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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荣誉之剑作者:玉临风》-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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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特。”

      晶莹冰冷的汗珠随着女人的发音完毕,迅速窜满海恩普的额头。首席元老汉诺的女儿竟然出现在这里!

      第九节 安娜特的假设

      卫城柏萨由依山而建的各类如宫殿般宏伟的建筑组成,她的面积早已比迦太基刚建成时扩张了十几倍。爱利萨女王用牛皮所圈之地仅是山顶那一小块,元老院议事堂和贡奉巴勒神的神殿,以及一部分古老而重要的建筑都建在那里,稍微往下看看,不大的山坡汇集了迦太基的精华,似乎全国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购置了房产。山脚下,富翁们可与东方君王的宫室相提并论的豪华大屋比比皆是,其富丽堂皇的程度更是一座胜过一座。人有了钱,总爱炫耀那么两下,何况身在世界数一数二的富国里。迦太基人不爱隐藏自己的财富,他们认为,辛苦赚来的钱就应该用在享受上,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享受。

      迦太基人轻蔑周围的“邻居们”,总认为他们虚伪与蠢笨。雅典算什么?俊男美女们风花雪月、虚度光阴的无聊场所。亚历山大里亚算什么?没落王朝统治下的虚假繁荣。罗马又算什么?一群乡下种田的用泥砖堆彻的土城!只有迦太基是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白天,这里有其他城市感受不到的快节奏生活;夜晚,这里歌舞升平,是人间天堂。而“邻居们”同样轻蔑迦太基人――他们是【创建和谐家园】的奸商与吝啬的守财奴。

      首席元老汉诺的宅邸里的奴隶们可以说倾巢出动了,他们点燃火把,守候在大门口,把整条街都给照亮了。城防军指挥官海恩普已提前派人告知汉诺议长其女安娜特不幸遇险的消息,并对信使千叮万嘱,一定要重点叙述他英勇救下安娜特小姐的英雄壮举,哪怕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而后,他将亲自护送元老的女儿回家。

      现在,海恩普的心里可没个底。虽然他已与安娜特达成谅解,她不会向父亲提起对她无理的事,但毕竟又一位议员遇害了――亚哲巴尔议员,汉诺议长手下极有力的煽动家。汉诺会找他算帐的。

      “巴勒神保佑!我的女儿平安了!”

      门口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张开双臂,把漂亮的年轻女子抱入怀中。他是那样欣喜,紧紧环绕的臂膀舍不得松开。

      年轻女子美丽的眼中泛出波纹。“是的,父亲。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她同样舍不得离开父亲温暖的怀抱。

      父女俩像分别数十年后,历经磨难与考验的再度重逢,四周的奴仆们纷纷落下眼泪,他们为小姐的平安归来高兴,至少他们的皮肉不会因老爷的悲痛而受到牵连了。

      粗糙的手指抹去女人光滑皮肤上的泪珠,父亲露出慈爱的微笑。“不用害怕,我的女儿。一切都过去了,没人可以伤害你。”

      “你说是吗?海恩普。”汉诺突然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海恩普指挥官发问道。

      本来还在庆幸自己赶上议长好心情的海恩普,一下子脸色变成了菜青色,两只灵活的眼珠嘀溜溜地瞎转悠,汉诺在责备他,他应该怎样脱身呢?这时,安娜特柔和的声音出现在他善于捕风捉影的耳朵里。

      “父亲,海恩普指挥官作为军队领袖,还能亲自巡逻,比起军营里某些只知消耗国家财物的贪婪军官来说,是位负责任、会办事的人才。海恩普指挥官不是先知,怎么能预见到亚哲巴尔议员会遭到袭击呢?他已经尽力了,请父亲别太责怪他。”

      海恩普心底不断为安娜特的话点头。这位小姐可真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怎么可能知道杀手们什么时候袭击什么人呢?这些日子他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倾全力查案呀!但元老院却不理解,把议员们的不幸全归究到他身上。

      “好,我听女儿的。”汉诺的神色又转阴为晴,“海恩普,明天我会听你的报告!”

      “是!”

      “你可以回去了。”

      “是!”

      偷偷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今晚这关总算过了,海恩普吐出口长气。至于明天,已经不足为惧,就像前七次那样,蒙混与搪塞吧!汉诺与女儿走向中庭,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得到里屋谈。家奴们赶到他们前面,忙着为他们点灯、引路。

      汉诺的书房是非常宽敞的,比得上平常人家整间屋子。黄金色椅子上暗红柔软的丝绸垫子与富贵金色配合得恰到好处,窗前的书桌四角被象牙包裹,粗细不一的羊皮卷轴如小山般堆积在桌面上,一瓶墨水、几只铁笔,埋没在卷轴堆中。窗户左侧的整面墙壁被书架覆盖,密密麻麻的圆筒里妥善保管的是名人们的著作,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埃斯库罗斯到欧里庇得斯;荷马到希罗多德。应有尽有。

      紫红色美酒从花纹繁复的银制金属罐中流出,在同样为银色的酒杯中泛起月光般的乳白色光辉。

      “为我美丽女儿的神奇脱险干怀!感谢守护迦太基的诸神!”

      汉诺与安娜特将各自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怀,安娜特认为该谈正事了。“父亲,谈谈您对整个事件的看法吧!”

      “什么事件?”

      “议员被害的事件。谁是幕后真凶?”

      汉诺微微抬起头,接上女儿渴求答案的目光。浓密大胡子里的薄唇狡黠地往上扬出弧度。

      “我亲爱的女儿,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汉尼拔?”

      “这是你的答案?”扬起眉毛,汉诺笑了,“也有道理。被害八人,包括前不久才遭遇不幸的亚哲巴尔议员,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全是支持与罗马和平共处的元老院议员,也就是主张与罗马决战的汉尼拔的政敌。是汉尼拔在清除政敌?听说这位青年将军最近想干番大事业。囤积粮草,扩充军力,目前正在招募的雇佣兵就是为他服务的。瞎子也能看出他想干什么!”

      “招募新兵不是为了对付伊比利亚叛乱的部落吗?”

      招兵的原因安娜特也有所耳闻。数月前,汉尼拔告知元老院,伊比利亚殖民地附近原本顺从迦太基的蛮族部落对殖民地内的城镇发动突然袭击,并联合尚未被征服地区的野蛮人,对整个伊比利亚殖民地构成威胁。汉尼拔向元老院诉苦,由于兵力不足,战事吃紧,要求元老院同意其征兵计划。元老院为了解实情,派特使视察,可刚下船不久,可怜的议员险些死于乱箭中。他连新迦太基的城墙都还没见着,在船舱里躲藏两天后,匆匆起锚,回迦太基复命了。元老们讥笑他的胆怯,但最后还是通过了汉尼拔的议案,只因这位将军承诺说,他会承担一半军费。不过他很快又提出减免伊比利亚税收的新议案,理由是,战后的伊比利亚需要休息,否则秋收后,不满苛捐杂税的民众将有暴动的可能。不少元老为此暴跳如雷,新议案被搁置,议员连续遇害事件开始了。

      种种迹象表明,汉尼拔是整个事件中最可疑的人。不过,安娜特依然十分怀疑:“如果我是汉尼拔,我决不会选择这个时候,用暗杀手段清除反对派。就算一定要这么做,第一个该死的应该是您――亲爱的父亲。一旦您突然死亡,主和派在短时间内将陷入混乱,汉尼拔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掌控大局。可惜,他没有这样做,我猜不透是他的愚钝,还是另有目的。假如伊比利亚……我是说‘假如’,伊比利亚根本没有战争,那么汉尼拔增兵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忽然需要这么多兵力?您说,‘瞎子也能看出他想干什么’。汉尼拔想发动一场战争,对吧?”

      “非常正确,聪明的女儿。”汉诺绕有兴趣地听着安娜特的设想,“不过,将军要想发动战争,必须经过元老院的同意。议员席位的大多数,总把战争摆在最后考虑位置的主和派,会允许汉尼拔任意妄为吗?不管是对谁的战争,元老院决不会让这位年轻人胡来!所以,汉尼拔的动机就在于此。目前元老院缺少的只是证据。”

      “不!父亲!您在误导我!”安娜特大声喊叫出来。她的声音撞上坚硬的墙壁,反弹回来,形成富有磁性的回音。“我并不是为汉尼拔辩护。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想,假如刺杀事件与汉尼拔没有关系,是第三势力所为呢?”

      “第三势力?谁是‘第三势力’?”有关“第三势力”的假设,汉诺也曾考虑过,但终因没有进展而逐渐放弃了,更何况“汉尼拔是幕后操纵者”的说法将更有利于自己。

      安娜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头绪。任何阴谋背后总有利益在驱使,谁能得到好处,谁就可以怀疑。可是谁是‘事件’最大受益方,我还没想到。”

      “等到捉住凶手,一切不就真象大白了?”

      “但愿如此。”

      安娜特望着银怀中的红酒,似曾相识的颜色令她忆起那条血腥的暗巷,喷洒在眼前的温热液体色彩炫目,杀手们的黑色身影在幽暗夜色里飘舞,他们像是从地狱中蹦出的恶魔,如同杀鸡崽般地践踏人的性命。还有那位黑发异国女孩,她也同样神秘。从装束看,是希腊的没错,但安娜特可以对着神明起誓,她决不是希腊人,甚至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民族。她的话语更是莫明其妙――“你的衣服洗好了。两个铜板。”安娜特差点笑出声来,猜想她可能是个疯子。不过,她又不得不承认,那女孩是最靠近杀手的人,她或许见到了凶手的真面目也说不定。

      “在想什么呢?我的女儿。”看着安娜特发呆的模样,汉诺问道。

      “没什么,父亲。太晚了,我去休息了。”安娜特美丽的面孔上流露出倦意。“对了,父亲。海恩普胆怯、懦弱,虽然便于元老院控制,但这种人惧怕强权,见风使舵的功夫一流。需要小心提防才行。”

      “哦?是吗?我的女儿,你什么时候变成两面派了?”

      “不是跟您学的吗?亲爱的父亲。”

      ……

      掀开帐篷的深灰色布帘,王玉婷整个人差点扑倒在地。难以想象,自己竟能一口气狂奔十里。脆弱的心脏险些两次停止跳动,一次是小巷里黑衣人凶险的一击,幸好自己从小习武,反应还算灵敏;另一次就是这无休止的逃命,不过总算逃掉了。

      水罐已经见底,王玉婷想叫桑德拉烧水。只要她大声喊叫“桑德拉”,然后拨弄盛水的陶罐,桑德拉就会明白她的意图。她自己是不会烧水的,好在桑德拉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心肠女性。

      可此时,桑德拉已与她相貌平凡的丈夫睡下了。王玉婷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美梦,口渴的事只好忍忍,识趣地从木箱中抱出毯子,打起地铺来。

      帐篷外寒冷的夜风刮着地面吹向一望无际的地中海,听不到人的声音,只有帐篷在风中颤抖的“呼呼”声陪伴着夜晚。寂寞的午夜使王玉婷越发想念亲人,“一定要尽快找到爸爸”,她对自己说。心里祈祷着今夜能平安渡过,桑德拉的丈夫应该有两下子,就算追兵赶到,自己和他也能抵挡一阵子吧!王玉婷安慰自己,把身体裹进薄薄的毯子中……

      第十节 旁听者

      海恩普为自己最近倒霉的运气而头痛。早间的元老院会议差点让他吓出一身病来,咆哮的议员似乎想吃了自己,他们喷洒唾沫的嘴里不断冒出攻击他的言论。虽然从两个月前,第一位议员死于非命时起,海恩普已渐渐习惯了这些唾骂,可政客们对付军人的手段却不断提醒着他,一不小心就有上断头台的危险。那些为国家而战的将军们,越是功勋卓著的,下场越凄惨,所以海恩普总是保持庸碌,可他也不愿意因几个倒霉的议员而白白送命。好在那些议员们还没有失去理智――他们还得用他,再也找不出像他这样善于迎合元老院,而又胆小懦弱的军官了。海恩普成功地赌上一把,再次逃过一劫。

      不过,厄运并没有结束。刚回到家门的海恩普又撞上马戈的信使――马戈要见他。海恩普知道马戈是为了什么事,跟元老院一样,向他了解昨晚的情况。最近大街小巷里充满流言,传闻说汉尼拔是暗杀事件的幕后策划者。这件事关系到他哥哥的名誉,马戈当然着急。但是,海恩普担心的并不是马戈会如何盘问他,而是前些日子元老院下令逮捕马戈时,自己也参与其中的。这位年轻气盛的军官把自己这条“元老院的走狗”鄙视透了,要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军法处置”可不是好玩的。想到这,海恩普一扬马鞭,加快速度,向城外雇佣军兵营奔去。

      迦太基城外西面十二里的佣兵宿营地仅是个临时营地,简陋的木栅栏围出营地轮廓,许多设施都不完备。马蹄卷起呛人的尘土,操练的佣兵们为他让出道路。这几日,他们没少瞧见过高级军官。

      海恩普跳下马背,由于大急,差点摔倒,连滚带爬地奔向军营中央的指挥官营房――他迟到了。

      “又一个拍马屁的!”居阿斯不屑的目光在海恩普身上扫上几眼后,闭上了眼睛。难得的温柔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没长头发的光滑头顶似乎被光芒照光了。他享受着这样的好天气,听说多晒太阳对伤势很有帮助,不管是否属实,总得试试。他已经无法再忍受无所事事的日子,脱臼的骨头一定要快些好起来,这样他才能再出去“挣”更多的钱。

      这两天军营热闹得如同炸开了锅,极少出现于营地的高级军官们像约好一般把所有军官营房给占满了,他们平日可是连碰都不愿意碰那里的。看这阵式,居阿斯已经猜出,一定有重要人物要来。果然,来人是哈米尔卡的小儿子马戈。居阿斯是从心底尊敬和佩服哈米尔卡的,不过对他的儿子们却持保留意见。哈米尔卡的三个儿子――汉尼拔、哈斯德鲁巴、马戈,居阿斯一个也没见过。除去汉尼拔二十五岁便被军队拥戴为将军外,另两位毫无建树。哈米尔卡是位伟大的将领,至于他的儿子们是否能追随父亲的脚步呢?他们现在还太年轻,有待时间的考验。

      伟大的太阳神阿波罗给了居阿斯这样一个机会――让他见到马戈了。不过居阿斯不太看好这个二十不到的小鬼。那天,马戈在一群高级军官的簇拥下检阅部队,他是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举手投足的动作非常得体,认真听取身旁军官的解说,对士兵挥手、微笑,还有他的演说,都没有能让人挑出毛病的地方。可居阿斯知道,任何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青年都具备这样的素质,而马戈那场把全迦太基弄得天翻地覆的“罗马人夜袭”闹剧,以及他在元老院的过激言行和被捕,却在居阿斯心中留下了极差的印象。马戈仅是出身好而已。是的,仅出身好就够了。平民议论大人物只能是无聊生活中的小乐趣。迦太基的军队里,迦太基人永远做军官,而自己干得再好也只能是个兵。

      手指轻轻抚过短剑薄薄的刃口,陈志格外小心,以免被锋利的剑刃割伤,剑身并不光亮,交错的无数细小线条是手工打磨留下的痕迹,显示出从前那位主人对它的爱护。剑柄线条简单,没有纹饰,柄身缠绕着粗糙的鲨鱼皮,很实用的设计。陈志端详着它,这样缺乏装饰性的武器绝不是为好看,它喝过多少血,陈志不感兴趣,到是对从前的使用者拿着它干过多少“伟绩”有几分好奇。在渔村与居阿斯等人对抗时,从村长那儿得到了这把剑。事后,陈志把它还给村长,村长没有收回,反而将它送给了自己。那天,老村长还对自己说了许多话,可惜陈志不懂当地语言,一句也没能听懂。

      王重阳在狭窄的营房中踱着焦急的步子。他还在考虑如何从这里出去,寻找王玉婷的事。从现代穿来的服装已经没有了,王重阳用它们换了些布衣和简易护具,穿在身上还有模有样的,配上他特有的新疆大胡子,挺像一位凶狠老练的战士。王重阳琢磨着,正在屋外晒太阳的那位名叫“居阿斯”的光头,今天似乎有意带上全小队溜出军营。如果是这样,到是个机会。等自己出去后,还会回来吗?

      “这么说你什么也没看到了?”马戈耐着性子听完海恩普的陈述。海恩普的叙述整个一流水帐,毫无价值可言。

      海恩普遗憾地点了点头,“事实上是这样的。”

      “汉诺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不清楚。”

      “你没问?”

      “没有汉诺议长的同意,谁敢审问他的女儿?”海恩普委曲地嘀咕两句。“不过,当时还有一位目击者。本来我想抓住他的。可是安娜特小姐误以为我把他当作了凶手,逼迫我收回命令,所以才让他逃了?”

      “他长什么模样?”

      “太暗,没看清。”

      “没看清?”马戈差点从斜卧着的柔软丝绒靠垫上跳起来。海恩普左一个“不清楚”,右一个“没看清”,惹恼了他。他想不通,元老院为什么要养这样的废物?

      “对了,我记得他穿的是白色希腊式短裙,个子娇小,可能是女孩子。”

      穿白色希腊短裙的女孩子?马戈快要愤怒了,这样的人大街上随处可见,能抓出一支军队。

      马戈将目光偷偷移向左侧的房间角落,虽尽量掩饰自己的动作,可仍被海恩普发觉了。两道墙壁交接处开着道小门,一道布帘悬于门梁上,挡住了海恩普的视线。海恩普敏锐地察觉出事件的怪异――有旁听者。

      马戈似乎已从布帘后的人那儿得到指示,“好了,海恩普。你回去吧!”

      海恩普如释重负,忍住喜悦的笑容,溜出营房。

      布帘被掀起。马戈立刻改变庸懒的斜躺姿势,像遇见长官的士兵,精神抖擞地站立笔直。门里的人一身白色便装,停留在门框内侧的幽暗小屋里,轻柔的丝绸衣料在暗影中飘逸得如同黑夜的幽灵。右手轻按于胸前,马戈向屋里的人表示敬意。

      “宴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屋里的人声音冰冷,犹如炎热夏季里流过山间的清澈溪流,冰凉,却不让人讨厌,甚至令人欢喜。

      “一切照你的吩咐,迦太基所有高级军官均受到邀请。他们中一些人已经前往我们在城郊的庄园,另一些人正在路上,或正准备动身。”

      “很好。我把他们交给你了。我们今后的事业必须得到他们支持,要好好招待他们,知道吗?马戈。”

      “是……”马戈的回答有气无力,活像接到份必须完成的苦差事。

      “还有,”屋里的人继续说道,“与人交谈得考虑到对方身份。像刚才,海恩普的军职高于你,而你竟然躺着与他对话。你瞧不起这个懦弱的可怜虫,我知道,但也太不应该了!”

      “哥哥――”

      “注意场合!海军戍卫队指挥官马戈,这里是军营。”

      “遵命!将军!”

      房中回荡着马戈一个人的大喊。那喊声中略微透着点委曲的怨气。

      布帘缓缓放下,男子模糊的身影被完全遮挡住了。

      从午后起便开始灼人肌肤的阳光渐渐西斜。军营里来回走动的军官们已没了踪影,他们都得赶赴巴尔卡家族举办的宴会。整个营地意外安静,平日热闹的练兵场忽然间陷入寂寞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偷偷摸摸地在营地边缘游荡,然后,这些人影找准机会就会在那里消失。

      通过城门时,陈志才发现迦太基的城墙比印象中的更高、更厚。城门像是挖于山腰的遂道,络绎不绝的路人的脚步声在两壁间回响,小贩嘶哑的叫卖在这里也变得浑厚了。驱赶驼队的沙漠商人,头顶陶罐,戴着彩色面纱的努米底亚妇女,行行【创建和谐家园】的迦太基人与非迦太基人从陈志眼前经过。而他,却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黑色眼珠四处张望,新奇地注视着这个新世界。

      刚从军营出发时,陈志很是气愤,以为这位小队长贼性难改,伤未痊愈,又惦念着洗劫哪座可怜的小村庄了。如果他有这样的念头,陈志一定连他左臂一齐打断。可没想到,居阿斯竟然会带着手下一帮强盗兵来到城里。他们不像去打劫,倒像来游玩的。

      围观的人群嘘声四起,好奇的陈志立刻寻着声音望去。一名混身【创建和谐家园】的女人被强行拖上木板搭建的高台,害羞的女人双臂交叉,遮挡住见不得光的胸部,颤抖的身体蜷缩起来,低垂的头像离开泥土,得不到滋养的花朵。她把头埋进膝盖中,逃避台下男人们的目光,可是就连这样屈辱的姿势也不能令她保留。女人被提起来,被迫保持站立。台下有人出价了,喊价声此起彼伏,拥挤的人群中可以看到不断高举的手臂。

      王重阳冲着女人的裸体愣了许久,虽然女性身体他见过不少,可这是他第一次光天化日之下注视女人的身体,心里居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激动。陈志只感到恶心。当明白自己身处奴隶制社会时,陈志尽量说服自己要习惯在这个世界中所见到的一切,任何冲动都可能令自己身陷险境。可他并不知道,奴隶的交易过程中原来还有这样的屈辱,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因此他同样也为自身感到屈辱了。

      天色已经渐晚,城中游魂般的一行人溜出酒馆,商量着下一个去处。有人建议居阿斯,去城东观看从罗马传来的血腥格斗表演,居阿斯认为这不是个好提议,他们在战场上所见的比竞技场里残酷一百倍。有人劝居阿斯回营,担心会有军官查房,那个人很快遭到其余队友的讥笑,他们认为在长官统统赶赴晚宴的时候,不会有人这么不识趣的。

      这些人的争论在陈志耳中如同林中的鸟群在鸣叫,对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他没有兴趣,他们往哪儿走,他跟着就是了。至于王重阳,陈志只能无奈,这位看似老练的大叔在吃和玩的诱惑下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该干什么了。他不是紧张他的女儿么?他不是要趁机逃走么?一点小利益就能让他迷失方向。陈志觉得好笑。印象中的王玉婷也是这样的――为小利,可以牺牲大义的家伙。他们不愧是父女,一副德性。

      第十一节 陪你到天明(1)

      灯火亮了。巷子里的忙乱和嘈杂并没有因黑夜的降临而停息。铁匠作坊里传来敲击金属片的刺耳“当当”声,锻炉里通红的火苗上下跳动,令人窒息的热浪从炉中扑打出来。隔壁面包店的奴隶从头到脚沾满面粉,正忙着把面包送进烤炉,两位蓬头乱发的老太婆经过店门外,嗅嗅里边飘出的香气,相互搀扶着,骂骂咧咧地走开了。脱毛的褐色劣马托着两筐不太新鲜的鱼,从大街上经过,行人们没办法忍受那样的臭味,纷纷转过身去,顺带丢下几句谩骂。

      妓院大门两边插着火把,把门口的几步石阶照得一清二楚。大门顶上刻有浮雕,全是献给【创建和谐家园】之神的淫秽图画。店门口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嗲声嗲气地招呼着行人,她似乎能记住每位客人的名字。进出来往的男人们带着酒气与香粉气,他们中不时有人突然暴发出放荡的大笑。

      居阿斯在店门前停了下来,“就这里吧!”他向着身后的同伴们说道。佣兵队伍里立刻响起一片口哨声。

      当掀起门帘的时候,陈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大的前厅里或坐着,或躺着,或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十位男男女女。翻倒的酒杯还滴着酒液,打翻的银色餐具散落一地,新的干净餐具不断有奴隶送来,以保证他们能不间断地寻欢作乐。**传入陈志耳中,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店里忽然出现十几位客人,让老鸨乐开了花。这个瘦骨嶙峋的小个子中年男人的脸上堆满笑容,那张酷似青蛙的大嘴在面部肌肉拉扯下变得犹为突出。他实在太矮了,在高大的居阿斯面前还不及腰部,像是提前衰老的小孩。

      居阿斯抛甩着一串银币,俯视着眼前的矮子。“把漂亮姑娘都叫出来,让我的兄弟一人抱上一个!”

      矮子想跳起来抓住跳动的银币,居阿斯手掌一紧,把它们全捏住了。“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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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时间:2025/10/10 05:13:15