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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阮弛这才发现，现在的季雄由于半边身体动不了，甚至没法自己完成从床上起身的动作。
“我扶您吧。”高阮弛小心地将他扶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季言之「哼」了一声，掉头走出了病房。
望着他的背影，季雄长叹了口气。
“那个，我也可以叫您「季叔叔」吗？”高阮弛总觉得「老季总」叫起来也不太好听。
“当然。”季雄对他和蔼地笑笑。
现在在高阮弛面前的季雄，跟他想象之中的形象，相差很远。
“季叔叔，您想叫季总过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可以转告给他。”
其实孟少川说得对。高阮弛现在胆子是变大了，都敢擅做主张地当中间人了。
但他实在很想了解一下，他们父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有误会就沟通清楚，如果没有误会，那他尊重季言哲的所有决定。
“也没什么。”季雄还望着季言之刚才离开的方向。“其实我都知道。不是他叫你来的。他连来看我笑话都不肯。”
“呃，不是这样的！”高阮弛赶忙否认，但随即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也许事实的确如此。
季言之虽然嘴里没一句好话，但好歹他来了。
季言哲在这点上还不如他呢。
然而或许只是因为，他受过更加深重的伤害。
季雄和高阮弛之间沉默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
高阮弛为了缓解这脚趾抠地的气氛，只好掏出了现代人缓解社交尴尬的利器——手机。
他给季言哲发了条消息。
高阮弛：【对不起季总，我自作主张地到医院去看季叔叔了……我问他有没有话想跟您说，他说没什么特别的……那，您有话想跟他说吗？】
季言哲火速回复：【没有。】
但这回复倒是让高阮弛松了口气。至少季言哲没有骂他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
高阮弛：【刚才还看到季言之先生了。不过他和季叔叔之间的气氛也不太好……看到我来了他就走了，我是不是打扰他们了？】
季言哲：【你放心，你不打扰他们也不可能父慈子孝。这全是季雄自己活该。】
季言哲字里行间的意思高阮弛是看明白了。哪怕当年陷害他的事是季言之做出来的，他仍旧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父亲。
他可以在会议上呵斥所有人都不许挖季言之的黑料。但他偏偏就不肯，到医院来看一眼病情每况愈下的父亲。
“季叔叔，我能不能问一下，”高阮弛猛地抬起头，“您为什么……不让季言之先生到翔宇工作？”
“呵。”季雄轻笑了一声，“你这孩子，说话倒是挺直接的。”
“抱歉抱歉！”高阮弛的脸立马红了，“我是不是太冒犯了？我……我没多少社交的经验，所以有时候就很直接……”
“无妨。我就解释给你听吧。”
“啊，真的可以吗？”虽然问题是高阮弛自己问的，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季雄当真会轻易回答他。
“你有听说过现代的长子继承制吗？”季雄先抛了个问题。
“没有。”高阮弛诚实地回答，“我家是工薪阶层，我从来没研究过什么继承不继承的问题……”
“它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无论每个儿子的能力如何，家族所有产业都由长子继承。其他儿子可以给予一笔创业资金让他们去做自己的事，从此与家族无关。”
“那么，季叔叔您是赞成这个制度？”
高阮弛心中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制度呢？就是古代的皇帝传为给太子，其他皇子还能去封地当王呢，也不能算和家族无关了吧？
第二十一章 季言之的未婚夫
“一个制度是否适用，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定。”
季雄并没有直接回答高阮弛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阿之从小就是个很好强的孩子。对于他的成绩，我没有过多要求。但他永远都保持着年级第一的位置，就和他哥哥一样。”
“他总是说可惜他们不是同个年级，没法分出个高低来……”
“那你觉得如果去了同一个公司，他会不会想分出个高低？你别忘了，集团的董事长只能有一个。”
“我好像明白了。”高阮弛若有所思，“您是怕他们都去了翔宇，会引发一番争权夺利？”
“没错。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言之远离翔宇。这样对公司的安稳才是最好的。不过……”
季雄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十分苦涩的神情。
“不过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忘了，我还是一个父亲。”
“……”高阮弛心中也是一片酸涩。也许每个人在做一件事之前设想都是美好的，到头来的结果，却难以预料。
“季叔叔，您内心还是爱着您两个儿子的吧？”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季雄自嘲地笑笑，“你也看到了，季家现在就是这么一团糟。好在翔宇的运营还算平稳。无论如何，我自己种下的因，只能自己饮下所有的果。”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高阮弛觉得不能和一个虚弱的病人说太多话。而且季雄今天已经跟自己说得够多了。
“好，你慢走。”
高阮弛离开病房后，给季言哲发了短信过去。
高阮弛：【我刚才问了季叔叔为什么不让季言之先生到翔宇工作，他说是因为长子继承制……他有跟您解释过这方面的事吗？】
季言哲又是很快就回了过来。
【这还用他解释？他脑子里想什么，我从小就一清二楚。他想培养的季家继承人从来都只有我一个。】
高阮弛把这句话看了三遍。他看来看去都觉得，这不像是以自豪的口吻说的，反而像满腹怨气。
高阮弛：【莫非您……并不想当季家继承人？】
季言哲：【我不是圣人，没有男人不喜欢拥有权势。不过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行了，我今天不想再聊这些。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折腾了。】
高阮弛因最后一句话而开心了起来。季言哲好像在关心自己呢。
他一路都在低头看手机，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小花园。
他冷不防地发现，季言之还坐在一把长椅上，小口抿着手中端着的咖啡。
“啊，季先生您还没有走吗？”
“管你鸟事。”季言之抬头恶狠狠地瞪了高阮弛一眼，说话很破坏他刚才优雅贵公子的形象。
“那个，我刚才跟您父亲聊了一些关于您家里的事，您想不想听听看？”
“我父亲？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父亲。”
高阮弛直接忽略了他这句话，“季叔叔他刚才提到长子继承制……”
高阮弛把刚才季雄的话，简略转述了一遍。
“……”季言之静静地听完，脸上的神情没什么明显变化。
末了，他才语带嘲讽地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圣母，那么喜欢调解家庭【创建和谐家园】？我看你不适合在翔宇，适合去那种情感调解节目写剧本。只可惜生活跟剧本不一样，真以为一个小时的节目时间就能让嘉宾间从剑拔弩张到深情拥抱？洗洗睡吧。”
说罢，季言之掉头走出了医院。
他面无表情地坐上温尘司机开来的车，回到了他未婚夫温尘的豪宅。
但一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他的神情立马变了。
“我滚【创建和谐家园】！！”季言之狠狠往墙上砸了一拳。
“怎么了？”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推开门进来，“谁又惹我们的小美人儿生气了？”
季言之瞟了一眼男人手中的钥匙，有些无力，“你不知道人反锁房门的时候就是不想别人进去？”
“温家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么？”
温尘走到季言之的身边，看了看墙上的少许血迹，轻柔地捧起季言之受伤的手，满眼爱怜，“何必因为跟人赌气伤害自己呢？是谁招惹了你，你只管说一声，我立马做掉他。”
“你能不能别整天跟黑老大似的。”季言之吐了句嘈，随即神情认真了几分，“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事到如今情绪还能被那个老家伙影响。”
“去医院看他了？”温尘立马就明白过来他嘴里的「老家伙」是谁。
“是。但跟这个关系不大。你说……”
季言之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
“我从小努力考年级第一是我错了？？我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哥哥，我如果不努力保持优秀，谁还会记得起世上还有个季言之！那我永远只能当他季言哲的影子！”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跟季言哲一样成为alpha，结果十六岁的时候我分化成了omega……这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但我依旧没有放弃努力。我从不相信，alpha在职业领域就非得凌驾于omega之上！”
“所以，是我这些努力反而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吗？！”
“不，你从来都没错。你很棒，都是那个老【创建和谐家园】的错。”温尘伸臂想把季言之拥入怀中。
季言之却赶忙后退了一步，“谁准你胡乱骂他了。只有我能骂。”
“哎。”温尘轻轻叹了口气，“那么久了，还不许我碰你？”
“我们已经有言在先，只要我不点头，你不能强迫我身体接触。”
这个协议，是季言之和温尘在两年之前达成的。
那是一个雨夜。
刚被季雄痛打一顿后逐出家门的季言之，遍体鳞伤地独自行走在瓢泼大雨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去哪里。
他走得又痛又饿又累，最终瘫倒在了地上。
他头上的雨忽然停了下来。
季言之抬头用迷离的眼神看去，眼前给他撑伞的，是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并似有几分眼熟。
哦，想起来了，这是几个月前跟他表白而被他拒绝的人。
季言之在A市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优质omega。所以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并没有一一放在心上。
温尘在他心中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顶多就是他资产雄厚，是悠香阁的总裁。但季言之本就是不缺钱的人，从前从没有想过要和翔宇的死对头悠香阁扯上关系。
“我心目中的季言之，”温尘缓缓地开了口，“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想不想向所有欺辱过你的人复仇？”
“怎么复仇？”季言之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问。
“当我悠香阁的副总。帮我一起吞并季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