指责诘问,她竟一句话也答不出。原来自己是缺理在先的人,占一点儿理都不会到哑口无言的地步。其实自己是明白的吧?要是不明白,强词夺理还是会的。
宁氏对这样的结果特别意外,从厢房出来,拍了拍香芷旋的脸,“你竟能将她安安稳稳的送走,我可真没想到。”她以为的是,这孩子为着她和元娘来了脾气,要像当初气二夫人那样整治人的。
“我其实也没想到。”香芷旋老老实实地道,“只是秦夫人还是知道谁对谁错的,混不讲理的话,早跟我吵起来了。”又携了宁氏的手,“您可不能就此放心啊,她回过味儿来杀回来找我算账,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宁氏呵呵地笑起来,故意逗她,“原来你二婶是混不讲理的,等我去跟她告你一状。”
“二婶可没跟我吵,她跟您一样开明大度。”香芷旋笑嘻嘻的扶着婆婆进了室内,“但是您最好,谁都比不了您的。”
宁氏被她哄得笑逐颜开,“数你会说话。”
后来,婆媳两个都没跟袭朗提及此事,他就要出门了,不想给他平添烦扰。
袭朗从心底担心的,也不是秦夫人之流,而是三公主。临行前夕,叮嘱香芷旋:“三公主要是钻进了牛角尖,恐怕连你我都会迁怒,元娘则必然是她的眼中钉。平日当心些,但也不需谨小慎微受委屈,府里、宫里都已安排妥当。你到何处都有人照应,不需怕。”
“嗯,那我还是给元娘安排个清静不易被人找到的宅子吧?”香芷旋和他商量,“叔父在京城置办了很多宅子,我跟他讨一处,借用一年半载的。”他回来之前,元娘既不能回宁家,也不能还住在西山别院,三公主万一去找她麻烦的话,想不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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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他临行前,香芷旋陪他去辞别了宁氏、袭胧,又送他去往垂花门,路上跟他絮叨:“在外要注意衣食起居,回来后你要是瘦了,我可跟你没完。再有啊,不准招惹女孩子,看都不准看,”还找了个理由,振振有词的,“你可是跟太子一起出行,不能让他觉着你品行不端。”
袭朗轻轻地笑,“把心放下。一路坐马车,没机会见到闲杂人等。去的又都是关口,四处走动的时候入目的都是将士。”又睨了她一眼,“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吧?”
香芷旋想了想,由衷笑起来,“是啊。等你以后出门的时候,我再担心这些也不迟。”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斜睨着她。照她这意思,要是不在孝期,要是他不是去巡视关口,就会招惹谁了?
香芷旋理直气壮的对他挑了挑眉,心说就你那张脸,天生惹祸的材料,你不理人家,人家跟着你跑来京城怎么办?
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他用眼神告诉她。
香芷旋则是笑盈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入秋之前能回来吗?”卢大夫说过的,这个夏季,她只要遵医嘱好生调理,入秋便不需再服用药膳了,他就不能由着性子和她折腾了。
“入秋之前一定赶回来。”他说。
“……”她小声咕哝道,“怎么都行啊。”
袭朗笑起来,“在家里好好儿的,要听话,别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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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哈哈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